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談聽了這幾句話之後微微一愣,雖然他已經跟霍光說過無數次過幾日劉徹估計就要啟程離開,但真正聽劉徹要走的時候,他還是有些舍不得。
劉談下意識地拉著他的袖子說道︰“那……明天我帶父皇上城牆去看看朔方城的夜景吧。”
劉徹失笑︰“那天不是已經看過了?”
劉談說道︰“那不一樣,站在城牆上看跟身處其中感覺還是不同的。”
劉徹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欣然同意。
於是第二天劉談就帶著他站在宮牆上看了一下夜晚的朔方城。
劉徹站在宮牆上將整個朔方城納入眼底,他可能沒有強迫癥,但整整齊齊的城池總是讓人覺得舒適。
劉徹雞蛋裡挑骨頭說道︰“建得好,就是太小了一些。”
劉談笑道︰“這已經是比之前大了好多了,而且建那麼大也沒那麼多人嘛。”
白天看了一次,晚上又看了一次,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晚上宵禁之後,就只有富人區和一些專門用來經營的場所算是燈火通明,其他地方就算有燈也是星星點點。
可這樣的燈火通明在長安只有節日的時候才偶爾會有。
劉徹看的有些心癢,裡坊外面和裡面完全兩個世界看上去就十分有意思,他想了想若是長安也能這樣,那說不定能徹夜如此。
可惜他還有理智,知道長安想要改建成這樣很難。
劉談在他身邊說道︰“等到元宵節的時候,應該比現在更好看,到時候兒臣要讓大街小巷到處都是花燈,各種各樣的花燈,然後那天取消宵禁。”
劉徹倒是沒有反對,長安在正旦和元宵那天晚上也是不設宵禁的。
劉徹環視一周,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面,沒說話。
劉談立刻補充了一句︰“回頭長安那邊的燈會要交給太子殿下去處理嗎?如果是的話就讓他再等等,兒臣可能找到改進蠟燭的方法了。”
劉徹十分瀟灑︰“你們兩個商量著辦。”
劉談又說道︰“還有曬鹽之法,回頭我也給當利阿姐寫封信。”
當初劉徹不相信曬鹽的方法,劉談給他做了一個簡單的試驗,第二天卜凡將酒盞拿進來的時候果然看到裡面一點水都沒有,只剩下一層鹽粒附著在酒盞表面,劉徹這才徹底相信,同時命人不得往外傳,誰敢傳就要誰的命。
劉徹看了他一眼︰“這法子可是無價之寶,你要告訴當利?”
劉談十分大氣︰“在兒臣手上又不能下崽,大不了讓阿姐分我錢嘛。”
劉徹笑了笑沒說什麼,這是兒女們的事情,自然是要交給他們自己處理。
他又看了一眼,忽然指著左邊距離王宮很近的那座裡坊問道︰“那裡是什麼地方?”
劉談看了一眼,那邊如今也是燈火通明的,隱約可見有人來來往往,便笑著說道︰“那邊是學宮,現在那些學子應該也在收拾東西準備回家過年了。”
劉徹了然,轉頭看夠之後便轉身下了城牆,倒是劉談有些遺憾,若是有煙花就好了,還能在劉徹臨走之前請他看一場煙花盛宴。
第二日劉徹離開的時候,衛登帶著精銳團跟在劉徹的車輦前後。
原本跟隨左右的羽林軍此時全部後靠,劉徹喜新厭舊的本事凸顯無疑。
不過,劉徹還是念著他這個舊的。
在劉談送別的時候,劉徹乾脆說道︰“不若跟著朕一起回去吧。”
劉談心說你帶走我的精銳團還不夠,還要連我一起帶走嗎?
他搖了搖頭說道︰“臨近新年,事情太多。”
劉徹又問了一句︰“今年不回去?”
劉談點點頭︰“今年不回去了。”
劉徹有些遺憾,一時竟然也有些舍不得。
劉談看到他微微蹙眉的樣子就笑著說道︰“等父皇母后過壽的時候,兒臣就回去,而且父皇不是說夏天要來避暑嗎?”
劉徹一聽這才勉強忍住了把劉談直接帶回去的沖動,拍了拍他的頭說道︰“外面風大,回去吧。”
劉談下了車輦說道︰“父皇一路保重。”
劉徹擺了擺手沒說話,劉談轉頭看向跟在劉徹車輦旁邊的衛登。
衛登因為是精銳團臨時的首領,所以這一次也是要進京“獻藝”的。
衛登對著劉談行禮說道︰“殿下放心,末將定會護好陛下。”
劉談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之後替我給陽信長公主帶個好。”
衛登點了點頭,劉談翻身上馬,退到路旁看著劉徹的車架緩緩啟動。
劉徹的車隊很長,可再長也有結束的時候,劉談目送劉徹一直到看不到隊伍這才收回目光。
陸懸原本應該是跟在劉徹車邊的,此時他故意落後了一點,看著劉談說道︰“過了正旦我就回來看你。”
劉談點點頭︰“一路保重。”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陸懸再怎麼想親近他也只能克制,最後隻好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打馬追上了劉徹的車架。
一旁的霍光此時說道︰“殿下,回去吧。”
劉談嘆了口氣,沒說話。
劉徹來的時候,他覺得壓力大,覺得劉徹是在給他找事情。
可等劉徹走了,他又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以往恨不得再也不回去的長安此時也讓他有了些許想念。
他轉頭看向霍光問道︰“想家嗎?”
霍光面色平淡︰“臣的家不就在朔方嗎?”
劉談失笑︰“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霍光認真說道︰“臣也未曾說謊。”
劉談沉默了一下,霍光從小就到了長安,跟他父母可能已經十分生疏了,霍去病去了之後,親近的人也不多,或許真的就沒有什麼牽掛了吧。
霍光看不下去劉談這副模樣,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說道︰“陛下既然已經移駕,殿下也該收收心做事情了。”
劉談有些漫不經心問道︰“什麼事?”
霍光面色凝重說道︰“臣剛剛得到消息有許多難民正在往王都而來。”
劉談︰????
劉談在聽到難民兩個字的時候,真的是什麼離別愁緒都不翼而飛,一臉震驚問道︰“難民?哪兒來的難民?去年沒有收稅,也未曾聽說歉收,應該不至於支撐不下去啊。”
霍光搖頭︰“不是那些,是雪災。”
劉談心下震動,一臉你莫驢我的表情︰“雪災?北境國怎麼可能有雪災?”
就這片地方的降水量,能夠達到雪災的規模,那得下了多大的雪啊?更何況若是有雪災,為什麼朔方城一點感覺都沒有?
霍光苦笑︰“臣一開始也有些意外,在追問各地郡守之後才得知,就是前些日子那場大雪造成的,許多百姓房屋被毀,有些郡甚至連郡府都被毀了,郡府無力幫助這些難民,他們就只能出走尋找出路。”
劉談穩了穩心神問道︰“先統計一下都是哪個郡遭了災,然後派人將那些難民攔在城外,統計一下難民人數,順便……把啜默多喊來。”
啜默多就是之前第一個被李不厭帶回來的那個部落的族長,因為他投降的比較早,所以在那些匈奴人那裡已經算是領頭的了,現在有什麼事情都會先找他,然後讓他帶著匈奴人去做。
霍光有些疑惑地看向劉談︰“殿下找他做什麼?”
劉談沒好氣說道︰“難民都過來了難道要讓他們幕天席地嗎?總要給他們蓋點能夠遮風避雨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