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雪狼喉嚨深處發出的嘶吼聲像是冬日裡陰雲沉積中的悶雷,光是憑著那聲音,就在阮宛面前展示了一副將肉體撕裂成碎片的畫面。
“啊——!”
高大的身子竄過去的瞬間,將他們這邊包間的遮掩紗簾也一並給扯掉了,邊緣的木欄碎屑飛揚,阮宛被嚇得臉色慘白,瑟縮著身體,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紗簾落開的刹那,容越將黑披風一卷,將他整個人罩在了裡面,遮住他的模樣和那一頭水銀流淌般的發絲,只是露出的一小截雪白裙擺與纖細精致的腳踝,在黑色外袍的遮掩下,更加顯出不堪一握的脆弱和純淨。
即使一絲香味兒也沒有泄露出來,但瞧見的人都看得出,這必定是個美人兒,周遭一些眼尖的吸血鬼瞥著這邊,眼中紛紛露出貪婪的幽光,蠢蠢欲動。
容越忍住怒氣,將人抱緊了往外走。
懷抱很穩很溫暖,可阮宛不管怎麽往容越的懷裡縮,外面那些嘈雜的聲音都會通通湧進耳朵,雪狼的嘶吼、男男女女的尖叫、周圍人群的起哄和歡呼……
濃重的血腥味兒彌散進鼻子裡,有雪狼的,也有吸血鬼的,像是一場殘忍的盛宴。
心臟跳得越來越快,阮宛揪緊了容越胸口的衣襟,身體下意識地一直縮著,垂著的兩條雪白小腿也不安地往上抬,恨不得把自己揉進對方的懷中。
“別怕,很快就出去了……”
容越柔聲安慰的話還沒說完,剛踏出包間一步,隔壁的房門就完全被那隻雪狼衝撞得稀巴爛。
一瞬間木屑四散,他趕忙抱著懷裡的人背對過去擋住碎屑,可事發突然,還是有一小塊尖銳的木刺從阮宛的腳邊飛掠而過。
而這具身體現在已經沒有了吸血鬼最基本的防禦能力,脆弱得跟琉璃人兒似的,一碰就碎。
小木刺輕輕松松就把腳踝處細嫩的皮肉割破了一條小口子,殷紅的血絲慢慢滲出來。
“呃唔……”
阮宛無力地趴在容越懷裡,疼得哽咽,想伸出頭看看腳上突如其來的疼痛是什麽造成的,卻被容越一把按住頭,塞進衣服裡,不許他再抬。
“乖,不要看,小傷口而已,我會把你帶出去的。”
容越從阮宛身上抬起的眼神驟然變得冰冷,即使小傷口已經被他立刻蓋住,但那股能讓所有吸血鬼發瘋的馥鬱馨香卻在暴露了幾秒。
但只需這幾秒,就足以讓這間鬥獸場似的拍賣所瞬間沸騰起來,氣氛甚至比剛才看隔壁人狼大戰還熱烈。
“好甜的味道!”
“好香……好香……是誰……”
“好美味的血——!”
……
容越在那晚咬過懷中人脖子時,就知道這個味道有多純淨甜蜜,遠勝過世間任何的花香或者美味佳肴,只要嘗過一次,或者隻消聞過一次,這輩子都會魂牽夢縈。
但這是獨屬於他的,阮宛身上的每一滴血每一寸肌膚,都是屬於他的,這些肮髒淫亂的東西怎麽可能有資格碰,甚至於連這些充滿癲狂欲念的眼神,他都不想讓小軟看到。
而一些不怕死的,已經張牙舞爪、不管不顧地飛撲而來了。
如果阮宛此刻抬頭,看到眼下這場景,大約會聯想起以往在電視上看到過的喪屍電影,手腳都會給嚇冰。
可他就算不看,光是聽著逐漸變大的混亂聲音,也大概猜得到場面會有多嚇人。
身體像被點了一把火,他閉眼攥著容越的衣服,縮在他懷中微微顫栗,哽咽喘息:“容越……我害怕……我不舒服……”
“別怕,都是小嘍囉,我馬上帶你走。”
阮宛情緒不太對,容越不敢久留,四面都是叫囂著衝來的吸血鬼,他冷眼一掃,沒使用血獵的武器和能力,身體中屬於吸血鬼皇族的一半血脈之力飛快地被催發,強大的威亞像浪潮蔓延開來,夾雜著刀鋒一般凜冽的殺意,瞬間將離得最近的幾個吸血鬼絞成了碎片。
空氣霎時間安靜了數秒。
來這兒的吸血鬼大多都不是善類,殺人見血甚至是分屍這種事情,他們都司空見慣了,但他們從未見過一個人連動都沒一下,就將周圍直接絞成了一個真空地帶,無人再敢靠近。
特別是從剛才開始,對於他們這些吸血鬼來說,周圍的空氣就仿佛是凝滯了一般,又粘稠得似是糊了泥,沉悶壓抑得難以忍受,甚至想要匍匐在地來減輕這種壓力。
許多吸血鬼還沒反應過來這種威壓是什麽情況,隻躊躇著不敢往前,容越卻也懶得在這裡多留,抱著阮宛,一個閃身匆匆離去。
“小軟?小軟?你哪裡不舒服?”
他抱著人走到僻靜地方,將衣服剝開。
窩在他胸前的臉蛋兒看著確實是有些不對勁,瓷白的肌膚上泛著明顯的粉,嘴唇被抿得殷紅,像是喝醉了似的。
“我不知道……我好渴,喉嚨好乾啊,要喝水……”
“這個吸血鬼公爵怎麽這麽嬌氣?”
——阮宛的話還沒說完,就有一個聲音從暗處響起,來人邁著步子走過來,有些好奇地看了眼縮成綿軟一團的吸血鬼,又衝容越笑:“好久不見,容越,剛剛在拍賣所見到你,所以過來打個招呼。”
“別裝,疾風,”容越絲毫不驚訝地和他對視,又瞥了眼他身邊被買下的人類女孩,面無表情:“我知道是莉莉絲覺得我狀態不對,才讓你過來的。”
“哎呀,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她也是擔心你嘛……”
阮宛聞言,心裡咯噔了一下——血獵的長老閣若是發現容越沒有殺他的想法,必定會派人過來,人少倒還好辦,人多的話,說不定會多生事端,激怒了容越,到時候壞了計劃,陰差陽錯地真讓他成功換了血核可怎麽辦?
系統的歎息聲幫他下定了決心:“軟軟,今晚你就必須動手然後離開了,容越需要月圓之夜,可你並不需要,他對你已經情根深種,局面無法改變,只能你來,不能再拖時間了……今晚會是個好機會。”
說的沒錯,不能再拖了。
他心裡酸澀,將兩條白皙的手臂綿軟地勾在容越頸後,揚長了脖子,微微發燙的唇瓣貼在對方的側頸上,閉眼呢喃道:“容越,帶我回去吧……”
對面的疾風看到這一幕,驀地瞪大眼睛:“你們——!怎麽可能……”
容越瘋了嗎?
他跟那個吸血鬼怎麽可能會是這種關系?
“容越!你站住!”他叫住那個滿心滿眼只有懷中吸血鬼的血獵,焦急道:“你在做什麽?你跟他是什麽關系?這個吸血鬼不是殺了你師父的凶手嗎!?你難道忘了?那可是將你養大的師父!”
“師父……”
容越低頭看了眼懷裡孱弱顫抖的人,低聲道:“若不是血獵長老閣那些迂腐陳舊的規條和亂七八糟的關系戶,師父也不至於這把年紀了也還在外奔波,要說凶手,長老閣也別想脫開乾系。”
“容越!”
“不用多說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解決,你們別再找我。”
容越摟緊人,吹了聲哨,街對面立刻飛馳而來一匹駿馬,抱著人上馬後,一條純白的帕子從阮宛的身上飄落在地,被那個怯生生的人類女孩撿到,聞了聞上面的味道,臉色微怔:“上面有一點催情的藥。”
“什麽?”
容越心裡一驚,摸了摸阮宛飛快跳動的胸口,沉聲問:“會不會對身體有傷害?”
“啊?不會的,只是一點點藥粉而已,對一般人都不會有太大影響,不過這位大人看上去似乎病了,所以被藥粉趁虛而入了吧,過一會兒就會好。”
“多謝!”
他匆忙扯著韁繩,沒再看身後兩人,駕著馬飛快地離開了小鎮。
作者有話說:
猜猜明天會不會有自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