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 人都起來齊了。
褚澤明帶著眾人出發。
姬霜和顏芯本來也想跟著前往,但是褚澤明有其他的事情拜托兩人——留守宗門,幫襯月前輩, 以及制定不周逍遙宮的宮規。
初次進入燭龍谷的時候, 褚澤明還需要借著越蓮的“運氣光環”。
而如今, 時過境遷。
他現在的境界和當初的金丹期修為已經天差地別,再次來到這片區域, 一眼便將障眼法看穿。
所以, 所謂的運氣並不是運氣。
在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他是運氣絕佳的時候,他其實只是實力足夠罷了。
燭龍谷沒有太大的變化。
經過了一整個寒冬, 燭龍谷的楓葉全部凋零, 長出了柔嫩的新芽。
整片峽谷綠意盎然,生機蔥蘢。
不過仔細看的話,依舊可以看出曾經遭受過摧殘的痕跡……仙族也曾經踏足過這裡。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褚澤明突然停住了腳步, 站在原地目光看向不遠處的草叢。
“有妖氣。”
其他人也發現了。
是一股很淡的妖氣, 非常微弱, 如果細心勘查的話, 甚至很容易將這股氣息忽略。
給眾人遞了個“各自小心”的眼神後, 褚澤明緩緩往前走去。
靴尖踩在地上, 發出柔軟的聲音, 褚澤明小心的蹲下身子,扒開半人高的雜草——一窩妖獸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有兩隻鵝黃色絨毛的咕咕雞幼崽,一隻巴掌大小的人面梟,以及一窩毛都沒長齊的七寶鼠。
褚澤明眼神中詫異一閃而過…很奇怪,怎麽會有一群不同物種的幼崽生活在一起?
這些幼崽雖然個頭不大, 但是狀態卻很好, 無法覓食的幼崽能有這樣的狀態, 可知是有東西守護的。
“應該是父母被仙族虐殺後的遺種,被什麽失去了幼崽的妖獸叼回窩收養起來的。”越蓮靠近說道。
察覺到有人靠近,它們嚶嚶叫了起來,縮成一團。
褚澤明看著它們,覺得非常可愛,就是瘦得不像話。
看得出來,盡管那個一直守護它們的存在盡量地為他們覓食,也難以提供這一大群幼崽足夠的食物。
於是扭頭對玄墨說:“抓起來,帶回去給宗門當吉祥物。”
玄墨:“是。”
說罷,徑直撩起衣擺上前,連窩帶崽兒一鍋端了。
這窩崽子很怕生人。
一直掙扎個不停。
越蓮給了它們一點吃食之後,它們才安靜下來,不僅如此,甚至還主動撒起了嬌,想要再來一點。
褚澤明撇了眼,又撇了眼,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它們毛茸茸的啾啾頭,說:“八分飽,剛剛好,吃太多容易積食的……不過你們隨我們回宗門的話,以後每天都有吃的。”
頓時,它們的眼睛亮了。
衣領子裡,小黑冒出五個腦袋盯著這群小玩意兒,蛇瞳裡閃著幽幽的光……它們得到的溫柔,是自己從來沒得到過的。
森氣!
揣著一窩崽兒,幾個人繼續前行。
冷不丁,側面一道強勁有力的罡風刮來,襲擊眾人。
褚澤明猛的側身躲避,琉光劍唰的一下出現在他的背後,十二道赤紅的劍懸浮空中,他心念一動,下一瞬,十二柄長劍便化作飛劍朝襲擊他們的方向攻去。
“叮叮當當!”
琉光劍撞在了堅硬如鐵的東西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那是一隻渾身泛著鐵灰色金屬光澤的鐵甲鷹。
——這是一隻非常強悍,實力直逼合體期的鐵甲鷹。
它站在一塊和它顏色差不太多的巨石上,盯著玄墨手裡的窩,雙目通紅,毫無疑問,是它在養育守護這幾個幼崽。只不過它身上羽毛凌亂,有的甚至被折斷,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傷,血肉模糊。
很難想象,究竟是遇到了什麽樣的強敵,它才會傷成這個樣子。
“可以下來談談嗎?你受了很嚴重的傷,不處理的話很難愈合。而且你養不活這幾個崽子,我可以跟你做個交易。”褚澤明打算以德服人。非必要的話,他更願意哄燭龍谷的妖獸回宗門打工,而不是暴力製服他們。
畢竟他也不是什麽惡魔。
然而這隻鐵甲鷹卻沒有理會褚澤明,它就像是聽不懂褚澤明的話一般,仰天一聲長嘯後,挾裹著紫黑色的閃電,瘋狂朝眾人攻擊過來——這個時候,褚澤明才發現,它不只是羽毛被折斷了,甚至就連一半邊翅膀也受了極其嚴重的傷,連皮帶骨地垂落下來。
“不是吧,傷成這樣了還要跟我們拚命?”常威倒吸了一口氣。
玄墨抱著窩後退了兩步,他心念一動,下一秒,一個人身蛇尾,半面臉帶著金色鱗片的少年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將他牢牢護住。
金池。
如今的他已是合體期修為。
全盛狀態下的金蛟,就連同等境界的鐵甲鷹都不敢惹,本以為這隻受了傷的鐵甲鷹會知難而退,然而它卻沒有。
被躲開了幾次攻擊後,它開始發狂,在上空尖叫、長嘯著,瘋了一般朝玄墨攻去,哪怕被躲開之後落在地上,撞上石頭懸崖,撞得鮮血淋漓。
再又一次撞上石頭後,它再也沒有力氣了,躺在地上哀哀地叫。
望著它,金池緩緩開口道:“它是個瘋鷹。”
它渾身血跡斑斑,羽毛比之前更加凌亂殘損,通紅的眼睛盯著玄墨手裡的窩,圓圓的眼睛開始流淚。
褚澤明沉默了一瞬,開口道:“玄墨,把窩還給它吧。”
玄墨看了眼手裡的窩,又看了眼渾身是血,哀鳴哭泣的鐵甲鷹……低頭示意金池放自己下來,然後走到兩者中間,將懷中由柔軟的樹枝和雜草搭建而成的臉盆大小的窩放在了地上。
鐵甲鷹仰天一聲長嘯,費力地往窩的方向爬去。
血、泥土和汙漬混合而成的物質粘在它的身上,羽毛髒得不成樣子。
它終於撲到了窩邊上,一陣光芒閃過,鐵甲鷹化作了一個衣衫襤褸、渾身傷痕、頭髮凌亂的年輕女人。
她斷了一隻手,皮開肉綻,白骨和血肉都能看見。
她一邊哭一邊笑,瘋癲地抱起窩裡的這群小幼崽,緊緊地勒在懷裡。
然而她的力氣實在太大了。
人面梟幼鳥尚且受得住,七寶鼠和咕咕雞卻快要被勒死了。
它們哀聲叫喚,想要努力掙脫女人的束縛。
然而察覺到懷中抱著的孩子有逃離的打算時,女人勒得更緊了,毫無神采的雙眸望著懷中,慌亂的喊著:“孩子,我的孩子……不許搶走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