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談實在是被小昆彌搞得受不了,也是實在沒辦法從那些竹簡中找出有用的答案。
現在他看到那些竹簡就煩躁,他決定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所以乾脆答應了陸懸的請求。
答應之前他還親自去問了一下陳阿嬌,方不方便讓小昆彌進宮。
陳阿嬌對宮禁管的一向十分嚴格,想來是當年被巫蠱坑的太慘,生怕重蹈覆轍對於外來人口和攜帶的東西尤其嚴格。
不過她對劉談倒是寬容,笑著說道:“你也難得交個朋友,就算他是烏孫人也不必太過小心。”
劉談聽後就放心了,回去就給陸懸寫了一封回帖,只不過在寫完之後他盯著自己的帖子看了半天,轉頭又看了看陸懸的帖子,頓時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他一個地地道道的漢人寫的漢隸居然不比陸懸好多少,有些字甚至還不如。
可是他好歹有點書法底子哪怕以前沒寫過漢隸,經過這段時間練習也差不許多,陸懸……這是花費了多長時間練習漢隸?
難道真的因為他母親是漢人的緣故所以他也親近大漢?
陸懸不知道劉談在猜測他的傾向,收到劉談的回帖之後很是高興,想了想還是換了一身漢人服飾過去。
劉談在看到他這一身打扮的時候著實有些驚訝,不得不說,烏孫人的衣服厚實又沒什麽版型可言,穿著民族服飾的時候完全看不出陸懸的身材居然這麽的好。
可能因為年紀不大的緣故,他的肩膀看上去有些單薄,腰被腰帶束的極細,雖然腿被掩蓋在續祍之中,但是看看腰的位置就知道那雙腿也短不了。
陸懸姿態挺拔,無論是走還是站肩背都挺得筆直,一打眼若不注意他那張臉的話,仿佛真的是個蕭蕭肅肅爽朗清舉的漢人小郎君。
只不過他那張臉實在是太過惹眼,好在他那張臉多少中和了一下漢人的特征,穿這身衣服倒也沒那麽突兀。
劉談將他請進歲羽殿,一路上陸懸目不斜視,一雙眼睛就一直盯在劉談臉上,搞得劉談原本還挺放松的,到最後都快不知道走路邁哪隻腳了。
好不容易到了小花廳坐下之後,劉談連忙讓人上了點心之類地才說道:“前些時日我實在太忙,未曾抽出時間接見小昆彌,還請小昆彌莫要怪罪。”
陸懸笑道:“此事是我打擾殿下,我們烏孫人有恩報恩,只是這份恩情太大,我如今尚不能報,便隻好送點禮物以表心意。”
劉談連忙說道:“小昆彌不必如此客氣,當日我也是為了保護弗陵。”
陸懸口口聲聲說報恩,搞的劉談十分不好意思,畢竟陸懸這算得上是無妄之災了,當時劉弗陵就是衝著他來的。
只是找了一個好欺負,或者說就算是欺負了也不會有太大影響的外族人來,陸懸就是比較倒霉的那個,年幼位高,小烏孫又指望著能夠依附大漢對抗大烏孫和匈奴,怎麽想怎麽覺得這孩子有點倒霉。
陸懸卻又說道:“此事我心中清楚,殿下放心,這件事情我也不會四處宣揚,只希望殿下能夠收下我的禮物。”
劉談眼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沒反對,反正下次他再找借口送回去就是了。
見他沒反對,陸懸便讓身邊的侍從阿加牧去取東西。
劉談看著阿加牧出去就有些納悶,等他看到對方提著一個大箱子過來的時候就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那個箱子實在是太大,看上去高度少說有一尺,寬度則大概有兩尺左右,也虧了這人身強體壯人高馬大,否則恐怕要把箱子抱進來才行。
等阿加牧走近了劉談才看出來那箱子竟然是描金漆箱,外表應該是一幅畫,不過因為畫的太過抽象劉談沒看出是什麽。
阿加牧請示之後得到了劉談的同意便將漆箱放到了劉談的案幾上。
劉談站起來看了看漆箱轉頭問道:“是什麽?”
陸懸也走到劉談身邊,對著阿加牧說道:“打開吧。”
阿加牧點點頭,半蹲下身體小心翼翼的將上面的蓋子拿下來,然後又不知道在什麽地方撥弄了一下,漆箱的四塊面板居然向下傾倒,平鋪在了案幾上。
而此時漆箱內的東西也顯現了出來。
那一瞬間劉談真的覺得自己的狗眼要被閃瞎了——那居然是一尊金像,形象是一匹正在奔跑的馬,整匹馬都是金燦燦的,馬的眼睛是用黑色的瑪瑙點綴,蹄子也是用的黑瑪瑙。
從用料到精致的做工都散發著很貴的氣息。
劉談在最初的驚訝之後回過神來下意識的就想拒絕,這也太貴重了一些。
結果還沒等他說話,陸懸便開口說道:“小小心意,還希望五殿下不要嫌棄,我倉促而來,身旁實在別無長物,隻帶了些金錢,只是殿下身份貴重,想來也看不上金錢,我聽聞陛下喜愛寶馬,想必殿下也不討厭,便讓人鑄了一匹馬,若有朝一日我回烏孫,定為殿下選一匹最好的馬送過來。”
劉談嘴角一抽,這是一點錢嗎?這是很多錢吧?
他相信陸懸既然鄭重其事的送禮過來,想必不會用鍍金的東西糊弄他,而且這金子純度應該也不差。
雖然陸懸說是因為劉徹喜歡馬所以送了一尊馬的金像,但是用什麽來弄不好呢?用金子估計是大漢朝喜歡金子已經聲名遠揚了吧?
劉談忍不住還是說道:“這……小昆彌太過破費,不必如此。”
他本來想說太貴重,但想了想自己的身份,嗯,不能掉價,便說的委婉了一些。
豈料陸懸堅持,最後沒辦法劉談看了一眼身邊四大法王之二——岑幼和畢高,發現他們的表情很平靜,便讓他們找人將金像搬下去擺在了他寢殿的外間。
陸懸聽後笑容加深了不少。
在搬動的過程中正好將劉談案幾上的一份竹簡給掃到了地上,陸懸彎腰拾起之後瞄了一眼發現了匈奴字樣,為了顧忌禮儀陸懸忍住了好奇,將竹簡還給劉談,很直白的問道:“殿下這是在看什麽?”
劉談剛收了人家一份大禮,此時不好不回答,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便說道:“是有關葡萄的事情,想來小昆彌也知道博望侯自西域帶回不少特產,其中有一樣就是葡萄秧苗,父皇喜愛此物便讓人在長安種植,不料卻是困難重重,如今我一故人被遣去做這件事,我便看看有何可幫,可惜目前也沒什麽頭緒。”
劉談說的算是比較詳細的,並非他交淺言深,不過是想看看陸懸有沒有什麽辦法。
只不過在說完之後他就想起來出手就是一匹金馬的陸懸怎麽可能知道怎麽種葡萄?甚至他連葡萄苗都不知道是什麽樣吧?
陸懸聽後誇讚道:“五殿下果然心善,此事的確不易,水土不同,的確艱難,不過,一定有辦法能做到。”
劉談有些稀奇:“你怎麽知道一定能做到?”
陸懸沉默了一下說道:“我阿姆跟我說,中原的花朵是無法在草原肆意生長的,但是我覺得那是沒有找對方法,水土不同就改變水土,把環境打造的適合他生長不就可以了嗎?”
陸懸在說到中原的花朵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劉談。
可惜劉談沒有接收到,隻覺得陸懸天真的可愛,便說道:“改變水土,這可不是人力所能達到的事情。”
陸懸笑了笑說道:“事在人為,若真的想,便為他改天換地又有何妨呢?”
劉談這時候聽出了不對味,他剛開始以為陸懸是喜歡上了中原的某種花朵,想要帶回去種。
但聽著聽著就覺得對方說的應該不是植物,而是人。
莫不是……看上了哪家小娘子?
劉談頓時警惕了起來,漢武帝可是特別討厭和親的,而且能跟陸懸接觸到的應該也是高門貴女,甚至有可能是翁主或者其他宗室女,如果人家小娘子也喜歡他還好,若是不喜歡……就算是劉談也舍不得漢家女子去草原上吃苦啊。
可惜劉談跟陸懸不熟,也不好多問,隻好決定回頭想辦法打探一下看誰跟陸懸接觸很多,同時嘴上轉移話題:“小昆彌好心氣,只可惜下面的人也嘗試想要貼近西域氣候,卻不能成功。”
陸懸也沒在這個話題上轉圈,只是隨口歎了一句:“除非它們突然能夠有在這裡生存的能力,不過殿下也不必擔心,烏孫也有種植葡萄,你若喜歡,我便命人運來就是。”
劉談聽後腦中靈光一閃,總覺得好像抓到了什麽要點,但那個想法跑的太快,此時已經摸不到影子。
他連忙對陸懸說道:“你剛剛說什麽?”
陸懸有些奇怪但還是重複道:“我說烏孫也有葡萄,殿下若喜歡我便讓人運來。”
劉談連忙說道:“不是這句,前面,前面的……”
陸懸更加茫然:“除非它們突然能夠有在這裡生存的能力,有……什麽不對嗎?”
劉談垂眸沉思半晌,忽然一拍案幾興奮說道:“我想到了!陸懸,你真是個天才!”
陸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