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談簡直要驚了,如果不是切切實實知道陸懸不是穿過來的,他真的想跟對方對個暗號了。
這年頭在西域這一片土地,能夠認識到文字力量的人絕對就這麼一個。
他也明白了陸懸的意思,他用這些換取烏孫的未來。
否則他再強大又怎麼樣?他能保證以後的繼承者能跟他一樣強大嗎?若是不能,烏孫要怎麼繼續生存下去?
在陸懸眼裡,比起匈奴,大漢才是那個堅不可摧的國家,與這樣的國家捆綁在一起,他不吃虧。
至於漢人官員什麼的,大漢也不至於派個搗亂的人過來,就算心向大漢也沒關系,只要他肯建設烏孫就好。
如果來人不識時務,陸懸也自然不會授予對方實權,至於被大漢官員轄製……開什麼玩笑,那是在他的地盤上啊。
更何況他手裡有兵權,陸懸覺得劉談沒有直接說收了兵權已經是對他網開一面了。
陸懸說完見劉談定定看著自己,心下有些發慌,心想這個理由還不夠嗎?他的阿談不會覺得他是別有目的才暫時答應的吧?
蒼天可鑒,他是真心的啊。
陸懸不動聲色的擦了擦手掌中的汗,問道︰“沒有其他問題了吧?那……我合格了嗎?”
這可是太合格了。
劉談甚至覺得錯過陸懸,自己這一輩子都可能無法遇到這樣一個肯為他不斷降低底線的人。
哪怕陸懸是為了烏孫做出的選擇,但如果沒有劉談,大漢未必會提出這麼苛刻的條件。
要知道劉談是直接套用了後世的羈縻州和土司制度,然後他還知道最後的結果是會改土歸流。
雖然可以用若是真到那個時候他跟陸懸兩個人早就作古來安慰自己,但是又忍不住擔憂有後人罵陸懸賣國怎麼辦?
尤其是他跟陸懸的關系還不清白。
至於後世為什麼知道,廢話,他談個戀愛難道還要藏著掖著嗎?誰有了戀人不是恨不得舉世皆知?
陸懸見一雙水潤的眼楮只是盯著自己不說話,忍不住一手撐著書案,上半身探過來一點點靠近劉談,在兩個人呼吸相聞的距離停下說道︰“你要是不說,我就當你默認了。”
劉談看著那張死死戳中他審美點的臉越靠越近,也的確沒有抗拒的意思。
只不過就在兩個人即將接觸的前一刻,劉談忽然聽到了一陣輕咳聲。
那個聲音他可是太熟悉了,除了霍光沒有別人啊!
劉談下意識地抵住陸懸的胸膛,剛想說什麼就差點被陸懸眼中的灼熱和獨佔欲給嚇到。
陸懸閉了閉眼,緩緩坐了回去,沒說什麼。
劉談提高聲音說道︰“是國相嗎?進來吧。”
然後轉頭對陸懸輕聲說道︰“你坐我身邊來。”
陸懸眼楮一亮,頓時轉移了地點。
原本站在門口實在看不下去才出聲的霍光腳步一頓,深吸了口氣才忍住了想把陸懸丟出去的沖動。
嗯,一定要冷靜,除了要給他家殿下面子之外,最主要的是他大概真的打不過陸懸。
嘖,這個野蠻人有什麼好的!
霍光重重將文書放在劉談書案上說道︰“請殿下過目!”
劉談十分自然地對苗瑞說道︰“去把我的大印拿來。”
霍光讓他過目,那就說明這些文書應該是在霍光那裡已經仔仔細細看過了,他想看就看,不想看直接蓋印就行。
至於坑他……霍光要是想坑他也用不著這樣。
劉談在蓋印期間霍光一直在盯著陸懸,結果沒想到陸懸連個眼神都不給他,就那麼歪頭看著劉談,仿佛在看著什麼稀世珍寶一樣。
等劉談蓋完之後,霍光收回文書開口說道︰“昆彌這幾天都未曾休息,不累嗎?”
還沒等陸懸說話,劉談就驚訝說道︰“你回來還沒休息過?”
陸懸點頭︰“嗯,我想見你。”
劉談臉上一紅,偷偷看了一眼霍光,發現霍光盯著陸懸的眼神十分不善,連忙轟人說道︰“快去休息。”
陸懸還是有些舍不得,他跟劉談剛剛說開,還沒等到那句話呢。
雖然劉談的態度很明顯,但陸懸也想任性一回,得不到承諾他也不安不可以嗎。
霍光盯著陸懸冷聲說道︰“昆彌,請你跟殿下保持距離。”
劉談聽後耳朵一動,剛要說什麼就被陸懸按住了手,陸懸抬頭對霍光笑了笑說道︰“好。”
然後他居然就真的走了!
劉談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陸懸的背影,腦子裡循環的全是︰得到了就沒什麼好珍惜的。
等會,這還沒得到呢?
霍光一轉頭就看到劉談的目光黏在陸懸身上,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咬牙說道︰“殿下,長塹失守的原因查出來了。”
劉談一震,瞬間靈魂回歸︰“什麼?”
霍光略有些欣慰,還好他家殿下還知道辦正事,便說道︰“是趙破奴之子趙安國,怕守城士兵不放他們父子入關,隱瞞身後有匈奴追兵之事。”
不過他原本以為劉談聽了之後會十分憤怒,結果劉談十分淡定說道︰“確定嗎?確定就上書吧,如果是咱們防守不力我願意背鍋,現在……讓他們父子去死吧。”
霍光說道︰“殿下應該再等兩天,等水落石出再說的。”
請罪這種事情那麼積極幹嘛。
劉談忽然笑道︰“這你就不懂了,現在這樣正好。”
他記得歷史上趙破奴逃回去之後其實並沒有被處死,後來還是家裡卷入巫蠱之禍才死的,所以這一次可能也會和歷史上一樣。
畢竟嚴格來說是左大都尉提前暴露才導致趙破奴失敗,不能將失敗都歸結到他身上。
劉談倒也沒非要置趙破奴於死地,他隻想讓這個人不要再領兵了,所以接下來就看劉徹的腦補了。
劉談的信到的比匈奴入侵的消息慢。
畢竟他讓人升起了狼煙,然後一城一城傳遞下去,幾乎是第二天中午劉徹就收到了消息。
當時他正在跟太子一起用膳,在得知點燃狼煙的是朔方城的時候,父子兩個齊齊一震,劉據手上的酒盞瞬間摔落,濺了一身酒水,他臉色蒼白地轉頭看向劉徹,結果發現劉徹拿著酒盞的手也抖了一瞬。
劉徹將酒盞放在食案上,一揮手,揮退了舞姬沉聲說道︰“迅速派人查明。”
只是看到狼煙,代表著匈奴入侵,但是具體如何誰也不知道,只能一邊先做好戰鬥準備一邊等待前線傳來的消息。
很快隨著大捷露布至京,長安上上下下都放下了心,唯獨最尊貴的那三位心是提著的。
在看到劉談的信的時候,劉據的表情是嚴肅的,哪怕劉談寫得再怎麼有趣他都沒有笑。
他看完之後,沉思半晌,抬頭看向劉徹,結果發現他爹的表情陰沉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