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們蹲在倉庫門口望著天,身後是讓他們尷尬到腳指摳土的曖昧喘息聲。
好多天了,天界和冥界那兩位戰神在結界裡已經呆了很多天了。從第一天兩位戰神大戰地獄高階大boss開始,他們就一直被隔離在外看著。
想起那場惡戰他們依然感到熱血沸騰,那個魔真是比厲鬼還恐怖,生前到底遭遇了什麽啊怨氣重的嚇人,還沒見過魔化後有這麽可怕面孔的魔呢。
安神使是真的強,身中劇毒還生猛無比地戰著,要不是最後毒發吐血從空中摔下,那個魔頭肯定能被乾掉。
雖然最終被暴走的西則大人重傷降服交給神鳥送回了地獄,可那惡魔臨走時惡毒的詛咒依舊在他們耳邊回蕩,聽得人心驚肉跳。
“沒用的,你們救不了他!哈哈哈,就算毒都被泄出來了也沒用,那會耗掉他全身一大半的血,跟死了一樣,哈哈哈,被人活活玩到血流乾而死,和我們當初的死法一樣,真好!大家一起死,一起毀滅——哈哈哈……”
打完魔頭他們就被趕出來了,謝則晰鎖緊了倉庫大門,連送完魔物回來的神鳥都進不去。
謝則晰在結界裡為安末解毒,他們在外面尷尬地聽著,雖然看不見,但聽聲音還是能腦補到裡面的激烈程度的,畢竟裡面不止有曖昧的解毒聲響,還有安神使偶爾蘇醒後打人的劇烈動靜,感覺倉庫裡面應該已經被砸的不成樣了。
西則大人還真耐打,這麽多天了,還在硬撐著,不知道他能不能救活安神使,不過這種救人方法就算萬一救回來了,也得再被安大神給打死吧。眾人欷籲感歎,又吃瓜吃的欲罷不能。
神鳥在外面氣急敗壞地罵了幾天,昨天剛被趕來的夜神抱走。他們也想走,可一起出來做任務,留那兩位大佬在裡面九死一生,自己跑路似乎不大好。
眾人愁苦,苦盼了幾天后終於盼來了倉庫大門打開。
安末陰沉著臉走了出來,原本順著血管爬滿全身的黑色毒素已經都被逼出來了,當時毒發時滿身黑色血管紋路的恐怖模樣已經褪去,只是臉色還太過蒼白,脖子上的青紫痕跡看得眾人面紅耳赤。
他沒給眾人留一個眼神,縱身一躍就飛走了。
謝則晰一身是血地落後幾步也走了出來,大家站起來圍過去想打招呼,又發現有點不太能直視這位了。
高個子修士硬著頭皮上前:“西則大人,我們已經按照吩咐去那洞穴看過了,裡面的陣法已破,我們暫時封住了洞口。”
“好。”謝則晰的聲音透著疲憊嘶啞,還有一絲虛弱。
這幾天他沒合過眼,毒發時安末一直纏在他身上,他要一邊幫他一邊為他輸送血液,生怕他如那魔物所言血流乾而死。
這還不是最累的,他更怕短暫清醒過來的安末,一見自己對他做的事就翻臉動手,讓謝則晰上一秒還如在天堂,下一秒就直接摔在地上,被打得招架不住。
隨著安末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多,他幾乎差點製不住安末,後面兩天幾乎都是硬逼著他泄出毒素的。
好在有驚無險總算安全度過了,安末身上可怕的圖案消失了,如今安末身上流著一小半他的血,雖然此刻失血過多的他腿軟到想要栽倒,可看著安末頭也不回地跑了,心裡到底還是放心不下。
魔陣破了,事情有了新的發現,謝則晰先回去複命,然後就去找了安末。
冥界
死神殿樓後的幾幢獨棟小院裡,安末的宅院安靜的連絲燈火都沒有。
漆黑的浴室裡蒸騰著白煙,安末一動不動躺在浴缸裡,眼睫上掛著水珠。那水一定是滾燙的,才會把全身的皮膚燙得紅腫,眼眶燙得微紅。
他就那樣靜靜躺著,直到水溫漸漸涼透,直到血月落下又升起在天空循環一周,像是睡著了一般。
院門輕微地響動了一聲,謝則晰踏進曾經住過一段日子的小院,看著熟悉的環境至今還無法完全接受安末就是死神的事實。他穿過小院,步入門廳,屋子裡靜寂的仿佛沒有人存在。
他沒有開燈,慢慢順著屋子一間間地找,最後停在了浴室門口。
安末沉浸在冰冷的水裡,沒有絲毫反應,若不是胸口依然有微微起伏,謝則晰幾乎以為他沒被自己救活又沒了氣息。
他的皮膚泡得更加沒有血色了,謝則晰遲疑了一下拿過一旁的浴袍想把人從水裡抱起。
伸手剛碰到他的肩,安末就睜開了眼,兩人視線交纏在了一起。
謝則晰目光複雜有著說不出的千言萬語,眼前的安末在他眼裡已經不僅僅是安了,他同時還是那個害自己在凡間苦等三百年的死神。
這個身份讓謝則晰停下了靠近的腳步,他們之間的距離因一個身份的暴露瞬間被拉開上千公裡,之前所有的曖昧、情動都有了遲疑。
包括這次幫安末解毒,若是沒有這個真相謝則晰一定毫無心理負擔,甚至還想借此重新面對自己的感情,和安末開始一段新的關系。
但知道真相後他猶豫了,解毒時他用了很多方法努力盡量不去碰安末,不想褻瀆一個死神。可魔頭的毒太厲害了,安末承受的痛苦讓他心疼又矛盾,最後見安末吐血不止情況愈發危急他才暫時拋開顧忌碰了他。
可壞就壞在他們又有了身體的牽扯,他的腦子更亂了,他只能先來找安末,把一切攤開了說或許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水裡涼,我抱你出來。”
安末拒絕了他伸過來的手,接過浴袍自己踉蹌著站起了身。他身上密布的痕跡慘烈到不忍直視,看得謝則晰心虛臉紅。
安末張口,聲音因泡了一夜冷水變得低啞帶著濃濃的鼻音:“你來做什麽?”
謝則晰跟著他進了客廳,看他穿好浴袍隨手倒了杯熱水。溫暖的水流灌下讓他身體稍稍好受了些,安末坐在沙發上裹緊了浴袍看向他。
“你想說什麽,說吧。”
謝則晰聽著他的鼻音想關心地問他是不是著涼了,毒素清除後身體是否還難受?
可關心的話在冰冷的氣氛下說不出口,他隻好僵硬地問道:“你是帶我入輪回那個死神?”
安末在冥鴉帶著人衝來救自己時就已經想到了他可能會猜到,這時也沒什麽好隱藏的了,便大方承認。
“是!”
“你——你就是安,對不對?”
“嗯。”
“你為什麽會在雲硩國?”安末唇角勾出一絲嘲諷的笑:“你私自扮成我的樣子騙小櫻帶你下去,隨便佔用了凡人的身體,你說我為什麽跟過去?當然是要看著你別擾亂別人的命格。”
謝則晰愣住,想到自己不但搶了洛衣,還取代雲懌成了新皇,他心一沉:“可我最終還是改了他們的命運。”
安末平靜地點點頭:“嗯,所以我受罰了。”
謝則晰一慌:“受罰?受了什麽罰?受傷了嗎?”
安末輕笑:“沒什麽,就像現在這樣,不做死神了而已,被降了職。”
話說完後兩人之間有了很長時間的靜默,安末以為他已經問完了,謝則晰突然上前幾步蹲在他面前,和他眼睛平視,不容許他有一絲回避。
“那我們,我們在雲硩國的那幾個晚上,你和我……”謝則晰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當時是不知情,對著讓自己心動的安胡作非為就算是情難自控也算合理。
可安末是死神,他去只是為了看著自己,他為什麽還會願意和自己……
安末避開他探尋的目光看向透明的杯子,良久後點了點頭:“是,我們睡了。”
“可,為什麽?”
安末想笑,但沒笑出來:“我受了重傷,沒力氣反抗,行嗎?”
謝則晰想問那為何事後不殺我?
可他又想起來安末當初那句“自願”,他突然就什麽也問不出口了,似乎有種什麽被他刻意隱藏、忽略掉的東西正在企圖破殼而出,想要掙扎著跳到他們面前,想要揭穿一切!
謝則晰不敢去看,不敢去細想,他怕會有自己接受不了的真相在等著自己。
安末就是死神的事實還沒來得及消化掉,他現在亂的什麽都不願去想。
他還沒想好怎麽面對,安末的聲音突然想起。
“這次謝謝你了,做了這麽大犧牲救我,我會記下的,有機會一定償還。”
謝則晰想說不用,想說自己沒有犧牲什麽,想說被佔便宜的是安末才是,可話到嘴邊說不出來,腦子一抽又說了句:“我,我當時不想佔你便宜的,可是沒辦法……”
安末臉更白了些,點頭:“嗯,我知道你不願。”
“不是,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我不是不願,我只是突然知道了你就是死神,我,我……”
安末站起身阻止了他再說下去,是啊,若他知道自己是死神,而不是季煬,什麽陳末、黎唐、安,他都不可能會多看自己一眼,更不會碰自己一下。想來,竟是自己勉強別人了。
安末打開門靠在了門口牆上:“你走吧,這次是意外,以後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我欠你一個人情,有機會會還,雲硩國和昨日倉庫的事你都忘了吧,我也很快就會忘了的,慢走不送,西則大人。”
謝則晰不知道話題怎麽就聊的歪到了這種程度,他不是來撇清關系的,他只是想弄清楚些事情。
還有,他真的放心不下安末!
現在看來,自己似乎搞砸了,安末生氣了,而自己不想在有誤會的情況下就這麽離開,怎麽辦?
安末極有耐心地站在門口等他出去,謝則晰眉頭打出了死結。安末蒼白虛弱地站在那裡,模樣是熟悉的,而身份是陌生的、出乎意料的。
他到底該怎麽做?真是頭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