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結束後, 溫檸和顧遲溪一起開香檳、切蛋糕。
眾人掌聲不絕。
海鳥飛過頭頂,顧遲溪端著香檳挽住溫檸的胳膊,溫檸立刻明白過來, 兩人喝了一杯交杯酒, 相視而笑。無名指上碩大的鑽戒細閃著光澤。
顧遲溪上下打量溫檸, 附在她耳邊輕聲說:“檸寶今天好美, 美得讓我想……”
“老色.批!”溫檸壓著嗓子打斷。
顧遲溪糾正道:“我是說, 美得讓人想藏起來。”說著, 輕咳兩聲, “你想成什麽了?”
“……”
“明明自己才是老, 色,坯。”她一字一句說道,張開豐潤的紅唇咬住那耳垂。
溫檸腳發軟, 順勢跌進她懷裡, 佯裝生氣:“晚上給我等著。”
“還知道把自己洗白白?”
“我是說你。”
兩人穿著婚紗打情罵俏。
小島熱鬧了一下午, 傍晚五點, 溫檸和顧遲溪回房間換禮服, 大家分批乘坐遊艇前往離島較遠的水域,登上一艘中型遊輪。
夜幕降臨, 月光鋪灑在海面上,船內燈火通明。
大家在宴會廳吃飯、喝酒、娛樂, 一派紙醉金迷, 到深夜依然不停歇,越嗨越精神。
徐安若捧著手機坐在角落裡P圖,從昨天到今晚, 她拍了上百張照片, 精心挑選了最滿意最想曬的九張發朋友圈。
海島, 別墅,私人飛機,遊艇,香檳,蛋糕,新婚禮物,一張自拍照,一張與溫檸的合照。
——表姐新婚快樂
發完,她等了十分鍾,切換小號進自己朋友圈截圖,轉手裝作吃瓜的樣子發到公司匿名群裡。
匿名群是她前不久加的,不經意聽室友提了一嘴,悄悄進去,沒人知道她是誰。昨天群裡就在討論顧遲溪和溫檸舉行婚禮的事,她憋著沒做聲。
審判女王:[徐安若是誰?]
魔力寶貝:[新乘吧,我好像有印象]
超能少年:[臥槽?她是溫機長表妹?]
魔力寶貝:[你認識她?]
超能少年:[……]
原本安靜的群裡沸騰了。
徐安若心滿意足地看著大家議論她的身份,刹那間,感覺自己像是坐在輕盈的氣球上,隨空氣越升越高,整個人都飛了起來。
一種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填滿了她。
手機震了震。
備注“阿遠”發來微信消息:[你在哪?]
小姑娘面色一喜,眼底迸出興奮的光芒:[南太平洋。]
[?]
[參加我表姐婚禮。]
阿遠:[你表姐是誰?]
徐安若:[這要怎麽說,哎呀,你不認識啦]
那邊沉默了會兒,顯示正在輸入。
阿遠:[喊她加入我們俱樂部吧,有空搞活動玩,反正朋友都是互相認識的]
徐安若心頭閃過一絲狐疑,敷衍打字:[她對這些不感興趣,還批評我來著。]
“阿遠”發來一個遺憾的表情包。
“……”
宴會廳內回蕩著悠揚的小提琴曲,有人跳舞,有人舉著酒杯交談,還有人在其他室內娛樂場所玩。兩個穿禮服的小孩子坐在長桌邊吃點心。
孩子們的母親就在旁邊,她知道那是嫂子的姐姐。
聽說很有錢。
手機又震了一下。
阿遠:[你跟我大姐在一塊?我看到她朋友圈跟你發的差不多]
徐安若滿頭霧水:[誰是你大姐?]
阿遠:[特美特有氣質那個,帶倆小寶貝的。]
兩個小寶貝……
徐安若下意識抬頭,看向坐在長桌邊吃點心的小孩子,孩子媽正舉著酒杯跟人說話,穿件裸.粉色禮裙,身形勻稱,乍眼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
什麽?
這不是嫂子的姐姐麽?
她舉起手機悄悄拍了張照片發過去:[她?]
[嗯,這是我大姐,她說參加朋友的婚禮,是你表姐老公啊?]
徐安若徹底蒙圈了。
她知道“阿遠”是富二代,但不知道竟然能夠跟自己身邊的人扯上關系,難道連老天都在幫她?嫂子的姐姐是“阿遠”的姐姐,也就是說……
這是嫂子的弟弟!
算近親嗎?
徐安若有點忐忑,但又覺出一絲不對勁。
自家姐弟,婚禮不僅不告知,還說是朋友,怎麽想都不正常啊!除非姐弟關系不好,或者姐妹關系不好,總之,絕對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
阿遠:[看不出來你深藏不露啊]
徐安若一愣,腦子轉得飛快。
之前只是嘗試著接觸,她呢,也沒抱希望能有圓滿的結果,各取所需玩玩而已,但現在……阿遠認為兩個人“門當戶對”了,是不是就意味著她可以爭取更多?
比如,結婚,嫁進豪門?
表姐都可以,她當然也可以!
阿遠:[給你買了禮物]
徐安若:[她們喊我了,回去說。]
打個哈哈敷衍過去,她抬起頭,將手機摁在胸.口,深呼吸一口氣。
……
燈光映照著甲板上兩道人影。
溫檸和顧遲溪站在圍欄邊,互相依偎著,兩人穿的情侶禮服,艙內朦朧的燈光勾出纖細身形。
“檸寶……”
“哎,溪寶。”
“不許喊這個。”
“就要喊。”
顧遲溪曲起手指輕輕敲了下溫檸的腦門,“要聽姐姐的話。”
溫檸乖乖閉嘴。
遊船緩慢行駛在海面上,劈開了波浪,翻起綿白的水花。
“檸寶,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收費。”
“乖,認真的。”
“好嘛。”溫檸噘起嘴在她臉上留了一個口紅印。
顧遲溪歪頭一笑,說:“這幾年,如果有人向你表白,剛好你也喜歡那個人,你……會跟她戀愛嗎?”
“會。”溫檸乾脆回答。
不帶任何猶豫,但隨後她繼續說:“不過,用不了多久就會分手。”
“為什麽?”
溫檸轉過臉,凝神望著光灩灩的海面:“如果我喜歡一個人,就一定是因為她身上有某個點很像你,這樣能吸引我一陣子,但我知道沒有人可以替代你,所以,只有跟你才能一輩子。”
沒有辦法,姐姐已經在她心裡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要連根拔起會痛。
顧遲溪側身抱住她:“檸寶……”
“噓,”她豎起食指,“我明白。”
彼此目光交匯,像纏繞的蛛絲,黏膩緊密。
溫檸捧起顧遲溪的臉,欲吻那片唇……
“表姐,嫂子——”
她猛一激靈。
徐安若從艙內跑出來,停在兩人身前,“原來你們在這兒啊。”
燈光照得顧遲溪的臉有點紅,她輕輕推了下溫檸,轉頭看向表妹:“怎麽了,妙妙?”
“沒什麽,裡面有點無聊,出來轉轉。”小姑娘吐了下舌頭。
“我是不是打擾你們啦?”
溫檸輕咳一聲:“沒有。”她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尖,伸手把顧遲溪摟得更緊,話卻是對表妹說的,“這兩天好玩嗎?以後想玩什麽跟我和嫂子說,不要去外面和別人混。”
“那是交朋友,怎麽能叫混呢?”徐安若不服。
溫檸指了指船艙,挑眉道:“裡面那麽多人不可以交?”
“都比我大好多歲啊……”
“……”
“你看,是吧,就我和我弟兩個同齡人,但是跟他說兩句就要吵起來,還不如不說話。”
徐安若三兩句把溫檸噎得啞口無言,忽然轉向顧遲溪,笑眯眯地問:“嫂子,你有弟弟嗎?”
顧遲溪一愣,下意識答:“有。”
“啊,怎麽都有弟弟,我看邱姐姐家也是……還是我表姐最幸福了。”徐安若挽住溫檸的胳膊晃了晃。
溫檸好笑道:“要不你穿越回去讓姑生個姐姐或者哥哥。”
“略——”
她扮了個鬼臉,心中已然有數。
婚禮第二天,顧堇嫻直接飛歐洲出差,留下保姆和一雙兒女,等余下行程結束了再由顧遲溪帶回去。小孩子沒哭也沒鬧,就是媽媽走的時候回頭抱了好幾次,舍不得。
其余人在海島上玩了四天。
白天玩得精疲力盡,夜裡還要被老婆欺負,溫檸有苦難言,暗戳戳記仇。
回程那天,溫檸和顧遲溪帶著兩個孩子、姑姑一家,以及邱亦然姐弟,同乘一架飛機。
萬米高空之上巡航。
因沒有配空姐,餐食點心需要親自端,溫檸給大家洗了草莓和車厘子,Miko一見就饞壞了,大眼睛巴巴兒地望著她。
“Miko,來小姨這裡吃草莓~”顧遲溪抱起小蘿莉放在自己腿上。
溫檸率先分了一碟草莓給她們。
照顧小孩子。
哥哥Joe獨自坐在旁邊可憐兮兮地望著。
溫檸發完水果,把小男孩抱在自己懷裡,喂他吃草莓:“我們Joe也有哦。”
“謝謝溫阿姨。”
兩個孩子安靜地吃草莓,乖巧又可愛。
溫檸悄悄看向顧遲溪。
後者正好也望過來。
目光對上,凝眸一笑。
“表姐,要不你們生個孩子吧?”徐安若在後面看著她們眉目傳情。
溫檸唰地紅了臉。
顧遲溪極不自在地咳了兩聲。
同樣坐在後面,邱亦然抿著嘴笑起來:“就是啊,你們那麽喜歡小孩兒,生一個唄?”
“家裡已經有小朋友了。”顧遲溪搖頭道。
“啊?”
兩人指向對方,異口同聲:“她——”
所有人哈哈大笑。
吃完餐後水果,都有些困了,大人們各自靠在放倒的椅背上休息,溫檸和顧遲溪把兩個孩子抱到後面的休息室裡,放在小床上,督促他們午睡。
顧遲溪出來帶上門,小聲問:“檸寶,你要睡會兒嗎?”
“不睡。”
“那我睡,我先洗個手。”她說罷轉身進了廁所。
溫檸暗暗勾起唇角,快步走到自己座位邊,翻了翻包裡的小盒子取出兩個包裝袋,往廁所去。
顧遲溪洗完手正要出來,一抬頭見溫檸堵在門口,愣道:“你上廁所?”
溫檸沒說話,推著她肩膀將人擠進去,反手扣上門。
“檸寶?”
顧遲溪往後退,背抵住了牆。
私人飛機廁所稍微大點,但擠兩個人也顯得有些逼仄,她退無可退,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溫檸撲過來,雙手環住她的腰。
“檸寶,有話我們出去說,檸唔——”嘴唇被濕熱的氣息堵住。
她悶哼一聲,呼吸霎時凝固了,不待溫檸有所動作便順從地閉上眼,任由索取。
溫檸卻轉動脖子,唇瓣沿著她的下顎線挪到耳朵旁,壞笑著說:“姐姐,這幾天晚上欺負我是不是特別爽?”
“……”
“我很記仇的。”
“嗯。”
顧遲溪十分淡定,眼皮子都沒掀一下。
溫檸頓感挫敗,不滿道:“嗯什麽嗯?知不知道你要被我在這兒辦了?一點都不慌的?”
“好,”顧遲溪憋著笑,睜眼配合她露出慌亂的表情,壓著嗓子求饒,“檸寶,別,別在這裡,放過姐姐好不好……噗哈哈哈……”
一時沒憋住笑出了聲。
溫檸努力板起臉,卻被她的笑聲逗得心癢,忍不住了,跟著笑起來。
“檸寶,你怎麽這麽可愛啊。”
“我老婆最可愛。”
她低頭吻她。
狹小的空間內環繞著細微水聲,一簇野火竄起來,在隱秘角落裡越燒越旺……
溫檸帶進來的指套沒用上。
因為——
她發現自己更擅長口技。
回國後,生活恢復了平靜。
公司自從泥淖中走出來後,發展勢頭迅猛,江城基地運營得十分順利,第一第二季度的營收和淨利潤比之去年底翻了三倍。
顧遲溪每天都很忙,這邊推進與邱家合作的專屬航線的開通,那邊準備開拓公務包機業務,又簽了一份貿易港投資合同,不是開會就是出差,恨不得會分身術。
相較之下,溫檸輕松些。
每月飛六十小時左右,基本是白班,不熬夜,不駐外,早晨出門傍晚回家,時不時獨守空房。
一開始還能適應,漸漸就有些怨念。
老婆都不陪她了。
以前好歹能經常回家吃飯,現在……
天氣越來越熱,街上的人穿起了短袖,今年入夏格外早,六月中旬剛過便開始用空調。
今天是她們領證一周年的紀念日。
六月二十號。
本該是個浪漫的日子,溫檸卻懨懨提不起興致。
前兩天顧遲溪去首都出差,原定當日返回,但因為工作上臨時出了點狀況,歸期不定,她獨自在家呆了三晚,委屈又難過。
客廳裡開著空調,涼陰陰的,她趴在沙發上玩手機,頻頻看微信消息,臉拉得老長。
臭姐姐——
連個電話也沒打,怕是忘記了今天什麽日子。
她偏不提醒。
想起去年這個時候,彼此之間還隔著深深的誤會鴻溝,結婚證是“騙”來的,協議期滿一年就離婚。如今,時間到了,所謂的協議早已不算作數。
溫檸突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
她翻出結婚證拍了張照片,發給顧遲溪,打字:[一年到了,什麽時候去離婚?]
五分鍾,十分鍾……
半小時過去,顧遲溪回復:[全國民政局連夜消失。]
溫檸哈哈大笑。
顧遲溪:[乖,下午我就回去了,給你帶了禮物]
溫檸:[晚上讓我用小皮.鞭!]
顧遲溪不回復了。
溫檸在沙發上笑得肚子疼。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表妹的電話。
她怔了怔,指尖滑過綠鍵接通:“妙妙?”
那邊沉默了一陣,傳來表妹低落沉鬱的聲音:“表姐,你在哪兒啊?”
“在家,我今天休息,怎麽了?”
“……我有點事跟你說,現在過去找你。”說完,掛了電話。
溫檸隱隱有種不好的直覺。
大約過了二十分鍾,外面傳來門鈴聲,溫檸趿著拖鞋出去,高高瘦瘦的小姑娘站在院門外,穿著簡單的T恤短褲,平底涼鞋,耷拉著腦袋,神情有些低迷。
“妙妙,怎麽了?”她一邊拉著人進屋,一邊察覺出臉色不對勁。
徐安若臉色發白,手緊緊攥著包,換上溫檸給她的拖鞋,像遊魂一樣走到沙發邊坐下。
一杯鮮榨冰鎮西瓜汁放到她面前。
“表姐……”
“哎,”溫檸挨著她坐下來,“什麽事跟我說?”
徐安若嘴唇動了動,又抿住,低頭從包裡掏出一個驗孕棒。
兩條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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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今天是沒有紅包的一天~O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