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宛是在下午醒過來的,醒來的瞬間便被腦子裡系統松了一口氣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系統從不會這樣冷不伶仃地嚇他,除非是出了什麽要緊的事。
一下子想到了什麽不好的狀況,阮宛的心頓時涼了一半:“怎麽了?是不是我在現實世界裡的身體出了大問題,撐不下去了?”
“……不是,是我……是我差點被容越揪出來了!”
“什麽!?”阮宛霎時間都顧不上身體難不難受了,自從進到這個世界之後,他都還沒遇到過容越,系統又怎麽可能被揪出來?
“本來這理論上是不可能發生的,”系統想起之前的凝視,仍然心有余悸,“這些世界本就是他……就是由我來建立的,不過我之前也說過,我的能量主要是用在你身上居多,對於其他的事物能操控的比較少,特別是這些世界數據輸入進去之後,過了初始階段,便都會形成自己的一套發展模式,自行維持運轉,這樣消耗的能量少,但我們也無法掌控那些未知的進展,不然你的傷早就能治好了。”
“也就是說,這次這個容越的能力已經發展得超出了你起初的設定?”
“沒錯,神仙的能力發展本就難以預料,更何況他還有主角光環加持,現在的神力已經很強了,不過幸虧還沒強到能窺破天道的地步,沒能抓到我,不然估計就要亂套了。”
阮宛閉著眼睛,跟挺屍似的躺在床上,腦中的疑惑還沒有消:“可你不是存在於我的身體裡嗎?對於這個世界也沒什麽掌控力,這他都能差點發現你?”
系統:“……我一直沒告訴你一件事情,這種事情吧,事關小世界的發展,也是命運的安排嘛,我就覺得我不該多嘴……”
“別廢話,到底什麽事?”
“就是……你房間裡的靳飛鸞……就是容越,他的外貌只是他自己用了障眼法……上次你暈倒,他探查你身體的時候就發現了一點不對勁,只是沒懷疑得那麽深入……”
“!!!”
阮宛驟地睜開眼睛瞪大,心臟也驀地加速,有一瞬間腦袋幾乎一片空白,什麽想法都沒有了,隻愣愣地看著那張平平無奇的臉靠近過來,略帶憂慮地擦拭了一把他額頭上的冷汗。
“做噩夢了嗎?怎麽出了這麽多汗,身體應該沒問題了才對……”
聲音也十分陌生,與前兩個世界完全不同,但阮宛忽然想起相處的這段日子裡,偶爾幾次有過怪異的熟悉感,以及那會兒一閃而過的懷疑,忽然就有些懊惱,自己怎麽沒早一點發現呢!?
他在上個世界臨死前就已經做好決定,這一次絕不和容越有過多的牽扯,可現在這情況簡直跟他的初衷南轅北轍。
容越又一次愛上了他。
可阮宛已經徹底明白了,不管他多麽努力,多麽想要多留一段時間,終究無法在這些小世界裡存活太久,這裡面的人是他生命裡的過客,而他自己,也是這些人生命裡的過客。
他不該在過客的生命裡佔據太多的位置和感情,那樣實在太殘忍了。
而他自己也很難受,不管在這些世界裡能不能跟容越在一起,都讓他難受。
“我是魔族之人。”他突然開口。
容越眸光微微一閃,平靜道:“我知道。”
是啊,他當然知道,阮宛怔愣片刻後突然反應過來——容越是戰神啊,怎麽會實不破一個小魔頭的真實身份呢。
他虛弱地笑了笑,裝作驚訝的樣子:“你竟然知道?那你知道我這次從魔界來到凡間,是為了來完成我畢生夙願的嗎?”
“哦?什麽畢生夙願?我來猜猜,不會是找到容越,跟他雙宿雙飛吧?”
“不,”阮宛定定地注視著他,“是拿到靈脈裡的寶物,重振我魔族,讓凡間和神界生靈塗炭,從此變成一片煉獄。”
“……”容越沉默片刻,用手指抵著他的眉心,無奈道:“癔症又犯了?”
“不是癔症,這是每個魔族之人畢生最大的願望,你們凡人對這些不是清楚得很嗎?有什麽好懷疑的。”
他看著容越臉上的笑容慢慢隱去,面色逐漸變得有些沉,但隻一眨眼的功夫,又很快笑得輕松起來:“那也要你們能做到才行啊,做不到的話就只能安於和平,好好活著。”
“急什麽,很快就能做到了,靈脈裡有能製服戰神的東西,只要能製服住戰神,我父王便能牽製神帝,到時候……”阮宛低頭喃喃,故意把這話說給他聽。
容越果然蹙起了眉頭:“是嗎?還有這等寶物?不過就算有那種東西存在,我覺得戰神也能處理妥當,他不會讓天下人陷入煉獄之中。”
同樣,也會把你從煉獄中拉出來的,容越握緊拳頭。
“對了,你體內的傷是怎麽回事?看上去似乎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不是外力所傷。”
“唔……嗯。”阮宛含糊地應了一聲,了解了靳飛鸞的身份後,也知道了發病的原因,腦子尚在混亂之中,從床上踉蹌著爬起來就要下地:“我要……走了。”
“你去哪兒?”容越將他攔腰抱住,紅色的綢衣松松垮垮地滑落了一截,露出雪白的肩頸,墨發軟軟地垂落,涼絲絲的散在後背。
黑紅白的鮮明對比帶來的視覺衝擊力是極大的,容越微微晃神,手臂將懷裡的腰肢勒得更緊:“你身體還虛著,不準走,再掙扎我就要耍流氓了。”
“不要臉。”阮宛小聲罵過之後,突然想起容越這張臉的確是假的,說他不要臉也沒說錯,“憑什麽不讓走?”
容越盯著他想了想,說:“其實吧,我得說實話了,我也不是凡人,是個神仙。”
“……所以呢?神仙了不起啊?”
“所以我能摸清你現在的狀況,而且很清楚……你打不過我,我如果用強的,你反抗不了。”
“你太不要臉了!”阮宛被他箍著身子摟在臂彎裡,越看這張臉就越來氣。
“小呆瓜真不會罵人,你是不是就只會這一句?”容越遊刃有余地笑了笑,手臂絲毫不放松,“再說了,你是魔我是神,我理應盯著你,防止你乾壞事兒啊,這有什麽好置喙的?反正接下來的日子裡,你都得待在我身邊,讓我看著你,不能亂跑,否則……”
阮宛瞳孔一縮:“否則你就怎麽樣?就殺了我?”
“那我肯定舍不得,否則……我就把你帶回我住的仙山,鎖在閉關室裡,當我的——爐鼎。”
容越說得一點都不臉紅,語氣語調輕飄飄地上揚,有幾分篤定又有幾分像玩笑,話音剛落,阮宛愣了半秒,臉色立刻紅成了地裡的番茄,頭頂都快冒煙了。
“爐,爐鼎……你是不是瘋了?有病!”他磕磕絆絆地罵完,感受著這道越來越熟悉的氣息,渾身的無力感絲毫沒有消退,反而越來越軟,背脊與容越的胸膛緊緊貼著,心跳的頻率從最初的紊亂逐漸變為同一速度共振著。
這樣的反應,任誰也不會覺得一點問題都沒有。
容越抿了抿唇,側過頭去靠在他耳邊問:“其實你是有一點喜歡我的吧?對吧?”
腰上被箍住的皮膚像是燒起來了,火苗吻遍全身,將他融成熱水,阮宛縮著脖子,保持著最後一絲清明:“不是,我冥頑不靈,就喜歡屍山血海,喜歡濫殺無辜,喜歡屍橫遍野……”
容越挑眉,沒提醒這個嘴硬的小魔頭那晚看煙花和吃糖糕的時候看起來有多快樂。
“我看你就喜歡編故事。”
作者有話說:
容越:寶貝的癔症症狀不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