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飛鳴心中一頓,看著雖然已經露了力竭頹勢,但是依舊死死不退的陸江河,想了想還是勸說了一句:“陸師兄,你認輸吧。”
陸江河喘著氣,額頭汗津津,真元枯竭,已是難以調動周身靈力,防禦不及,身上便添了傷,一道劍痕留在他的臉上,頗觸目驚心。但是即使如此,回答趙飛鳴的依舊是落日的劍芒。
“飛鳴!”寂滅尊者再一次密音傳信。
趙飛鳴咬了咬牙,終究目光堅定了起來:“那就得罪了。”
話畢,飛鸞劍光芒大盛,空氣中的靈氣瞬間被抽取一空,層層劍意重疊,凝聚成一柄虛幻的巨劍飛鸞,趙飛鳴大喝一聲,帶著可怕的斬殺力量直衝陸江河而去。
“這是……”一位邊上觀戰的長老露出驚異。
只聽見仙羽峰主笑道:“人劍合一,可惜只是元嬰期,初具雛形而已。”
人劍合一是化神境才擁有的神通,一般在出竅期神識與本命劍相合之後才能摸索到,沒想到趙飛鳴已經有所領悟。
但是這不是重點,現在的陸江河根本是抵擋不住這一招的。
“這個使出來幹什麽,殺了江河嗎?”
星垂尊者一感覺到這個威力,臉色大變,二話不說正要阻止,便見到仙羽峰主伸手一攔:“師姐若是插手,就不公平了。要是抵擋不住,認輸便是。”
“不錯,現在認輸來得及。”玉心閣主饒有興致地說。
趙飛鳴並不想將事情做絕,在巨劍形成之時再一次提醒陸江河:“陸師兄,認輸吧!”
“大師兄!”
駱清清緊張地喊了一聲,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陸江河放棄,還是再努力一把,頭腦一片空白,只能回頭問:“二師兄,怎麽辦?”
沈逸之面色沉沉,目光一瞬不瞬,淡色的唇抿得緊緊。
而陸江河沒有逃,更沒有認輸,他看不到周圍的驚愕,聽不見駱清清的驚慌喊聲,他的眼裡只有那柄熾紅的飛鸞巨劍,以及趙飛鳴眼底那份對妄墟崖的志在必得。
陸江河知道這份恐怖力量足以將他泯滅,而他無可抵擋。
可是不甘心!
明明竭盡全力了,明明已經豁出去了,可還是守不住妄墟崖,保護不了他的師弟……一股絕望掠上陸江河的心頭。
但是很快他想到了另一條路,元嬰區別於金丹的地方,便是擁有了自爆的能力,而這份力量,足夠他拉著趙飛鳴一同下地獄。
想到這裡,他的目光明亮了起來,甚至臉上露出癲狂般的喜悅,連同氣勢瞬間就變了。
而這一切,讓劍意緊緊籠罩著他的趙飛鳴感到了心驚。
殺意在眼底浮現,一股怒氣從他的心底油然而生。既然已經給了逃生的機會,卻不珍惜,那就別怪他了。
兩邊的你死我活已到了白熱,趙飛鳴的劍勢已成,劍芒直逼陸江河而去,退無可退,而陸江河猩紅著眼睛,燃燒生命正催動元嬰自爆。
周圍觀戰的尊者終於明白即將發生了什麽事,連同之前好以整暇的仙羽峰主和玉心閣主都一同變了臉色。
元嬰期修士的自爆,就是化神期尊者都得小心避開,更可況趙飛鳴?
寂滅尊者更是神情大變,待要出手將陸江河控制住之時,忽然傳來一個清冷沙啞的聲音。
“大師兄,收劍守心,不要妄動。”
這聲音不緩不急,猶如寒涼的秋水瞬間打消了陸江河同歸於盡的念頭,無需任何猶豫,陸江河便停止元嬰催動,依言召回落日,而此刻趙飛鳴的飛鸞巨劍也到了眼前……
“啊……”有些年輕弟子不忍細看,別過了臉。
砰——
饒是有瀚海尊者的結界阻擋,依舊讓整個大殿顫了顫,這力量甚至還激起了凌劍宗設在下方的守護陣法,五光十色的靈力好不漂亮。
待到靈光散去,巨劍消失,場中的一切變得清晰明了。
然而卻驚呆了所有人。
“天呐!”
只見陸江河居然好端端地站在原地,身上不過多添了幾道劍傷而已,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毫發無傷。
而反觀趙飛鳴,竟然倒飛出去,用飛鸞堪堪支撐在地上才勉強站直身體,捂住胸口大喘著氣,與旁人一樣,他的臉上亦是難以置信。
“是霄令。”
一瞬間的沉默之後,不知是誰低低說了一句,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坐在輪椅上的沈逸之。
不知何時,他的手中正握著一把三尺長劍,細碎的金光隱隱散去,恢復了暗金的光澤,除此之外,這把劍毫不起眼,然而誰都知道這把劍的名字——霄令。
修為不夠或許沒看清,然而這些尊者卻都看到沈逸之揮出霄令的那一劍。
沒錯,只是一劍,沒有趙飛鳴的聲勢浩大,再平常不過的揮劍,便送出這等強悍的劍意,不僅將趙飛鳴的飛鸞巨劍之威盡數擋下,甚至還將趙飛鳴反震出去。
劍入雲霄鳳飛來,令出天下萬劍鳴。
霄令一出,萬劍聽命,便是這個意思。
飛鸞在霄令的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這等實力,怕是已經出竅了。”浮遊門門主看著沈逸之說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可怎麽可能呢?
這才多大的年紀?三十不到的出竅劍修?就是寒嶽自己當初也過了一甲子!饒是這些修為遠遠強於沈逸之的尊者,如今看沈逸之的臉上也露出了駭然之色。
這種修煉速度,若是沒有魔種,飛升真是不過百年!
沈逸之自從魔種纏身,就再也沒在人前動過真元拿過劍,修為看起來一退再退,可畢竟境界還在,出竅期的他對劍的感悟豈是趙飛鳴能比?
“咳咳……”
然而再如何驚世駭俗,這一劍終究耗盡了沈逸之為數不多的真元,讓他的病情雪上加霜,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如白紙一般,幾聲乾咳之後,殷紅的血終於抑製不住從嘴角緩緩流下,點點滴落在凌劍宗的藍白道袍上,觸目驚心。
“二師兄!”
“逸之!”
“師侄!”
陸江河和駱清清連忙趕到他身邊,看著他搖搖欲墜的模樣,臉上簡直焦急萬分。
然而沈逸之卻一把握住駱清清的手,他的手指泛著青白,手背青筋畢露,臉上更是毫無血色,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支撐下來,看著撼海尊者一字一句道:“宗主……我們輸了,妄墟崖……便任您……”
“啊呀,還說什麽話,你身體要緊,誰再提妄墟崖,我頭一個不答應!”
星垂尊者一把打斷他的話,放出豪言,然而此刻再沒有一個人出聲反對。
她瞬間出現在他的面前,卻發現沈逸之揮出的那一劍耗盡了真元!體內壓製不住的魔氣立刻四散,而魔種居然趁此機會肆虐生長起來,如細蛇蛛絲一般順著筋脈遊走擴張。在慘白近乎透明的皮膚上彌漫上了一層黑氣,接著一道道的蜿蜒黑線遍布全身,仿佛要將他的血肉都吸食乾淨,看起來可怕極了。
這副模樣簡直令星垂尊者束手無策,再多的靈力居然也壓不下去,她頓時慌了,回頭就喊:“我一個人不行!”
靈笛仙子跟著來到沈逸之的身邊,二話不說將自己真元送進了他的體內,也回頭看著她哥哥,催促道:“哥!”
水銀島主扶了扶額,只能走過去:“來了來了。”
“寒嶽可是在天上看著,咱們這些人救不了他也就罷了,還逼他如此,有什麽臉面活在這世上?”九陰山峰主說完,也出了列。
他的身後跟著莫都峰主,經過瀚海尊者身邊的時候,冷冷說了一句:“若救不回來,便是凌劍宗逼死的。”
瀚海尊者神情一怔,閉上了眼睛,再睜開便毫無猶豫地加入進去,事情到了如今這地步,他做宗主的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謂私心害人亦是害己。
“阿彌陀佛,冷眼見人遭難,便是我身之過。”
覺世佛尊低聲歎息中,浮遊門主跟隨其後:“如此天才,就此隕落,也實在太過可惜了。”
仙羽峰主看了看寂滅尊者,後者點了點頭,連同玉心閣主一同而上。
恩怨先放一邊,連其他門派都跟著救人,這個時候若是獨留他們不動,將來還如何在這個世界上立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