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越是在阮家的一處臨海堡壘找到的阮南國。
老東西的計謀失敗後,便假意帶著一隊部下,明面上是到這遠離都城中心的邊遠地區處理一些機密公務,實則只是為了躲避一陣,也是為了試探容越的底線。
在阮南國看來,阮宛的暗殺失敗,暗殺行動暴露,容越必定是怒不可遏的,但對方“怒”的點,百分之百在於“他阮南國終於開始露出尾巴顯露出野心了”,而阮宛的死活或者身體狀態是否會影響整個局面,根本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
在他心裡,容越對於他這個孫兒,應該是沒有多少感情在的,掌權者都以利益和大局為先,他滿心滿眼在乎的都是暗殺的性質和結果,他就覺得容越在乎的也是這個。
至於容越在這場暗殺暴怒之後,應該也會有兩種行為,一種麽,就是直接找上他,針鋒相對地撕破臉,從此水火不容,另一種,則是容越明面上忍下這口氣,至少在統領面前不會與他處得太難看,交鋒全在暗處。
阮南國自然是更傾向於第二種結果,畢竟第一種若是鬧得太大,被別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那就是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結局,非常不利,也不可取。
但容越的脾氣不小,選擇第一種的可能性也就不小,阮南國之所以遠離都城,也是希望以此給容越一些緩衝時間,在找到他之前,先仔細想明白這之中的利弊,別因為一時的意氣而弄得兩敗俱傷,不劃算。
暗殺嘛,只要沒有成功,就不算多大的事兒。
他們這種身份的人,牽一發而動全身,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他阮家在都城裡的勢力也是盤根錯節,就算容統領知道了這次暗殺,估計也不敢立刻就把他怎麽樣,只不過二皇子的前途渺茫就是了……
阮南國抿著白瓷杯裡的茶水,細想了一圈,深覺自己想到了點子上,容越這段時間似乎成熟了不少,做事不那麽衝動了,以往那麽多次暗殺行動都沒有鬧大,這次對方應該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以後再見面,少不得被陰陽怪氣幾句。
他越想越通順,絲毫沒有把那把刀——自己的孫子算在未來的戰局裡面。
阮宛這枚棋子在“暴露”的時候就已經廢了,是死是活都沒有了價值,不值一提……等等,要是死了應該還有點價值,五皇子的未婚妻死於五皇子住所……聽起來可以大做文章啊!
阮南國眼中精光不減,放下茶杯,正準備叫副將進來囑咐些計劃,地面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震動,瓷白的茶杯從桌子邊緣抖落下去,四分五裂的碎片濺得遍地都是。
“外面出什麽事了!?”阮南國猛然站起身來。
他的近身親兵也是一臉懵逼,但幾秒後還是記起了自己的職責,謹慎地守在阮南國身邊。
C1星球並沒有“地震”這種東西,能引起這樣強度的震動,要麽是帶有輻射性質的隕石,要麽就是人為,是人為的話,必定來者不善。
阮南國臉色沉下來,眼神凶狠地盯著匆忙跑進屋報信的部下,厲聲問:“怎麽回事?”
“稟老爺子,是容五公子帶兵來了!”士兵臉上還帶著未褪的驚慌,聲線都在抖,“全都是每一次跟他衝前線的黑旗軍團!”
聽到是容越前來時,阮南國的臉色還沒有多大變化,畢竟第一種結果也是在他預料之內的,只是棘手了一點,但他沒想到容越帶來的竟然是黑旗軍團!
這個鐵血部隊是由容越一手練出來的,經歷過無數場最慘烈的廝殺,每個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配上最新研發的武器,說是以一敵百也不為過。
但這樣的部隊殺戮太重,太過可怕,即使直屬於容越,容統領也在各方壓力之下禁止黑旗軍團的日常調派,也就是說,盡管軍團裡的人都對容越唯命是從,但除非是星際戰場上的重要戰爭,否則容越是不可以隨意調用這個軍團裡的任何人的。
抓他不可能需要黑旗軍團,容越這一次,大概是想要他的命,而且不給他任何逃出去的機會!
他是瘋了嗎!?
阮南國神色大變,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沒有得手啊,哪兒來的這麽大仇怨?不惜違抗命令、私自出兵也要立刻對他下殺手,容越難道不知道他一旦死在這兒就死無對證了嗎?到時候外界猜測的口水都足以把他給淹死!
他一面念叨著“不可能不可能,容越不可能一時衝動自毀前程的”,一面又止不住地心慌意亂,鬢角流下豆大顆的汗水。
別說他沒帶足夠的親兵護衛了,就算是把他自己能調派的兵都弄過來,八成也不是容越黑旗軍的對手。
事情怎麽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阮南國狠狠咬著後槽牙,定了定神,穩住身體,朝門外頷首:“走,隨我去看看這位五公子到底耍的什麽把戲!”
他還抱著點微弱的希望,覺得容越只是為了給他一個下馬威,但走出堡壘外,在颯颯海風中直視著容越的眼神時,那點子希望也跟著破碎了。
年輕少將的眼神裡滿是怨恨冰冷的殺氣,猩紅狠戾,根本就是已經想殺他、想他死,想得都快瘋魔了!
阮南國臉色慘白,一張蒼老的臉頓時看著又垮了幾分,還是忍不住負隅抵抗:“容越,我知道你已經拿下宛兒了,我承認,我是對你有殺心,但你要想清楚,我要是真被你和你身後的黑旗軍逼死在這種地方,連一次公開審判的機會都不給,那你今後要面對的麻煩可不會少。”
但容越聽到他的話之後,臉色卻更陰沉:“你還有臉提阮宛?他是你的親孫子,你就一次都沒在乎過他的死活?”
阮南國看著容越的表情,心裡慢慢浮起一個詭異的念頭,詭異到他自己都感覺荒唐:“一個體弱多病的孩子而已,難道你又在乎他的死活?”
容越眼底一片赤紅,裡面翻湧著濃烈炙熱的情緒,一字一頓清晰地傳進阮南國耳中:“我在乎,我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