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跪在地上嗷嗷叫喚, 溫檸擒住他一條胳膊,單膝頂著他的背,“不跟你計較還來勁了是吧!臭蛆!不是挺能的?再亂動一下扭斷你的豬蹄!”
圍觀的遊客一陣驚呼。
顧遲溪愕然, 黑沉的眼眸冷了下去, 一腳踢向他屁股, “你動她了?”
“哎喲……”男人哀嚎一聲,掙扎起來。
溫檸掰著他胳膊向後一撇,他慘叫連連, 立馬不敢再動了。
這人雖然看起來高瘦,但沒什麽力氣,她忽然慶幸自己當年在航校訓練嚴格,一直保有健身的習慣, 否則今天不一定能保證拿得住。
她正要說話,工作人員跑了過來,“怎麽回事?”
“哎喲……這女的神經病, 我好好的排隊她打我……”男人搶著大聲嚷嚷。
顧遲溪皺眉, 又狠狠踹了一下他的屁股,“還有臉惡人先告狀?”
“放屁!”溫檸破口大罵,“排隊就往人身上貼是吧?這麽大位置不夠你站, 伸個豬蹄亂動尼瑪呢動!臭蛆!”
“是你有被害妄想症哦,一看就不檢點, 覺得所有男人都想碰你!”
顧遲溪冷笑:“少給我來這一套,你想說這裡所有男人都是蛆?”她抬眸環視一圈,“誰願意和蛆為伍, 來幫這條蛆說句話?”最後目光落在工作人員身上, “他罵你呢。”
周圍有幾個男的悄悄撇開臉。
工作人員尷尬極了, 低頭對他說:“先生, 這邊是有監控的,你做了什麽沒做什麽,一舉一動都拍得到,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冤枉你吧?”
“我、我什麽都沒乾……”男人的聲音明顯低下去。
這時,後面一位帶孩子的媽媽開口:“我都看到你的手伸人家姑娘屁股上,扯別人衣服了,好幾次。”
其他遊客紛紛露出鄙視的表情。
“猥.瑣男……”
“惡心死了。”
“咦嘖嘖。”
眾人竊竊私語。
男人在地上掙扎扭動,大喊:“我沒有!”
“請你向這兩位女士道歉。”工作人員說,“否則我們隻好把你送交派出所了。”
顧遲溪沉著臉道:“我不接受道歉,你們園方的巡警呢?”
此話一落,恰好一輛巡邏警車經過,工作人員立刻跑過去說明情況,兩個巡警下車走過來。
男人看到警察有點怕,但仍是嘴硬,不肯認帳,溫檸和顧遲溪都不願善罷甘休,最後幾人一起上了巡邏車,看監控取證,去派出所做筆錄。
浪費了一個小時,猥瑣男被拘留三天。
溫檸從派出所出來罵了一路:“蛆就是蛆!穿得人模狗樣淨乾些陰間事!監控懟他臉上還不承認!踏馬的好意思‘蕩.婦羞辱’,自卑的金針菇!老娘愛怎麽蕩怎麽蕩關他屁事!剛才就應該在警察來之前揍他一頓!老娘的拳腳可不是白練的!”
她胸.口劇烈起伏,額頭滲出了一層薄汗。
顧遲溪掏出紙巾替她擦汗,“你練過拳腳?”
“嗯,”溫檸低了低頭,“在航校的時候有體能訓練,每天早上跟著男生一起跑操,教官不會因為你是女孩子就放寬要求,包括其他考試,不合格一樣停飛。當時他們練搏擊,我……”
她滔滔不絕地講起以前的事。
老師開玩笑說,萬一將來飛機上遇到劫.機,說不定能跟歹.徒搏鬥一番。
這些時光裡,沒有顧遲溪的存在。
顧遲溪默默聽著,路過垃圾桶,隨手將擦過汗的紙團扔進去,握住了溫檸的手。
她想起溫檸十三歲時說過一句話:
——將來我會變得比姐姐更厲害,保護姐姐。
如今溫檸長大了,個頭比她高,力氣比她大,她有種母親般的欣慰,只是心裡略遺憾,那些蛻變、成長的日子,她缺席了,沒有機會彌補。
兩人邊走邊聊天,回到了旋轉飛椅項目邊,重新排隊。
顧遲溪不恐高,只是不太信任這類遊樂設施,她坐在椅子上緩緩升空,眼睛始終盯著繩索,生怕它斷裂。
一些破碎的記憶畫面湧入腦海……
轉啊轉,頭開始暈。
她緊緊抓著扶手,分散注意力去看溫檸,溫檸愜意地靠著椅背,雙腳一晃一晃的,四處張望,忽然目光掃過來,朝她笑。
大約轉了三五分鍾。
下降,停住,溫檸迅速解開了自己的卡扣,跑過來,“感覺怎麽樣?”
“有點暈,”顧遲溪被她扶起身,“你暈嗎?”
松開卡扣,溫檸牽著她往外走,挑眉道:“我怎麽可能會暈。”
“嗯?”
“你知道‘固滾’和‘活滾’嗎?飛行員訓練協調能力用的,我剛開始練的時候轉一次吐一次,後來就小菜一碟了,這種項目灑灑水啦~”
顧遲溪偏頭望著她,目光深深,“在航校的時候很辛苦吧?”
“……不辛苦。”溫檸語氣低落,垂下眼。
顧遲溪抬手輕撫她的臉,許多話哽在喉嚨口,溫檸偏頭躲開,“去玩過山車吧。”
過山車排隊的人不多,遠遠就能聽見半空中傳來的尖叫聲,顧遲溪抓得溫檸的手愈緊,終於,溫檸感受到了,她安撫地拍了拍顧遲溪的手背,拉著人走到旁邊,“你就在這裡等我,很快。”
“不用,”顧遲溪抓住她,“我也可以。”
“別逞強——”
“沒有,我真的可以。”
望著她認真而堅定的眼神,溫檸心軟了,將信將疑地點頭。
小時候,她甘願陪著姐姐玩旋轉木馬,玩小火車,如今她明白,顧遲溪不想掃她的興,在配合她,陪著玩她喜歡的。
她看向顧遲溪。
顧遲溪在看過山車,一對眼皮向上掀起柔和的褶皺,神色間隱隱有擔憂,看起來並不像是純粹的害怕。
溫檸恍然發現自己從來沒問過為什麽。
難道恐高嗎?
她坐飛機喜歡靠窗,走過懸崖玻璃棧道也不害怕,怎麽像是恐高的樣子?
輪到她們了。
溫檸回過神,看了眼顧遲溪,擔憂道:“還是就在下面吧。”。
顧遲溪搖頭,唇角綻開一個寬慰的笑,拉著她上去。溫檸心懷忐忑,坐下來扣好設備,緊張地看著身旁的人。
車子緩慢爬升,停在最高點,顧遲溪閉上了眼,西斜的太陽落在她眼皮上,像淡金色的眼影,俯衝前一秒,溫檸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心臟猝然一躍,她飛了起來。
急速,旋轉,一幕幕破碎的畫面從她記憶中飛走。那時她無助,彷徨,被恐懼吞噬,後來遇見了一個小女孩……
一兩分鍾,很快。
下來的時候,顧遲溪動作比溫檸快,先解開卡扣,離開了。溫檸從後面追上去,“你沒事吧?”
她摟住她。
顧遲溪臉色微白,停下了腳步,搖頭笑:“沒事。”
說完,靠在溫檸懷裡。
溫檸卻急了,“就說你逞什麽強……”她閉嘴,任由輕柔的吻落在脖頸上。
周圍遊客來來往往。
頸邊又麻又癢,被吻過的地方像火燒起來,溫檸的手顫抖,心跳得失速,一時之間想逃得遠遠的,如十七八歲那年,每每看見顧遲溪朝自己走來的反應。
她在那個年紀察覺自己喜歡上。
“檸檸,”顧遲溪退開懷抱,微笑望著她,“去鬼屋嗎?”
溫檸訥訥點頭。
鬼屋離過山車稍遠,兩人搭觀光車去,下來的時候,溫檸看顧遲溪的臉仍有點白,按著她坐到涼亭裡休息,買來了水。
休息片刻,去排隊。
這回,輪到溫檸害怕了。
一條長長的幽深的通道由明變暗,四周黑魆魆的,時不時傳出幾聲詭異得令人發毛的陰笑,涼意從四面八方湧過來。
溫檸貓著腰,腳步放得很慢,喉嚨裡咕咚咕咚咽口水,冷不丁想起看過的恐怖片的畫面。
“你怕麽?”她佯裝淡定地問。
顧遲溪平靜道:“不怕。”
——哼
肯定是裝的!
“嗯,我也不怕。”
話才說完,前方突然出現一道穿白衣的人影,披著凌亂的黑色長發,滿臉是血,溫檸“啊”地尖叫一聲,抱住身邊人胳膊,“有鬼啊啊啊!!”
“假的,”顧遲溪將人摟在懷裡,“別怕,走過去就好了。”
“嗚嗚嗚……”
溫檸像考拉一樣半吊著顧遲溪,走路靠挪,埋臉在她肩窩裡哼哼唧唧。
顧遲溪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像是沒看見那“鬼”一樣,經過時,道具噴出一絲絲涼氣,她恍若未覺,溫檸卻在懷裡抖個不停。
走過一段路,腳底忽然有東西竄來竄去,溫檸嚇得直接蹦了起來,“啊啊啊什麽鬼東西啊……”
“是道具,假的。”顧遲溪柔聲安撫,輕拍她的背。
“我不玩了不玩了嗚……”
“好,馬上出去。”
顧遲溪感受到懷裡人抖得厲害,哭腔都出來了,擔心她嚇出毛病,不敢耽擱,摟著人往撤離通道走。
光線漸漸明朗。
撤離通道外站著幾個被嚇出來的遊客,一邊害怕,一邊又伸著脖子往裡看,想玩卻膽子不爭氣的模樣,怪好笑。
“檸檸……”顧遲溪扶著溫檸走遠了一些,“我們出來了。沒事吧?”
溫檸背過身去,抬手抹掉眼角的淚珠,小聲道:“沒事。”
過了會兒,她轉回來。
眼睛有點紅。
以為顧遲溪會取笑她,卻望見了那人寫滿心疼的臉,她頓覺耳根子火辣——方才拳打猥.瑣男的氣勢呢?被一個假鬼嚇成這副狼狽樣子,丟臉。
顧遲溪沒說話,理了理她微亂的頭髮,牽著她往長椅走。
坐下來,各自無話。
一絲涼風吹過來,溫檸拂起鬢邊的碎發,“你為什麽不怕?”
“怕什麽?”
“鬼。”
顧遲溪揚了揚唇角,垂下眼,許久才說:“鬼哪有人可怕……”
好像自言自語。
溫檸記得,她以前就不怕,現在只不過沒變罷了,“那為什麽怕跳樓機之類的呢?我記得你不恐高。”
“因為不信任。”
“哦?”
溫檸眉頭一挑,表示很有興趣知道背後的原因,顧遲溪卻沒繼續說,擰開瓶蓋,喝了點水。
太陽漸漸往西斜,遊人們陸續往出口走,喧鬧聲飄遠了。天邊卷起瑰麗的火燒雲,暈染著晚霞,像一幅生動絢爛的油畫。
金紅色的光落在顧遲溪頭頂,刺得她眯起眼,發絲被染成棕色,秀濃的睫毛在風中輕顫。
她像吸飽了水的海綿,整個人沉甸甸的,裝滿心事。
“顧遲溪……”溫檸喊她。
她轉頭。
“能不能告訴我,以前……我是說,在你還不認識我的時候,發生過什麽?”溫檸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但仍想試一試。
十三年的感情,自以為很了解的人,這一刻無比陌生。
隱隱感覺到與這七年離別有些關聯。
顧遲溪凝視著她,嘴唇動了動:“家庭戰.爭。”
竟然說了。
即使,是模棱兩可的答案。
溫檸像個孩子一樣開心地笑起來:“你終於肯跟我說一點點了……”語氣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酸楚。
那雙眼睛彎如弦月,亦是含著露水的玫瑰。
她沒再繼續問。
總有一天顧遲溪會告訴她全部,她可以等。一時之間,溫檸渾身都舒展開了,像綻放的花瓣,心裡全是蜜。
“檸檸……”顧遲溪想道歉。
溫檸卻打斷:“以後遇到鹹.豬手不能忍,必須打回去,知道麽?”一副教訓的口吻。
“如果打不過呢?”
“帶上我,幫你打得他爹都不認識他!”溫檸晃了晃拳頭,得意。
顧遲溪抿著嘴笑了笑,眼睛微濕,小聲說:“謝謝。”
她歪頭靠在溫檸的肩膀上。
溫檸:“?”
說謝謝做什麽?
都老婦老……呸!老朋老友了。
“還怕鬼嗎?”顧遲溪側身抱住她的腰,“晚上要不要我陪你睡?”
“……”
哪壺不開提哪壺。
溫檸撇嘴,推開她,“我再怕我就是狗!”
“是嗎?”
“你不信?”
顧遲溪捏了下她鼻子,笑而不語。
第二天下午,空乘社招的終面在綜合樓大會議廳進行。
經過層層篩選,最後六十個女孩進入終面,大多是外地人,公司包往返機票,倒是洛城本地人很少,徐安若是其中一個。
女孩們先上交政治審查材料,然後進小房間,換上公司的空乘製服,化妝、拍照,屋內有四位在職空乘給她們做指導、示范妝容和盤發標準。
拍完照後,回到會議廳,等著見領導。
領導們就在隔壁,三個站點的面試官、客艙部經理、乘務教員、人資部總監……顧遲溪坐在沙發上,翻看女孩們的綜合成績表,一眼掃到徐安若,停留了幾秒。
就在上午,溫檸給她發了幾條消息。
[終面你會去的吧?]
[如果面完之後我表妹找你的話,你千萬不要表現得很熱絡]
[我怕她給你添麻煩]
想起就可愛。
顧遲溪翻完了綜表,還給客艙部。
一行人起身,陸續踏進隔壁會議大廳,六十個女孩分成六組,十人一組,分批站在那裡,第一組裡沒有看見表妹。
三十秒自我介紹,抽卡即興演講。
前兩組,顧遲溪只是看、聽,一句話沒說。
到了第三組,徐安若站在正中間,與顧遲溪面對面,小酒窩甜甜的,絲毫不怯場。同組有個女孩被客艙部經理提問,她卻在盯著顧遲溪看,好似走神。
“五號。”顧遲溪突然開口。
徐安若:“?”
“為什麽選擇環亞?”
“……”
眾人一臉平靜。
這個環節領導提問是再正常不過的。
徐安若懵了兩秒,淡定道:“製服好看。”
眾人:“……”
顧遲溪點了下頭。
終審流程很快,不到半小時就結束了,顧遲溪還有個會,帶著陳秘書先行離開,她邊走邊給溫檸發消息。
[表妹很可愛。]
一路進了主大廈,背後傳來女孩清甜的嗓音:“顧總——”
兩人停下腳步。
顧遲溪轉身,看見表妹笑嘻嘻地跑過來,站在她面前,“顧總,我記得您,以前您住我表姐家隔壁,對吧?”
“……”
“您還記得我嗎?”
她身上還穿著試妝的製服,就這樣跑了出來,實在魯莽。
顧遲溪神色寡淡,想起溫檸的話,搖頭道:“不太記得。”
“那您——”
“把製服換下來。”
電梯門打開,顧遲溪說完轉身進去,緩緩合上的門隔絕了小姑娘的視線。
沉悶,靜謐。
門再次開了。
顧遲溪踏出電梯,手機震動起來,溫檸的電話。她劃了接聽,聲音霎時溫柔:“檸檸?”
“結束了?”
“嗯。”
“那丫頭沒給你添亂吧?”溫檸語氣忐忑。
顧遲溪隔著手機抿嘴笑,“沒有,很乖,像你一樣可愛。”
“……”
電話裡沉默了一陣,輕咳兩聲:“你今晚回天和灣麽?”
“怎麽?”
“我……怕鬼……”
※※※※※※※※※※※※※※※※※※※※
檸崽:我文能嘴噴ws男,武能生擒鹹豬手,我還——
顧總:你怕鬼。
檸崽:……(汪汪汪.gif)
本章發100個小紅包~Mua =3=
——————感謝在2020-08-24 00:34:43~2020-08-25 01:33: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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