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遭受到了嚴重汙染,褚澤明感覺這後山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一身低氣壓,起身欲離開,走了兩步,卻發現越蓮沒有跟上來。
褚澤明回頭,便看見某人很正式地撩了撩自己雪白的衣擺,然後規規矩矩地坐在草叢裡,透過草叢看得津津有味,隻留給褚澤明一個發質柔順烏黑的後腦杓。
褚澤明:“……”
黑著臉悄無聲息地來到越蓮身邊,褚澤明幽幽問道:“好看嗎?”
越蓮點頭,“好看是好看,就是看不太清有些細節。”扭頭見褚澤明似乎要離開的樣子,越蓮清純美麗的臉上不禁露出詫異:“還未結束,師兄便要離開麽?一同看完再走也不遲。”
說完,拍拍身邊地位置,貼心的給褚澤明留個空,示意他——來,坐。
死基佬,還想看到大結局?
褚澤明冷呵一聲,琉光劍便自他體內飛出,褚澤明手握未出鞘的長劍,直接戳住越蓮的後衣領子,將他掛在了劍端。
一路趕回宗門,所有弟子都嘖嘖稱奇。
褚澤明是用飛的。
越蓮就這麽懸掛在師兄的劍鞘上,目光看著地上嘖嘖稱奇的眾弟子,滿臉無辜。
褚澤明不介意這些弟子的視線。
甚至非常貼心地將越蓮送回了他的府邸,直到把人扔到門口,褚澤明才收起劍轉身離開。
又去藏書閣將《秋水劍意》剩下的看完,褚澤明這才回到自己府邸。
許是白天精神遭受了重創,夜裡,他開始做夢。
依舊是那方隱秘的瀑布水潭,只不過水中的主角變成了自己與越蓮。
烏黑的發絲被水浸濕,濕漉漉地貼在白皙清瘦的身體上,往日裡清純美麗的臉此時變得無比誘人,長而卷的睫毛掛著水珠,此時他正被自己壓在身下,紅豔鮮嫩的唇微微張開。
喑啞動人的細碎聲音便從他的嘴裡傳出來。
“現在可以看見細節了吧?”低啞清冽的聲音響起,褚澤明聽見自己在說話,低頭一看……自己正騎坐在越蓮的身上,一身白衣被水浸透,裡面看得一清二楚。
褚澤明整個人都驚悚了。
靠!!!!
褚澤明從噩夢中驚醒,手捂著自己的眼睛,滿身是汗,心中後怕不已。此時天色已然大亮,因為做了太久的夢,他第一次錯過了往常晨起練劍的時間。
褚澤明黑著臉起床,洗了好幾遍澡。
搓了又搓,還是覺得身子髒了,不乾淨了——
褚澤明取過往常穿的白色衣裳正要往身上套,突然之間想到了夢裡濕身誘惑的場景,頓時感覺一陣惡寒,剛伸出去的手便又收了回來。
於是今日,九清浩然宗的弟子都驚奇地發現,往常白衣飄飄、風姿綽約的大師兄換了衣服,是廣袖長擺,繡著繁複金絲邊的深色玄衫。
路上碰見去找越蓮玩的寧為玉,他一臉好奇地盯著自家大師兄,道:“師兄,你今日怎麽……這般打扮?”
褚澤明瞥了他一眼,“我喜歡。”
說完,轉身就往竹林方向走去,起來遲了。他還要去練劍,沒空和寧為玉寒暄。
寧為玉被他這一眼看得一個激靈,看著大師兄一甩袖子離開的背影,喃喃自語感歎道:“大師兄穿成這個樣子,黑著臉的時候真的好像個魔修呀。”
褚澤明今日練劍格外用力。
似乎是為了泄憤,周身靈氣流轉,一道道劍光在林間驟起又飛快破裂,琉光劍氣勢壓人。
褚澤明畢竟是金丹初期的修士,哪怕已經稍許控制了一番力道,竹林裡的竹子也被毀了不少——
收起劍,看著四周一片風卷殘雲般的景象,褚澤明酣暢淋漓,胸中的鬱結也緩和了許多。
——不能對越蓮動手,殺殺竹子總沒有問題。
收起琉光劍。
褚澤明坐在往常休息的大石頭上打坐。
眉眼張揚豔麗的青年烏發輕垂,一陣微風吹過,發絲便溫柔的掃過面頰。
突然間,明台清淨,心中一陣觸動,褚澤明整個人便進入了一種玄而又玄的狀態之中。
宛如置身於一片虛無,三千弱水將他包裹,古樸、遼遠的感覺溢滿全身。
半柱香後,本已納入身體內的琉光劍聽從著主人的心念,瞬間出鞘懸於上空。
一種滄桑、古老、垂暮遲遲的意蘊便自琉光劍上傳出,四周靈氣宛如水波般向外波動,然而下一秒,琉光劍遽然變了氣勢,綿裡藏針,透露著恐怖而凌厲的殺機。
劍隨心動。
琉光劍空中飛舞,刀光劍影中,凜冽的劍意掃蕩天地。
竹葉隨著靈氣的波動肆意地飛舞,然後被劍光割裂,遍地飄零。
褚澤明睜開瞳眸,琉光劍周身淡紅色的波動陡然消失,四周一切重歸於平靜。
頓悟。
秋水劍意。
褚澤明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臉上露出滿意的笑,漆黑深邃的眼眸璀璨奪人,映襯得他越發明豔動人起來——天道的寵兒,大氣運的眷顧者,並不是說說而已。
有這般機緣與天資,當什麽基佬為愛入魔。
追求大道不好麽?
這一刻,褚澤明越發堅定了要與世界意志鬥智鬥勇的決心。
他褚澤明寧折不彎。
離開竹林,褚澤明便又準備去藏書閣。好巧不巧,路上竟然碰見了鬼鬼祟祟的玄墨。
玄墨依舊背著他的小書箱,站在離書閣門口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將半個身子藏在樹乾後,不時探出頭往藏書閣的方向看,一副想進去卻又不敢的模樣。
褚澤明不動聲色地走到樹旁。
此時玄墨正好探出頭來,然後便看見面前一襲玄衫擋住了他的視線。
玄墨低聲道:“麻煩讓一下,你擋著我視線了。”
“玄墨。”
極其熟悉的聲音。
玄墨一僵,緩緩抬頭——穿著黑衣服的大師兄正低頭看著自己,臉上表情十分微妙。
玄墨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大師兄好。”
褚澤明望著玄墨,目光深沉道:“不是說出去歷練,短時間不回宗門麽?”
玄墨:……
他能說,是騙人的嗎。
褚澤明早就看穿了玄墨的把戲,嗤笑一聲,眼皮輕輕一掀,語氣不甚和藹:“是想進去看書?你陪師兄念了那麽多天書,今日便由師兄陪你看。多日不見,師兄甚是想念你。”
語氣十分的悠長婉轉,意味深長。
玄墨感到瑟瑟發抖。
“那個師兄……不不用……”話沒說完,玄墨便被拎小雞子一樣連帶著書箱拎進了藏書閣。
褚澤明道:“你要看什麽書,師兄給你去取。”
玄墨抱著自己的小書箱,結巴道:“不、不用……”
褚澤明的眼神宛如刀子般看了過來。
玄墨咽下嘴裡的不用,小小聲道:“那個,麻煩師兄給我取一本《清心靜氣訣》……”
褚澤明取了兩本。
給了玄墨一本,自己拿了一本。
褚澤明言簡意賅道:“念。”
玄墨欲哭無淚,這就是他躲著師兄的緣故!
抱著書吸了吸鼻子,然後玄墨打開小書箱,從裡面拿出來一大壺水放在了二人面前的桌案上——幸好自己早有準備。
喝完了一壺水,書也總算念完。
玄墨小心翼翼地看著一臉深沉,意猶未盡的大師兄,問道:“師兄,我看完想看的書了。”言下之意,想走了。
褚澤明合上書,抬眸看了眼玄墨,一眼便看出了他眼底的抗拒之色。
——玄墨不想與自己共同進步。
麾下第一小弟對文盲大哥產生了抗拒心理,不願意和他待在一起,這怎麽能行?
於是,在玄墨期盼求放過的目光中,褚澤明笑了。
“不想看書,那師兄便陪你去練武場修煉吧。以往師兄鮮少關心眾師弟的修行進度,導致你現在都還卡在心動期,久久無法突破金丹。身子骨也弱,除了念書其他都不願碰,是師兄的錯,以後不會了。”
褚澤明在笑,但是玄墨卻滿眼驚恐。
——穿著黑衣服的大師兄,笑起來好像個惡魔。
九清浩然宗的練武場弟子很多,但大部分是體修,赤身裸.體站樁子,每一個都有腱子肉大胸肌。
玄墨站在樁子中央,夾在一群肌肉猛男裡,宛如一根可憐的豆芽菜。
他回頭哀求般看向褚澤明,“師兄,要不然我們回藏書閣念書?”
褚澤明坐在練武場外圍,抱胸靠在玄墨的小書箱上,目光核善,語氣充滿“鼓勵”地味道:“玄墨,好好修煉,師兄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守著你。”
玄墨:“……”
深吸一口氣,墊腳上樁子。
此時日頭高照,太陽很大。
玄墨屏氣凝神,運轉周身靈力裹住足尖,然後在木樁上飛快地移動,速度很快,肉眼幾乎能看見殘影。畢竟不是體修,沒一會兒,玄墨白淨的額頭上便溢出了細密的汗珠。
遠處樹蔭下,褚澤明懶散地靠在樹低,眯著眼睛看玄墨練習,不時出聲提醒玄墨:
“腳抬高一點。”
玄墨微吸一口氣,然後順從地抬腳。
“彎身,躲避——”
懶洋洋拉長了的調子傳來。
玄墨心中疑惑。
然而下一秒,一股可怕的劍氣便從身後傳來。
玄墨猛吸一口氣,足尖迅速地在梅花樁上疾跑,在那道劍氣即將觸碰到後背的時候,劍氣陡然消失,宛如從未出現過一般。
額頭上冷汗涔涔,玄墨後怕地朝褚澤明看去。
只見玄衣青年手持琉光劍,笑眯眯道:“玄墨,若是在外發生危險,可不會有人提醒你。”
只不過臉上表情卻不那麽和藹。
練武場上,所有的弟子都瞠目結舌。
頭一次見這麽真情實感的操練,是不是有點過頭了?
也許是眾人的目光過於過於強烈,手持琉光劍的褚澤明緩緩抬頭看向了眾人:“怎麽,想要一起修煉嗎?”
作者有話要說:
眾人:不要!
越蓮(舉手):我要,師兄來操練我。
褚澤明黑臉:練就練,你脫衣服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