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無論什麼時候法律的制定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不僅是製訂如此,修訂也是如此。
霍光聽到劉談這麼說是十分緊張的,因為跟別的不一樣,律書是真真切切影響著百姓生活的。
如果上位者一拍腦袋就要改,根本沒有考慮過實際應用,那麼運氣好可能沒什麼影響,或者影響都是正面的,可一旦不小心做錯了,那麼結果可能就是朝廷要開不下去了。
劉談說道︰“你別那麼激動,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情是有關豆製品的出口管制。”
豆製品的出口管制?
霍光的確安心了不少,畢竟現在若論起豆製品的製作也就劉談手裡有,剛剛放出去的豆油估計短時間內是沒人敢再打這方面的主意了。
當然霍光手裡也有油坊,不過這個東西賺不賺錢他也並不放在心上,只是為他家殿下提供一點勞動力而已——霍家的奴隸可不少。
而且隨著他到北境國的時間越來越長,短期內看是回不去的,整個霍家的重心也逐漸從長安轉移到了北境國,那些奴隸自然也大部分都被帶了過來。
劉談說道︰“等江充來了一起說。”
要不然等等他還要再說一遍,累不累啊。
江充來得倒快,最近這段日子他一反之前的無所事事,每天都過的特別充實,從早忙到晚,忙著抓人,忙著審理再忙著追查。
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精神煥發,整個人看上去精氣神跟之前就不一樣。
江充來的時候手裡是拿著一份文書的,那份文書就是有關於現階段對巫蠱一案的綜述,只不過這個案子還沒完全完成,所以也只能暫時報告一個動向。
他到了書房之後行完禮就將手裡的文書呈給了劉談。
劉談翻開看了一眼,頓時感覺腦子都是疼的。
自古以來涉及到法律的東西,書面表達都特別的繁瑣,為的就是盡量減少漏洞,所以無論是從看還是從理解上來講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劉談直接將文書放到一邊說道︰“等等再看,我把你喊來主要是想要制定一下法規,你回去以後記錄上,豆製品從今天開始列為官製物資,跟糧草同等地位,每年只能通過關市售賣給匈奴人,並且每年的數量有限,如果私自運往匈奴,將按通敵叛國論處。”
江充聽後愣了一下︰“殿下,要這麼嚴格嗎?”
劉談靠在憑幾上說道︰“我已經放開了關市售賣的口子,這已經算不上嚴格了,真若是嚴格管控,在關市上都不應該售賣,哦,豆油不在此列。”
豆油這個東西對於匈奴人而言其實是比較雞肋的,因為人家有大量的動物油。
如果是用牛羊來換取豆製品的話,那麼原本可能只夠五個人吃的牛羊肉換出來的豆製品或許就能養活十個人,並且豆製品比糧食還有一個優勢在於能夠補充足夠的蛋白質,當然並不是說隻吃豆製品就足夠了,但如果真的讓匈奴人敞開了買,至少他們的糧草不用發愁了啊。
想一想陸懸眼看著就要出兵跟匈奴死磕,他這裡賣豆製品給匈奴人,這不是拖後腿呢嗎?
反正豆油又不能充當糧草使用,那就不必多管制了。
霍光聽到劉談這麼說也反應了過來,當即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慶幸,幸好現在只有他們家殿下手裡有豆製品作坊,產量有限,所以匈奴人那裡也沒買去多少,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眼看沒多久就要秋收,然後就是冬天了,每到冬天都是匈奴蠢蠢欲動的時候。
不要想著什麼匈奴人吃飽了就不會過來劫掠,到時候他們或許就不是劫掠而是直接南侵,糧草夠了啊,甚至如果搶了豆製品的作坊,再搶了北境國的馬場,對匈奴而言那就不僅僅是如虎添翼那麼簡單。
江充一時半會沒想到這裡,他沒見過劉談那裡的帳本,自然也不會從中看出危機。
不過眼看國相霍光都沒有反對,那他自然更沒有理由反對,直接應了一聲︰“好!”
劉談將這件事情吩咐下去之後,著實放心了不少,一不小心就差點捅出漏洞。
霍光回頭就去忙建軍糧作坊的事情,對於劉談跟陸懸的這一筆交易,霍光難得沒有反對。
在他看來,一旦陸懸成功,他們只要擔心北面的敵人就可以了,不用再擔心西邊再有敵人來犯。
劉談給陸懸寫了一封信,詢問他需要備多少乾糧,而陸懸回信倒是不客氣的要了不少。
劉談看到那個數量就有些納悶,按照陸懸手上的兵力,這些乾糧……能夠支撐到他打到明年這個時候了!
如果換成別人只怕還要猜忌一番,不過劉談對陸懸是信任的,信任到了有疑惑就直接開口問。
而陸懸派來的也是自己的心腹阿加牧,想來就是為了應對劉談的疑惑。
劉談看著阿加牧說道︰“阿懸有沒有探明匈奴在燕然山一帶布防兵力?說過要打到什麼時候嗎?”
阿加牧認真說道︰“昆彌說開春之前應該能夠結束戰爭。”
劉談有些奇怪︰“那弄這麼多軍糧做什麼?這個保存時間不是特別長,如果想要囤的話沒必要,反正北境國這邊已經建了作坊,隨時都可以供給,最主要的是如果他一次性就要這麼多的話,恐怕一時半刻也不能提供。”
這不是他不想給陸懸,首先是人力不夠,其次就是乾糧裡面豆粉佔了很大一部分比例,今年北境國預測大豆收獲跟往年持平,但是消耗卻比往年要多,就算他減少豆製品的產出全力供應軍糧恐怕都不太容易。
阿加牧憨憨笑道︰“昆彌說,多出來的那些是幫殿下賺錢用的。”
“嗯?”劉談愣了一下︰“幫我賺錢?怎麼賺?”
“賣給一同出征的其他國家啊。”
因為聯合國家眾多,阿加牧乾脆就直接指代也不一個一個報那些西域小國的名字了。
劉談眨了眨眼,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陸懸他們到底是個什麼出征方式,乾脆問道︰“其他國家的乾糧都是自己負責嗎?”
阿加牧點頭︰“對,昆彌說了,如果肯歸順烏孫,那麼就是自己人,他當然會提供糧草,但是不歸順的話,那就是盟友,盟友隻負責自己的目標,能夠達成就可以,對於其他盟友的情況是不會管的。”
劉談了然點頭,比起陸懸,其他國家的糧草肯定不是特別充沛的,到時候陸懸的確可以憑借糧草賺他們一筆。
不過,如果那些小國在打仗的過程中不順利的話,再缺少糧草,說不定一些小國就真的歸順烏孫了。
劉談想到這裡忽然問道︰“不對,阿懸有沒有想過那些缺少糧草的國家會撤兵?”
阿加牧認真說道︰“昆彌說了,一定會有人撤兵的,不過沒關系,其實沒有他們昆彌也有把握,那些人不過是放出去消耗匈奴兵力的而已。”
當然那些小國的人也不傻,不可能被陸懸一忽悠就去幫陸懸吸引火力,肯定是陸懸許了什麼好處。
劉談知道有關戰略的事情最好不要問太多,但他沒忍住還是問了一句︰“阿懸還許了他們什麼?”
阿加牧說道︰“昆彌承諾他們打下來的地盤,除了那些地方的俘虜,剩下的都歸他們。”
劉談失笑,這個倒是很有誘惑力,雖然陸懸要人,但對於那些小國而言反而養不起那麼多俘虜,更多時候還是直接殺了了事。
陸懸這樣正好,把資產都給他們留下,人陸懸帶走,再加上陸懸之前承諾能夠從大漢得到更多的瓷器和絲織品低價賣給他們,這個條件自然也夠了。
劉談眯了眯眼心想也不知道軍須靡死了沒有,丹陽公主如今對大烏孫的控制力度怎麼樣,若是丹陽手腳快,能夠控制住整個大烏孫甚至能夠調遣烏孫兵力的話,倒也好來個趁火打劫。
因為陸懸如今是大漢的烏孫王,所以劉談不能隨便出兵,但是大烏孫就不一樣了。
劉談忽然想到一個辦法,那就是讓大漢士兵偽裝成烏孫人聽從丹陽那個奸夫,咳咳,那個男朋友的指揮,去趁機偷那些小國的家。
只不過,這件事情得問劉徹,甚至……劉談都開始思索等陸懸那邊打到一定程度,他是不是可以出手把車師國收拾了?
他看車師國不爽可是很久了!
劉談先將這些放到一邊,然後又問道︰“你家昆彌還有其他事情嗎?”
阿加牧略有些猶豫,最後還是說道︰“沒有了,昆彌要說的事情都在給殿下的信上了。”
劉談揚了揚下巴︰“有話直說,在我面前還遮掩什麼?阿懸的性子我還不知道?不是真的遇到困難他是不會跟我開口的,可是等那個時候說不定也晚了,趕緊說。”
劉談並沒有籌備過大型戰爭,對這方面其實沒啥經驗,但就算如此他也知道解決糧草或許算是解決了大部分問題,但並不是解決了所有問題。
阿加牧有些猶豫說道︰“其實準備的東西已經差不多了,只是防寒的衣物還是少了一些,但昆彌說這個問題不好解決,匈奴那邊冬天更冷一些,就算運用大量的布匹也沒用,反而會讓行動受阻,昆彌不想讓殿下因為這件事情煩惱,所以才沒說。”
至於阿加牧為什麼說出來,那是他對北境王殿下有著盲目的信心,覺得只要把事情跟北境王殿下說,北境王殿下就一定能夠解決!
防寒的衣物?
劉談一拍案幾說道︰“誰說我不能解決的?”
他從丹陽公主那裡弄過來的一堆羊毛還在庫房堆著沒工夫處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