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斯羨洗完澡出來看見秦湞與唐清滿攜手歸來, 心裡的醋壇子又打翻了一些:“湞娘、阿姊,你們回來了啊!”
“嗯。”唐清滿忽然輕聲笑了下,對秦湞道, “我先回房去。”
秦湞點點頭, 目送她回屋。
唐斯羨疑惑地走到秦湞身邊, 問:“娘子,我怎麽覺得阿姊怪怪的?”
“阿唐哪兒怪了?”秦湞剜了唐斯羨一眼。
唐斯羨敢發誓, 她要是真的說出唐清滿哪兒不對勁,秦湞一定會說不對勁的是她。
“我的錯覺。”
秦湞見天色不早, 也不想跟她糾結這些事, 回屋將臉上的胭脂水粉洗掉, 又問起在一旁百無聊賴的唐斯羨準備何時回饒州。
茶場還有諸多事務等著唐斯羨處理,她回鄉已經五日,茶場的文書怕是都堆滿了案桌了。
唐斯羨道:“先不急著回去。今日看來,唐家近期是肯定還會為了讓我回唐家而出招的。沒想到我還未去找他們麻煩,他們倒是先打臉自己了。”
“你如今官階比唐家家長還高,他們會如此迫切地希望你回唐家也是為了家族利益, 在家族利益面前,面子或許就不那麽重要了。”
唐斯羨哼了哼:“這群人怎麽就不明白呢?如今的唐家已經開始走向了分崩離析,即使讓我回去, 或許能讓唐家在鄉裡的勢力更加穩固,卻也阻止不了族人的離心與家族的沒落。”
“或許正是唐家家長看出了這種趨勢, 並不希望唐家從他的手中衰敗下去, 才想辦法將你拉回唐家, 做最後的掙扎吧!”
唐斯羨這些話倒不是空穴來風。她自從知道唐家的家規對唐思海所作所為能進行的最嚴厲的責罰,竟是放他自由之後,她私底下就一直在搜集唐泰與唐思海做過的醃臢事。
還真別說, 她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別說唐泰早年做的醃臢事,便是許多唐家暴露出來的別的問題也傳到了她的耳中,比如唐家有些田莊莊首與族人勾結,擅自典賣田產;還有,每年向朝廷貸米解決溫飽問題時,利用職權私吞貸米等問題。
當然,這些都是唐家內部的問題,不至於觸及朝廷的律法。可對唐家而言,這已經是可以動搖他們的根基的問題了。
雖然她覺得這些消息來得有些湊巧,但想要唐家這個龐然大物倒的也許並非只有她一人,所以她就打算先去查證這些消息的真假,日後再做處理。
說話間,秦湞也已經將臉上的妝容都卸乾淨了,看著她吹彈可破、白皙水嫩的臉蛋,唐斯羨沒忍住湊過去親了兩口:“娘子,年輕就是好啊!”
秦湞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是呀,你不說我都忘了,有人已經二十有五了。”
唐斯羨不要臉地拿秦湞的手摸自己的臉蛋:“即使我已經二十五了,可我的臉蛋還是很嫩的不是?”
秦湞掐了她的臉蛋一把,心裡卻是有些羨慕,唐斯羨這張臉也不知道是如何保養的,明明整天在外奔波,日曬雨淋的,可除了變黑一些外,肌膚依舊光滑水嫩。也難怪她偽裝成十八歲的男兒,也並不違和。
“再過兩年,你這臉上依舊這般乾淨嫩滑,便該惹人懷疑了。”秦湞道。
唐斯羨摸了摸下巴,這確實是個問題:“娘子提醒了我,是時候該琢磨弄假胡子了。”
“胡子還能作假?”秦湞疑惑。
“自然可以,只要有膠,我能弄得以假亂真。”
秦湞也不知道她都是打哪兒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技藝,但是知道她心中有數,便沒有再多言。畢竟她原本是想讓唐斯羨裝身體有缺陷,以至於毛發並不旺盛的,雖然會惹來旁人的嘲笑,但這也能很好地掩飾二人沒有孩子的事情。
翌日一早,無需秦湞跟唐清滿多言,唐斯羨便從雲昌傑那兒得到了她的阿姊決定出家修行的消息。
雲昌傑見她似乎並不知情,還有些尷尬:“我以為她是與你商議過後才下的決定,沒想到……是我多嘴了。”
唐斯羨內心還處於驚訝的狀態,可她也不好讓人看笑話,便道:“阿姊的決定我向來都會予以尊重。”
唐清滿的決定都已經傳開了來,頗有一種壯士斷腕的決心,想必也是不打算後悔的。
這事若是早些讓她知道,她興許會勸說唐清滿改變主意。而唐清滿也清楚自己會動搖,許是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才會選擇最後才讓她知道。
她悶悶不樂地來到果園。如今已經到了生產柑橘的季節,許是唐斯羨曾經不辭勞苦地給這些果樹滴靈泉的緣故,今年果園裡的壞果少了許多,而且頭一批摘的柑橘甜得人直呼好吃。
秦阮倫的大婚上的水果便是出自這兒的柑橘,不少親友都厚著臉皮向秦湞討要一些帶回去,秦湞與唐清滿便一大早過去幫忙摘柑橘。
果園的蟲害少了,壞果也少了,加上唐斯羨努力地克服了一段時間,如今只要不作死地去研究枝葉上的蟲子,她逛果園倒跟逛自家後花園似的。
輕松地找到秦湞與唐清滿,二人皆好奇:“官人(思先),你怎麽過來了?”
唐斯羨不是該跟梁北望去他們合作的魚塘視察的嗎?
“準備去找梁北望時,遇到了幾個熟人,他們跟我說了件事,我有些不解,隻好過來找阿姊與娘子解答了。”
秦湞與唐清滿對視一眼,覺得這事或許跟唐清滿有關。
果不其然,唐斯羨問道:“阿姊決定出家修行,娘子是否早就知道了?”
唐清滿生怕唐斯羨跟秦湞因此而心生芥蒂,忙道:“這事我剛告訴她沒多久。”
“我也並非要問責娘子。”唐斯羨道,“只是阿姊的決定,我偏偏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感覺讓我很難受。”
“那你便得拉著湞娘一道鬱悶嗎?”唐清滿戳了戳唐斯羨的額頭,“有什麽衝我來就行了。”
唐斯羨還沒見過唐清滿如此理直氣壯的模樣,她心中的鬱悶減輕了不少,道:“我錯了娘子、阿姊!”
唐清滿這才將自己的決定再鄭重地告知她一聲。
出乎意料的是唐斯羨的反應沒有想象中那麽激烈,大概是已經消化了一部分情緒了,另外便是唐斯羨在妙真當初出現時,就了解過入道的相關情況。
因饒州等地流傳著道教祖師爺張天師的傳說,故而這一帶也有許多道家的名勝古跡,尤其是道觀甚多,信奉道教的人也比信奉佛教的人多。
加上本朝皇帝也比較信奉道教,故而寺觀戶的數量猛增。
所謂寺觀戶就是寺院的僧籍、道觀的道士等戶籍的人,因在賦稅上享受一定的優待,加上寺院、道觀也會置辦田產,以供僧人、道士生活,故而不少窮苦人家的孩子都會選擇出家。
可與此同時,一旦入了寺觀戶,那這輩子都跟科舉、為官無關。因此許多人家都選擇掛個出家修行的名號,並不會深入地去學習道教的知識,甚至連號都是自己取的。
這些都是於男子而言的。女子若是不想嫁人出家修行也是常見的,畢竟前朝就有人家的女兒想出家,但被迫嫁人,結果她嫁人後也按照道士的方式來生活,也不願意行房,男方無奈,只能將她送回本家,她得以出家修行的例子。
雖然也有已婚婦人出家修行的,但畢竟是少數。唐清滿出家修行,一來可以清淨一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二來也不至於叫唐斯羨因她的事情而煩心。
唐斯羨歎氣:“阿姊是個成人,不該按照別人的想法來生活,既然這是阿姊的決定,我又怎會阻撓呢!”
她話鋒一轉,“不過我也事先說好,這事得等我調查過守一道觀與妙真,確定她沒有問題之後,我才決定是否支持阿姊的決定。”
有些地方的寺院、道觀是藏汙納垢的地方,她記得明代有些話本就提過,有些人家的小娘子出家為尼或者為道士後,結果那地方是個窯子,而出家的小娘子都被視為是被家人所遺棄的,哪怕她們在那裡受盡折磨和屈辱,其家人也不會知曉。
想到這兒,她少見地強硬了一回,她可不希望唐清滿出家修行卻變成跳入了火坑。
“嗯。我之所以先讓你知道,也是想助你一臂之力。”唐清滿道,“我知道你想改名卻想不到一個好的理由,所以若是從唐思海散步我們姐弟的謠言入手,而又發生了我‘被迫’出家以證清白的事情,你改名跟唐家徹底脫離關系,便名正言順了。”
唐思先的名字畢竟是父母起的,若是貿然改名,也會被視為不孝。可如果是帶著極大的仇恨、憤怒情緒在其中,改名之事在百姓的眼裡,或許就沒那麽難接受了。
唐斯羨暗暗吃驚,唐清滿竟然能想到這一層,莫非是秦湞教的?
她的目光落到秦湞身上,卻見秦湞朝她搖搖頭,她便知道這是唐清滿自己的想法。
唐斯羨想了想,最終也沒有拒絕唐清滿的安排。但她還有別的打算,便鄭重地道:“阿姊,我必然不會讓唐思先的名字從此於世上消失的。”
唐清滿微笑道:“我們本是十分渺小的存在,能名留青史,為後人知曉的哪個不是大人物?所以幾十年後,我們的名字從歷史長河中消失得徹底,也沒有什麽可惜的。”
唐斯羨沒再說什麽。
因她們放任傳言四處擴散,沒過多久,鎮前村以及唐贇都知道唐清滿受“姐弟亂倫”的謠言困擾被迫出家已證明清白的事情了。
唐斯羨也將矛頭直指唐家,道:“唐家欺人太甚,唐思海汙蔑造謠詆毀我與阿姊,令我們的清白受損,如今我阿姊為了自證清白,決定出家,可唐思海卻依舊逍遙法外,我唐思先決定,從今往後與唐家一刀兩斷,改名示意,不再與唐家有半點關系!”
唐贇得到消息時,手一抖,硯台從書案上摔落,崩了一個角。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遲了,我也不想的,都是下午打雷被迫關電腦(台式的),影響了碼字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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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跟唐家對決的階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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