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淮像隻餓到極致的大貓,好不容易找到一塊鮮美的肉,卻被無情地攔在柵欄外。
他挺直的鼻梁擠進陸鹽脖頸跟枕頭的縫隙,尋著信息素的氣味不停扒拉,動作急迫。
alpha滾燙的唇擦來時,那根岌岌可危的神經瞬間繃斷,陸鹽猛地彈坐而起。
熟睡的赫淮被陸鹽的應激反應弄醒了,茫然地睜開眼睛。
alpha眼睛帶著一層潮氣,眼尾暈開薄薄的紅痕,陸鹽抬手一摸,赫淮額頭燙得嚇人。
“你要分化了。”陸鹽面無表情地說,“抑製劑你放哪兒了?”
赫淮鼻尖冒著熱汗,眼睫扇動了兩下,他迷茫地望著陸鹽——omega那兩瓣唇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什麽,但赫淮什麽都聽不見。
大腦一片空白,有風聲有水流,溫聲滋潤著赫淮的每一個細胞,心臟酥酥麻麻地癢著。
他將手臂攀到omega的肩,緩慢地傾身,在omega的唇上印下一個吻後,還眷戀地舔了好幾下。
直到手臂內側傳來痛感,赫淮眸裡的藹藹霧氣散去了一些,他終於從迷蒙的狀態清醒過來。
陸鹽掐了一下赫淮,很凶地問他,“抑製劑你放哪兒了?”
“大衣內側的口袋。”赫淮嗓音沙沙啞啞,帶著很濃的鼻音。
陸鹽不再廢話,下床去找alpha專用抑製劑。
赫淮現在對陸鹽身上的氣味格外敏感,艙室內都是那種特別的香氣,陸鹽身上尤為濃烈。
陸鹽一離開,香氣淡了許多,赫淮忍不住跟著下了床,仿佛一隻黏人的巨型犬科動物。
大衣掛在牆上,陸鹽走過去翻找口袋裡的抑製劑,赫淮黏了過來,低頭去嗅那截光滑平坦的後頸。
陸鹽額角的青筋跳了跳,轉身就看見一隻迷蒙無辜,眼睛濕漉漉的alpha,頓時啞口無言。
看見他這樣陸鹽就止不住的煩躁,粗聲粗氣地問,“你自己能打嗎?”
赫淮腦海又出現了和風,流水,花香,他看著眼前這個凶巴巴,信息素卻熱情的不得了的omega,選擇相信了信息素——
陸鹽突然被摁到門板上,alpha的臉逐漸放大,最後吻了過來。
這次跟以前不一樣,對方沿著他的唇,撬開了那條窄窄的縫隙,勾住他的舌。
陸鹽受到驚嚇地瞪圓了眼睛,兩秒後他回神,在alpha的手臂狠狠地掐了一掐。
赫淮意識回籠,上眼瞼像是承受不住睫毛的重量,那排濃密的小扇子不停往下墜,他們的距離太近了,每一根都仿佛拂過陸鹽的面頰,撩撥著他敏感的神經。
陸鹽的呼吸濕重起來,他滾了滾喉嚨,又掐了一下赫淮的胳膊。
陸鹽聲音緊繃,怒視著赫淮,“這下清醒了嗎?你能不能自己打抑製劑?”
赫淮滿臉潮紅,高溫不斷蒸發著他身體的水分,讓他從一頭威風凜凜的獅子,又變回了虛弱的奶貓。
他搖搖頭,將下頜靠在陸鹽肩上,闔上雙眸,聲音輕輕,“不能,你幫我打吧。”
陸鹽被赫淮的體溫灼到似的,指尖猛地一抖。
這一刻,眼前這個高大的alpha,跟當年那個在垃圾堆裡,讓他把追蹤器取出來的嬌氣小公主重疊。
陸鹽怔了許久,才僵硬地拿出抑製劑,將細細的針尖刺入alpha的靜脈。
赫淮像小時候那樣,一聲也沒吭,仍舊溫順乖巧地趴在他肩上。
陸鹽捏著針筒,遲遲沒將藍色液體推送進赫淮的血管。
抑製劑的問世,讓alpha跟omege擺脫動物般的低劣原始本能,更像是一個人。
但對初次分化的AO,抑製劑絕對算不上友好,它像張著利齒的巨鯊,進入血管,就迅猛地包抄圍剿信息素。
一旦捕捉到信息素,便會展開慘烈的絞殺,無力反抗的信息素,被巨鯊的利齒剖膛破肚,生吞活剝。
雖然這種絞痛只會持續幾分鍾,也只在初次分化時才會疼,但他為什麽要讓小公主忍受這種疼呢?
陸鹽平靜地問自己。
他從赫淮靜脈抽出了針管,針孔處立刻擠出一滴殷紅的血,趁著還沒流出更多血時,陸鹽低頭含住了那塊肉。
一道細小的電流,從赫淮後脊躥進腺體,隨著陸鹽的吮吸,驟然變成十萬伏特的高壓電,席卷赫淮的四肢百骸,靈魂都隨著身體狠狠震顫了一下。
他像是得到某種允許,不再壓抑自己對陸鹽的渴望,將omega摁在門板上,扣著他的下頜,急迫咬住了他的唇瓣。
陸鹽被吻的透不過氣,又動彈不得,被迫仰著頭,承受著alpha的強勢。
跟悍然的吻不同,赫淮的指尖發著抖,潮紅蔓延到眼角,裡面還泛著濕意,像隻剛淋了雨,卻找到肉吃的巨犬。
又可憐巴巴,又蠻橫強勢。
赫淮抵在陸鹽後頸的腺體,鋒利的觸感,讓陸鹽從這場迷醉中陡然清醒。
他嗓音嘶啞,眼神卻非常的凶悍,“不準成結,只能臨時標記!”
標記喜歡的omega是刻在alpha基因記憶裡的,陸鹽不願意跟他終生綁定,赫淮生氣地直接咬進omega腺體。
在聽見陸鹽細小短促的吸氣聲,他立刻放輕了力道,安撫似的用鼻尖蹭了蹭陸鹽後腦濕透的發尾。
等陸鹽沒了聲,赫淮才慢慢注入信息素,將自己的氣息牢牢覆蓋在omega身體的每一寸。
陸鹽趴在床上,咬緊了唇,眼神卻逐漸迷離。
赫淮聽話的隻做了臨時標記。
在這之前,他們倆沒有任何經驗,甚至沒有看過這方面的片子。
不過alpha的學習能力一向很強,在這種事上也不例外,第二次的時候赫淮明顯熟練了許多,更懂得怎麽討好陸鹽。
剛開葷的alpha精神前所未有的亢奮,陸鹽的每一個反應都讓他驚奇喜歡,嘴裡騷話不斷,赫淮自己卻毫無感知,恨不得寫一篇八百字小作文,抒發一下現在的感受
陸鹽實在聽不下去了,惱羞成怒地瞪過去,“閉嘴!”
赫淮湊過來吻著陸鹽,終於安靜了下來,但沒一會兒又開始了。
陸鹽面上火辣辣的,羞恥地拽過被子蒙住頭,alpha立刻追過來,在他耳邊黏糊糊地喊他的名字,“鹽鹽。”
沉醉迷戀,又飽含情潮。
陸鹽最聽不得赫淮用這種調子說話,耳根麻了一片,滿心的暴躁,“快點行不行?”
幾分鍾後,陸鹽嗓子被砂礫磨過一般,啞得不像話,一腔怒火只能斷斷續續地說出來,“不是……讓你這個快,是讓你快點結束。”
alpha蹭著陸鹽汗津津的脖頸,低低啞啞,“他們說,alpha太快不好。”
陸鹽:……
到最後陸鹽一點力氣都沒有,幾乎沾枕就睡,臨睡之前,他讓赫淮衝一杯蜂蜜水。
陸鹽的喉嚨又乾又啞,特別想喝一杯蜂蜜水敗敗火。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鹽被艙室內輕微的動靜吵醒,費力地支開眼皮,正好看見赫淮從外面回來。
“你幹什麽去了?”他嘶啞地問。
赫淮摘下氧氣面罩,解釋,“這次出來忘帶蜂蜜了,我回去拿了一趟。”
陸鹽想說沒有蜂蜜,喝杯白開水也行,但赫淮都已經拿回來了,他也懶得費這個嗓子。
喝了兩杯蜂蜜水,陸鹽心滿意足地舔了舔泛著甜味的唇,又躺回到床上。
赫淮脫去衣服,上床攬住陸鹽,也心滿意足了,正要睡覺時,陸鹽突然開口了。
“你知道嗎?AO每個月一次床事是最健康的生活,超過這個次數就有可能會導致omega腺體脫落或者外露。”
“而且床事會讓alpha過度亢奮,精神很容易出問題,嚴重的話可能會患有應激障礙,再也不能勃-起。”
陸鹽的口氣非常嚴肅。
赫淮愣了愣,“……真的嗎?”
“不然呢?”陸鹽瞥了赫淮一眼,轉過身背對著他,徒留alpha一個人震驚呆滯。
他不禁又問了一遍,“真的嗎?”
這次陸鹽沒說話。
赫淮看著陸鹽後頸的咬痕,因為是臨時標記,信息素的印記很輕,過不了多久就會淡下去。
他知道omega的腺體脆弱,但不知道這麽脆弱,赫淮正後悔咬陸鹽好幾次時,卻看見對方的雙肩小幅度在抖動。
“你……在騙我是不是?”赫淮很快反應過來,探身去看陸鹽的表情,“是不是在騙我?是不是?”
見陸鹽果然在笑,赫淮也跟著笑了,他將額頭輕輕抵在陸鹽的後頸,“你剛才說的是假話,你嚇唬我。”
陸鹽收斂了笑,眼底還殘留著余溫,“嚇唬你怎麽了?”
“現在的實際情況跟這個也差不多。”陸鹽說,“我是omega的事不能暴露,所以你不能這麽……纏著我。”
赫淮從身後環住了陸鹽,輕輕吻著他腺體上的咬痕,嗓音溫柔的能掐出一把水,“那我什麽時候可以這麽纏著你?”
陸鹽想說,以後都不能,到發情期大家各自打抑製劑,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張了張嘴,又想說,只能在發情期的時候可以。一個月一次。
沉默了許久,陸鹽最終說,“頂多一個月……兩次。”
赫淮既覺得知足,又覺得不知足。
知足是因為知道,這已經是陸鹽最大的讓步了,他沒說以後各自打抑製劑這種話,赫淮太知足了。
不知足是因為,他想要的不僅僅只是一個月兩次,他想跟陸鹽組建一個家庭,成為合法伴侶,在家裡他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赫淮沒跟陸鹽討價還價,因為他還沒讓他的omega擺脫這樣提心吊膽的生活,他還不夠資格。
眼睜睜看著陸鹽後頸的信息素印記越來越淡,卻又不能再補上,赫淮的心情躁鬱了一個下午。
在他二次分化的時候,陸鹽後頸被咬傷,這麽巧合的事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所以陸鹽不能保持信息素印記。
他們倆在安全囊上待了三天,在燃料損耗完之前返回了巴塞羅號。
科萊昂說話算數,赫淮殺哈雷這件事不了了之,他傷口痊愈後,又開始出任務,沒人再提這件事。
現在的科技已經研發出超仿真伴侶機器人,為了滿足alpha的需求,這類機器人甚至還裝著人工腺體,後頸也會釋放信息素。
不過再怎麽仿真,機器人也比不上真正的人類,星盜們會不定期帶回一批omega,用來滿足自己的欲望。
這些omega,有些是花錢從星盜空間站買回來服務的,有些則是從被搶的星艦上,直接掠回來強迫他們。
為了不暴露巴塞羅號的位置,會蒙上omega的眼睛,給他們注射催發劑,讓他們時刻保持在發情期。
看著那些沒有正常神智,受信息素支配,隻追隨原始欲望的omega,赫淮面色冷如冰錐。
他無法想象,星盜們發現陸鹽omega的身份,會不會這樣對待陸鹽——給他注射催發劑,把他當貨物一樣賣掉。
哪怕只是一個假設,都讓赫淮暴戾不已。
在即將克制不住洶湧狂暴的戾氣時,赫淮轉身離開了這個充斥著各色氣味,令人作嘔的房間。
回到雜物間,陸鹽正拿著一本機甲類的書籍在看,他剛洗了澡,氣息乾乾淨淨,衝淡了赫淮眼裡的陰鷙。
赫淮回來沒引起陸鹽的注意,倒是他身上的氣味,讓陸鹽的眼睛從書裡拔出,面無表情地瞥了眼高大的alpha。
“你身上什麽味兒?”omega的語氣隱約透著不悅。
赫淮沒說話,走過去傾低身體,低頭去吻陸鹽。
陸鹽擰著眉,別開了腦袋,又問了一遍,“你身上什麽味兒!”
“他們從空間站帶回來幾個omega”赫淮解釋,“我不小心沾到了一點氣味,一會兒就去洗澡。”
陸鹽看也沒看赫淮,翻著書,“現在就去!”
赫淮笑了,心情莫名跟著好了起來,“鹽鹽,你這是在吃醋嗎?”
陸鹽放下手裡的書,抬頭去看他,“你要喜歡帶著其他alpha的氣味躺我旁邊,我也沒意見。”
這下赫淮不笑了,拎上一身衣服去廚房衝了四十多分鍾的涼水澡。
每個月星盜都要去空間站采購燃料物資,赫淮跟著去了兩趟,終於把所需的稀有金屬湊夠了。
現在只要找準機會,就能發送求援信號給聯盟軍部,到時候洛佩斯伯爵就會知道赫淮還活著。
在陸鹽看到一絲希望時,西裡爾那邊卻發生了一件可大可小的事——他從樓梯上摔下去後,意外發現懷孕一個月。
因為這件事,原本打算外出的科萊昂,不得不調整計劃,讓詹姆士代他去了。
醫用機器人對西裡爾的身體進行了一番細致的檢查,暈倒是血壓太低導致的。
西裡爾本身就有貧血的毛病,被帶到這艘星艦,食欲一直不太好,攝入的食物少,營養自然跟不上。
科萊昂跟醫用機器人談論西裡爾的身體狀況時,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他抿著唇摸上了自己平坦的腹部,目光空洞呆滯。
“醒了?”科萊昂目光含著關切,“感覺怎麽樣?”
四目相對,西裡爾平靜地移開了視線,什麽都沒有說,翻了個身背對著科萊昂。
打發走醫用機器人,科萊昂坐到床邊,無聲地拉起了西裡爾的手。
這隻手原本修長白皙,每一根都像精心雕刻出來的,只有指肚覆了一層薄薄的繭。
現在手背卻有一片擦傷,這是從樓上摔下來,台階磕出來的,指甲縫隙裡還有凝固的血汙。
這樣的小傷在科萊昂眼裡根本不算什麽,但在西裡爾手上,顯得觸目驚心。
科萊昂拿過消毒水跟棉簽,處理了細小的傷口,還將西裡爾指甲裡的血漬擦乾淨,突然說,“把孩子生下來吧。”
西裡爾仍舊背對著科萊昂,沒有表態。
科萊昂一貫強硬,鮮少有低頭妥協的時候,他也不擅長做這種事,手指焦慮地在omega後頸摩挲。
許久之後,科萊昂從身後抱住了西裡爾,大手罩住他的腰腹——那裡面有一個小生命,那是他們倆結合締造出來的新生命。
哪怕再凶悍的野獸,都會有舐犢溫情的那面。
“加西。”科萊昂的臉貼在omega頸線,“把孩子生下來吧。”
西裡爾垂下眼睛,看著科萊昂用一種保護的姿態,將雙手交疊護在他的肚子上,仿佛給那個幼小脆弱的生命撐起了一片天地。
失神了半晌,西裡爾說,“你會給我選擇的機會嗎?”
如果他說不,依照的科萊昂性格,大概會把他鎖起來,用營養液維持著他的生命,直到孩子順利出生。
科萊昂沒回復西裡爾這個問題,低聲說,“你不喜歡我,也沒必要對他下手,因為他也是你的孩子,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除了西裡爾,這個孩子也是科萊昂唯一的親人。
西裡爾沒說話,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自從西裡爾懷孕的消息傳出,陸鹽就沒在餐廳見過他,西裡爾也沒再出過房間。
陸鹽再次見到他,已經是兩個月後的事了。
他還是那麽清瘦,肩背單薄,穿著寬大的衣服,遮住微微隆起的肚子,白皙的皮膚在白熾燈的照耀下,幾近透明。
自從知道科萊昂成結標記了西裡爾,就沒人敢開他的黃腔,因為讓科萊昂聽見了,他是會發飆的。
之前就因為這種事,科萊昂打殘了一個星盜,那之後大家見到西裡爾都很尊重。
西裡爾孕吐反應很厲害,吃的格外少,懷孕三個月後,孕吐症狀才減輕了。
懷孕讓他口味偏甜了一點,每天下午三點都會來餐廳吃些甜品。
有時候他一個人,有時候科萊昂會陪著他,但不管旁邊有沒有人,西裡爾大多時候都很沉默,極少說話。
懷孕五個多月的時候,西裡爾孕吐反應完全消失,現在能喝下一整碗法式甜湯。
因為西裡爾愛吃新鮮的果蔬,科萊昂去空間站補給的次數變得頻繁,這個月出去采購了三次。
除了采買維持星艦的基本物資,科萊昂買的最多就是西裡爾要吃的口糧,以及一大堆嬰兒用品。
科萊昂回來後,在房間按照使用說明書,獨自將嬰兒床安裝好,然後跟西裡爾介紹這張新款嬰兒床的功能。
“你跟我不在的時候,可以打開全息影像,它會模仿我們跟孩子交流;這個地方是放信息素的萃取液,如果他還哭鬧,就會釋放信息素安撫他。”
西裡爾坐在房間的飄窗,仿日照燈束打下來,在他淺色的羊毛針織衫上,渡了一層失真的柔光。
他盤著腿,膝上蓋著一個白色薄毯,隆起的腹部被藏在其中,目光沉靜地看著難得這麽興致勃勃的alpha。
見西裡爾並不關心嬰兒床有什麽功能,科萊昂不再說話,沉默地關了全息影像。
西裡爾靠在飄窗,疲倦似的合上眼睛,沒多久一隻手伸過來拂過他的臉龐,最後摸上了他的肚子。
肚皮裡的小家夥感受到了alpha的氣息,不安分地動了動,他的愉悅順著臍帶,清晰地傳遞給西裡爾。
科萊昂坐到了西裡爾旁邊,撫摸著那塊突突直跳的肚皮,釋放一些信息素安撫胎兒。
裡面的小家夥果然老實下來,科萊昂看著滿臉疲倦的西裡爾問,“是不是被他鬧騰累了?”
omega懷孕期間,各項信息激素極其不穩定,需要alpha一同照料安撫孩子。
科萊昂不在身邊,肚子裡這團肉就很不安分,連帶著西裡爾都很焦躁。
西裡爾點了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科萊昂意外地看向西裡爾,沒料到他會回應,一貫冷漠的眼裡有了一絲笑意。
“那我這段時間不出去了。”科萊昂釋放出更多的信息素,將Omega細致地包裹在他的氣息中。
見西裡爾眉頭舒展開,科萊昂說,“醫療機器人說,五六月份是擴張產道的最佳時候,方便以後生育。可以嗎?”
西裡爾眼睫動了一下。
科萊昂握住他的手,扣在手心,“我會輕一點的。”
“嗯。”
西裡爾話音剛落,科萊昂就吻上了他。
這些年赫淮掙的星際幣,都花在粒電容瓷這種能干擾磁場的原料上。
現在好不容易把原料湊齊了,這次去空間站赫淮給陸鹽買了許多東西,蜂蜜、肉類罐頭、昂貴的水果、還有彩色糖果。
看著這堆哄弄小孩的東西,陸鹽翻了一個白眼。
赫淮剝了一顆糖,遞到了陸鹽唇邊,“我們可能快要離開這裡了,不需要買其他東西。”
能讓陸鹽吃好就足夠了。
陸鹽用舌尖卷走那塊水果糖,除了翻一個白眼,沒再對赫淮的敗家行為發表任何意見。
赫淮用糖果的彩紙疊了一顆小星星,放到了陸鹽的手心。
小巧的一顆,有五個規規整整的棱角,中間胖胖地鼓起,很精致。
陸鹽眼尾斜斜上揚,裡面簇著一絲笑意,他調侃赫淮,“是不是以後吃糖的時候,都得把糖紙留給你做手工?”
赫淮眉眼彎了一下,“好啊,到時候我都疊成星星,集夠一千顆你就不能再吃糖了。”
陸鹽鼻腔發出一聲譏諷的單音,又剝了一顆放進嘴裡,過了好一會兒他說,“我本來就不愛吃糖。”
赫淮就沒見過比陸鹽還愛吃糖的人,不過也沒拆穿omega撒謊的行徑。
大概是覺得吃甜食不符合他高冷的外表,陸鹽一直不肯承認自己愛吃糖,哪怕這麽一會兒功夫他已經開始嚼第三顆糖了。
在陸鹽要吃第四顆時,赫淮不得不攔住他,“一天最多吃三顆。”
陸鹽不悅地擰起眉,“那你買這麽多幹什麽?”
赫淮笑道:“買來是疊星星的,不能浪費我的手工天賦。”
見赫淮拿他經常調侃他的話,反過來調侃他,陸鹽又翻了一個白眼。
赫淮給陸鹽開了一罐肉類罐頭,讓他多吃點肉,自己則擺弄罐頭拉環。
等把橢圓形拉環,打磨成圓環,赫淮套到了陸鹽無名指上。
陸鹽抬起手,用一種挑剔的目光看著手指那個圓形鐵環,嫌棄地怎舌,“真醜。”
這不是赫淮第一次往他手上套這種東西。
赫淮家的後院種著一大片鬱金香,其中還夾雜淡雅的絲石竹。
陸鹽在伯爵府住的第二天,赫淮帶他參觀那片花海時,就用絲石竹編了一個戒指。
三根綠藤擰成一股,銜成一個圓環,上面綴著一簇素雅的小花。
陸鹽記得赫淮跟他說,等他們倆長大結婚的時候,就把他外祖母留給他海洋之心做成婚戒。
當時陸鹽冷冷地想,年紀不大,花招還挺多。
那個時候陸鹽不了解赫淮,因為他父親的關系,對他抱有十足的敵意,平時也愛答不理的。
聽到陸鹽嫌棄的評價,赫淮也不生氣,“等我們離開這裡,我……”
不等赫淮說完,陸鹽挑眉道:“我知道。等離開這裡,把你外祖母的那個海洋之心切割做婚戒是吧?”
赫淮想起自己小時候的‘豪言壯語’,尷尬地咳了一聲,“海洋之心就算了,那是個藍寶石,做婚戒……太招搖了,不適合我們戴。”
這話不知道戳中了陸鹽什麽笑點,他笑地直彎腰。
赫淮本來就覺得小時候的騷話有點翻車,見陸鹽這麽笑他,心裡更不好意思了。
他的手臂躍過陸鹽的肩,用手捂住了陸鹽的嘴。
他從身後抱著陸鹽,胸口貼著陸鹽的後背,伏在陸鹽耳根,說話聲音卻有點撒嬌的意味,“別笑了。”
陸鹽耳根麻了麻,不自在地偏過頭,避開赫淮的唇。
“坐好,別靠我身上。”陸鹽收斂了笑,又變回酷哥模樣。
赫淮的手還捂在陸鹽唇上,他一張嘴,赫淮瞅準機會將手指探進了陸鹽口中,還撥弄了一下濕滑柔軟的舌尖。
一股血氣登時湧入陸鹽大腦,他黑下臉,正要發火,余光瞥見舷窗外一顆飛逝劃過的流星。
很快又有一顆流星墜下,緊接著大片大片的星雨。
一顆顆流星像被風吹斜的雨線,飛快劃過這片墨色蒼穹,無數微塵被映得五彩斑斕。
赫淮看著舷窗的星雨,十指卻滑入了陸鹽的指縫,“希望我們下次再看見流星雨時,已經離開了這裡。”
陸鹽微微側目,映在眸裡的alpha輪廓分明,眉眼狹長,他垂下眼睫,冰藍色的眼眸比舷窗外的流星還要璀璨。
赫淮望了陸鹽片刻,情不自禁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在陸鹽拒絕之前,含住了他的唇瓣。
“鹽鹽。”
赫淮沙啞著聲音,在陸鹽唇跟耳畔留下細碎潮濕的吻痕。
這個姿勢不太好吻陸鹽,赫淮調換了一個姿勢,雙腿半跪在陸鹽膝蓋兩側,捧起他的臉,喊著他的名字吻他。
陸鹽不說可以的時候,赫淮不會輕舉妄動,頂多就是這樣蠱惑他。
陸鹽心臟崩壞似的跳動著,赫淮軟綿綿的撒嬌嗓音,讓他大腦一片混亂。
外面是大片大片的流星,像是一場絢麗多情的雨幕,陸鹽耳邊也響起嘩啦啦的水聲,洶湧的水聲撞擊著他。
“鹽鹽。”赫淮的吻不斷落下,眼眸也沾滿了情-欲,呼吸濕重,。
終於陸鹽像厭煩了赫淮的磨磨唧唧,暴躁地拎起赫淮的衣領,將他推到床上,凶狠又急促地啃噬著alpha的唇齒。
陸鹽鮮少有這麽主動的時候,赫淮腦子那根弦也啪地一聲斷了。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撕誰的衣服,空氣就跟著了火似的,高溫讓兩個人都失去理智,雙眼猩紅。
事後赫淮躺在陸鹽旁邊,手臂搭在omega後背,像給貓順毛一樣撫摸著他。
但對方似乎並喜歡他的順毛,一爪子撓開了赫淮。
陸鹽啞著嗓子,滿臉不耐煩,“離我遠一點,熱。”
赫淮下床,給陸鹽衝了一杯蜂蜜水,又塞一塊水果糖,omega的氣終於順了許多。
這個時候赫淮再吻他,他雖然不大高興,但也沒計較,懶洋洋打著哈欠。
等陸鹽睡著,赫淮才湊在他脖頸輕輕嗅了嗅,滿足閉上眼睛睡覺。
西裡爾懷孕第七月時,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
有時候會夢到小時候,母親在旁邊督促他學鋼琴,有時候夢見在政府辦公大樓等他父親下班。
但更多的是夢見他們倆面無表情地站床頭,看著他高高隆起的肚子,無聲質問他。
一開始他還會哭,後來就麻木了,從夢裡醒過來,就盯著天花板,直到天亮。
科萊昂如果發現他醒了,就會抱著他,用信息素安撫他。
這種糟糕的精神狀態,一直持續到西裡爾肚子裡的孩子長到八個月時,小行星帶的寧靜被打破了,聯盟政府包圍了巴塞羅號。
這場意外來的非常突然,且毫無預兆。
今天早上巴塞羅2號執行任務,下午兩點之前,科萊昂還跟他們通過話,一切都很順利。
半個小時後,聯盟星艦如同一把剖開魚腹的利刃,準確無誤地刺入巴塞羅號的安全帶。
科萊昂現在也聯系不上巴塞羅2號,那邊大概是出事了。
聯盟政府一定是早有預謀,一邊拋出誘餌,引出巴塞羅2號,分散了他們的火力後,再直奔他們的大本營。
憑著科萊昂多年的經驗,他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星艦上有內鬼。
當務之急是找出內鬼,防止他跟聯盟軍裡應外合,不過在這之前,他得先安頓好快到預產期的西裡爾。
科萊昂闊步走進臥室,將床上午休的omega打橫抱了起來。
西裡爾一下子就驚醒了,他怔怔地問,“怎麽了?”
科萊昂低頭吻了吻懷裡的人,“沒什麽,你換個地方睡吧。”
西裡爾沒問為什麽要他換地方睡,只是說,“那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科萊昂怕這樣抱著西裡爾,他會不舒服,慢慢將他放到地上,牽著他的手進了電梯,然後摁下星艦第七層的按鈕。
沒什麽地方能比七層的艦橋作戰室更安全,這也是巴塞羅號的核心,有三層安全大門,最後一扇合金大門只有科萊昂知道密碼。
能進艦橋作戰室的星盜,都是科萊昂最信任的人,他們絕對不會背叛他。
電梯停到第七層,科萊昂打開了最外面的安全門,西裡爾摸著滾圓的小腹,跟著科萊昂走了進去。
見西裡爾一直垂眸看著自己的肚子,科萊昂將手覆了過去,揉了揉他的肚子,“不舒服嗎?等一下我叫醫療機器人進來。”
西裡爾‘嗯’了一聲,反手握住了科萊昂的手。
科萊昂一怔,西裡爾很少主動跟他親近,怕西裡爾在難受,科萊昂邊釋放信息素安撫他,邊打開了第二層門。
第三層需要科萊昂單獨驗證,他快速輸入了一串密碼。
西裡爾捂著自己的肚子,眉頭緊緊蹙在一起,科萊昂一轉身,就看見滿臉難受的西裡爾。
“他又踢你了?還是哪兒不舒服?”科萊昂眼底浮現擔心。
離西裡爾分娩的日子很近了,科萊昂不想他會在這個時候生產,一是怕出問題,二是怕照顧不好他。
西裡爾慢慢彎下腰,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疼地靠在科萊昂身上。
科萊昂的手臂立刻攬過他,正要將他抱進去的時候,一把細窄的短刀刺進了科萊昂的左腹。
從無數鬼門關走過來的星盜頭子,並沒有因為疼痛失神,真正令他露出迷茫表情的是對他下手的那個人。
科萊昂捂住左腹,粘稠的血從指尖溢出,他抬頭看向面前的omega,表情有茫然,有不解,又似乎不吃驚西裡爾會這麽做。
科萊昂的每一個動作,都像電影鏡頭下的慢動作,短短幾秒鍾卻像一個世紀那麽久。
西裡爾手裡還握著刀柄,臉上沒有驚慌失措,不像科萊昂第一次見他握刀時,西裡爾慌得整個人都在抖,眼神也不堅定。
現在omega的神情是那麽平靜,沒有喜也沒有悲,眼睛卻唱反調地流出了淚。
這是極度平靜下的極度茫然,他看著科萊昂,誰都沒有主動說話。
在兩個人沉默的這幾秒鍾,第二層大門從外面被人打開了。
合金門向兩邊收縮,中間只露出一條縫隙,門裡跟門外的人,都沒看清對方的長相,憑著天生的直覺同時開了槍。
科萊昂又恢復了往日的冷漠,他快速攬過懷孕的omega,護著他走進了艦橋最裡面。
與此同時,手裡拿著一把銀色的手-槍,朝著門外不斷射擊。
子彈撞上厚厚的超合金門板,火花四濺,硝煙彌漫,周圍都是爆裂的槍聲。
隨著第三扇合金大門重重關閉,槍聲停了下來,科萊昂帶著西裡爾已經進去了,但陸鹽跟赫淮誰都沒放松警惕。
很快他們倆聽見輕微的動靜,既像昆蟲扇動翅膀的聲音,又像排風扇啟動的聲音。
第二扇大門跟第三扇大門中間,有一條三米多長的甬道,牆壁也是超合金,散著冰冷的光澤。
但現在牆壁內卻彈出一排槍口,瞄準的射擊紅星在陸鹽赫淮身上來回掃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