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方鬼判活著從江州金山寺裡出來, 五人抱著重新得手的生死薄子,用出平身最快的速度逃回了幽冥地界。
將那生死薄子藏的死死的,自己再跟十殿閻王請了一個長假, 準備接下來的一個月就算天塌了也沒人可以找到他們。
他們需要找一個安靜隱秘的地方, 撫慰今日所收到的驚嚇。
江州金山寺內,法明長老的房間內, 悟空跟悟能沙僧都被人從房間內趕了出來。
身後緊閉的房門內,法明長老跟覺明覺醒都坐在裡頭, 忍著傷心安慰眼前唯一還活著的小徒弟。
“事情已經發生, 你也不想的,我能理解你跟他的感情,從五歲起他第一次出現你們就從來沒分開過。”
想到那個愛揪自己胡子,撒嬌耍賴的小徒弟,法明長老忍著悲傷好聲安慰跪在眼前的玄奘︰“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起來吧。”
雙膝跪在地上的人,語氣平靜︰“是我的錯,在通天河內我親口告訴他, 不需要他了, 是我親眼看著他沉到河底卻沒救他。”
“啪!”坐在一旁的覺醒本來正在偷偷抹眼淚,突然聽聞真相當場折斷手中的板凳。
“江流兒!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一聲怒吼,從室內傳來。
門外等候的三個徒弟聽到動靜, 回頭往那扇緊閉的房門上看過去。
“猴哥, 裡頭好像打了起來, 我們要不要去幫師父。”悟能抱著懷中的九齒釘耙, 開口詢問大師兄。
“不幫。”悟空將腦袋重新扭回來,眼神有些失落的看著庭院裡那四口經書箱子。
“等這些經書傳遍大唐後,俺老孫就回我的花果山去了。”
這些經書都是陳煒一心想要的, 可那人自己卻連一眼都沒有看到,想到那個總是騎在馬背上,路過他時候會彎下腰偷偷摸他腦袋的凡人和尚就這麼沒了。
孫悟空就覺得這日子過得一點意思都沒,要不是惦記著陳煒是個不喜歡半途而廢的人,要是那人知道他們取到真經卻丟在一旁不在理會的話,肯定也會不開心吧,說不定一天給他摸三次腦袋,給他變十隻兔子,他都不會覺得是好事。
……
松林山上,陳煒正注視著眼前那隻放在火堆上面的兔子,目不轉楮的看著對方在烈火的燻烤下皮肉漸漸松軟,散發出讓人忍不住嘆息的美味。
“長老。”
山洞外的簾子被人揭開,一道圓潤卻靈活的身影走向山洞深處,手裡端著一口用鐵打造出來的小鍋。
“你要的鐵鍋已經打造出來了,這麼小真的可以嗎?”
嬌娥將那個只能燒一茶壺水的小鐵鍋遞給靠坐在稻草堆上的人。
一個月前,嬌娥從那個妖怪洞裡跑了出來,跌跌撞撞又沒方向了走了幾個時辰,就看到一群妖怪跟發瘋一樣到處奔走,她躲在林子裡頭等所有妖怪都離開後,才敢小心翼翼的走回山路上。
結果就在林子裡看到滿身鮮血的陳煒長老,當時還以為他死了,沒想到將他拖到山洞裡的時候昏迷不醒的人突然醒了過來。
嬌娥拿出他背上行李裡的所有東西,找到一個藥瓶將他身上能看到的傷口都上了藥,接下來就聽天由命了。
結果上藥後的第二天,嬌娥就看到對方臉上被樹枝劃傷的傷口已經愈合了,手背上的割傷傷口也在逐漸變小。
除了那條斷裂的腿還是動彈不得之外,其他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嬌娥將他包裹內的五個饅頭拿出來,兩個人一天分吃一個,她又去林子裡小心翼翼的撿了一些野果。
就這樣在山洞裡住了半個月後,忽見外面的山路上有一群商人路過,其中一個正是她丈夫。
陳煒得救了,被這幫商人帶進百裡外的另外一座山上,那裡有幾十戶的人家,嬌娥跟她丈夫的家也在這裡。
夫妻二人將陳煒放在村子附近的小山洞裡,每天過來看望他兩次,陳煒躺在山洞內,一直昏昏沉沉,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躺靠在那稻草堆裡,斜著身子看著山洞外的景色。
身上的傷口在他雙手能動後,用山泉重新清洗包扎過。
他被狼妖打傷的那些傷口不需要上藥縫合,小傷當天復原,撕裂大傷也就四五天的時間再復原,連一條傷痕都沒在身上留下來。
只有那條斷裂的腿,跟後背上被樹撞倒幾次撕裂出來的大傷,修復的時間慢了點,這條腿到現在走路還有些疼。
陳煒昨天半夜一個人在山洞內,摸黑捏著那條腿,隱約覺得好像是骨頭沒糾正就長好的原因。
咬著牙拖著那條腿出去找了一塊趁手的石頭,在夜裡將這條腿重新打斷後再用撕下來的僧衣連同幾根用來燒火的柴火,將斷裂的腿重新綁正。
陳煒看著那口從打鐵匠手裡換回來的鐵鍋,拿過來顛了顛,笑了︰“謝謝娥嫂子,這樣大小就足夠了。”
以後一個人在路上的時候,只要不丟棄他也能自己燒水吃點熱的東西。
“那就好那就好。”嬌娥聽到這鐵鍋能用,連忙又出了山洞給他抱來一大推的新柴,還有一件她去跟人換的粗麻布,坐的一身新衣裳,一起被她拿了進來。
“這裡沒有人會做僧衣,我也剛生過孩子身上不乾淨不適合幫你做這個,就請人幫你做了一件常服。”
嬌娥說道這裡有些不好意思,她在妖怪洞裡受了驚,生孩子驚險萬分的時候是這位長老將他身上帶著的金子拿去請了郎中,救了她們母子兩條命。
在妖怪洞裡,自己又被他救了一次,前前後後已經被這位長老救了三條命,卻還用光了別人身上的金子。
“那些東西本來就是為了救人活人才會存在,既然救到了人,就是那些金子的命運,娥嫂你能幫我再準備幾個饅頭嗎?我的腿再過兩天就好了,我想重新上路了。”
陳煒已經躺在這裡一個月的時間,每天靠在這堆稻草上隻覺得人都快要發霉了起來,而且最近天氣降溫厲害,他必須在下雪前離開這裡往東走,盡快找到下一個能夠讓他吃飽飯穿上衣服過冬的地方。
這個村子太破落了,他也不能一直讓一個剛生了孩子的娥嫂子養著自己。
“可是你的腿?”嬌娥看向他那條無法動彈的腿。
陳煒拍了拍現在被僧衣跟木柴固定住的那條腿︰“我重新糾正了骨頭,估計再過兩天就能夠長好。”
“那多疼啊,你怎麼一個人做這種事情,也不告訴我一聲。”
聽到他一個人就將骨頭重新糾正了過來,嬌娥滿臉的無法認可。
躺在草堆裡的和尚聽聞,揚起嘴角臉上露出淺笑︰“沒事的,疼著疼著就習慣了。”
嬌娥不認同的白了他一眼,“世上哪有人會疼習慣的。”說完幫他將火架上烤熟的野兔拿出來,小心用芭蕉葉子包裹上遞給他,又看到一旁的水壺裡沒了水,拿著水壺出門去給他重新打了一壺,還不忘將自己家裡剩下的唯二兩塊糖,放進水壺當中晃了晃,等水甜了再端去山洞給他。
陳煒吃著那兔肉正口渴的時候,瞧見水壺回來了,仰頭就是一口下去。
然後感受著嗓子裡的甜,無奈看向那名放下水壺就笑著走掉的娥嫂子。
對方剛生完孩子就下地乾活,還要每天過來照顧他,這水裡的糖想也知道,恐怕是娥嫂子家裡最後一點值錢的東西。
看來,臨走前他要想個辦法再弄點錢回來才行。
陳煒低頭,看著自己那條受傷的左腿,心底漸漸有了打算。
兩天后,糾正的左腿開始復原,陳煒扶著牆走了幾步,之前那股走路別扭的滋味終於消失不見。
住在山洞內一個月沒出去的凡人和尚拿上那套新衣服,拄著一根粗木柴從山洞裡出來,找到附近的山澗將自己清洗乾淨後,蹲在水邊看著自己此刻的模樣。
“這頭髮看來是不會長出來了,為什麼啊?這是逼著我當個光頭是吧?”
陳煒摸了一把光光的腦袋,一路往東好歹也過去了一個半月的時間,他的頭上硬是一根頭髮都沒長得出來。
身上那麼嚴重的傷都長好了,可這頭就跟被人下了藥似的,不管什麼時候都一毛沒有。
洗完澡的人穿上乾淨的衣服,又將自己住了一個月的山洞收拾一番,等第二天娥嫂子拿著饅頭遞給他的時候,陳煒開了口︰“嫂子,我想再去一趟那座妖怪山。”
“你瘋了!我們好不容易從那山上逃出來,你再去那些妖怪吃了你怎麼辦?”嬌娥連忙拉著他的胳膊將他往外拖︰“你一定是發燒腦子糊塗了,我去給你請大夫。”
“我沒瘋,那天在林子裡最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雖然沒看到,可是隱約有些模糊的記得那個妖怪在殺我的時候,被雷劈的灰飛煙滅,你也知道我受傷成這個樣子再復原,不是什麼正常的人類,我想再去試試。”
他想去找那幫妖怪,弄清楚他身上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金蟬子︰馬上讓師父將我腿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