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盧本熊在褚澤明這裡吃過虧。
當時他喊了他爹給他撐腰, 還找上了九清浩然宗,但是沒有得到什麽結果。
如今這麽久未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褚澤明已經淪落到吃路邊攤的地步了, 盧本熊不由得想笑, 腳尖踢了踢地上的那兩粒靈石, 盧本熊道:“怎麽?大師兄不給面子啊, 本公子給你靈石請你上酒樓吃茶你不要?”
他說完這話,跟在他身邊的其他幾個修士也跟著大笑了起來,他們與盧本熊都是一丘之貉,喜歡炫富,喜歡敗家, 生平最大的樂趣不是修煉,而是看別的修士吃癟。
這個褚澤明他們也都認識。
當初的聯合大比第一, 出夠了風頭, 成為了各大宗門師尊長老常常用來鞭策手下弟子的“別人家的孩子”, 他們也不太喜歡——不就是靠著投機取巧的辦法上了神木最上層, 有什麽可得意的,現在還不是淪落成了無家可歸的散修狗?
因此,個個都開始煽風點火, 看戲似的看著褚澤明。
盧本熊哈哈大笑,他摸了摸自己的儲物袋, 戲謔地笑道:“我這裡還有哦,大師兄若是嫌棄這幾粒石太少,跪在地上給我磕兩個頭叫本公子一聲爹爹, 本公子今兒就賞你兩百極品靈石!”
“盧公子壕氣!”
“本公子這裡也有!叫本公子一聲祖爺爺,本公子也賞!”
“哈哈哈!”
玄墨他們坐在邊上,有些看不過去, 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臉上皆是怒氣。
褚澤明道:“沒事,不要生氣。”
“好孬啊!”盧本熊扭頭看向身後的人,扶著腰笑得不可自拔,還沒緩過氣來,突然之間便感覺自己的臉傳來了一陣火辣辣的疼。
這一巴掌極其清脆。
扇得盧本熊腦瓜子嗡嗡的。
玄墨看看捂著臉一臉不敢置信的盧本熊,又看看站直了身子活動手腕的自家大師兄,表情複雜地道:“大師兄,你不是說,不要生氣麽……”
褚澤明居高臨下地看著盧本熊,回答道:“生氣和打人是兩回事。我不生氣不妨礙我打他。這種沒事找事的欠狗,就應該被毒打一頓。”
盧本熊捂著臉,一時怒極,抬手就掀翻了旁邊的一張桌子,桌子上放的筷子茶杯碎了一地。
“你敢打我!”
然後,另一邊臉也被打了。
褚澤明收回手,露出一口大白牙,問道:“我不僅敢打你,我還打兩次,孬不孬?”
“混帳!敢動我們盧師兄!”原本跟在盧本熊身後的幾名天殘宗弟子紛紛上前,將褚澤明眾人團團圍住,手持利器,滿臉怒容,然而很快,所有的天殘宗弟子都蔫了。
因為,褚澤明連帶著他們也一起打了。
出竅期的實力。
要想打幾個找事的金丹修士,還是非常簡單的。
眾人捂著臉,面面相覷,擠在一堆兒,面色皆是有些慫……
盧本熊被打得最慘,臉都腫了。
看見褚澤明就有點上頭,沒有注意到他竟然已經是出竅期了,他是嗑藥了麽,晉升得這麽快!
可惡!
他憤恨地看著褚澤明,含糊道:“你等著,你完了,我……”
不等盧本熊說完,褚澤明先笑了:“你怎麽,你去找你爹?”
盧本熊頓時驚訝了,“你怎麽知道!”
褚澤明道:“你不是一直都這樣麽,每次都來找我茬,然後被打了去找你爹。有時候我都懷疑……”
“懷疑什麽?”
褚澤明挑了挑眉,道:“懷疑你是不是喜歡我。才這麽喜歡盯著我。不過抱歉,我對你這種不感興趣,我喜歡長得高一點的,好看一點的,頭髮濃密……不是瘌痢頭的。”
不要臉!
誰他媽喜歡你這種人,瞎了眼!
盧本熊氣得手抖,感覺自己實在是有被冒犯到:“你……你給我等著,你完了……我,我回……”
某個瞎了眼的白衣漂亮青年一臉認真地幫盧本熊補充:“你回去找你爹。”
茶點攤中響起一片笑聲,食客們坐在自己的桌子前,看盧本熊的眼神都跟看智障一個樣。
“這人多大了,一有事就找他爹,活像個沒斷奶的娃娃。”
“除了找他爹也沒別的本事了吧,我看他似乎比那個紅衣青年還要大上許多,人家都已經出竅期了,他還要去找他爹哈哈哈哈!”
“……”
盧本熊隻覺得自己從小到大就沒有受過這種取笑,臉一下子從脖子根紅到了腦袋頂,騰騰冒熱氣,再也不好意思在這路邊攤待下去,但是也不想就這麽離開,面子上太過不去了,憋了許久,憋出一句:“等著吧,我不叫我爹,以後我親自打你。”
說完,盧本熊頂著豬頭臉帶著自己的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盧本熊離開後,原本跟著盧本熊一起混的其他宗門公子哥也沒了趣,他們不傻,褚澤明與他們又沒有罅隙,都是酒肉朋友,自然不會為盧本熊出頭,因此紛紛搖著折扇離開了。
攤子重新恢復了平靜。
攤主來到被盧本熊掀翻的桌子前,一臉愁容地收拾,將桌子重新擺好。
其實這次已經很幸運了,也就損失了一套茶具而已,沒有把客人嚇走已經算是最大的幸運。但是盡管如此,他的心裡依舊有些不是滋味。
都是小本生意養家糊口的,這種禍事,損失再小也不願意發生。
看著攤主取下肩頭的抹布擦桌子,褚澤明想了想,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那幾顆盧本熊“施舍”給自己的極品靈石,然後走到攤主的面前,遞給他:“這是他方才留下的靈石,不要白不要,你拿著吧。”頓了頓,褚澤明又從自己的懷裡摸出了一個大杓,“這個也給你。”
這是褚澤明當初在秘境中得到的法寶,品質不高,法器是用杓的修士也沒多少,賺不來幾個靈石,因此也就沒有拿去飛漠拍賣行進行拍賣,就一直隨意地留在了自己的儲物空間,如今剛好想起來,可以給這個攤主煮餛飩,權當對今日這事的道歉。
褚澤明的靈石已經花光了,只能拿著個東西當賠償。
攤主是個金丹期修士,資質很差,各大宗門不要,修煉了大半輩子也才勉強抵達金丹期,機遇不好,也沒有什麽顯赫的家世,因此哪怕已經這般大的年紀了,卻一件本命法器也沒有。褚澤明的這個法器,在褚澤明他們看來不算什麽,但是這個中年攤主卻覺得很貴重,連連擺手,稱不要。
玄墨溫和地勸道:“拿著吧,這個對大師兄而言沒用,你不要,這杓就又要被扔進儲物空間掉灰塵了。而且你煮的小餛飩,是我們吃過最好吃的餛飩,這個杓子很配你。”
攤主感激地看了褚澤明一眼,擦了擦雙手,然後接過散發著淡淡靈力波動的大杓,他活了大半輩子,半截黃土已然埋到了胸口位置,這卻是他人生頭一次摸到法器。
像他這樣的人其實很多。
進不了宗門,勉強突破了金丹,但一輩子都無法再進一步。
普普通通,庸庸碌碌的他們,才是修真位面,芸芸眾生的大多數。
攤主抬眸,雙眼通紅地看著褚澤明,道:“謝謝,謝謝你們,我叫王強,滄州城經常來我攤上吃餛飩的都喜歡叫我王大杓,以後你們來我這裡吃東西,我不收你們一分錢。我的攤位一直在這裡,想吃的話你們隨時都可以來!”
這話一出,越蓮的眼睛都亮了。
好人啊。
越蓮上前,感動地握著攤主的手,道:“我其實還有點點餓,要不然你再給我煮幾碗?”
攤主笑著應道:“好嘞!”
越蓮肚子是無底洞,根本沒有過吃飽的時候,褚澤明擔心越蓮把這攤主一早上要賣的餛飩吃光,於是忙對攤主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們得走了,不要給他煮,他早就辟谷了,根本不可能餓。”
“我心理上是餓的。”越蓮還想搶救一下,但是卻被褚澤明揪著,強行離開了攤位。
茶點攤前,光著膀子的憨厚中年攤主拿著大杓,感激的目送這幾個人離開的背影。
心中暗暗發誓,一定會把餛飩做得更好吃。
拽著越蓮離開了茶點攤,褚澤明松開越蓮。
越蓮看了眼被扯得亂糟糟的衣服,哀怨地望向褚澤明,幽幽道:“你這個負心漢,你明明說過以後會關心我,但是現在卻連幾碗小餛飩都不準我吃。”
褚澤明被他這語氣和表情惡心到了,強壓著又想打他的衝動,道:“好好說話!”
越蓮:“……”
哦。
整理了一下衣衫,越蓮來到褚澤明的面前,靜靜地看向他的眼睛,仿佛要把褚澤明整個人都看揉進目光裡,認真道:“我不吃小餛飩,那你親我一下,好嗎?”
這麽說著,越蓮緩緩靠近褚澤明的臉。
兩個人身高這般相近,甚至都不用低頭或者仰頭,都能輕易地觸到對方相應的唇瓣位置……
褚澤明沒有談過戀愛。
從來沒有類似這種場面的臨場反應,一時之間僵在原地,木然地不知道接下來該打他還是該躲開。
正在這時,褚澤明的余光突然瞥見了一個熟悉的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身影,身體頓時一震,空洞洞的大腦一下子就回歸了原本的理智。
她怎麽在這裡!
她的身邊怎麽跟著奇怪的人?
伸手按住越蓮越靠越近的臉,強行扭向那個方向,沉聲道:“你看那是誰?”
褚澤明的勁兒很大。
越蓮的脖子都咯噔了一聲。
越蓮:“……”
原本時機正好,情緒也醞釀得非常到位的親吻,被不解風情的褚澤明毀了個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