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沈逸之已然下了床,正坐在桌邊,長袖執壺沏茶。他身影如松,青絲玉冠,配上靈茶氤氳嫋嫋,自帶仙氣,如原著所描寫一般風姿綽約。
林燁瞧著眼裡,不禁露出讚歎,給了曉樂一個眼神:你家男人,絕了!
曉樂抬頭挺胸,跟個驕傲小公雞似的:那是。
等一抹視線瞥過來的時候,林燁這才發現他倆又無知無覺地當著沈逸之的面眉來眼去。
林燁抽了抽嘴角,下意識地離曉樂遠一點,心道真是多年默契害死人。
不過幸好,沈逸之只是掀了掀眼皮,並無任何不悅,當然他不高興也不會叫人看出來,城府可深了。
林燁心裡忐忑戚戚,一瞧桌面,發現沈逸之居然就倒了兩杯茶,心中頓時咯嗒一聲,果然就聽到沈逸之道:“樂樂,你先出去吧。”
曉樂一回頭,就見到林燁一臉艱難的笑容,感覺都快哭了,眼神充滿了懇求。
“我不能聽嗎?”曉樂問。
沈逸之看過來,微微一笑,柔聲道:“我想與他單獨說上幾句話,可好?”
如今曉樂的一顆心都撲在他身上,沈逸之如此詢問,林燁眼見的這位有男人沒兄弟的家夥,再也沒猶豫直接點頭道:“好,那我去外面等著,有事就喊一聲。”
然後就出去了,還體貼的帶上了門……
空氣瞬間凝固起來,林燁忍不住滾了滾喉嚨,心裡盤算著從這位手下逃脫的可行性。
他如今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跟曉樂相認,不認啥事都沒有!
沈逸之輕輕抬手,做了一個請勢,溫和道:“林師叔,請坐。”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來自自由平等,民主自強的國家,林燁告訴自己不能慫!
於是坐下來,真誠道:“師叔這個稱呼也太見外了,都是一家人嘛,你直接叫我林燁,或者跟樂樂一樣喊燁子都成,我就跟著他叫你沈師兄了,怎麽樣?”
聽聽這話,跟著樂樂喊……不僅將自己跟曉樂的關系給定義在家人范圍內,撇清了不正當曖昧,還順勢拉進了跟沈逸之的距離,嘖嘖,林燁為自己的機智點了一個讚。
至於臉皮這東西,能吃嗎?當代青年,能屈能伸。
沈逸之似乎沒想到林燁會這麽回答,沉默了一會兒,便道:“好。”
林燁大大松了一口氣,可沈逸之下一句就差點讓他岔氣:“樂樂說,你是罕見的仙魔之體,劍塚中玉闕為了逼你入魔,將魔氣打入你體內,幸好他及時替你去除,方壓下來,沒讓人看到。”
曉樂會將他的秘密告訴沈逸之,林燁並不意外,畢竟要請求這位大佬庇護,即使曉樂不說,他也會尋個機會告知的。
然而令林燁在意的是,沈逸之居然知道了曉樂替他除去魔氣這件事!
他家兄弟能為了權宜之計直接撲到沈逸之身上大膽獻吻,萬一也懷疑他倆之間也有個權宜之計怎麽辦?
“你別誤會,樂樂是吸取了我體內的魔氣,可方式極為凶殘,絕不是你倆那種方式!”這點林燁堅決要撇清。
沈逸之見此,輕輕一笑:“我沒誤會,請喝茶。”
與玉闕仙尊鬥智鬥勇那麽多年,都沒這麽心累過,林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壓壓驚。
“不過當時情形如何,還請詳細道來?”
林燁默默地將差點噎住的水咽下去,一臉木然,還說沒誤會,這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究竟要哪樣。
但是,林燁表示坦蕩蕩。
當時情形,曉樂一隻手繞到了他的背後,看著像是在攙扶他,實則張牙舞爪的根系瞬間扎破了他的皮肉,穿進了後腰,也不管林燁疼得差點暈過去,以最迅猛的方式將那股魔氣吸收一空。
林燁一邊說,一邊心疼自己。
原來直穿皮肉這種慘無人道的方式只針對自己,而曉樂對沈逸之那是又親又抱,溫柔地都舍不得見一點血,差別待遇,簡直太不是東西了!
而沈逸之細細地聽著,時不時地問上一點無關緊要的細節,甚至都問到了孤昊仙尊之後的事,到最後林燁都覺得怪怪的。
好像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否則也太恐怖了,跟個控制狂一樣。
“林燁,你可知道玉闕仙尊藏於何處?”
沈逸之突然一問,林燁回過神,搖了搖頭:“不知,不是說逃往了射屏山一帶嗎,他在那裡有個洞府。”
“身受反噬重傷,不銷聲匿跡躲藏起來,反而讓人知道他在哪裡。”
林燁瞬間心驚,但很快說道:“畢竟是由玄機閣推算,浮遊門一直在追查,就連不問事的無光仙翁也出馬了。天下雖大,各有神通,不容易躲藏。”
他說完看沈逸之擰眉未松的模樣,不禁道:“你是不是在擔心什麽,難不成……樂樂?”
沈逸之輕輕頷首。
這個時候,林燁也顧不得什麽了,他說:“我可以肯定,當時樂樂一絲氣息都沒有泄露。”
“我問過他,也是同樣的回答,但願是我多慮了。”沈逸之端起茶,輕輕抿了一口,垂下眼睛,看不清他的情緒。
曉樂的身份若是暴光,那就是全世界為之瘋狂,不管仙門還是魔道,必然傾巢而出地圍捕!比林燁當初入魔之後還要可怕!
林燁頓時有些坐不住,他什麽都不怕,就怕連累了身邊人。如果真是這樣,當初還不如直接入魔,走原來劇情,至少死不了!
他後悔了,忙問沈逸之:“那怎麽辦?”
“這只是我的猜測。”
“看來得求證一下。”林燁思忖間,回過頭看沈逸之問,“話說回來,你的實力究竟到什麽地方,能否護住他?”
沈逸之抬起眼睛,說:“渡劫之下,無懼。”
那渡劫之上呢?真有威脅的還是那些散仙,人數不多,平時看著無欲無求的,可陰陽雙生花在前,七情六欲怕是全回來了,每一個可都是可怕的存在。
“讓樂樂回無極之淵,那裡是不是安全一些?”
沈逸之遲疑了一下,卻是緩緩點頭:“這是無路之中的退路。”
門外,等著無聊的曉樂和駱清清乾脆跑到不遠處的湖邊涼亭中,夜裡喂魚。
駱清清對著湖面感慨道:“真沒想到,二師兄這樣的人居然栽在小師弟你手裡,真是奇了怪哉。”
曉樂撅了噘嘴:“我怎麽了,不好嗎?”
“好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再好也沒有了,師尊他老人家應該也是很欣慰的。”
“師尊怕是至死都想不到吧。”曉樂忍不住笑起來,還個因果,卻牽了一條紅線,若早知道,寒嶽劍尊還會把兒子托付給他嗎?
陸江河煮了靈茶,分到他們手裡說:“玉闕仙尊入魔已經昭告天下,各大門派齊齊響應,不日便要殺上射屏山。宗門決定,讓所有元嬰期以上的弟子必須前往,我們妄墟崖似乎只有清清和曉樂留在這裡。”
“所有?”
陸江河點頭:“玉闕仙尊入魔已久,手下有不少魔將魔修,與魔窟關系匪淺,已成一方勢力,此次六大門派聯手,便是要清絞魔道勢力,所以聲勢浩大。”
曉樂問:“已經確定了嗎?”
“星垂尊者所言,應當不虛。”
曉樂皺眉道:“若真如此,凌劍宗豈不是空了?”
駱清清說:“按照以往,總會有尊者留下來坐鎮,小師弟不必擔心。”
“那二師兄呢,他身受重傷,體內又有魔種,也要去?”
陸江河搖頭:“應該不必。”
“太上長老怎麽說?”
“對付仙尊,自然一同前去。”
聽到這些,曉樂忽然想到林燁提到了原著劇情,劍塚之後,魔窟便殺上了凌劍宗,致使一派大宗分崩離析,落敗。
“小師弟,你在想什麽?”
曉樂回過神道:“我只是在想,劍塚中出現魔修這件事,好像還沒有結論。”
話畢,那緊閉的房門重新打開了,林燁從裡面走出來,向他們招了招手。
駱清清和陸江河互相看了一眼,齊齊迎了上去。
曉樂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玩笑道:“看樣子,不用我出手了,都說了我二師兄很好說話的,怎麽樣,聊了什麽?”
林燁回頭,沈逸之輕輕地搖頭,可見此事並不打算讓他知道。
於是他冷哼了一聲:“我自然是指天對地發毒誓,表示我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真的?”曉樂表示不信,林燁也就算了,可沈逸之有這麽無聊嗎,還聊了這麽久。
“信不信由你,總之你們兩位,萬萬不要分手,別單獨放出來禍害人。”
什麽叫做禍害?曉樂瞪了瞪眼睛,不滿道:“羨慕了,單身狗?”
林燁慘遭會心一擊,頓時風度全無:“槽!”
果真是男人領進門,媒婆扔過牆!
親如兄弟的關系,瞬間岌岌可危。
第二天,星垂峰的大師姐易遙和九陰山的大師兄嶽明天聯袂而來,來慰問據說因為英雄救美而傷得很重,要臥床休息的沈逸之。
“所以,人呢,不是動不了了嗎?”易遙撲了一空,看著空空如也的屋子,問著領路而來的陸江河。
後者道:“小師弟正在煉化龍吟,逸之替他護法。”
易遙呵呵一聲:“這家夥果然是裝的。”
嶽明天倒不關心這些,隻問:“曉樂師弟的那隻星海袋呢,之前忙碌來不及問,莫不是一同帶走了?”
陸江河搖頭:“這倒沒有。”
“那趕緊拿出給我看看,放心,咱們什麽交情,我們九陰山絕對不會讓他吃虧的。”
陸江河哭笑不得道:“星海袋在林燁師叔那裡。”
曉樂就是個純粹的劍修,不煉器不煉丹,但是林燁,卻是除了劍以外,其他都精通,憑他倆的交情,自然所有的東西全轉贈給了自家兄弟。
曉樂推著沈逸之從後山回來,就聽說了這件事,便轉而去了林燁的屋子。
此刻嶽明天正拿著林燁的沙漠.之鷹哆嗦,一雙眼睛滿是癡迷,恨不得眼珠子都黏在這上面。
“山精海髓,我居然見到了真的,此生無憾,真的無憾……”他一臉神神叨叨,星海袋在旁邊都不要了。
林燁還特別熱情地展示他的本命,從沙漠.之鷹轉化為MK.14,然後拿出特質子彈,配上解說:“這樣就不必近身,便於偷襲,萬一不中,逃跑也快,特別適合像我這種劍法一般,身法勉強湊合的修者,而且只要法寶品級夠高,能練出強大的子彈,就是自身境界不夠,也能發射。”
嶽明天聽得連連點頭,還無師自通道:“這樣說來,子彈的功效能做成各種各樣,對敵可帶毒,暈眩,追蹤,麻痹,爆裂等,可對己方,能治療,解毒,強化,注靈……”
林燁伸出大拇指:“沒錯沒錯,嶽師兄果然是大家!”
“嘿嘿,那有什麽,曉樂師弟從劍塚中帶出那麽多強悍的妖獸屍體,還有靈草礦石,這些我都可以幫師叔煉,就是余下的材料,能不能……”嶽明天搓了搓手。
林燁豪邁地一揮手:“好說,樂樂是我兄弟,我做主,嶽師兄隨便拿。”
“啊呀,那可不好意思,笑納了。”
曉樂雙手抱胸,心說可真不客氣。
再看另一邊,卻是易遙拿著一本書,笑了跟得了中風一樣。
這就令人看不懂了。
曉樂一拍門口的駱清清,朝易遙努努嘴:“三師兄,易師姐這是怎麽了?”
後者回頭,抖了抖肩,回頭看到沈逸之,於是小聲道:“易遙師姐看了林師叔寫的畫本子,到現在,就沒停下來過,笑得一次比一次瘮人。大師兄生怕出點什麽事,已經去找九陰山和星垂峰的幾位師兄師妹過來看看。”
“燁子寫的?”
駱清清點了點頭,目光在沈逸之和曉樂之間來回,眼神詭異,接著露出一個隱秘的笑,與易遙此刻有異曲同工之妙。
曉樂:“……”直覺是不太好的事。
忽然易遙將書一合,揉了揉笑僵的臉,林燁趁機湊過來問:“易師姐,你覺得如何,人物形象可有不符?”
“不符?”易遙一拍桌,“那是太符合了,曉樂師弟我不了解,可沈逸之那小子,我看著長大的,就你說的悶……悶騷!外表看著一副看破世俗紅塵樣,實則恨不得曉樂投懷送抱,好順手推舟將人拿下,我師尊說,那日親了多久,曉樂都不好意思,這人還意猶未盡,可惜我沒看到……唉……不過你這寫得好,詳細,比我師尊說得精彩,若是印成玉簡,廣而流傳,必然大受追捧!”
話畢,門口便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
“林師叔寫了什麽大作,可否讓在下一讀?”
只見沈逸之坐在輪椅上,眼中帶笑,嘴邊含笑,一派溫雅和煦的模樣,就是這笑意沒到眼底,達到了皮笑肉不笑的最高境界。
裡面的人瞬間回頭。
駱清清在心裡給易遙豎起一個大大拇指,給林燁默哀片刻,自己則一縮再縮,努力縮到門縫裡去。
完了,都叫師叔了,林燁求救的目光望向了曉樂,而後者不知何時已經將畫本拿在手裡,粗粗翻閱之後,給了他一個冷冷的笑。
林燁:“……”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