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的確。”瀚海尊者點頭,說來他是極不想用這樣的方式逼迫,有失大宗風范,也顯得頗為無情。
然而話音未落,星垂尊者便反駁道:“逸之的修為早已過了元嬰,為何要收回?”
“過雖過了,可是現在是什麽情況,明眼人裡都看得出來,星垂師姐,修為不是這麽算的。”這是仙羽峰峰主的話。
仙羽峰峰主也是一位化神期尊者,因為修的是靈巧身法,穿著打扮便如同飄然仙女一樣,跟玉心閣主站在一塊兒,好似姐妹。當然門下也是女劍修,皆是類似的打扮,與星辰峰因為修行力量而顯得有些健美的女修便不對付起來。
星垂跟寒嶽是師兄妹,而她跟寂滅尊者卻也是同門師叔侄,仙羽峰顯然跟昊絕峰走得比較近,兩兩結為道侶的也有好幾對。
“宗門可沒這個規定。”星垂尊者冷冷地說。
“雖然沒有,可是為何有非元嬰之上不得立峰的規定,還不是因為只有元嬰期的修者才有護峰護宗的能力,星垂師姐,你覺得如今的沈師侄還能護得住誰?只要不拖累就已經……”
余下的話無需多言,都聽得明白。
“雖然對不住沈師侄,不過宗門有宗門的規定,向來能者居上。”仙羽峰峰主望向寂滅尊者身後的趙飛鳴,柔和地一笑,“要我說,昊絕峰趙師侄已經突破了元嬰,以他的年紀和修為,必然是年輕弟子之首,由他入主,定不會埋沒妄墟崖,諸位,你們說是不是?”
寂滅尊者聞言露出了滿意的笑,微微頷首,而在他身後的趙飛鳴則心跳擂鼓。
曾經,他做夢都想拜寒嶽劍尊門下,入妄墟崖,將來攀上生死峰之巔,成為如寒嶽那般令萬人景仰的尊者。可是沒想到,寒嶽劍尊一心撲在獨子和天下大義之上,對收徒毫無興趣,婉拒了他的請求。
當然,他資質不如沈逸之,又無血脈相連,甚至連陸江河從小服侍身邊的情誼也沒有,得不到青睞也是正常的。可是他想不明白為什麽駱清清這樣在凌劍宗不算多出眾的資質,又不勤奮修煉之人,憑什麽能拜他夢寐以求的師尊?
難道就因為沈逸之性格太沉穩,怕他無趣才需要這一個活潑的玩伴嗎?
太可笑了!
然而趙飛鳴不甘心卻無可奈何,因為對方是沈逸之,這位想要什麽,需要什麽,宗門所有的資源都會傾向過去,至於寒嶽劍尊收徒更無人置喙。
趙飛鳴的修煉更加刻苦,可惜修真界就是這麽不講道理,先天資質的好壞很大程度決定了後天的成就。
他的年紀比沈逸之大上近十歲,修為和境界卻被甩在身後,那時候的寂滅尊者哪怕很精心地栽培他,也沒指望他能夠超越沈逸之,差距越來越大,似乎就在預料之中。
而玉心閣主那樣唯利是圖之人更是迫不及待地讓女兒跟沈逸之訂上婚約,以期合籍共享後者的氣運。
所以哪怕趙飛鳴本身的能力也出類拔萃,在沈逸之這樣的萬眾矚目之下,依舊不起眼,提到青年才俊,必然是妄墟崖——沈逸之。
眼看著沈逸之如他父親那般一騎絕塵,直上尊者之路,趙飛鳴再不願意似乎也只能認命。可沒想到沈逸之居然遭魔種寄身,壞了修為和根基!甚至連唯一的希望,寒嶽劍尊都隕落了!
真是天意弄人,而曾經讓趙飛鳴可望不可及的妄墟崖也即將成為他的道場。
一想到這裡,哪怕趙飛鳴心性穩重,也激動地難以自持。
他不由地望向輪椅上,看著曾經拍馬也追不上的沈逸之,想著這個跌落塵埃的天之驕子,面對即將拱手相讓的妄墟崖,此刻又會是什麽心情?
然而後者低垂著眼簾,面上沉靜如水,看不出任何旁人預期中的不忿和怨懟。
他心中不由地打起鼓來,在所有人看過來的時候,強自鎮定地走上前,對著沈逸之抱拳道:“沈師弟放心,妄墟崖乃是師弟成長之處,將來上面的一切沒有你的允許我定不做更改,師弟若想在妄墟崖上養病,我也會好好照顧,一應起居用度皆不會有所怠慢。我更會刻苦修煉,不辱沒凌劍宗第一峰之名!”
他姿態放得極低,態度也是謙和端正,周圍看在眼裡不由地點了點頭。
他心中微定,然而卻聽到一聲輕笑,他回過神,就見沈逸之正直直地望著他,明明目光淺淡,卻仿佛能一眼看透。
趙飛鳴下意識地握了握拳,心底沒由來地緊張,明明,面前的沈逸之早已就對他來說毫無威脅。
然後便聽到沈逸之低啞著聲音說:“趙師兄好意,心領,不過妄墟崖有自己的元嬰修士,不勞費心。”
沈逸之此言一出,仙羽峰峰主立刻質問道:“沈師侄,都說了你的修為……”
“看清楚點再說話。”星垂尊者打斷了她,“說的是這個逸之嗎?”
隨著她的話,陸江河從沈逸之身後走出來,向著周圍行了一禮,然後傲然站於殿中。
這視線終於都投到了他的身上,其余五大門派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麽,可凌劍宗下的峰主和長老卻齊齊露出了驚訝,接著神色複雜起來。
“江河,你……”
“陸師侄,你這是又何苦呢?”
“呵,強行提升境界,這輩子就只能止步於此了。”
“根基不穩,心魔深重,再難突破,唉……”
“太亂來了!”
這一聲聲的搖頭歎息中,很快讓眾人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仙羽峰峰主驚訝過後,頓時怒看沈逸之:“沈師侄,說句不好聽的,你也不過一年時間,何必耽誤江河?這麽做,他一輩子就只能是個元嬰修士,還是個境界不穩的元嬰,寒嶽劍尊大弟子,說出去多可笑?”
沈逸之沒說話,不過陸江河卻上前一步朗聲道:“諸位師叔尊者見諒,這是我自己的主意,師弟想勸也勸不住。如今妄墟崖已有元嬰修士,宗門按規定便不能收回另賜。當然師尊已逝,這主峰之位妄墟崖擔當不起,便請降格為副峰。”
趙飛鳴沒有看陸江河,依舊面對著沈逸之,說了一句:“何必呢?”
寒嶽一脈,沈逸之即將而亡,最後也不過只有陸江河和駱清清兩人,為何定要死守不放?
沈逸之沒回答他,隻道:“大師兄的情誼,我銘記於心。”
“可這也是宗門的資源。”趙飛鳴說。
沈逸之眉尾微動,波瀾不驚的眼中終於透露出了一絲驚訝,很快轉為了嘲意。
他沒說什麽,可他身邊的陸江河卻不由地惱怒道:“趙師弟,你很失望,我能理解,試問誰不想要妄墟崖?可是莫要忘了,除了宗門按例賜予的一條靈脈,妄墟崖上的一切都是師尊自己一點一點添置而成,甚至他為宗門付出的遠遠多於得到的!師尊身死,作為遺物,有資格處置他的只有逸之,所以你這話,偏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