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檸愣在電梯前, 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兩人已經從身邊走過,帶起一陣偏風。
她回過神, 看向顧遲溪的背影, 視線落在旁邊穿長裙的女人身上, 心頭浮起微妙的感覺, 不禁多看了兩眼。
那人突然轉頭, 猝不及防迎上目光。
溫檸立刻撇開臉。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
溫檸快步踏進去, 按下飛行部所在的八樓, 看著門關上才舒口氣。
在大廳撞見領導是常事, 她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可是今天……顧遲溪看見她便加快了腳步, 有點刻意躲避的樣子。
難道做了虧心事?
心虛?
溫檸想起那個陌生女人, 心裡不太舒服。
……
車停在公司大門右側, 顧遲溪為邱亦然拉開門, 兩人坐進了後排。
“溪姐, 你還玩兒這個?”邱亦然看到座椅之間的連體小熊, 面露驚訝之色, 伸手摸了摸。
顧遲溪瞥了眼, 淡聲道:“裝飾。”
“嘖——”
“想吃什麽?”她岔開話題。
邱亦然不假思索地說:“就上次我們去過的私廚吧。”她愛不釋手地摸著小熊娃娃,“溪姐,我喜歡這個,送我麽?”
“不行。”
“告訴我在哪裡買?”
“定製的。”
“哪兒能定?”
顧遲溪無奈地看了她一眼, 從包裡拿出手機,給她微信發過去一張名片, “自己談。”
邱亦然比了個OK的手勢。
她點著屏幕, 把人加了, 忽然想起什麽,抬頭說:“剛才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飛行員,比那些照片上的美多了,尤其是眼睛……”
是溫檸。
顧遲溪心一緊,手指蜷縮起來,面上不動聲色地問:“你喜歡?”
“那倒不是。”
邱亦然抿著嘴,笑得斯文,隨意地把玩著手上的戒指,“穿著製服,太規矩了,不夠野。”
她總算明白,自己為什麽對那些照片上的人提不起興趣,因為都穿著製服,又是證件照,一個比一個嚴肅規矩,掃一眼就讓人覺得無趣。況且,她沒有製服情結。
顧遲溪松開手指,暗暗舒了一口氣。
私下裡,她與溫檸是合法妻妻,關系還算親密,但在公共場合,她是顧總,溫檸是機長,兩人互相裝作不熟,見面隻公式化地打招呼。
方才她只需要等著溫檸喊一聲“顧總”,然後點個頭,淡定地繼續往前走。
但是溫檸愣在那裡,她便只能當做沒看見人。
演戲總是心累的。
顧遲溪暗歎,回味著溫檸的眼神,電光火石間,一怔,好像反應過來什麽。
檸檸該不會以為……
她拿起手機,點開微信,給溫檸發了一條消息。
[旁邊是我朋友。]
想了想,她覺得這話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又接連解釋:
[她來洛城玩,我帶她吃飯。]
許久,沒有回應。
……
私廚餐廳位於海邊,顧遲溪常去,是熟客,無論她自己一人還是帶朋友,都可以免預約。
露天海景包廂,廚師操作間用透明玻璃隔開一半,此時太陽還未完全落下去,金紅色火球懸掛在海平面之上,一抹血紅與深沉的墨藍色交融,海鳥紛飛,宛如一幅油畫。
顧遲溪與邱亦然面對面而坐,後者小口抿著檸檬水,姿態極優雅。
“溪姐,你公司現在怎麽樣了?”
“在恢復。”
“我真佩服你,”邱亦然眼中流露出崇拜之情,“換做是我,不懂這方面的東西,肯定就砸在我手裡了。”
顧遲溪淡淡一笑,沒說話。
察覺到她有些心不在焉,邱亦然默了片刻,小聲說:“其實,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芮匯國際的事可以找你大姐也幫忙查一下,兩方力量同時深挖,總能挖到一點蛛絲馬跡。”
這話踩了雷區。
顧遲溪臉色微暗,淡聲道:“不用。”
“可是我能感覺得到你很著急,這種時候可以暫時把恩怨放一放,先解決眼前的事情。你看我,平常也不愛跟那些哥姐來往,但關鍵時刻還是得合作。”
邱家與顧家勢力相當,一個在江城,一個在洛城,但邱老爺子沒有顧舟海那麽高調。
邱亦然上面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分別是邱老爺子的元配夫人和二婚夫人所生,元配早逝,二婚夫人離了,後來邱老頭三婚,娶了邱亦然的母親,有了她和弟弟。
家庭情況不比顧遲溪那邊簡單。
她出生的時候,哥哥姐姐們早已成年,百般歷練,牢牢掌控著家族裡大部分財富,十分強勢,而她母親性子軟,不愛計較爭搶,幾乎沒有話語權。
但好在家裡明面上還算和平,邱亦然和弟弟從小沒怎麽受過欺負,無憂無慮長大的。
在英國念大學期間,她認識了顧遲溪。
兩人家庭情況都複雜,邱亦然相對要幸福些。她知道顧遲溪是私生女,但並不在意,交朋友更傾向於個人魅力,到現在已有五年。
海風吹來鹹澀的氣息,吹亂了顧遲溪額前的碎發。
她眸色沉靜,辨不出喜怒。
“實在不願意的話,也不勉強,我只是提建議。”邱亦然輕歎,不忍看她為難。
這時第一道菜上來了,是黃翅魚,顧遲溪動了筷子,夾了一條魚給她,“吃飯吧,不談這些了。”
她在除溫檸之外的人面前,永遠都是一副冷淡漠然的樣子,不常露笑,隻偶爾表示禮貌或善意才淺淺地勾起嘴角,大多數時候話也不多。
陸陸續續的,第二第三道菜也做好了,端上來。
兩人安靜吃飯。
太陽下山後,夜幕降臨,縱橫交錯的城市街道亮起燈火。
浴室裡,溫檸站在繚繞的霧氣中,身形曼.妙,熱水順著發絲淋過肩頭,一路流淌到腳底。她洗得有些久,在走神,不知不覺熱得慌,連忙關了水,擦乾身上,免得又出一身汗。
底.褲是顧遲溪買的,純色,很普通的款式,她套上,穿了條低領小吊帶睡裙,邊擦頭髮邊往外走。
已經八點多了。
主臥房門開著,顧遲溪不在。
溫檸盯著那扇門看了會兒,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明天還有航班,她沒回天和灣,而是來了酒店,這邊離公司只有五分鍾車程。自從住進來,方便是真的方便,養出了她的懶性子,漸漸都有些離不開。
也漸漸習慣身邊多出一個人。
溫檸坐到床邊,拿起手機看了看,發現有兩條未讀微信。
顧遲溪:[旁邊是我朋友。]
顧遲溪:[她來洛城玩,我帶她吃飯。]
“……”
她怔愣,又想起陌生女人。
黑而直的長發,斯文秀氣的眉眼,像乖巧文靜的大家閨秀,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似乎不太直。
溫檸垂下眼,心底湧起說不清的滋味,喉嚨有點堵。
跟她有什麽關系?
幹嘛向她交代?
領證之後各玩各的,誰也不干涉誰的私生活,更沒義務向對方解釋這些。溫檸想著,覺得好受了些,思慮要怎樣回復。
斟酌許久,她隻回復了一個字:
[哦]
她退出微信,把手機擱在旁邊,抱著電腦坐進被窩裡。
每次執飛航班的前一天,機組要登錄內網做準備測試,溫檸全神貫注地投入進去,待做完測試,她看了會兒電視劇,一直到十點半,才又拿起手機。
微信毫無動靜。
顧遲溪竟然沒有回復她。
從小到大,兩人但凡線上聊天,從來都是顧遲溪最後一個回復,即使溫檸發出“哦”或者“嗯”這般簡單的字眼,那人也一定要再回個小表情。而且,回消息間隔不會超過一個小時。
自從加上微信,她們聊天的次數屈指可數,但顧遲溪仍保留著習慣。
溫檸早已適應了這種“安全感”。
她盯著顧遲溪的紫藤蘿頭像,眼底慌亂一閃而逝。
陡然間,好像回到了七年前,她站在冷寂蕭條的院子裡,看著那棟空房子,驚惶又絕望。但只是一瞬,很快便消失得沒蹤影。
這麽晚了,人還沒回來。
溫檸猶豫要不要打電話,轉念一想,自己似乎有些關心過了頭。
——呸
睡覺。
她摸了摸頭髮,乾得差不多,起身把電腦放到桌上,出去上了個廁所,關燈躺下。
室內黑魆魆一片,外面高樓的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牆上投映出光斑,拉長了影子,撥散開濃鬱的黑暗。
溫檸側躺著,眼皮半闔,呼吸逐漸冗長。
靜謐之中,客廳裡隱約傳來些動靜,她才剛有睡意,這會兒又清醒了。房間隔音效果不錯,她屏著呼吸豎起耳朵,也只能模糊地聽見窸窣聲。
回來了?
溫檸暗暗舒一口氣,心落回肚子裡。
不知過了多久,困意襲來,她打了個呵欠,眼皮緩緩闔上。朦朧間,感覺有極輕的腳步聲靠近,床另一半微微凹陷,重量壓上來。
熟悉的沐浴露香氣撲進鼻子裡。
溫檸又醒了。
她閉著眼,不吭聲,呼吸冗長均勻。
旁邊人小心翼翼地伸出胳膊,勾在溫檸腰.上,稍一用力,將她往自己懷裡拉了拉,暖.熱的溫度挨過來。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她頭髮上。
源源不斷的熱.意,一陣又一陣,節奏隨著後背靠住的弧度起起伏伏。
溫檸止不住哆嗦著,再也無法裝睡,嗔道:“松開我——”
“還沒睡?”顧遲溪輕柔的聲音近在耳畔,語氣顯然驚訝,而後又含著一絲歉疚,“檸檸,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下去!”溫檸扭動了一下。
顧遲溪沒說話,胳膊箍得愈緊,絲毫不給她掙脫的機會。
一片長久沉默。
暗夜裡隻余彼此交.錯的呼吸。
“真的只是朋友。”顧遲溪嗓音低沉道。
溫檸:“?”
挨在耳後的唇,沿著她骨感分明的下顎線緩緩移動,覆在嘴角,小心地試探著往中間挪,終於攫住了她的。
溫檸張嘴咬了下去。
“噝——”
唇上鈍痛,顧遲溪悶.哼了一聲,頭往後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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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總:又是成功親到老婆的一天(腫著嘴.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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