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衣第一次來軍營,緊跟著雲晰寸步不離,好奇地打量周遭的一切。
來來往往的巡邏士兵身著沉重盔甲,鋒利的刀刃看得他心底發寒。
軍帳一座連著一座,有大有小,顏色不一,沈楫的軍帳就在最深處,被守軍牢牢護著。
邊關的將士看起來比宮裡的侍衛糙許多,身上殺氣也更重,那些沉重的武器每一個都染滿了殺戮,被他們收回鞘裡背在身上,隨時準備著嗜血,令人望之退避三舍。
軍營裡整齊有序,士兵們各自活動著,看見他們紛紛彎腰施禮,再各做各事,看起來被沈將軍管理的很有規矩。
來到沈楫的軍帳前,洛衣正要入帳,聞聽身後不遠處傳來少許吵雜聲,他回過頭,看到一隊士兵押著幾個瘦弱的奴隸從帳前經過。
“為什麽軍營裡會有奴隸?”洛衣小聲問出了聲。
雲晰也看見了,去看沈楫。
沈楫解釋:“那是軍奴,每半月來一次,供將士們紓解用的。”
沈楫說得理所當然,沒覺絲毫不妥。奴隸的性命卑賤,本就可以任意殺害,沒人會在乎,他們在軍中的用處本就是這,是被默許的。
雲晰有些驚訝,洛衣則感到了不適,微微皺起了眉。
那些奴隸有男有女,皆是從奴市買回來的,在軍營裡呆五日後能活下來多少並不知,總歸死了就拖出去埋了,活著的留下待到下一個半月繼續,能活多久是他們的造化。
洛衣心中悲憫,又慶幸自己的幸運,更覺自己今天的地位難能可貴,若不能好好保住,指不定哪天被厭棄後趕出宮會是個什麽下場,真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雲晰當真在此住了兩日,隨著沈楫查看邊關戰情,又看了將士們的操練狀況,了解完後帶著安乘車回去了,沒再去別的地方巡視。
他心裡算著時日呢,又快月初了,安的傷不能在軍營裡發作,怎麽也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畢竟他這次受傷是替自己,接回府才安心。
雲洲面積很大,事務繁多,雲晰初來乍到忙暈了,日日在書房待到深夜,待他終於從案折中爬出來後,卻發現洛衣不見了。
“洛衣呢?”回大皇子,洛公子早上出門了,說是去外面轉轉,還未歸。”
“早上就出去了?”雲晰看看天色,已經快日落了,怎麽在外面一天了也沒回?
“誰跟著?”
“洛公子的侍女秋水和院子裡的侍衛。”
雲晰不放心:“派人出去尋一下。”
“是!”
另一邊雲洲主城的一處隱秘宅院內,洛衣光著脊背正趴在木桶邊沿微微喘著氣。
雲懌從身後欺身上來,低頭去吻他細白圓潤的肩。
“累壞了?”
洛衣有氣無力地垂著手臂,再動不了一根指頭。
一早被秋水引到這裡,驚見太子現身此處,洛衣在震驚中毫無反抗能力地被抗進屋裡折騰了一天,連口水都沒喝,奄奄一息。
太子抬手拿起杯茶,喂進他嘴裡,看他渴得急速下咽差點嗆住,雲晰輕笑出聲。
“別急,慢慢來。”
洛衣被他抱在懷裡一口一口喂著,茶水沾濕了紅唇,流過下巴脖子,順著鎖骨淌入了木桶中。
喝夠後太子將他抱出木桶,耐心細致地擦乾,“本太子難得離京一次,還特意抽了一天時間陪你,我對你好不好?”
洛衣任他給自己系好衣衫,並將一個小紙包遞給了自己。
“裡面一共十份,每日撒入雲晰茶水中一包,十日後,神仙也救不活他。”雲懌的語氣並不是在征得他同意,而是已經篤定了他會乖乖照做。
洛衣全身的血液凍住,驚得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雲懌親吻著他的側臉:“你乖乖的,他死後,我把你接到太子府上,以後獨寵你,嗯?”
洛衣拚命搖頭,嚇得眼淚紛紛落下:“不,不不,太子殿下,我做不到!我做不了這個!”
雲懌拿起藥包不容抵抗地塞入他懷裡放好,聲音像魔鬼一樣蠱惑著他:“你可以的,你已經是本太子的人了,以後也會一直是,等我繼位,后宮的一宮之位給你留著,你就再也不是一個卑賤的奴隸了,你可以成為人上人!”
他親吻著洛衣的耳垂:“他不喜歡你,甚至都不願意碰你,他什麽都給不了你……我會殺了他,一定會!若他死了,你就什麽都不是了,只能被打回原形,賣回奴市!你想好,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就把藥喂他喝下,我等你的好消息……”火熱的唇爬過耳側來到前面,捉住那顫巍巍的唇用力吻下,將人徹底淪陷在自己懷裡……
洛衣精神恍惚地回去,看到了一臉焦急的雲晰。他二話不說上前抱住雲晰,將臉埋在他懷裡遮住臉上的痛苦。
那一晚他抱著雲晰不停地問,“你喜歡我嗎?真的喜歡嗎?會在我身邊嗎?一直在的那種……”
雲晰除了在最開始輕輕回應了他一聲,後面就只剩下沉默。
洛衣眼角濕了,猶豫著問了出來:“我看到你抱著安,在冷湖裡,抱了一夜……”
雲晰收緊手臂,想了很久,啞聲道:“他中了奇毒,每月初會發作一次,非常凶險,我無意中遇見,順手幫了一把……”
他說不下去了,這些話無論怎麽解釋,都解釋不了那一夜他的行為。
沒想到洛衣居然輕易就信了:“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大皇子看上了安,對他……”
“怎麽可能!”
雲晰側身抱住洛衣,閉上眼輕道:“沒有他,不會有他的,你放心。”
他的季煬就在眼前,無論那個人再像,也只是個贗品,懷裡這個才是他追到這裡想要的。
他自我安慰著,說服了洛衣,也說服了自己。
兩日後洛衣將安從侍衛隊調了出來,去了後院做雜役。
雲晰知道後,洛衣忙解釋:“安身上有傷,去做侍衛太辛苦了,還是去後院幫點忙吧,那裡比較清閑。”
安做侍衛是不是辛苦雲晰不知道,但他知道後院的雜役一定不是洛衣說的那樣清閑。
那晚冷湖的事有些說不清楚,洛衣心裡不舒服介意安,也算情有可原。
所以對洛衣的安排,雲晰並沒有表現出什麽看法,隻留了一句:“你看著安排,高興就好。”
洛衣安心了,收起了那包藥,決定只要雲晰不辜負自己,自己就絕不做傷害他的事情。
入夜後,皇府裡的人都漸漸睡去,只有後院還亮著一盞燈。
安蹲在地上砍著明天生火做飯所需的柴木,身邊已經垛了好幾堆砍好的。
面前還擺著幾大捆,是他今晚必須全部做完的任務。
虎口已經磨破皮滲出了血,安末沒停,心思完全不在這裡,出神地在想別的事情。
“嘖嘖嘖,死神大人居然在乾這種粗活!”
安末抬頭,看到屋簷上坐著沒正形的夜神。
“冥鴉呢?”
“它在化形關鍵期來不了。”
“那你來幹什麽。”
“替某位心裡只有弟弟的好大哥來送東西啊。”
安末扔下了斧頭,“我哥?他怎麽樣了,還在天界嗎?”
“對啊,前幾天抽空去看了他一次,他的神骨已經基本成型了,馬上就能回來了。”安末終於有了笑臉:“這麽快?”
“有天帝和冥王幫著,當然快!”夜神從懷裡掏出一個翡綠色的東西扔給他。
“喏,你哥哥讓我給你帶的,他心疼你受反噬之苦,特意讓我給你帶了這顆種子,你隨便養在花盆裡,等反噬日提前將你的血滴上去,它會護住你的,能大大減少你的痛苦。”
安末接過來仔細看,是一枚拳頭大小的種子,冰綠色的,看著就很清涼。
“替我謝謝哥。”
“冥鴉和你哥哥,你放心,用不了多長時間就都回來了,你要保護好自己才行。”
“嗯。”
夜神看著他髒亂的衣服和一頭濕汗撇撇嘴:“需要幫忙嗎?”
安末面無表情:“不用。”
“切~~,那我走了!”
夜神站起身伸個懶腰,衝安末打個響指,安末眼前堆積如山的柴木立刻被削成木條整整齊齊地碼在了牆角。安末抬眼看看他,夜神已經振臂飛了出去。
“早點睡吧,有空我再來!”
人已經飛遠了,安末的工作一下子沒了,頓時輕松許多,他收好斧頭擦擦汗,回了自己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