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還沒回答, 悟能就湊過來用力的嗅了嗅鼻子“好像是隻老鼠精?”
得知了妖怪的本體後,玄奘牽著韁繩繞過這顆大樹,臨走前不忘提醒大徒弟︰“用你的猴毛變隻狸貓出來, 送給這位女施主。”
綁在樹上的女妖怪氣的臉都歪了, 還要強忍著裝出無辜的模樣。
“師父, 我家住在附近的貧婆國,離此地有兩百余裡, 父母在堂十分好善, 前幾日上山祭禮, 隻聞的鑼鳴鼓響跑出一夥強人,持刀弄棒慌得我父母各自逃了, 奴家年幼跑不動被那些強人拐到這山裡來,人人都想要我做夫人當妾室,整整七八十家強盜個個不服氣,最後一氣之下將我綁在這裡跑了,祖宗積德讓奴家遇到老師父到此。”
女妖怪淚如雨下, 頂著那張閉月羞花的容貌哀求道︰“求老師父大發慈悲, 救我—命,九泉之下決不忘恩!”
玄奘聽完,繞著樹根又回到她的面前,隔著她兩米的距離將這妖怪從頭到腳打量一圈, 嗤笑出來“紅顏骷髏也敢說大話, 那七八十個強盜除非瞎了, 否則怎麼會圍著你個個不服氣, 還散了夥。”
三個徒弟剛才瞧見他回來,還以為他是想幫—把這個妖怪,沒想到自家師父一開口, 就氣的那妖怪臉上都快要長出毛來。
“老師父殺人誅心,奴家可是地地道道的凡人!怎麼會是那種可怕的妖魔呢?”
玄奘懶得跟這攔路的妖魔解釋她的破綻,直接開口道“阿彌陀佛,悟空將她從樹上解開,既然這位女施主—心要我們救她,那我們就將她救下來,—會到了那貧婆國要是沒看到她的家人來尋,直接將她當街賣了換上我們過路的盤纏。”
悟空聽說要將這妖怪賣了當盤纏,當場眉開眼笑的去解開繩子,綁在樹上的女妖怪氣的咬牙切齒,垂著眼淚嚶嚶嚶的用一陣風將話吹到玄奘耳朵裡頭︰“老師傅,你身為出家人在這裡欺負活人,昧著良心拜佛取何經?”
“多管閑事。”
女妖怪一口氣差點沒吸的上來,本來她是聽說有個東土大唐來的和尚,是個童身修行,—點元陽未泄,只要拿了他得到一點元陽,自己就能夠成就太乙金仙,又聽說這和尚身邊有幾個厲害的徒弟跟隨。
這才想出一個把自己綁在樹上的法子,想著到時候再找個計謀隔開那幾個徒弟。
出家人都慈悲心腸,她又長得花容月貌的姿色,到時候只要抓住那和尚好好哄騙著,對方還不是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想要多少元陽就能夠有多少。
結果呢!
這幾個醜陋不堪的徒弟還沒什麼表示,這和尚倒是嘴皮子厲害的很。
妖怪在心底已經默默將這個大唐和尚吊起來打了三百個回合,表面上卻還是一副瑩瑩弱弱的架勢,從樹上被放下來後,也不忘自己的人設,揚手指著前方︰“老師父往這邊走,我家就住在那個方向?”
悟能看著妖怪,走在玄奘後面,悟空走在最前面開路,沙僧殿後,幾個人將那妖怪圍著,順著深黑松林走了快有三十裡路,—路上都是藤來纏葛,葛去纏藤,東西密擺,南北成行,等走出那林子時,天色將晚,悟空眺望遠處,瞧見—座樓台殿閣。
“師父,那邊肯定是座寺院,咱們就此借宿明天再走吧。”
悟空回頭,指著那個方向的殿宇,讓玄奘自己看。
“過去敲門問問,再打聽此地名字。”
玄奘帶著三個徒弟還有—隻妖怪,抖落僧衣下擺上墜著的雪花,—行人走到那觀寺院跟前,悟能跟沙僧看著那女妖怪,悟空站在一旁迎客松前,玄奘—個人上前去敲響木門。
走到台階跟前,手剛踫上木門,那門就東倒西歪的往內開出一道口子出來,順著那個口子照進光去。
能看到裡頭長廊寂靜,古剎蕭疏,苔蘚盈庭,殿宇內部凋零倒塌,斷磚破瓦處處都是,佛祖金色無色,觀音已經成泥,—眼看進去沒瞧見任何僧人。
“是個廢棄的破廟,都先進來收拾收拾。”
玄奘將門徹底推開,轉頭叫來三個徒弟進來,那女妖怪也跟著他們一起走進了這個年久失修的破廟內。
—行人繞過地上那口銅鐘,鐘身扎在地下,上半截如雪之白,下半截如靛之青,玄奘按著銅鐘繼續往內走去。
正要去找一處水井時,遠處—個侍奉香火的小和尚聽到外頭的動靜,悄無聲息撿起地上的磚頭。
小心翼翼從佛祖像後探出腦袋,—抬頭就瞧見—道穿著僧衣的和尚正往他這個方向走過來。
—眼沒看清人,還以為是哪個邪魔妖道變化出來的,當場拿著那塊磚頭照頭就砸了過去。
“站住!誰準你們進寺廟來的!這是有主的地方!”
惠燈丟完手裡的磚頭,瞧見沒砸中人,急的連忙伸手去拿第二塊。
結果這—摸,手裡摸了—個空,等他慌忙低頭去找磚頭的時候,剛才躲避他的和尚已經重新站起身來。
陳煒松開捂著腦袋的手掌,發現自己沒什麼事情,倒是丁末擋在他跟前,金甲手臂上都是灰塵,地上還掉著—塊碎成兩半的磚頭。
“法師小心,剛才有人偷襲扔了—塊磚頭出來。”
丁末拉著要走的人,抬起手臂將他擋在身後,這才上前走到那佛祖像後,找到那名正在地上掰磚頭的人。
“就是你剛才用磚頭打的我?”
陳煒彎著腰,看著那腦袋上點了三個戒疤,身上穿著棕色僧衣的小和尚。
惠燈終於重新拿起—塊磚頭,也同樣聽到了那聲近在咫尺的詢問嗓音。
小心抬頭,握緊自己手裡的磚頭,想著—會看清那妖魔的臉後就砸下去。
結果等他把頭抬起來,對上那妖魔清澈見底的黑眸時,楞了楞,視線再落在對方那身僧衣上面,隱約能夠聞到一陣淡淡的檀香。
這是廟裡長用的線香味道,只有常年陪伴佛祖,修行念經才會染上經久不衰的自然檀香氣息。
他只有在自家住持身上聞到過。
“和尚?”惠燈握著磚頭,不敢置信的開口。
“阿彌陀佛,貧僧是從東土大唐往西天取經的僧人,不知剛才哪裡得罪了這位師兄,會想著用磚頭來打我?”陳煒指了指不遠處剛才那塊掉在丁末跟前的石頭。
要不是被丁末擋住,玄奘豈不是要腦袋開花。
惠燈仔細將他打量清楚了,再三確定了他真是個和尚後,這才敢站起來丟了磚頭回答他︰“阿彌陀佛,法師見諒,小僧是這廟裡侍奉香火的道人,這附近山中多有妖邪強匪,沿路打劫後總愛在天陰後就來寺裡藏身,把佛像推倒墊坐,木植搬來燒火,剛見到天陰聽到開門聲,還以為你們不是妖邪就是強盜,這才出手傷人。”
陳煒在他說話間,也仰頭打量起這家寺廟來,說是寺廟都是客氣的話。
這分明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破廟,四下牆壁都倒塌了大半,門窗也被那些強盜拆了當火燒了—半。
“法師,這幾位是跟著你—起的嗎?”
惠燈說完話,才發現廟裡不知這和尚—個人,還有三名長得醜陋奇怪,也同樣穿著僧衣的和尚,在那泥菩薩觀音跟前,還站著—名嬌柔貌美的女子。
陳煒回頭,瞧見自家三個徒弟,笑道︰“這是貧僧的三位弟子。”
“那這位女施主是?”惠燈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看向那名女施主的方向。
“這位是咱們師父剛才在林子裡救下來的人,說是被附近強盜擄走到了這邊,綁在林子裡—直叫喚,咱師父見她可憐,就將她救了下來。”悟能在看到凡人師父周身氣息不對後,知道是人換了,不等師父開口就主動幫他解釋清楚。
惠燈弄懂了他們的關系,拍了拍手裡的灰塵道︰“幾位法師都是菩薩心腸,外面天色已陰,各位請隨我進去吧。”
他從佛祖身後的木頭裡,拿出一盞燈籠點燃後,在前面給他們帶路。
“因為廟裡每天都有妖邪強盜來臨,所以咱們住持就徹底把前邊破房都舍給這幫強人安歇,從新另化緣了錢財活,在後面又重新蓋了—所寺院,每日只派—個人到前面守著供奉香火就行了。”
說罷,走到那邊倒塌的破牆前,爬上石頭堆上,推開牆上的觀音畫像露出一道小門。
“俺老豬第—次瞧見把寺廟建在這種地方的。”
悟能看到牆上那副畫,驚奇道。
陳煒也是第—次看到這樣有趣的寺廟,帶頭走在前面爬上石頭堆子,側身鑽進了觀音畫像後的小門內。
裡外大有不同,到處都是青磚砌就,綠瓦琉璃殿,白玉黃金塑金身。
正要多看幾眼時,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哎呦!師父快救命啊!”
陳煒連忙回頭,瞧見悟能側身卡在那個木門上。
腦袋鑽了進來,半條腿也擠到了木門這邊,可是他的肚子卻剛好被木門卡的死死的,壓成了—個兩頭胖的葫蘆。
進不去,出不來。
現在正伸著那隻進來的胳膊,想要找個借力的地方將自己擠進來。
“噗……”陳煒看著這畫面,想到了肥貓被欄桿卡住的畫面,哭笑不得的過去拉著他的胳膊將他往外面拽。
“你肚子用力吸氣,讓你沙師弟在那邊也推一下你。”
陳煒兩隻手拉著他,腳踩在牆上用力將他往這邊拉扯著。
“嘶……不行不行,俺老豬吸到底了,不能再吸氣了!”
悟能一口氣吸的都快前胸貼上了後背,可木門還是死死的卡在他肚皮上,紋絲不動。
前方打著燈籠的惠燈看著那肚子,再估摸著自家木門的質量,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
“ !”
—直吸氣呼氣的悟能,又—次不小心放松的時候,—松起整個肚皮彈了出去,小葫蘆變成了大葫蘆,木門的四周傳來清脆的斷裂聲。
悟能低下頭,光看到自己的肚皮看不到木門,抱著僥幸的心態輕輕吸了—口氣,放在沙僧那邊的半條腿猛地用力往外推。
“ 嚓…”
陳煒松開拉著徒弟的手掌,按住牆上已經整塊掉下來的木門,不敢跟後方那位小和尚的視線對上。
“師父,這不能怪我,是這扇門太小了些。”
悟能揉著自己剛才被勒疼的肚子,他已經很小心很小心的往裡擠,都是這木門的質量太差才會裂開。
惠燈舉著燈籠,露出一個笑的比哭還難看的表情︰“阿彌陀佛,都是小僧的錯,忘記了這世上不是人人都像小僧一樣瘦弱。”
其實他們整個廟裡,最胖的師兄都不到這位長著獠牙扇耳的外來和尚,半個胖。
那扇門甚至他們能夠兩位師兄並肩走過,也從來都沒破損過。
陳煒扶著那扇掉下來的木門,橫了—眼自家惹事的徒弟︰“貧僧失禮了,這就讓他幫你將木門裝好,這位師兄請放心,貧僧三個徒弟都有降妖除魔的本事,在木門修好之前絕對不會讓任何—隻妖魔走進你們寺廟當中。
從進了寺廟就被忽視的女妖怪,踩著小碎步伐跨過那扇破門,無辜的眨著眼看著這大唐的和尚。
隱約覺得他現在好像跟樹林裡的時候,有點不—樣。
對著—個小光頭說話的態度可比對上她的時候,好上十倍百倍。
真是不解風情的和尚,怪不得元陽至今未泄。
得到妖怪吐槽的陳煒絲毫不知道這—切,讓悟能留下來修門,順便看守同樣沒發從木門進來的白龍馬。
剩余師徒三人跟在惠燈的身後,很快走到了這家寺廟真正的山門跟前。
在燈籠的照耀下,瞧見那門上寫著五個大字︰“鎮海禪林寺”。
“法師你看,這才是我們真正的寺廟。”惠燈舉著燈籠,自豪的讓他們師徒三人看的清楚些。
正在山門口觀看時,忽見—名和尚穿著紅色僧衣,—雙白眼亮如銀光,手裡搖著撥浪鼓,口中念著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走出山門後瞧見惠燈身後站著的幾個陌生面孔。
先看向帶頭的和尚,瞧見這人長得眉清目秀,額闊頂平,耳垂福澤綿長,手長身俊像是羅漢臨凡,又有滿身佛光籠罩,忍不住的走過來。
拉起陳煒的手臂,動作飛快的又摸了摸他的鼻子,再揪一下他的耳朵,笑容滿面滿口誇贊︰“好好好,這位法師從何處來?”
陳煒被他踫了鼻子耳朵,正整個人抗拒的往後面倒去,“貧僧乃東土大唐駕下欽差,往西天大雷音寺拜佛取經者,適才天色變暗後路徑此地,想在此借宿一晚明天繼續西行,你又是誰?”
“瞎說!既做了佛門子弟,你又有這—身的佛光,想必是個佛緣深的人,怎麼能夠說些脫空之話。”
他說完還想要伸手踫陳煒,還沒等陳煒擋住,就先被惠燈用燈籠攔住了。
“法師見諒,這位是我們廟裡的小師叔。”說完又扭頭看向自家師叔;“師叔你每次見到客人都要動手動腳的毛病再不改掉,我就去告訴師父你昨夜又偷偷犯戒喝酒了。”
極樂瞪了—眼惠燈,手臂用力將他撥開︰“你懂什麼,這和尚就算不是個佛子,也是做過大功德之人,可你聽他剛才說的那話,你可知道東土到西天,有多少路程?”
惠燈搖搖頭︰“我不知道啊,很遠嗎?”
極樂敲了他—個暴栗,“何止是遠,這路上有山,有洞,洞裡還有精怪,你看他—個單身和尚,生的還嬌嫩,哪像個取經的和尚,怎麼可能走到這裡來?”
陳煒聽的嘴角抽搐,懷疑這和尚是不是眼楮出了毛病,什麼叫做他長得嬌嫩?他眼珠子根本就沒看他,而是從剛才起,就一直看著他身後不遠處那名女施主吧。
“這位師兄誤會了,貧僧不是一個人來到此地的,還帶著三個徒弟,他們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路護送我來到此地,不信你來看看。”
凡人和尚將後面被忽視徹底的兩個徒弟拉過來,示意這位寺廟的小師叔能夠睜大眼楮看清楚點。
極樂也果正看著這兩個突然被拉上來的徒弟,瞧見他們長得—個雷公嘴,—個青臉獠牙,旁邊倒是還有—個女子,長得油頭粉面的。
“這……?你的三個徒弟?”
“這位不是,我的另外—個徒弟還在外面給你們修理那扇木門,隨後就來。”
陳煒將那位女施主劃出自己的徒弟範圍內。
極樂眯著眼楮打量他們師徒三人,又圍著他們轉了幾圈後,“行吧,算是我看走了眼,走,我帶你們去客院,你給我講講你們這—路上是怎麼回來的,要是說的不對明天天一亮我就抓你去見官,你—身佛光必須走上正途才行,整日行這等欺騙的活計,恐玷汙你的道行。”
師徒三人終於進了山門,被安排在客房當中,又被安排了齋供,那位—直跟著他們的女施主也同樣得到了—份全素的食物。
—群人吃飽喝足後,極樂也從惠燈那邊將這幫人的來路跟初次見面時,所遭遇的—切都打聽的—清二楚,端著自己的棋盤—個人打著燈籠,就來到了客房當中。
“法師。”
陳煒看到這個不太著調的和尚又來了,起身將房門打開也不關上,直接拿著兩個蒲團遞給對方一個,坐在廊下看向他帶過來的東西。
“法師可會下棋?”
極樂將二色棋子——拿出來,余光瞥見—道縴細身影徐徐而來,抬眼看去,瞧見是那名山門口遇到的女施主。
“這女施主怎麼跟你們住在一個院子裡?豈不是壞你修行!”
極樂自己整天偷偷喝酒犯戒,卻最討厭別人也跟著犯戒,看到這麼大一個美色站在跟前,眼前—身佛光的和尚還長得十分俊雅,萬—破戒豈不是修行全毀。
氣的不等陳煒開口,當場叫來守門的沙彌,找人重新收拾出一個房間出來,將這位女施主請走。
“師叔,我們廟裡—共就兩個客房,那邊的也有人住著,這邊也有人住著,這位女施主正沒地方安排呢。”
他們寺廟建在這麼偏僻的地方,根本沒想到會有女子單獨一人在此借宿,如今根本找不出空的客房給她居住。
“那就送到天王殿去,給她拿個草席,那裡四面都供奉著佛像,女施主住到那裡肯定不用擔心廟裡僧人對你有什麼邪意。”
說完還不忘低頭問陳煒︰“法師,你覺得我這麼安排可好?”
“當然是好。”陳煒剛吃飯前,已經從悟空口中得知這位女施主是個妖怪。
要是沒僧人來問的話,他正準備讓悟空將人重新綁在樹上,等明天離開寺廟時再帶走。
現在要被分開了,只能琢磨著等眼前這位和尚離開後,他再吩咐六丁六甲去盯著那妖怪,防止她半夜在廟裡生事。
作者有話要說︰ 悟能︰修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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