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世愕然看著劉談,他剛剛聽劉談說他不適合當官的時候其實還是心情挺平靜的。
像是他這個年紀的官二代一般都是有個蔭職,但是不會去真的點卯,而是掛職然後繼續讀書或者學習。
只是他不敢,因為他的父親已經死了,而且死得不是那麼光彩。
哪怕最後真相大白皇帝給報了仇,卻也因為他父親生前名聲就不好的緣故導致他們兄弟也不太受人待見。
張安世有這麼一個蔭職自然是要好好工作,爭取穩定下來。
可若是有機會,他的確還想讀書的。
只可惜找不到好老師。
張安世腦子裡轉了好多種想法,他並不認為劉談這是在對他進行委婉勸退。
他有什麼資格讓北境王委婉呢?人家想用就用,不想用完全可以把他扔到一邊。
所以北境王殿下是真的想讓他繼續讀書?
他忍不住心跳加速,卻又有些困惑,殿下為什麼會讓他去讀書呢?
一般只有在培養自己特別看好的人的時候,上位者才會親自關心對方是否讀書,讀了多少書。
就跟後世能夠去進修的人一般都會升職一樣。
然而在劉談這裡答案就太簡單了,張安世本來就是治世能臣啊,他不知道歷史上有沒有人這樣幫助過張安世,如果沒人幫助的話張安世都能達到那個程度,那麼讓他好好學習,將地基打好,他是不是還能更厲害一些?
張賀傻傻說道︰“舍弟一直在自行讀書。”
張安世抿了抿唇,忍不住想要嘆氣,他哥……是真的缺根筋。
不過劉談對張賀倒是很寬容,不提其他,這個人念舊有情誼就足夠劉談另眼相待了。
他笑了笑說道︰“自己讀書怎麼行?遇到不明白的事情還是要老師來解答的,我聽聞張安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不讀書實在是太可惜了。”
張安世詫異地看了劉談一眼,沒想到北境王竟然連這些事情都知道,他並沒有消息泄露的不滿,在這年頭上位者調查屬下的情況那是很正常的。他甚至還有一種被看重的感動。
是以他重重點頭說道︰“臣……臣想讀書!”
劉談微微一笑︰“那好,我給你個去處,你知道王都有一座學宮吧?”
張安世眼楮一亮︰“臣曾聽聞王都的學宮乃是貢士才能進的。”
不僅如此,這兩年北境國對於這座學宮可以說是下了大力氣的,據說但凡是能夠請出山的名士都給請來了,師資力量當然比不上長安,但也足以笑傲其他諸侯國!
劉談點頭︰“沒錯,只有通過科舉的貢士才能進入那座學宮,唯有三甲除外,學宮進不易,出更不易,你若想,可以去那裡學習。”
張安世有些遲疑︰“可是……臣沒有參加科考……”
劉談笑道︰“規矩是我定的,自然也是我說了算,我說你可以去你就可以去,不過,進去之後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是通過非正常途徑進來的,他們可能會看不起你,會排擠你,你若是要去,首先要扛得住這一點才行。”
張安世還沒說什麼,張賀有些詫異︰“這些人不過是平民,卻也敢看不起官宦子弟?”
張安世現在很不得把他哥的嘴給堵上!
劉談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只是說道︰“學宮與別處不同,此地不論身份貴重,隻論才乾,走後門進的,學的不好的,自然是會被看不起,所以進去就要把自己的身份扔到一邊,因為那裡沒有人會因為你的身份而對你恭敬。”
張賀瞪大眼楮,沒想到天下間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張安世倒是聽得心生向往,他忽然問道︰“明年……明年是不是要開科舉了?”
張安世記得北境國的計劃是三年一次科舉,算一算從第一次到明年春夏,也的確是三年了。
劉談含笑點頭︰“沒錯,你若是想,明年也可參加。”
張安世好奇問道︰“學宮學子也是可以參加的嗎?”
劉談說道︰“其他學子都是參加過一次科考進來的,當然不能再繼續參加,你是特例,本王給你網開一面。”
張安世聽後立刻拜俯在地︰“殿下對臣愛護之心,臣銘感五內!”
劉談笑道︰“我只是見不得明珠蒙塵,你的蔭職還繼續掛在身上,吃住都在學宮,不必擔心錢財,若是學得好還會有獎學金。”
張安世聽著就不由得悠然神往,沒想到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好去處,上學不僅不花錢,還會給錢!
張賀雖然心直口快,卻也不是傻子,聽到這裡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北境王所圖甚大!
談話到了這裡基本上已經告一段落。
張賀跟張安世離開之後剛到驛館就看到劉貞跟著宮人走了,雙方隻來得及打了個招呼。
那邊張安世還在跟張賀說︰“等劉貞回來倒是可以跟他通個氣。”
雖然雙方不是特別熟,但好歹一路同行,總是比跟別的人要更加親近一些。
結果他們剛回到驛館就有人來通知讓張賀去辦手續,據說殿下已經下了諭令,張賀即日起就擔任雁門郡郡守,讓他明日便啟程前去。
張賀沒想到這麼急,張安世也顧不得再去跟劉貞通氣,果斷說道︰“阿兄你先去辦手續,我去給你買一些路上需要帶的。”
張賀穩了穩心神說道︰“好,你小心些。”
張安世笑道︰“朔方城比長安還要安全一些,不必擔心我。”
等張賀回來的時候,看到他的房間裡堆滿了大包小包,不由得一愣︰“你買這麼多做什麼?這讓我怎麼帶走?”
張安世的臉上透露出不符合年齡的沉穩︰“阿兄放心,我已經給你買了一輛馬車,也有車奴。”
張賀倒抽一口氣︰“你這是做什麼?你把錢都花了自己怎麼辦?我還說給你置辦一套宅子……”
張安世含笑說道︰“阿兄不必擔心,剛剛我出去打聽過了,學宮管吃管住的,我在學宮裡花不了什麼錢,更何況還有獎學金呢。”
張賀無奈︰“說得好像你就能拿獎學金一樣。”
張世安傲然說道︰“那些學子未必有我強。”
張賀摸了摸他的頭說道︰“無論如何你初來乍到,還是小心一些為好,殿下對你青眼相待,你卻不可因此自傲,丟了殿下的顏面。”
張賀對著張安世殷殷囑托,張安世倒也沒有不耐煩,老老實實聽著。
在這對兄弟為了出行做準備的時候,那邊劉談跟劉貞也算是相談甚歡。
不知道劉貞是不是被社會毒打過了,見了劉談之後恭恭敬敬的庶人禮︰“草民參見北境王。”
劉談立刻起身扶起劉貞說道︰“快快請起,真論起來我還要叫您一聲堂兄。”
雖然這個堂哥給他當爹都夠了。
劉貞一臉慚愧說道︰“不肖子孫,給祖宗丟臉了。”
劉談一邊讓他坐下一邊說道︰“父皇既然重新啟用堂兄,必然是覺得堂兄胸有溝壑,我這裡亦有重任要交給堂兄。”
劉貞平靜問道︰“可是伊吾盧郡?”
劉談點頭,讓人拿上來輿圖說道︰“正是,不過堂兄放心,我已選定了兩處校尉府和一處都護府拱衛伊吾盧郡,絕不會讓伊吾盧郡首當其沖。”
劉貞低頭看了看輿圖略一思索說道︰“看來殿下也對焉耆起了防備之心,如此臣便放心了。”
劉談聽後立刻問道︰“焉耆怎麼了?”
劉貞說道︰“焉耆究竟如何臣也不知太多,只知道劉屈犛與他們有來往。”
劉談︰……你是真的恨你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