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從後視鏡裡看了秦蕊一眼。
或許是他的神色太不友善,
秦秘書坐下後向側門的方向偏了偏,纖細的眉頭微微蹙起。
這是omega的一種受到冒犯時的回避舉動。
蕭縱淡淡一笑,紳士地將後座與前座之間的遮擋板升起,
“不用緊張,你應該也聽說我最近犯太歲,保鏢例行公事罷了。”
保鏢:“……”
之後他就聽不見別的聲音,只能安心開車並注意周圍的情況。
保鏢隱隱約約覺得不妥,
但又說不上具體的。
對方只是一名無縛雞之力的omega——車門上安裝了武器檢測裝置,秦蕊上車並沒有發出任何警報聲。
私人保鏢的職業道德之一就是不能泄露老板的隱私。哪怕上司**五毒俱全,
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領著人家的薪水就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一切事都假裝不知道。
一旦泄密,不管外界道德準則如何,
這個人會在商界實現“社死”——其他大佬在招聘時都會在行業裡打聽打聽,
對於劣跡人員不予錄用。
他們並不在乎保鏢三觀正不正確,
只在乎自己隱私會不會被泄漏。
有錢人多疑,他們隻選擇絕對忠誠的人,
這也是為什麽蕭衍老爺子喜歡招軍a,
因為軍人習慣於服從,
也不會過多糾結上級的命令的正確性。
保鏢想了想,默默按下了一個紅色按鈕,
把實時位置發送給副隊。
吳勇的聲音迅速從通訊頻道中響起,他幾乎第一時間就放下手裡的事,連線過來:“怎麽了?”
“我迷路了。”保鏢說:“勇哥幫忙導個航。”
吳勇:……
吳副隊最近是顧引訓練的重點對象,他的參照標準是狐狸。
這對從前的他來說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吳勇退伍十二年了,在蕭家也一直不溫不火,
要不劉業劉建同時掉線,顧秘書又不能24小時跟在老板身邊,怎麽也輪不到他頂上來。
多半還是看他忠厚老實。
但“狐狸”這個外號,聽起來就是那種狡詐多端、戰術詭譎的,事實上他也生了一雙狹長的眼睛,笑起來時給人一種精明且很不好惹的感覺。
簡直就是拿他的短處在比別人的長處。
不過alpha天生不服輸,哪怕沒信心他也不能辜負上級對他的栽培和期望,吳副隊堅信勤能補拙,不放過任何一個疑點,哪怕細致得讓老板心煩,也總好過像之前那幫人那樣**。
於是吳勇又調了兩支車隊去路口接人。
四個路口,開車十來分鍾罷了,能出多大的事,吳勇心想。不是他心寬,他老板就算想給秘書戴綠帽子,十分鍾也完全不夠啊。
“謝謝。”
後排座位上,秦蕊小聲地朝蕭二少道謝。
她畫著精致的妝容,路燈透過車窗玻璃照到她臉上,顯得尤為楚楚可憐。
“你有十分鍾的時間,”蕭縱笑道:“還需要放個幻燈片嗎?”
“不用了,”秦秘書臉一紅,道:“二少方便交換一張電子名片嗎?”她說話時已經打開了自己的手機,仿佛默認蕭縱這種有涵養的alpha是不會拒絕o的邀請的。
事實上蕭縱確實有方潤錦前一任秘書的聯系方式,方潤錦也能直接找到魏勉,這是兩個大忙人之間的一種聯系方式,沒什麽大不了的。
可秦蕊手指還沒點上發送鍵,就聽見蕭縱道:“不好意思,秦秘書,您帶了紙質名片麽?”
秦蕊一怔。
蕭縱溫和道:“前段時間黑客大肆攻擊企業網絡的事,相信秦秘書應該也有所耳聞,網絡安全局調查結果表示那麽多企業家中招的原因就是因為大量接收電子名片,被人種入了木馬。”
網絡攻擊的起始就是從手機端入侵工作後台,再聯入辦公系統竊取資料。
自那之後,手機端辦公在全聯邦都被喊停,直到現在都沒恢復。最近蕭縱的工作機也只是用來收發信息,真正的重要事務只能用內部光腦來處理。
他神色語氣毫無異常,連說起黑客攻擊的事情時都大大方方,好像在分享一條消息似的。
秦蕊松了一口氣,道:“對不起二少,我出來得急,沒帶紙質名片。”
“那下次吧。”蕭縱笑道,輕飄飄就把這事揭過去了。
秦秘書終於開始介紹定製戒指的公司,“是我一個朋友開的,公司剛起步,還不是太有名,當然,”她略窘迫地笑了笑,道:“和方總的公司完全比不了,也不好意思在方總面前提。”
蕭縱笑了笑,表示理解。
秦秘書繼續介紹道:“品牌靈感來源於軍隊給每一位軍人刻製的銘牌,不知道您有沒有了解過,軍人銘牌無論刀山火海還是**輻射都是毀不掉的,”
她的準備很充足,這時從手包裡拿出了一枚鈦銀戒指。
戒指外面是簡潔的素圈,環內則能看見液態化的信息素芯片,呈現出玫瑰星沙的顏色,隨著她的轉動不斷流淌著。
“……這家公司做出改良,將生物信息以流沙芯片的方式儲存在戒指裡,以達到忠貞和永恆不滅的意象。”
秦蕊的手保養得非常好,光是舉著這枚尾戒就讓人覺得她戴起來一定非常好看,手指白皙纖細,指腹細嫩——這是經過精細保養才能達成的狀態。
方女士就曾說過,最容易暴露女人年紀的不是臉,而是頸部和手,她做保養的時候,一隻手的就能耗倆小時。
方女士的愛好無非就是這些,母子倆不聊工作的事,閑聊都是些沒用的話題:比如蕭縱還從她那裡知道,尾戒是單身的意思。
“有點意思。”蕭縱摸著下巴道。
這東西雖然沒什麽實際作用,但很符合蕭二少本人的喜好——科技才是最浪漫的東西,哪怕只是用在一些小聰明上面,也足以引起他的興趣。
秦蕊對自己是很有信心的。
她漂亮、識趣並且浪漫,學歷優秀履歷好看,最重要的是她omega信息素非常頂級,和蕭縱的頂級alpha信息素十分相配。
她去方潤錦的公司應聘,就是因為能更近距離地接觸到蕭二少。
空氣中漂浮著一股淡淡的暗香。
進入密閉的車廂沒一會兒,omega身上的味道就變得比較明顯了。
秦蕊噴的香水是薔薇花的味道,和方潤錦女士的信息素味道融合在一起,之前在辦公室的時候蕭縱都沒注意到。
她自己的信息素味估計很淡,被香水一遮掩就很難分辨得出來。
沒有哪個alpha能抵擋omega信息素的力量——除了下午剛打過強效阻隔劑的蕭二少。
這東西是社畜必備,正常上班族誰也不能一休配偶假就休七天。
標記本身具有不公平性,生理結構決定標記成結是單向的,一個omega一生只能被一個alpha終身標記,受到標記後其他人的a類信息素幾乎影響不了他。
但一個alpha卻能標記多個omega,並且持續受到所有未被標記的omega的吸引。
等蕭總意識到車內有o類信息素時,其實有一點晚了,照理來說他現在應該已經被動發情才對,蕭縱屬於歪打正著地避開了一場桃花劫——下午跟小秘書在辦公室鬼混半天,顧引臉皮薄,蕭縱臉皮也**,不及時打一針怕是要傳得全公司都知道。
回頭他還怎麽以身作則?
蕭縱遇到過各式各樣勾引自己的人,還是第一次遇見秦蕊這樣的。
不僅有策略,還很懂的隱藏自己——起碼在方潤錦的警惕性提高後,這個人再一次把她忽悠了過去。
秦蕊等了一會兒,漸漸地也察覺不對勁了。
正常流程蕭縱這時候應該已經情難自禁了,秦蕊順勢提出上去266樓坐坐。
這個時間點魏勉不一定在,哪怕在,只要老板信息素上頭,助理通常都不會多說什麽。
但蕭縱卻毫無反應,他只是禮貌又認真地在聽她講戒指的事情。
在秦蕊的理解中,只有兩種情況,要麽蕭縱是個aa戀,要麽他最近打過強效阻隔劑。
已知前者不可能,那麽就只有後者……
秦蕊覺得十分難以置信。堂堂星際首富,居然委屈到給自己打阻隔劑?!
那他的omega也太離譜了。
秦蕊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她客套道:“您和顧秘書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蕭縱謙虛道:“還行。”
總裁的座駕已經行駛到第三個路口,信息素勾引失敗讓秦蕊有些措手不及,她手裡還捏著那枚鈦銀戒指,突然聽見蕭縱問:“秦秘書之前是在芯片公司上班?”
“對啊。”秦蕊迅速回過神來,微笑道:“定製戒指的公司也是我前同事開的,想拉攏幾個大客戶,把口碑打起來,讓蕭總見笑了。”
她進退自如,二兩撥千金地就又把話題帶到業務方面,避免自己更難看。
看起來就是個老手。
“我跟你們戢總打過一次照面,”蕭縱笑道:“六年前在我們研究人工智能芯片的時候,戢總還宰了我一筆來著,當時我需要購買三台0.3nm芯片光刻機,他一台開出了3億聯邦幣的天價。”
“這樣麽,”秦蕊頗感興趣地說,“我還真不知道……0.3nm的機器這麽貴啊,那後來呢?”
“後來恆華就自己造了,我們成立第十七家專精科技公司就是因為這個機緣。”
當年想把蕭縱當成冤大頭的那家芯片公司,近幾年因為被恆華搶了大部分生意而漸漸衰落。光刻機不是日用消耗品,買得起的公司更是寥寥無幾,曾經的一個壟斷巨頭就這麽被擠兌得效益極低,聽說去年底連研發預算都撥不下去。
研發跟不上,就離被市場淘汰不遠了。
“不過真要細算,你的老東家算是被我擠兌垮的,你難道沒什麽想法麽?”
他說完這句話,秦蕊的表情微微地發生了一點變化。
好像有些生硬地從沒什麽表情,刻意地轉變成“尷尬”,就像修正錯誤程序似的。
片刻後,秦秘書放棄掙扎,白著一張臉,歎氣道:“您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蕭縱笑道:“你不經試而已。”
轎車緩緩停在了恆華總部大樓下。
秦蕊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頹靡隻一瞬間就消失不見,她重新打起精神來,說:“那您還打算跟我談嗎?”
蕭縱說:“叫你老板出來談吧。”
在蕭縱這樣的人面前一點錯誤都不能犯,只要被他發現任何端倪,前面所有的功夫都白費了。
她又頓了頓。
空氣中靜得仿佛能聽見心跳的“砰砰”聲。
“我的老板?”秦蕊的聲音略帶奇異,纖細脖子就像機械娃娃鏽掉的關節似的,一寸一寸地轉過頭來:
“您指的是戢總,還是‘那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