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談有些詫異︰“找到了?”
說實話他原本都不太抱希望,畢竟這個人挑的地方太好,隱藏在難民之中,想找都難。
當然最主要的是劉徹在這裡,劉談也不想搞得太血腥,他還想在劉徹面前保持一下自己的形象,他要當個好人。
無論如何都要等劉徹走了之後他再下狠手收拾那幫人。
結果沒想到劉徹這麼速度,竟然已經把人給找到了。
劉談好奇問道︰“是誰啊?”
劉徹直接將那張紙條丟給了他,劉談接過來看了一眼,不由得挑眉︰“竟然還是個方士。”
劉談冷笑著說道︰“這方士也太想不開了一些。”
要知道自從他開始打假,折在他手上的方士可是好幾批了,當然其中有很多是間接的,所以他的威名在方士中可能還沒傳開。
劉徹嗤笑一聲︰“你又抓不到人,他有什麼想不開的?”
劉談︰……
說好的罵人不揭短呢?劉徹怎麼總是揭他的短?
劉徹看著兒子鼓了鼓兩頰,笑了笑調轉馬頭說道︰“走吧,回去了。”
現在抓到人也好,在他臨走之前還能幫他兒子處理一下,否則他兒子心慈手軟的,萬一被蒙蔽了沒有追根挖底怎麼辦?
要說這件事情全都是這個方士一手策劃,劉徹是根本不信的,背後必定有人策劃,他需要把這個人給挖出來,要不然遲早會成為不安定的隱患。
劉徹既然都說回去了,那其他人再怎麼想玩也得跟著打道回府。
只不過在臨走之前,劉談將朱山拊給留在了西安陽郡。
桑遷是有些意外的,劉談十分直白地跟他說道︰“你在西安陽郡也呆了兩年了,雖然時間不長,但是連父皇都稱贊你將西安陽郡治理的不錯,以你的才華本來也不該繼續窩在這麼一個小地方,不過,現在沒有能接手的人,我把朱山拊放到你這裡歷練一段時間,你自己呢,也找一找,若是找到能夠接替你的人,那也沒什麼問題。”
桑遷聽後差點當場哭出來,終於可以離開這個破地方了,他真的沒想到當個郡守居然那麼困難,簡直是哪兒哪兒都是事,而且跟中樞不同,他這個郡守不僅要管民生還要管律法。
桑遷以前對於律法研究得並不是特別透徹,如果是以往倒也沒什麼,反正他見識多,斷案憑借個人素質也沒什麼問題。
坑就坑在江充認真啊!
自從劉談搞季度總結之後,江充也跟著搞了一個季度總結,每一個季度都要讓各地郡守將這一個季度的卷宗送上去,卷宗上的案卷判詞必須要寫明根據律法哪一條判的。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案件都只能遵從律法,有的時候會從人情方面網開一面,但這個也要說明白,簡而言之就是必須合情合理。
於是桑遷在處理事物的同時還要抽空看律書,哪怕不背下來也要弄個眼熟,在遇到案子的時候知道去哪裡翻律條。
不得不說,江充這一手讓各地郡守都恨得牙癢癢,可是沒辦法,人家有北境王做後盾,大家摸摸自己的心再摸摸自己的脖子,感覺這兩處地方可能扛不住北境王那鋒利的長劍,於是也只能老老實實按照要求做。
如今桑遷覺得他終於看到了解脫的希望,連忙說道︰“殿下放心,臣一定會竭盡全力尋找合適之人,也會努力栽培朱狀元的。”
劉談看著他說道︰“我可醜話說在前面,你找來接替你的人不一定要比你強,但也不能太差,否則我可是會把你重新扔回來的。”
桑遷︰……
他們家殿下還真是與眾不同,不過,劉談這句話的確讓桑遷激動的心稍微冷靜了下來。
在最初的激動之後,桑遷一想到自己馬上要離開這裡,很多之前計劃好的事情都沒做完,一時之間還真有點不舍得。
當然他是不會放棄升遷的機會的,所以找一個能繼續自己道路的接替者的確很重要。
如果劉談直接調個人過來,那他沒得說,什麼都不管了,對方愛怎麼做怎麼做。
但是現在劉談都給了他機會培養後繼者,他還不把握好那就真是傻子一個。
當然如果可以他自然首選就是朱山拊,可是朱山拊吧……比他年紀還大一些,思想已經定型,未必會同意他的看法,幸好劉談也沒有要讓朱山拊接手西安陽郡,他完全可以再去找合適的人選。
劉談將朱山拊留下之後,想了想把嚴興生調到了自己身邊,至於蕭呈還是交給霍光去教吧。
畢竟嚴興生是在經濟方面比較敏銳一點,而蕭呈最擅長的是庶務。
劉談自己對庶務是沒什麼了解的,他最常做的就是甩手掌櫃,除非是研究新東西,否則將事情吩咐下去他就等著看結果,不管別的了。
嚴興生自然是興奮的,朱山拊的路現在看起來已經很明朗了,或者說是所有三甲的路看起來都比較明朗,那就是優秀的會被帶到殿下以及國相身邊學習,等到差不多了就外放做個縣令,然後從縣令到郡守這樣一步步升遷上來。
只要不出差錯,那真的是未來可期。
留下了朱山拊之後,一行人迅速回到了朔方城。
剛回朔方城的時候無論是劉徹還是劉談兩個人都沒將那個方士的事情放在心上,既然抓到人了那就等著問出口供,然後再看。
結果沒想到的是那個方士竟然十分硬氣,硬說自己是夜觀星象看到的,傳播這首歌謠也是為了引起北境王的注意,畢竟他是個平民百姓,見不到北境王,而北境王對方士似乎也沒什麼好感,他只能用這種方法讓北境王重視。
劉談聽後簡直是被氣笑了︰“那他還真是煞費苦心啊,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他?”
劉徹忽然開口說道︰“夜觀星象?他觀出了什麼星象?讓他來說說。”
劉談的冷笑頓時僵在了臉上,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預感——那個方士的這一套好像很對劉徹胃口的樣子。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搞不好,他還要來個現場打假啊。
不過,星象……這還真是觸及到他的知識盲區了,沒辦法也只能先看看那個方士到底怎麼說。
方士很快就被帶了上來,大概是因為坐牢的緣故,此時這個方士看上去可沒有印象中那些方士那樣的仙風道骨,反而狼狽不堪。
不過哪怕是這種情況,這個方士的脊背依舊挺得筆直,看上去倒是有幾分剛正不阿的樣子。
方士走上大殿之後就跪下給劉徹行禮,劉徹靠在憑幾上漫不經心問道︰“朕聽說你夜觀星象看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說說看。”
劉談坐在一邊沒說話,腦子裡已經拚命開始搜索有關星象的知識,然而搜索一圈之後都是無……沒辦法,別的東西無論是上學還是自己感興趣好歹都學過,但是星象這種東西是真的沒接觸過啊。
那種感覺好像是陡然間就被抓到了弱點,讓劉談十分不舒服。
不過,劉談自己在心裡過了一遍,覺得哪怕這個方士說的話都是不利於他的,在劉徹那裡他的重要性應該也比這個方士強吧?
反正他都已經把要求增兵的奏疏給刪了,提前搞了預防,也不必擔心太多。
想到這裡,劉談反而很坦然,坐在那裡等著看方士怎麼胡謅。
方士垂頭說道︰“草民夜觀星象,發現熒惑星徘徊於紫微星附近,紫微帝星光明漸弱,顯然是被熒惑星所影響,而熒惑星自從兩年之前開始逐漸明亮,正應了北境王出京,還請陛下明察。”
劉談坐在一邊沒說話,腦子裡開始過紫微星和熒惑星的位置,這兩個一個是北極星一個是火星,這特麼差著十萬八千裡吧?怎麼會湊到一起的?
他都忍不住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想看看是不是出現了什麼他不能理解的天象,不過他一抬頭只看到了自家的房頂,隻好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劉徹。
然後他就看到劉徹微微傾身問道︰“哦?這麼說你觀察了兩年?”
方士應道︰“是!”
劉談一看劉徹這個動作就心涼了半截,這是很感興趣的意思啊。
不過想想也是,劉徹的三觀不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改過來,尤其是這個人張嘴就涉及到了紫微帝星,相當於是涉及到劉徹本身。
紫微帝星變弱那肯定是皇帝要出事情,他不關心也就奇怪了。
劉徹又問道︰“既然如此你不去長安,來北境國傳什麼歌謠呢?”
方士垂頭說道︰“草民怕自己學藝不精,所以想見見北境王殿下,親自確認一番,只可惜,北境王殿下對我等似乎有偏見,草民見不到殿下,也隻好出此下策。”
劉談沒忍住說道︰“那現在你見到我了,不知道有什麼想法?”
那個方士抬頭看了一眼劉談,結果就愣在了那裡半晌,定定看著劉談,半晌都沒說話。
劉談見他這樣頗為好笑說道︰“你這該不會是現場組織新詞呢吧?”
劉徹在一旁表情莫測,但是對於劉談的插話也沒有怪罪,只是眯著眼楮看著那個方士,眼中殺機盡顯。
過了一會,那個方士才伏地說道︰“是草民錯了。”
劉談︰?????
不是?你改口這麼快幹什麼?老子還等著懟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