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終於落山了,掛在村口的大樹上,染紅了整片天空。
眾人修整後坐著等了許久,才看到安末再次出現在門口。
“走吧。”
有活兒幹了,大家拿起東西跟著安末朝村外的那片草甸低窪地走去。
這段時間大家已經習慣了跟從大佬,也默認了聽安末的安排,這種局面連多了個天界的大神也沒改變。
而且這個西則看起來也很認可安末,說讓去哪就去哪,並無多余意見。
村後的草甸區域很大,不知道什麽魔物居然會選這麽個犄角旮旯,走了半天他們在一處高聳的大草坡前停下了。
微風吹來青草彎下了腰,露出草坡下面一處極小的洞口,風中裹著青草香和一絲淡淡的腥臭。
安末抬手剛想把洞口炸開,身旁的謝則晰就揚手爆開了洞,更大的臭氣竄出來嗆得眾人掩面咳嗽,安末轉頭看了他一眼,謝則晰面無表情注視著洞口,先一步邁了進去。
黑暗潮濕的洞穴裡面空間很大,像座被掏空的地宮,裡面到處堆滿了白骨,開展會一樣掛了滿牆。
修士們捂著鼻子謹慎地走進來,被白骨牆震撼了一下:“收藏品嗎?掛這麽整齊!這麽安靜看來這家夥不在。”
安末仰頭看著洞頂懸掛的乾屍,收回的視線剛好又和謝則晰撞在一起,哦不,現在已經不叫謝則晰了,被他父親改名從了父姓叫西則。
安末被他看的渾身難受,轉身走了兩步見他亦步亦趨地跟著自己,心下更生煩躁。
“它還沒回來,這樣死守著太耗時間了,不如我帶幾個人先去其他地方找另一隻魔,西則大人帶人守在這裡等魁幽吧。”
安末找了個理由和他兵分兩路,不想和他一起呆著。
他隨便點了四個人跟上自己,帶著就出了洞……
八百裡之外的北市,城東醫學院教學樓上,樓頂站著六個人。
四名修士看看安末冷著的臉,和硬跟過來一臉理所當然的西則,為了緩和氣氛特意跑下去買了六杯奶茶回來。
遞上去後安末搖頭不喝,西則卻很乾脆地幫安末把他那份也給喝了。
入夜後的大學校園逐漸安靜了下來,幾個人坐在樓頂邊緣吹著風,準備等宿舍的燈全都熄滅後再下去幹活。謝則晰的眼睛和惱人的夜風一樣,不停地吹在他臉上,黏住他的發絲他的臉,怎麽甩都甩不掉,如果不是隔著一層面具和幾個圍觀者,他真想一走了之!
夜深了,宿舍的燈終於一盞盞熄滅,整個校園徹底陷入黑暗。
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整棟教學樓都被黑影包裹著,散發著濃重魔氣。
教學樓裡,安末和謝則晰走在最前面探尋著魔跡,剩下的四個人警惕地四處查看著,在黑黝黝的大樓內一層層查找。
安末刻意和謝則晰拉開一步距離,比他多出半個身子在前方走著,死亡鎖鏈在前方飄蕩延伸,宛如一條幽黑的長蛇,不放過每間教室、每個房間。
突然鎖鏈消失了,安末剛準備發出警報就被謝則晰一把抓住拉進了身旁的教室裡,躲在了講台下。
其他四名修士見狀也忙兩兩組合鑽進了課桌底下,學著兩位大神的樣子躲了起來。
安末憤怒地瞪著他,剛準備出去就被外面一陣僵硬的敲打聲止住了。
“再等一下。”
謝則晰面對面趴在他耳邊小聲說著,氣息灑在他脖頸上惹來一層細密的戰栗。
安末拍開他抓著自己胳膊的手,想換個背對他的姿勢,卻發現空間不夠,一挪動兩人反而貼更近了,安末黑了臉,謝則晰一動不動脖子還想往前湊。
“噓——”謝則晰製止了安末再次想出去的動作,提示他外面的聲音接近了。
修士們透過窗戶看到了外面驚悚的一幕,一隻矮小的骷髏四肢僵硬地從窗口經過,它單手抓著一隻掉了鞋子的腳,拖著一個人從他們眼前走過。
那人不知是死是活,剩下的部位在地上被拖著,隨著它的一步步前進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印。
幾人屏住了呼吸,看著那骷髏拖著人進了他們所在的教室,進門後才看清楚地上是一個早已斷了氣的清潔工大嬸。
此刻大嬸臃腫的身體已經軟成了一癱,頭髮被血跡染成了紅色,凌亂地一縷縷貼著地面。
沒有接到兩位大神的指令他們也不敢貿然出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骷髏蹲在地上一點點熟練地拆出大嬸完整的骨架。
不殺它嗎?為什麽兩位大神還沒動靜?
講台下,安末盡量後背貼著木板和眼前人保持距離,謝則晰一眼不眨地緊盯著他,這樣近的距離,兩人呼吸交纏著,心跳交替著,分不清跳得越來越快的到底是誰。
安末身上熟悉的味道一點點飄過來,讓他忍不住想一把將人抱進懷裡。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放肆了,安末緊抿的唇透出了不悅,他想要起身出去,被謝則晰一把按住了肩膀,指尖狀似無意地輕擦過他的鎖骨,被激怒的安末一下掐住了他脖子。謝則晰舉起雙手示意不是故意的,又指指外面那魔物發出的桀桀笑聲,安末探頭看去,見那魔物已經將死人的骨架拆出來完整地擺放在了教室講台邊,和那具課堂使用的人體骨架模型一樣,幾乎分不出真假。
它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笑了,接著自己鑽進了大嬸的身體,重新撐起了那副殘破的肉身。
它歪歪扭扭地走出教室,朝著城中一棟破舊的樓房走了去,六人悄無聲息地跟上,隔著緊閉的門聽到了裡面的交談。
“老大,給你找來的新鮮肉身,您快吃!”
緊接著就是一陣骨架鑽出肉體的撕磨鈍拉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吞碎嚼咽,一種大型生物進食的聲音。
謝則晰給安末遞了個眼神,合作瞬間達成。兩人一個踹門進攻,一個用鎖鏈纏住整棟樓封住每個逃離的路徑,將兩隻魔物死死堵在了屋裡。
四個修士被扔了出來,在樓底下守著,整棟樓已經被結界封住進也進不去了,只能通過一道又一道亮如白晝的乍現白光分辨出裡面戰況的激烈。
“好想親眼進去看看啊!”
“那種等級的魔物,恐怕你會變成最後一眼。”
“你們說他倆誰更厲害一些?”
“安神使挺強的,比第三空間的大神毫不遜色,至於西則嘛,都只是聽說,還沒親眼見識過呢!”
“我以為他們關系不好,沒想到西則大人會硬跟來。”
“看不透,感覺西則大人挺想找機會和安神使說話的,可惜安神使性子冷不太愛交朋友……”
他們對著結界正八卦的不可開交,突然一副魔力全失的骷髏骨架被遠遠扔了出來,還有安末一閃而過的聲音。
“收好!”
“是!”
四人手忙腳亂地立刻打開魔物袋,將那隻被踢出局的魔物收了進去。
還有一隻大的呢!
他們又仰望樓頂,見一隻巨大的黑蟲子從窗口爬出上了樓頂。“出來了,出來了!他們出來打了!”
“我艸!這是什麽鬼東西,會噴毒嗎?”
只見那黑蟲子滿身細密的腿,沿著樓層飛快往上爬,邊爬邊朝著攻擊過來的安末噴出一股黑色汁液。
安末靈活地躲避過去,身後的牆壁被液體噴上立刻滋滋響著腐蝕掉一大塊。
死亡鎖鏈飛過去纏住那粗壯的黑色腰身,冷不防從它腰部也噴射出了幾股液體。
“小心!”
底下的人驚恐大喊,卻有人比他們速度更快地替安末擋了過去。
安末自認能躲開的,沒想到這人會來多管閑事,腰上一緊就被他抱著旋了半圈摔進了一旁的窗戶裡。
毒液躲開了,他們一起摔進了一戶人家的大床上。
床上的男女已經和整棟樓的人一樣被他們封眠了,沉入睡夢中雷打都不醒。
安末和床上的女主人姿勢一樣被定格在男人身子下,謝則晰壓得他透不過氣!
“起來!”
“嗯。”
謝則晰極慢地撐起胳膊爬起身,然後又迅速跳出窗持劍攻了過去。
這一晚上謝則晰的動作搞得他火大又找不到發泄口,隻好把惱火全發到了大蟲子身上,和謝則晰裡應外合徹底把蟲子打回原形,用鎖鏈綁了扔回魔物袋裡去。
兩人下樓後,恢復樓房原貌撤了結界,準備再次趕回村子裡去。
“哎呀西則大人,您受傷了?”
一名修士走在後面看到了謝則晰左後背上的一塊血汙,很明顯是被那蟲子的毒液給濺上去的。
傷口雖然很小但是中間爛的露出了血肉,周圍全是燒黑的死肉,腐蝕力太強了。
“沒事,小傷而已,過幾天就好了。”
謝則晰說完故意看了眼安末,安末低頭走著連停都沒停一下,跟沒聽見一樣,謝則晰不由一陣失落。
等到幾人走出百米後,安末突然道:“你們先走,我辦點私事。”
“我和你一起去!”謝則晰本能地跟隨。
安末聲音冰冷:“不用!”
見大神又被駁了面子,幾名修士趕忙圓場子:“那我們就先走吧,在前面等安神使。”
安末掉頭拐進一條漆黑的小路,很快消失不見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