枝字符什麽的, 虞兮枝沒怎麽放在心上,隻想著日後有機會了,再去請教一下紅衣老道, 看看自己能不能也搞出個特殊的字符來,想必應當還挺好用。
而對於謝君知所說的有人趁虛而入的事情, 虞兮枝還是有些心情複雜。
她幾次想問到底是誰這樣,是懷筠真君, 還是後山某位長老,抑或哪個峰主,但話到嘴邊, 她又咽了回去, 旋即默默地在自己劍匣側面放的小本子上又記了一筆。
知道是誰,又能怎麽樣呢?
那人來,卻無人阻止, 只能說明或者所有人都默許,又或者, 反對的人的修為不夠高,拳頭不夠硬。
她不知來人是為何事, 卻大概能想象, 或許是因為那時謝君知將滿山劍意交給她後, 到底有些不穩,許是讓宗門中一些人感受到了。
劍塚的劍意若是飄散到整個宗門之中,後患無窮,且不論那些靈根有損、修行之路並不多麽圓滿的教習們,便是宗門之中才引氣入體的弟子和八千外門弟子們, 恐怕根本難以承受劍意一瞬之擊。
也許他們擔心也是正常,但不告而入, 是為闖,若非橘二攔住,興許她與謝君知的狀況便會被得知,再進而引起某些不可知的後果也未必不可能。
想到這裡,虞兮枝難免不想起自己在秘境之中所見的那兩位謝家的人,以及成了妖皇的謝臥青,旋即又想起了自己看的原書情節。
她的存在似乎到底讓劇情發生了許多偏移,程洛岑的本命劍並非與夏亦瑤成對的那柄^羽,而是此刻的將闌,易醉沒有在選劍大會上被打回老家,反而一帆風順,入了元嬰,虞寺沒有對夏亦瑤心動,反而和西湖天竺那位美豔小師妹有些故事……
重重這些,幾乎讓她忘了,千崖峰的小師叔此人,最後應是全書的最大反派。
卻也不知究竟是謝家人如那位謝臥嵐一般天生反骨,還是因為宗門中人如此這般一次又一次的越界,最後終於讓謝君知終於忍無可忍。
這樣的想法卻也不過一閃而過,畢竟謝君知已經修補了千崖大陣,又削弱了迷霧林中的劍氣,算得上是直接影響到了昆吾山宗此一輩弟子的淬體,無論從哪種角度來說,都已經算得上是對冒犯之人十分的警告了。
虞兮枝稍微放下了心,接下來的日子裡,謝君知也果然看起來比之前正常了許多,想來之前他有些奇怪和刻意的樣子,或許只是因為有些生氣,現在既然氣算是消了,自然便恢復了正常。
修補加強千崖大陣,怎麽也不像是身體虛弱之人能做的,想來謝君知的身體應當也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而削弱了迷霧林劍氣後,也沒有任何人來千崖峰說半個字,虞兮枝這才終於真正徹底放了心。
杳無音信許久的易醉也終於回了傳訊。
易醉的聲音四平八穩,絲毫不提自己拔劍了的事兒:“誒,那個,二師姐啊,九重書樓還挺可以的,裡面的椅子蠻舒服,我又入定了好幾次,現在已經元嬰境後期了,比劍大會之前興許能衝一波大圓滿。對了,大師兄和西湖天竺那個小師妹的事兒,你……聽說了嗎?”
虞兮枝頓了頓。
她莫名有些緊張,心道莫不是這兩人進展過分迅速,難道已經有了實質性的突破?
她抖了張新畫好的傳訊符,有點猶豫道:“你、你說清楚點兒,什麽事?”
虞兮枝忐忑地等了許久,結果秒回易醉又一次關鍵時刻消失,竟然就沒了音訊。
她氣急,實在無法判斷到底是這個狗易醉故意吊著她,還是傳訊符實在因為距離太遠而有些延遲。
所以虞兮枝決定防微杜漸,先努力排除第二種可能性,以後再發生類似事件的時候,二話不說,直接打易醉。
少女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硬是花了幾天幾夜,改進了一版傳訊符。
既然畫了新的,便自然要試驗一番,整個千崖峰也只有兩人一貓,雖然橘二顯然不是什麽普通的貓,但也總不能讓貓配合自己,是以虞兮枝興衝衝拿了一遝傳訊符去找謝君知幫忙。
謝君知拿了符,卻不看符,先掃了一眼她:“幾天沒洗臉了?”
虞兮枝一窒,默默當場掐了個除塵訣,果然清爽不少,但少女到底臉皮有些薄,被當面問出這樣的話,難免有些臉紅。
頓了頓,她還是沒忍住,有些惱羞成怒道:“之前學煉丹的時候,也經常一周忘洗臉來著。修仙之人,入定的時間誰說得準,三五天沒洗臉不是很正常嗎?”
謝君知話說出口也有些後悔,過去他何曾這麽注意過虞兮枝幾天沒洗臉,幾天沒換新衣服,此刻不知不覺看得仔細了些,也是一時不慎,脫口而出。
他有些無言以對,好在手上還有一張傳訊符,所以他從善如流地舉起那張符,心不在焉卻假裝認真地看了看:“千崖峰總共就這麽大,你要怎麽試?”
虞兮枝果然被岔開話題,她早有腹案:“這個簡單,我禦劍去遠一點的地方,再傳訊給你!比如我現在禦劍出發,到白雨齋興許應當正好是日落,我們先試試這個距離,再拉遠繼續試?”
謝君知本想隨口答應,但話到嘴邊,卻又一頓。
――無他,白雨齋擅符,虞兮枝如果去那邊,去都去了,難免不會找紅衣老道坐下喝喝茶,再隨口問一句那個什麽字符的事情。
他的手指無意識摩挲了一下傳訊符,眼眸垂下,遮住了其中的沉沉。
那日的意外雖然元凶是橘二,但說到底,他若是不離她那麽近,便是橘二再鬧騰,也絕無可能發生。
可他為什麽要離她那麽近呢?
真的是為了幫她撥一下睫毛嗎?
謝君知在心底苦笑一聲。
因為他想靠近這樣的溫暖近一點。
因為他想要再多看清楚她一分。
他的心意確實已經無法再欺騙自己,而那日他發現,她還絲毫未察覺的時候,也是真的松了一口氣。
他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她不會再用擔心的目光看他,她有自己要去做、想去做的事情,她會去揮舞自己的劍,過自己的人生,偶爾看他的時候,會笑得和以往一樣燦爛,他便已經覺得十分滿足了。
千崖峰已經什麽都有了,他不想破壞這份平衡,也不想在這件事上有任何的貪心。
拋卻所有這些思緒之外,最重要的事情是,他姓謝。
那日出聲問她要不要來千崖峰,他已經自私過一次了,現在想來,他竟然也不知自己這樣頗為見不得人的心緒究竟是何時而起的。
此時溯源已經沒什麽意義,但總之,不能再有第二次。
做什麽不好,要和他姓謝的扯上這麽深的關系?
若是有朝一日……大家也不過是同峰而居的關系,非師非徒,非親非故,自當隨意拂衣去,走得清清白白,乾乾淨淨。
再抬眼時,謝君知眼中已經將這些神色褪得一乾二淨:“之前易醉從白雨齋傳訊的時候,便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若是你想試驗,要麽應當更遠,要麽……便應當能夠穿透小世界。”
虞兮枝一愣,覺得好似確實也是如此,只是……
“哪裡有小世界讓我穿透?”她撓了撓頭:“難道我要去昆吾後山偶遇一處秘境,又或者走一趟空啼沙漠碰碰運氣?”
“倒也不必這麽麻煩。”謝君知搖搖頭:“你有滿山劍意,便等於擁有進入劍塚的鑰匙。劍塚便是真正的小世界。”
……
“大宗師才可以構建出屬於自己的領域,而所謂領域,其實就是一方絕對聽從於自己的小世界。等到真正踏入大宗師的門檻後,你才會領會到領域之妙。”老頭殘魂絮絮叨叨道:“原來九宮書院的九重書樓就這?虧我當時還十分仰慕此處,還是說,要是不上最上面的三層,便像是沒來過此處?”
程洛岑停在六層樓的樓梯處,抬頭向上看了一眼,卻看不出什麽異常,隻覺得目光所致,不過普普通通的木質書樓罷了,不過他也知道,這或許只是障眼法而已。
既然不讓上樓,他有些好奇,卻也不會去硬闖,隻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你明明死的時候不過元嬰化神,怎麽此時說起大宗師來,頭頭是道?”
老頭怒道:“你也知道老夫那時看似身死,實則沒死,難道就不許我事後重塑身軀,再有些奇遇,突破一番了?”
這番話合情合理,倒也沒什麽邏輯漏洞,畢竟若是老頭殘魂那時便真的死了的話,也不可能知曉如此多的秘境,再有這等附身於其他人身上的秘法,更不可能眼光那麽毒辣。
但程洛岑卻還是頓住了翻書的手,沉默片刻,莫名有些覺得自己在戰場上為這糟老頭子肉身挖墳的舉止有些多此一舉。
他有些掛不住面子,便隻“哦”了一聲,顯然對老頭接下來的話興致缺缺。
老頭殘魂話出口後也感到了些不妥,於是在程洛岑一聲後,兩人相顧無言,很是沉默了一會兒,各自都有些尷尬。
到底已經接近了九重書樓看書時限的末端,加之看書一事,宜精而不宜多,大家早就找到了自己要看的書,有的人倒背如流,只在客舍之中入定悟道,也有人看了也百思不得其解,便四處走走,聽聽九宮書院的夫子講課,以求有所悟。
如此一來二去,九重書樓中的人反而比初入樓之時少了許多。
再加上六層樓本就隻對伏天下境界有益,以下的人看不懂,以上的人卻多多少少有些傲氣,看書頗為挑剔,看了要看的書,要麽去入定了,要麽去參悟了。
是以這一片,便只有程洛岑一人。
他沉默地在這裡站了許久,又實在站在角落陰影之中,而九重書樓中,禁止動用神識,是以或許竟然便有人沒發覺他的存在。
有壓低了的交談聲清晰可辨地傳來。
“你還記得那天入秘境的時候,有個穿黑白僧袍的奇怪禿驢嗎?”一人神神秘秘道。
“記得啊,咱們散修打成一團,結果不是被這廝撿了空,反而成了第一個進秘境的人了嗎?格老子的,這禿驢別讓我遇見!”
“便是遇見,恐怕你也奈何不了他啊。”那人感歎一聲:“我後來打聽了一下,那人之前還真是渡緣道的和尚,據說還是那種千年不出一位的釋法天才,若是不出後來那些事,說不定還會繼承大通,被選為下一任釋子的!”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不如給我講講,後來出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