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的確不擅長打仗,但紙上談兵還是可以的,當然這個紙上談兵並不是貶義詞,而是說至少他能盡量在前期做好最合適的準備工作。
至少比讓李廣利上去莽強許多。
說實話劉談都有點心疼霍光了,這位自從出門開始就仿佛是整個隊伍的大管家,什麼都要他來安排。
江充不說沒點用吧,但他的確是比不上霍光的素質。
現在好不容易有人來支援應該可以歇口氣了,結果還來了一個讓人不放心的。
劉談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辛苦都尉了呀。”
霍光看著劉談跟仿佛小大人一樣故作嚴肅的樣子忍不住就想笑︰“辛苦的是殿下才對。”
劉談擺擺手,覺得霍光這就是客套話。
實際上霍光還真不是跟他客套,他是真覺得劉談辛苦,沒看原本還帶點嬰兒肥的臉現在瘦的下巴都尖了嘛。
霍光出去研究他的輿圖,劉談正思索還有沒有什麼遺漏的時候,郎中忽然跑了過來。
劉談看到便問道︰“怎麼樣?能縫合嗎?”
郎中眉頭緊皺︰“殿下,這……不行啊,想要將瘡口完全縫合,非常難做到。”
劉談愣了一下︰“為什麼?”
他覺得能說的都說了啊,怎麼還會有問題?莫不是手法的問題?
要知道後世的醫學生也是要練習許久才能上手的,郎中以前沒有用過這種手法不習慣也是正常的。
實在不行,劉談都想告訴他先縫上再說,別管好不好看,最主要的是止血和讓傷口不再惡化。
不過劉談也不太確定這樣頭鐵一股腦莽過去會不會造成更嚴重的後果,所以他將這個提議給咽下去了。
也虧了他咽下去,郎中的問題跟他想的問題並不一樣,郎中雖然沒有學過縫合,但這是個狠人啊,拿烙鐵止血都乾過,甚至連刮骨療毒也曾做過,所以這方面基本上可以算做有經驗。
郎中聽了劉談的疑惑之後直接拿出了一塊布和一塊……肉?好像還是羊肉,而且還帶著羊皮。
劉談看著那塊血淋淋的羊肉忍不住想起了之前見過的瘡口,本來已經遺忘的畫面再次清晰起來,搞得他差點又當場吐出來。
劉談捂著鼻子直接來了個戰術後仰︰“你……你這是做什麼?”
郎中直接拿出針說道︰“殿下……殿下先忍一忍,我是怕說不清楚給殿下示範一下,您看,布料足夠柔軟,所以這針縫起來絲毫不費勁,但是換到皮肉身上就不同了。”
郎中一邊把針戳進羊皮和羊肉之中一邊說道︰“你看,因為人的皮肉是比較硬的,所以針進去之後想要跟對面縫合就要挑起來,可是一旦挑起來就錯位了啊。”
劉談聽後先是一愣,繼而一拍案幾︰“這個簡單啊,你把針頭給掰彎不就行了嗎?”
郎中微微一愣︰“啊?”
劉談拿過一根針直接上手一點點掰彎,也虧了這年頭的針不是鋼針,如果是鋼針恐怕他還未必能這麼容易就掰出弧度。
當針彎過來之後,劉談忍著惡心往羊肉上戳過去,郎中這才發現,這根針的針頭此時是向上的,這樣的話根本不需要再調整針的角度,基本上只要掌握刺入的角度,就很容易讓傷口對齊。
當然也不是那麼容易,需要一點技巧,但至少比直針要強許多。
郎中一拍腦門說道︰“是我太愚鈍,竟然連這麼簡單的辦法都沒有想到,還來打擾殿下。”
劉談連忙說道︰“不不不,你這兩日太累,有什麼記得過來跟我說。”
郎中聽後感動的不行,這年頭就算是醫生社會地位也就那樣,基本上就是達官貴族需要你治病的時候就客客氣氣,如果發現你治不好他們的時候,就能瞬間翻臉。
所以郎中這個職業其實也挺危險的,尤其是跟皇家牽連上那就更危險。
皇家是個大家族,這個家族人很多,還大多都未經過選拔,素質參差不齊的,能不隨便遷怒已經不容易了,像是劉談這樣和顏悅色的簡直是鳳毛麟角。
劉談看著郎中這個模樣忍不住有些心虛,縫合針是彎頭這種他應該早就說的,結果卻偏偏忽略了,希望郎中一開始就是在羊肉上進行縫合測試的,否則……真不知道哪個倒霉蛋被用來練手了。
郎中出去之後,霍光就緊接著走了進來。
劉談看到他臉都要綠了︰“別告訴我又出事了。”
霍光淡定說道︰“沒出事,只是跟殿下稟報一聲,李廣利快要到了,也就這兩日之間。”
劉談︰?????
他差點從案幾後面蹦起來,忍不住問道︰“怎麼這麼快?這剛幾天啊?”
是啊,滿打滿算從出事到現在其實一共也不過七天時間而已,李廣利……他插翅膀飛過來的嗎?
霍光也有些頭痛說道︰“陛下命他們輕車從簡,到了玉門關再調兵過來。”
劉談問道︰“所以說這次派來支援的士兵都是駐守邊關的?”
霍光點頭︰“沒錯。”
說實話劉談此時是松了口氣的,邊關的士兵總比李廣利帶一些從來沒上過戰場的士兵來強得多,萬一帶來的再都是長安周圍的良家子,那他是打還是不打啊?
打,傷亡少還好,一旦多了他也扛不住,畢竟劉徹的命令是讓他趕緊滾回去。
不打的話他又不甘心。
現在好了,沒有經驗的人只有一個李廣利,最主要的是這裡面可能並沒有李廣利帶出來的死忠,那就想辦法架空他得了。
劉談摸著下巴沉思,不知道為什麼,霍光看著他這個樣子居然覺得背後一涼,明明表情沒什麼變化,不知道為什麼他就覺得劉談要不乾好事兒。
不過鑒於劉談要搞的是李廣利,他還是決定不去幹涉。
其實李廣利來的並不是那麼快,霍金說完之後又過了四五天他才帶著大隊兵馬到了。
劉談是第一次見到李廣利,不得不說,他能討劉徹喜歡也是有點道理的,因為他長得好看。
時下人們的審美第一種就是像陸懸那樣的五官精致,少年風流,第二種就是身高八尺腰寬五尺的雄壯大漢。
李廣利屬於後者,當然沒到腰寬五尺那麼誇張,但身材也是比較雄壯的,大概就屬於那種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八的那種。
再加上他濃眉大眼,臉若圓盤,穿上盔甲之後,別說,看這個扮相就讓人覺得他像是個能征善戰的將領。
誰知道這是個草包呢。
李廣利進來之後對著劉談行禮,禮數算不得恭敬,只是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個寵姬妹妹讓他顯得有些目中無人。
劉談倒也不在意,反正這貨注定是個龍套,他也樂得跟他不鹹不淡的周旋。
他一伸手說道︰“疆弩將軍請坐。”
李廣利坐下便直接問道︰“殿下準備何時啟程?”
劉談心說你倒是歸心似箭,不過他還是順著李廣利說道︰“將軍若是不嫌累,自然是越早越好。”
李廣利眼中閃過一絲輕蔑,覺得劉談果然貪生怕死,被人打成這樣居然都不敢打回去,一點都不像是陛下的兒子。
不過李廣利終究有幾分圓滑,不會直接將話說出來,他只是說道︰“不知這一次襲擊殿下的都是哪裡的馬匪?不如我帶人去將他們抓來給殿下出氣如何?”
劉談故意顯得有些遲疑說道︰“這……不好吧?這些馬匪來無影去無蹤,這裡戈壁廣袤,只怕很難找到他們。”
李廣利倒也有些謹慎,思索一番說道︰“他們既然能夠打劫殿下,必然是有些實力的,人吃馬嚼總會有線索留下,想要找倒是不難,只是不知道殿下……”
劉談雖然表面不顯,但言辭之間卻十分畏縮謹慎︰“將軍長途跋涉剛到這裡,不若先休息調整一番,若真能找到馬匪的蹤跡再說其他。”
李廣利有些不悅,他都這麼說了這位小皇子還退縮,他忍不住說道︰“若殿下擔心,不如我先派人護送殿下返回關內,或者直接回長安,這裡交給我就是。”
劉談有些驚訝,這李廣利別是真的相信是馬匪打劫了他吧?
這不是開玩笑呢麼,他出使帶的可都是精兵強將,劉徹怎麼可能給他繡花枕頭?
更何況旁邊還有陸懸帶人支援,就算他的人不行,陸懸手下的人也不行嗎?
劉談忍住了沒吐槽李廣利,只是微笑說道︰“這樣也好,我留下來只怕反而會拖累將軍。”
李廣利看了他一眼心說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大概是覺得劉談有眼色,所以李廣利的態度倒是柔和了許多。
劉談趁機說道︰“知道將軍一路奔馳不易,我特地讓人準備了好酒好菜給將軍接風,只是塞外資源貧乏,還請將軍包容。”
李廣利倒是覺得很受用,劉談還知道給他接風,這至少證明對他有足夠的重視,是以他矜持笑了笑說道︰“殿下破費。”
劉談跟他寒暄幾句就任由李廣利去洗漱準備接風宴。
接風宴是在外面進行的,畢竟這破地方也沒有能夠容納這麼多人的場所,也虧了這裡比較靠近關內,雖然依舊有些涼,但還能忍受。
劉談坐在上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李廣利身邊的那個青年,頓時有些驚訝︰“衛不疑?你也來了?剛剛怎麼沒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