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曉樂主動要加入大川宗的獵魔招募之中,然而澤洋玄者並未有一絲一毫地怠慢,直接給出了跟東雲門一樣的條件。
若是順利獵殺大魔,大川宗上下所有的功績和法寶物品他們先行選擇,其余再分給其他受招的仙人,除此之外……
“我澤洋對天發誓,不隨大川宗進入仙域,必傾盡全力助兩位再獵殺一隻大魔,直至成功或是身死為止。”
天,亦是天道,澤洋玄者這麽做,便是用自己的命來保全大川宗,對於一位修為已至玄仙,壽數可長達千萬年的仙者而言,可謂是大義了。
怪不得百年過去,徐若言還保持著那顆赤忱之心和那副熱心腸,顯然跟宗門長輩的愛護和擔當是分不開的。
不過曉樂和沈逸之加入獵魔,並非為了進入仙域,他們純粹是想見識見識九霄之界中能令仙人聞風喪膽的魔,究竟有多可怕。
沈逸之的身世傳奇,曉樂的真身又這麽特殊,他們有預感,這場即將到來的仙魔之戰,定然無法置身事外。
既然如此……當然提前面對!
畢竟鳳玄大帝還要求沈逸之斬殺嗜仙真魔呢。
當然這是他們自己的事,沒必要言明,大川宗態度誠懇,誠意十足,想必中途是不會出么蛾子,沈逸之便點了頭:“事後如何就按玄者所言,不過魔受魔氣影響,極少離開魔域在外徘徊,屆時可是需要我等深入魔域,還是玄者另有打算?”
魔域是仙者的噩夢,那裡的魔氣不像燼墟之地只是令仙難受,阻遏靈氣運轉,而是能直接腐蝕仙身,影響神魂。一旦進入,修為若是不到玄仙,怕不是被魔物吞食,而是直接神魂俱滅在魔氣中。
“若是深入魔域,還需強大的法寶阻隔魔氣。”曉樂自己不怕,沈逸之煉化了魔種,抗魔性也比普通仙者強,但是在魔的地盤獵魔這不是扯淡嗎?
大魔的修為雖然如同魑魅魍魎一般有高有低,可哪怕是剛誕生的新魔也需要玄仙末期的修為,才能有一定的把握斬殺,否則很容易深陷絕境,直接送人頭。
他們如此乾脆,讓澤洋玄者擔憂的心頓時放下,於是道:“百年前,我曾進入魔域外圍探尋,碰巧見到一個壯如小山般的人影正吞食著周圍魑魅魍魎,場面之恐怖惡心,猶如修羅地獄,平生未見,因為魔障之氣惑人,我不敢多停留,便立刻離了那地。”
曉樂聽著好奇地問:“人影?那是魔嗎?”
澤洋玄者說:“是,也不算是。”
“進食是為了儲存力量從而蛻變,快了。”沈逸之道。
澤洋玄者頷首:“沒錯,一個魔的誕生不僅需要無數仙者神魂,更要吸收難以想象的魔力,最快的方式便是吞食魑魅魍魎。十年前,我再一次進入那地方,發現了一隻巨大而邪惡的繭,周圍沒有任何的魔物,只有魔氣和邪怨彌漫周圍。”
“是要孵化了嗎?”
“魔氣充裕,可見這之魔已經停止吸收,到了最關鍵的破繭期,而半月前,我放在繭上的法寶已經碎裂。”
曉樂摸著下巴看著沈逸之:“新生的魔為了破繭會消耗巨大的能量,想必是最虛弱的時候。”
沈逸之肯定道:“他會出來覓食,尋找新鮮血肉。”而最鮮嫩的自然是仙人的血肉和靈魂。
澤洋玄者一歎:“正是如此,仙者無端絕不會進入魔域,他若想要仙者血肉,必須離開魔域,在燼墟之地附近獵殺仙人,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所以得盡快出發。”
曉樂與沈逸之互相看了一眼,兩人點了頭。
“事不宜遲,兩位若是沒有異議,我們三日之後就行動。”
“可。”
事情談妥便輕松許多,曉樂想了想,狀似隨口問了一句:“玄者,你可知仙域從燼墟之地換取的這麽多魔晶,有何用處?”
澤洋玄者聞言皺眉搖頭:“這倒是不清楚,以魔晶換取功績早已經存在,說是為了鼓勵下界而來的仙多殺妖魔,但是……”
“什麽?”
“但是進入仙域必須獵殺大魔方有資格這個仙令,卻是在上一次的仙魔大戰之後才頒布的,那時候我才剛飛升不久,親眼見到本該有資格進入的宗門被逼著去獵殺魔,最終覆滅的情形。”
“原來如此,多謝解惑。”曉樂道了一聲謝,看了沈逸之一眼。
後者目光微動,心中有數。
而澤洋玄者則哈哈大笑起來:“這有什麽,仙友客氣了。”
回去的路上,他遠遠看到大白和二黑,忽然想到:“大魔的周圍總有數量奇多的魑魅魍魎,雖然這次也招募了不少仙人,可依舊非常危險。沈仙友與我一同對付大魔怕是分.身乏術,曉樂仙友以一人之力恐難以照看兩個孩子。不如將他們留在飛升池邊,讓若言來照顧,免得有所閃失。”
天仙中期以下對上魑魅如同送死,徐若言等幾名新飛升而來的大川宗弟子皆留在飛升池。
這是好意,不過曉樂卻笑著婉拒了:“多謝,不過他們能夠自保,無需留下。”
開玩笑,兩條龍可是大殺器,比一般的天仙好用多了,留下多可惜。
“可是……”
“大白二黑並非普通的孩子,玄者無需多慮。”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澤洋玄者只能作罷。百年玄仙,太過出色的資質,太過順遂的境界提升,會讓年輕人失去了謹慎心,作為萬年前飛升的前輩,他唯有一聲歎息。
然而等走到了近處,澤洋玄者才發現氣氛有些古怪,頗為緊張。
徐若言一看到曉樂,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抱起二黑跑了過來,心急如焚道:“曉樂,祖師叔,你們快給他看看,這孩子方才將魔晶給吞下去了!”
此言一出,不等曉樂和沈逸之反應,澤洋玄者的臉色率先一變,他才剛放下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厲聲道:“若言,你究竟在幹什麽!”
“祖師叔,先別管這些了,快給這小家夥瞧瞧!”邊上的長河仙者亦是一臉急切。
澤洋玄者於是一把將二黑接過來,神識掃去的同時,手中凝起仙力便要打入二黑體內,將那魔晶的黑暗之氣給消除。然而沒想到這孩子居然掙扎起來,力氣之大,竟讓澤洋玄者有些抓不住,以至於不得不中途放棄。
看著情況相當危急!
徐若言不過是照看一下孩子,竟出現了這麽大紕漏,他都難以想象若是二黑身體出了什麽狀況,兩方如何再商討共同獵魔之事,怕是最後反目成仇都有可能!
這可是大川宗生死存亡的大事啊!徐若言做仙百年,頭一回這般焦心到冷汗直流,腦中一片空白。
“爹爹,娘……”二黑對仙力排斥,眼看著澤洋玄者將他牢牢固定,又要打入仙力,終於忍不住喊了起來。
這不是求助,而是他要化成原形跟這玄仙打一架的先兆,作為魔龍,平白要吃上一記仙力怎麽可能不反抗?
沈逸之眉頭一皺,直接上前一步,伸出手來:“玄者,吧他交給我吧。”
而沈逸之明明是阻止二黑化龍的舉動,然而看在徐若言的眼裡卻是責怪和遷怒,那對道侶對這倆孩子有多寵溺,他是親眼見到過的,特別是沈逸之,除了性別不對,活脫脫一個慈母!
徐若言咬了咬牙自責道:“這件事的責任在我,是我的疏忽,若二黑有所不測,我,我願意給他抵……”
“沒事。”
“命……”徐若言說完,那模樣恨不得直接一掌自滅神魂。可是一聽這聲音又一愣,驀地睜大眼睛然後轉向了曉樂。
只見曉樂擺了擺手,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樣:“二黑沒事,不用大驚小怪。”
這怎麽可能會沒事?吞的可是魔晶!這麽小的孩子,怕是得被腐蝕肺腑心脈而亡!
徐若言覺得自己聽岔了。
而這時,沈逸之也終於將二黑從澤洋玄者手裡接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小屁股便將他放到了身邊,接著彎下腰細心地理了理那因為掙扎而凌亂的雙環發髻,最後撫平衣裳褶皺。
一套下來,就將二黑給安撫住了,小孩一把抱住沈逸之的腿,轉個身藏到後面,似乎怕被逮回去再接受仙力的洗禮。
這氣鼓鼓的模樣可不像是命懸一線,危在旦夕,看得大川宗的仙人簡直一愣一愣。
“這……究竟有沒有誤食?”澤洋玄者的神識下,發現二黑除了氣息有些不穩,好像一切都正常。
東西是徐若言給的,他豈會不知?只是……現如今他似乎也搞不拎清,難不成是他拿錯了?
曉樂覺得有必要說明一下,否則鬧得好好一個宗門陷入混亂中,影響仙人的心境,那罪過就大了。
他說:“二黑的體質較為特殊,魔氣於他並無任何影響,所以諸位不必緊張,魑魅晶石這百年來他吃的挺多的。”
吃的挺多的……這說的是究竟是什麽虎狼之言?
徐若言傻傻地問:“那,那沒事了?”
“是啊。”曉樂朝沈逸之身後的二黑招招手,後者不情不願地走過來,睜著大眼睛拉了拉徐若言的衣擺。
臉蛋紅潤白皙,眼睛明亮懵懂,抓著衣袖的小手肉嘟嘟,怎麽看都跟平時一樣可愛。
“媽呀,嚇死我了!”這個時候,徐若言才將那顆脆弱的心給放下來,不僅是他,整個大川宗也仿佛打了一場大戰一般,劫後余生。
虛驚一場,大白朝二黑揮揮手,拉著他坐到了一旁的斷壁上,倆孩子湊在一塊兒不再搭理這邊一驚一乍的仙人了。
澤洋玄者看著二黑,接著又落向邊上努力往手心倒著仙靈丹的大白,若有所思。
能吃魔晶的孩子固然令人難以置信,但是那邊拿仙靈丹當糖豆吃的難道不夠讓人震驚嗎?
沒有哪個仙人會這樣一顆接一顆往嘴裡塞,畢竟靈氣吸收有限度,吃得過多,身體承受不住反而容易損傷。再者哪怕是上品仙靈丹也並非是純粹的靈氣所化,總含有雜質,仙人服用一兩顆就得打坐修煉,將雜質去除,而這個孩子似乎沒兩個煩惱。
他疑惑的目光不禁望向了沈逸之,後者直接抬了抬手道:“既已商定,我們就告辭了,三日後再會。”
明顯,沈逸之不想多談,澤洋玄者自然識趣不多問,跟著回了一禮:“慢走。”
三日後,獵魔隊伍集合完畢,往燼墟之地出發。
出乎預料的,受大川宗招募的天仙居然還不少,只是當他們看到曉樂身邊的兩個孩子時,皆不約而同地皺了眉,與澤洋玄者想的一致,這樣危險的行動帶著弱小孩童做什麽,豈不是拖累?
沈逸之道:“有兩位玄仙在,他們只需對付魑魅魍魎,能見識大魔的機會不多,自然會過來看看。”他說著抬起頭,清冷的視線一一看過去,在他冷然銳利的目光下,這些心中有所不滿的天仙都紛紛撇開了視線。
橫豎不是他們的孩子,真被殺了,也不是他們的責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