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熱的呼.吸撲在唇上, 臉上,像羽毛拂過一般惹人心癢,溫檸抬了抬下巴,禁不住低.哼。
“檸檸……”
“好不好?”
顧遲溪問一句, 就啄一下她的唇, 密密匝匝的吻如雨點般落下來。那麽溫柔, 那麽小心, 就像小時候她抱著她, 溫聲細語地哄。
頭頂大片的陰影擋住了燈光,溫檸閉著眼, 仿佛跌落進火海,喉嚨裡都是燒.灼的痛,她發不出聲音,兩手情不自禁攀住顧遲溪的肩, 眼角陡然滑出一滴淚。
她太不爭氣了。
這七年裡最恨的人是顧遲溪, 最想的人也是顧遲溪,每當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活不下去了, 就會想想小時候的事,懷念幸福的時光。
她把回憶珍藏在寶盒裡, 苦的時候就拿出來嘗一嘗,期待著有天顧遲溪能回來, 能站在她面前,讓她劈頭蓋臉罵一頓, 狠狠揍一頓, 才解氣。
可是, 當顧遲溪真的出現在她眼前, 她不想罵也不想打, 隻想抱著她哭。
那天晚上她也哭了。
一邊哭,一邊在漩渦裡打轉,指甲在顧遲溪肩上摳出了血痕,還咬,一排排都是牙印。
如果那時只是單純的泄憤,現在就是徹底的複雜,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何種態度,一會兒堅定要劃清界限,一會兒又有點舍不得,好不容易冷臉強硬起來,卻被對方以柔克剛擊得潰不成軍,想原諒,又不甘心。
就像被放在溫水裡煮的青蛙。
“檸檸……”
顧遲溪發覺她眼角的淚,慌了,抬起大拇指小心細致地替她擦去,“別哭,不願意沒關系,我不會逼你。”
溫檸推開她,坐了起來,微紅的眼瞪出凶狠神情。
像炸毛的小貓。
看起來氣勢逼人,實則不堪一擊。
顧遲溪低頭忍住笑,安靜了片刻,她食指和中指做出小人走路的樣子,悄悄留到溫檸手邊,勾住她的小拇指,安撫地拉了拉。
溫檸眨眨眼,立刻軟了下來,“睡覺。”
她要走,顧遲溪又貼過來,將人攔.腰抱住,“等等,剛才招聘的事還沒有說完。”
身高上溫檸佔優勢,論力氣也不小,可一旦到了顧遲溪手中就像塊軟麵團似的,揉過來捏過去,摟摟抱抱,隨意搓成什麽形狀。
“快十二點了,你不睡覺?明天不上班?”溫檸惱怒地掐了下她的手,指甲還沒摳進去,力道便軟了,反倒是像在幫人撓癢癢。
顧遲溪鼻尖蹭著她的頭髮,嗓音綿綿:“不困,先解決老婆的事。”
說完打了個呵欠。
溫檸一下子沒憋住笑了出來,“還說不困哈哈哈哈——”
笑過之後,心頭莫名湧起酸意,她避開顧遲溪脈脈含情的目光,躊躇了會兒,小聲說:“我妹把當空姐想得太美好了,如果她想來,就必須和別人一樣公平面試。要讓她知道這碗飯不是那麽好吃的,免得太容易了,總以為有人給她撐腰,將來惹出什麽事,對她自己也不好。”
她背靠在顧遲溪懷裡,還挺舒服。
“你這個姐姐太嚴厲了。”顧遲溪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尖。
“雖然有道理,但畢竟是自家人,不用那麽嚴苛。”
溫檸一聽“自家人”,下意識道:“那是我妹又不是你妹。”
“老婆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顧遲溪糾正。
“……”
婚姻是兩個家庭的結合,恍然間,溫檸似乎感受到了一種微妙的親情的存在,想起了去世多年的父母,有些感慨。
她垂下眼,轉移了話頭,“可是現在公司不缺人了,說這些沒意義,讓她去別家試試。”
“自家妹妹放在外面,就不怕她受欺負嗎?”
“哪有那麽嬌貴。”
以前溫檸是嬌貴小寶貝,爸媽寵著,姐姐哄著,說這話不是打自己的臉,而是短短時間內經歷了那麽多,心態有了些變化。
她想到這幾年的苦楚,委屈兜上心來,歎氣。
顧遲溪卻不認同,好比溫檸是她心裡的重中之重,她排除萬難也要讓溫檸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她保護著,才能放心,才能無憂無慮。
她偏頭親了親溫檸的腦門,拂去繚亂的碎發,“有表妹的照片嗎?我先看看。”
“……有。”
溫檸從她懷裡掙脫出來,滿床找手機。在床尾看到,差一點掉下去。
她打開表妹的微信朋友圈,裡面盡是精致的自拍和吃喝照,隨手點了兩張給顧遲溪看。小姑娘長相是相當標致的,清秀水靈,兩個小酒窩很加分,算是普通人裡比較出眾的類型。
顧遲溪仔細端詳了會兒,問:“基本信息呢?身高,學歷,英語等級,或者小語種證書。”
“一米六六,本科,今年畢業的,英語好像是四級吧,不會小語種。”溫檸如實道,有種推銷賣菜的感覺,論斤把自家妹妹賣了出去。
她把手機放到一邊,習慣性往顧遲溪身上靠。
真.軟。
顧遲溪閉上眼,鼻尖蹭過她頭頂發絲,喃喃道:“如果江城基地推進順利,年底會有一場社招。不想去外地的話,就讓客艙部給她安排單獨面試,趕不上這一批培訓,也可以單獨開班。”
“沒必要這麽折騰……”溫檸一聽就頭大,生怕自己欠了這人什麽,糾纏不清。
“唔——”
顧遲溪重重地啄了下她的唇,像是懲罰,接著歎了口氣:“檸檸,不用覺得欠我什麽,是我欠你的。”低啞的嗓音含著顫意。
瞳孔裡映出溫檸的臉,閃動著水光。
溫檸心慌地別開臉,說:“該睡覺了。”
她掙扎扭動著身子,顧遲溪舍不得放手,愈抱愈緊,嘴唇貼在她耳邊,銜住了耳垂,一邊吮弄一邊低聲哄:“這幾天總是做噩夢,睡不好,你在姐姐身邊就不會了,嗯?聽話……”
耳垂被暖灼的潮.氣包裹住,溫檸止不住地發抖,頓時失了力氣,跌在顧遲溪臂彎裡。
“檸檸。”
“姐姐很想你。”
“我保證不亂動。”
“就一晚。”
“乖。”
顧遲溪深知溫檸的弱點,使勁渾身解數誘.哄,哄著哄著,連自己也哄進去了,內心的衝動越來越強烈,仿佛回到了溫檸剛上高中的那段時間。
十五歲的溫檸,遭到她覬覦。
那麽早便有了心思。
小檸寶還傻乎乎的,跟在她身後姐姐長姐姐短,兩人毫不避諱一起洗澡。
想起只有心酸。
溫檸招架不住,喉嚨裡哼.唧一聲,妥協道:“等,等我拿條長褲——”
“穿姐姐的。”顧遲溪摁著不讓動,生怕她上了樓就會改變主意。
低斂的目光掃過去,純白棉料掩不住淺淺的陰影,邊緣零星探出幾根來,有點可愛,又惹人覷視。
溫檸:“……”
夜漸深,殘月爬上樹梢頭。
臥室漆黑一片,空調悠悠地吹出冷風,溫檸縮在被窩裡,穿著顧遲溪的長睡.褲,像小雞仔似的被身後人抱個滿懷,沉寂間,呼吸均勻。
各大高校陸續開學,又迎來一波客運高峰。
DC5068航班事件的判決結果出來,飛機上毆打溫檸的中年男人在網上發表了一封道歉信,向溫檸、環亞航空道歉,無人知道他究竟是迫於賠款壓力還是自願而為,但吃瓜群眾最愛看熱鬧,尤其是反轉打臉,詞條不到半天熱度排名前三。
平靜的民航圈熱鬧了起來。
[別人家的公司,別人家的領導]
[我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跳槽……]
[醒醒,這是機長,要換成乘務員早就罰錢扣分強行認錯一條龍了]
圈內大論壇的留言區討論不斷。
隨後的兩天,公司大門口總能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徘徊的身影,背著大布袋,面容焦急又憔悴。保安趕人未果,得知要找DC5068的機長道歉,便帶他去了前台,讓通知飛行部。
溫檸從機場出來,接到了上司助理的電話,讓她回公司後直接去一號會議室。
又是那天險些被按頭認錯的一號會議室。
詳細情況助理沒說,她不好多問,只能在心裡猜測。
與上回不同,這次她沒有絲毫緊張感,明白即使是壞事,也無人能強迫她做什麽,內心充滿了底氣。
到公司,溫檸先去部門交資料,再進了會議室。
裡面坐著飛行部新任的韓經理,代表顧遲溪而來的譚佳,兩個保安,還有……飛機上打她的中年男人。
男人靠在桌邊,面前的紙杯裡裝著半杯水,他弓著腰,神情有些呆滯,一見溫檸進來,立刻朝著她“撲通”跪了下去。
溫檸嚇了一跳,往後退。
其他人面面相覷。
“機長,我對不起您……我不該打您,我知道錯了……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吧,我實在拿不出那麽多錢啊……”
他跪在溫檸面前,一邊說一邊磕頭,腦門撞在地上咚咚響。
大家始料未及。
這人在公司門口晃蕩了兩三天,說要當面向那天的機長道歉,否則就不走,韓經理擔心他與溫檸見面後做出什麽激烈的舉動,便將事情往上報,喊了兩個保安過來,預防萬一。
沒想到——
“我……我那天就是犯渾,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就是欠抽……”男人抬手猛扇了自己幾個耳光。
“要不您打我一拳吧,隨便打,來……”
他說著就要去抓溫檸的手,保安連忙撲過來將人摁住,他卻仍不死心,掙扎著非要溫檸狠狠打他一頓,偌大的會議室裡回蕩著他洪鍾般的粗嗓門。
只是想爭取原諒不賠或少賠錢罷了。
溫檸緩過神來,原本還有些心軟,想明白之後便隻覺得惡心,她看著男人,平靜道:“法院怎麽判,你就怎麽賠,其他不關我的事。”
笑話。
她要是這時候心軟原諒,豈不等於打顧遲溪的臉?再者說,起訴這人的是公司,不是她,她就算原諒也沒有用,顧遲溪那邊第一個不放過。
有人撐腰,揚眉吐氣,將這種人狠狠踩在地上。
真爽。
“我房子都賣了也湊不到那麽多錢啊……你這是要逼死人哦……天呐……”
他吊著嗓子嚎啕大喊,像條醜陋的蟲一樣在地上扭來扭去,見溫檸絲毫不為所動,突然站了起來,“你要逼死我是吧?我現在就從這裡跳下去,死你們公司門口!讓你們背條人命!”
說完就往窗戶邊扒。
保安趕緊又上前拉住人,一直沒說話的譚佳開口了。
“別攔他。”
“?”
“你想跳,可以跳,公司大樓各個角落都有監控,今天你跳下去,明天就上新聞,到時候只會是你打人造謠在先,逃避罪責在後,不會對我們造成任何影響,並且你老婆孩子依然要替你賠這筆錢,你自己掂量。”
譚佳沉著臉,雙手抱臂,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她代表著顧遲溪的態度,即絕不輕易放過,維護溫檸到底。
中年男人兩腿一軟,臉上紅一塊白一塊,他看了眼窗戶,半開的縫,鑽都鑽不出去,更別說跳。其實他沒想死,也不敢死。
室內的空氣凝固了。
僵持許久,他眼中流露出頹然之色,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憤憤走出會議室。
譚佳立刻對保安說:“你們跟上,確保他離開公司大樓的范圍。”
兩人點點頭,尾隨而去。
一片沉寂。
溫檸看了看譚佳,又看看韓經理,心緒有些複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韓經理站起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和顏悅色道:“專心工作生活,別受影響。”
“嗯。”
他是個會看眼色的,上次這件事過後,劉經理被降了職,明面上是事故處理不當,但隱隱之下似乎另有原因。這次看著譚佳的態度,再聯想到溫檸的師父是飛行部副總,心中了然幾分。
看破不說破。
“譚助理,我先去忙了。”他衝譚佳點頭,離開會議室。
屋裡只剩下兩個人。
溫檸感受到落在臉上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她總覺得譚佳知道自己和顧遲溪之間的關系,至少,默認了她們的熟悉,或是——曖.昧。
試問誰能讓大老總台風天放著寬敞的套房不住而去擠小單間呢?
還在對方洗澡的時候幫接電話……
簡直令人浮想聯翩。
溫檸越想越有一種被人看破的羞.恥感,臉頰浮起淺淡的紅暈,耳根發熱。
“溫機長,”譚佳微笑著走到她面前,“顧總在開會,走不開,所以讓我過來。她的意思很明確,以後這件事不會再打擾到您。”
溫檸臉上十分淡定,點點頭:“謝謝譚助理。”
“客氣了。”
說完欲離開,溫檸突然喊住她:“等一下——”
“怎麽?”
“顧總……在哪裡開會?”
“五號會議室,”譚佳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您要過去嗎?”
溫檸立刻搖頭:“不了。”
嘴上如是說,但等到譚佳離開,她還是偷偷地跟了過去。
五號會議室是半透明雙層玻璃牆,隔音效果很好,從外部只能看見坐在裡面的人的上半身。溫檸躲在斜對面的拐角處,視線范圍正好看到顧遲溪的側臉,她貓著腰,屏息凝神,像做賊一樣。
可是她過來做什麽呢?
又不能進去,又無話想說,倒不如回家等人。
視線裡,顧遲溪專注地捧著文件夾,秀眉低目,纖長的睫毛如蛾翅般上下扇動,及肩的發絲濃黑,脖.頸冷白修長,耳際的珍珠終於換掉,換成了細閃的碎鑽。
不是第一次偷看了。
她似乎在聽底下人說話,眉頭緊蹙,冷淡的眼眸裡含著薄怒,她放下了文件夾,拿起旁邊像是單據一樣的東西。
溫檸盯著她的臉。
突然,顧遲溪把東西往桌上一摔,抬了視線。
這時會議室大門開了,陳秘書從裡面出來。溫檸連忙後退,身子貼著牆,躲開陳秘書的視線。
裡面傳出顧遲溪低沉卻冰冷的聲音:“報.警。”
溫檸心一驚,僵住。
報什麽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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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總:我保證不亂動
檸崽:那你還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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