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電話撥出去, 很快就被接通了。
看了眼一旁盯著自己手機,臉色深沉的韓劭烐,趙成有意開了免提。
“小末洺嗎, 我,趙哥。”趙成相當溫和的對著手機說, “你這會兒在醫院嗎,剛老韓說在醫院看見你了。”
韓劭烐一聽趙成提了自己,氣血上湧, 吹須瞪眼的警告趙成不要胡說。
“真巧啊小末洺…”趙成繼續說, “我也在醫院, 說起來也夠倒霉的,昨晚坐老韓的車出了車禍,差點命喪西環橋。”
手機那頭,末洺也真誠的慰問:“趙哥沒事吧。”
“都住進醫院了,哪能沒事兒。”趙成說,“我這會兒在二十層*號病房, 小末洺你呢。”
“我暫先上二十一層處理些私事。”那頭傳來電梯門的叮咚聲響,末洺繼續說,“我進電梯了,先這樣趙哥。”
很快電話就被掛了, 趙成皺著眉, 抬頭對床邊的韓劭烐說:“沒說來不來,不過隻隔著一層,順路成這樣沒道理不過來看看吧,你要不坐這等等?”
韓劭烐並未搭會趙成的話,而是疑惑道:“他剛是從十六層進的電梯,他探望的人也住在十六層, 現在又上二十一層做什麽?”
“誰知道呢,可能是有其他朋友住在上面吧。”
韓劭烐起身朝病房門口走去。
“哎你去哪,不是說關心我的嗎?”趙成衝著韓劭烐故意笑道。
韓劭烐頭也沒回:“出去給你買點補品。”
“是嗎?”趙成說,“我不信。”
韓劭烐:“……”
從二十層開始便是VIP級別的住房標準,單人間的病房內一應俱全,連走廊看上去都比普通病房樓層整潔安靜。
沈前的病房內除了他父母還有舅舅一家,以及兩個圈內好友,後又加上沈熙熙一群人,七七八八的坐著站著一群。
靠在病床上的沈前神色憔悴一臉病態,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大約是哭了一整夜,此刻滿眼球的紅血絲,嘴角還有輕微撕裂的傷痕,身體僵硬的靠在床上,稍一動下面的傷口便裂出劇烈的疼痛,他一邊委屈想放聲大哭,一邊又不敢大幅顫動身體,整個人瞧著極其狼狽。
沈前的母親一直抹眼淚,嘴裡抽噎著說:“小前從小到大就沒受過一點委屈,在家我連罵都舍不得罵…我不會放過傷害我家小前的人,我要他們付出代價。”
站在窗邊的男人是沈前的律師舅舅,四十多歲,梳著油光鋥亮的背頭,戴著副眼瞧著很有派頭,一本正經的說:“姐,這事兒交給我,按照小前說的,我完全可以送那幾人進去,你放心吧,一個都跑不了。”
沈母立刻憤聲說:“特別是那個末洺,小前說就是這人下的圈套把他害成這樣的,不是說他是個小明星嗎,那必須曝光他,聯系媒體讓他身敗名裂,還要讓他坐牢!”
沈佩玲上前安撫幾句,也跟著說:“這個末洺的確可惡,在圈裡就老跟我家文辭作對,咱們這回一定不能放過他,對了,剛在醫院門口還看到他呢,文辭留下來跟他談話了,不知道這會兒…”
說話間,病房門被敲響,文辭推門走了進來。
看到文辭身後跟進來的末洺,沈熙熙立刻指著末洺說:“姨,他就是末洺。”
病房內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射向末洺,沈前情緒尤為激動,眼淚嘩嘩往下掉,拽著自己母親的手哭道:“就是他,就是他害的我,他給我下藥,找人把我…我都沒臉活了,我真的好想死啊。”
沈前哭的尤為淒慘,但見末洺面無表情的朝病床靠近,臉色又唰的慘白,怯的縮著肩:“你…你別過來!”
末洺停下腳,淡漠的掃視著病床上哭的慘兮兮的沈前…雖然被子遮掩著,但看這副稍動一下都能疼的齜牙咧嘴的樣子,他也能猜到這個男人傷的多重。
下面興許真差不多爛了…
沈母像瘋了一樣指著末洺破口大罵,若非被沈舅拉著,他幾乎要繞過床頭來撕打末洺,直到文辭開口安撫,並告知末洺過來是想就沈前的事給個交代,一眾人這才緩緩平靜下來。
沈母擦了擦眼睛,冷冰冰的看著末洺:“你死心吧,道歉和賠錢我都不會接受,你把我兒子害成這樣,你等著坐牢吧。”
末洺這才開口:“我只是跟你兒子一起喝酒,為什麽要坐牢了?”
“你還裝傻。”沈熙熙義正言辭道,“你給小前下藥,找人把小前給…”
“有證據嗎?”末洺問。
沈母拔高聲量:“小前他最後是跟你在一起喝的酒,也是你把他送進的那間房,小前的話就是證據!”
西裝革履的沈舅扶著眼鏡冷聲開口說:“你不用不承認,我已經讓同事去調取那家酒吧的監控,事實若真如小前說的那樣,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你這種行為將面臨不低於五年的□□,據說你還是個公眾人物,那很抱歉,你這輩子的演藝事業算徹底完了。”
沈舅這一番話下去,聽的整間病房的人紛紛一臉痛快。
末洺看著那個斯文的眼鏡男,禮貌的問:“您很懂法?”
沈熙熙立刻哼聲道:“我舅是開律所的,跟盛達都有合作,你說呢?”
“嗯,那正好,我這有件事想請教一下這位律師先生…”末洺平靜說,“有人意圖給我下藥,並雇人策劃對我實施侵犯,結果因為太蠢自己遭了怏,我可以起訴那個人嗎?若起訴,他又可被判多久?”
沈舅明顯愣了下,他再蠢也聽得出眼前這個青年話中所指,下意識的轉頭看向病床上的沈前。
沈母第一時間叫囂:“好啊,你不認錯還在這倒打一耙誣陷小前,你有證據嗎?”
末洺並不想浪費口舌和這些人逐一爭辯,他打開了床頭牆上嵌著的液晶電視…之前陪韓劭烐在這種病房住過一晚,他知道這裡的電視可以投屏。
直接將手機投屏到電視上,末洺從手機裡找出一張拚接好的長圖,那是他昨晚從沈前手機裡拍的各種聊天記錄。
電視屏幕上,一條條聊天記錄被幾十倍的放大,末洺手指滑屏速度緩慢,屏幕上的內容足可以讓整間病房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沈母半張著嘴怔怔的看著屏幕,一直站在床邊的沈舅也走近電視,此刻臉上一派凝重,一旁的文辭抿則緊唇,臉色愈加難看。
沈前更是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自己手機裡的這些隱私為什麽會被末洺拿到。
“你這是偽造的。”沈母忽然激動的站了起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末洺是個什麽東西,為了名利陪有錢人上床,在演藝圈處處針對文辭,仗著跟韓劭烐那點不乾淨的關系,搶文辭的資源,還跟文辭前夫高琛不清不楚的,你那點臭名我們早摸清楚了。”
沈佩手拎著一隻香奈兒包,氣韻端莊並沒有沈前母親那般狼狽,端著一派長輩的身架,一臉正經的對末洺說:“小前他才剛成年,他還是個孩子,他能有那麽惡毒的心機和手段嗎?”
末洺斜眸,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那兩個女人,不過並沒有說什麽,而是低頭打開了手機裡的兩段錄音。
那是沈前發給朋友的語音,很明顯的沈前聲音。
【語音:要的就是那種能讓玉女秒變浪.貨的藥,讓那個末洺在攝像頭下看來是自願跟人發生關系的,而且全程很配合很興奮呢哈哈哈】【語音:放心吧他事後不敢追究的,跟那幾人交代清楚,就說是那個末洺自願找他們玩的,而且有那錄像在手,他要是敢對外說一個字,我讓他都沒臉活在這個世上,到時候那錄像兄弟們人手一份,誰要是瞧上他了,就拿那錄像去玩他,他絕對不敢拒絕】偌大的病房一瞬間鴉雀無聲,一群人面面相覷,臉色各有各的難堪。
末洺關掉了投屏,將手機放回口袋,抬頭望向那位沈前的舅舅,依然禮貌的問:“律師先生,您說,這該怎麽判?”
沈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硬是沒憋出一個字…事態完全逆轉,此時若認真追究下去,很顯然,該被審判的人是沈前。
“……”沈舅沉默半天,轉頭看向床上的沈前。
沈前梗著脖子一聲不敢吭,還在絞盡腦汁的苦想末洺為什麽會拿到自己手機裡的東西,他的鎖屏密碼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個隨機組合的六位數,就算末洺拿到他手機,也不可能解開鎖的…
沈母徹底沒聲兒了,半張著嘴,好一會兒才氣聲不足的說:“可,可受傷害的是小前,難道你就沒一點責任嗎?”
一直沒有說話的文辭開了口,他看著末洺,目光犀利:“末洺,這件事的確是小前的錯,但你既然提前知道整件事的走向及後果,為什麽沒有站出來阻止這場侵害的發生?你如果有一丁點同理心,都可以讓小前避免這場傷害,但你卻袖手旁觀,見死不救,你覺得你沒有一丁點責任?”
文辭的一番提醒了沈母,就像又找到了一個發泄怒意的切入點,她憤然衝末洺道:“對,你這人太冷血了,簡直令人發指。”
末洺並未理會沈母,而是面無表情的看著文辭:“你確定要站在這樣的道德高地,跟我算責任?”
文辭目光清冷:“你什麽意思?”
“我想昨晚你應該有收到沈前的一條消息。”末洺不急不緩說,“內容為[今晚九點,我將在蜜逢酒吧樓上八零四號房間,替你毀了末洺]。”
文辭瞳仁緊縮,難以置信的看著末洺。
床上的沈前懵聲說:“啊?我,我沒發這樣的消息啊。”
末洺依然目不斜視的看著文辭:“我想知道你看到這條消息時,是如何想的?”
“這條消息是,是你發…”
“時間和地址如此詳細,也暗示你即將發生的事情,可你卻一整夜都沒有出現。”末洺重複著文辭方才說的話,“如果你能及時趕到現場,如果你能有一丁點同理心,都可以避免這場侵害的發生,但你卻對那條消息視而不見,更或者,你也在期待我將如何被毀掉…”
文辭臉上發燙,顫動的嘴唇用力抿緊。
“文先生,道德高地不是誰都可以站的。”末洺說,“至少,你不配。”
文辭呼吸微重,他剛要開口辯駁,沈前母親突然睜大眼睛悲憤的問他:“你,你真收到那條消息了…你為什麽不打個電話給小前阻止他,你看著他去冒險,難道小前怎樣你都無所謂嗎!”
沈母忽然上前揪住文辭的衣服,神態狼狽道:“小前是為給你出頭才做這種事的,你就放任他為你鋌而走險嗎,你都收到那種消息了,為什麽還不聞不問,為什麽?!但凡你有點良心都不會見死不救!”
沈佩玲見沈前母親在自己兒子身上發狂,衝上前把她往後拽:“你幹什麽?這又關文辭什麽事,你給我松開他!”
沈母忽然更加失控,伸手一巴掌抽在了文辭臉上。
文辭無法相信自己居然被打了,這麽多年來他是父母兩頭所有長輩眼裡最優秀的晚輩,任何人對他從來只有誇讚,可現在…
病房內一群長輩,文辭只能咬牙克制著保持形象,但沈佩玲就沒他那麽冷靜了,見自己寶貝兒子挨了那麽狠的一耳光,二話不說就去抽沈母的臉:“你個瘋婆子!我讓你打我兒子!”
病房內其他人見形勢失控,紛紛衝上去拉架,一時間病房亂作一團。
末洺趁此間隙走到病床邊,臉色冰冷的靠近沈前,把沈前嚇的差點當場失禁。
“我有你昨晚的錄像,你要嗎?”末洺輕輕的問。
沈前失聲痛哭,眼淚頓時跟開了閘似的,他很清楚,是進監獄還是聲名狼藉,只在這個男人的一念之間。
“我錯了哇嗚嗚嗚我真錯了末哥,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是人,我就是個大傻逼,我出院就滾出川海,我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末哥你眼前,求求你求求你放我一馬吧,求求你…”
末洺彎了彎眼睛,什麽也沒說,悄無聲息的轉身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