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人都留意到她帶來的新鮮美食,秦雩抹不開臉去問,秦湞便先問了出來:“這是什麽?”
“這是魚丸,魚肉做的。還有涼拌魚皮,可好吃了!”
她的神情太過誇張,秦雩不信,哼她:“王婆賣瓜!”
秦湞跟蘇氏好笑地看著他們,嘗試夾些來吃,結果味道還真的出乎意料的好。
魚丸已經有些涼了,味道不比剛端出來那會兒;可是魚皮的溫度與口感卻適宜,細長的魚皮爽口香脆,加上那淡淡的醋味,十分開胃。
“這是魚皮?!”蘇氏驚奇不已,她們平常吃魚,魚皮有這麽厚?有這種爽脆口感?
“這魚丸也好吃,說是魚肉做的,但吃起來又不完全像魚肉。”秦湞吃完一顆魚丸,按下了想再次夾魚丸的筷子,細細回味。
母女二人的反應讓唐斯羨對自己賣魚丸的計劃又多了幾分信心。
秦雩見妻女都被她的廚藝折服,頓覺不妙,忙把話題岔開:“說吧,你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麽?”
唐斯羨道:“聽說鄉書手去找唐思海算帳了,唐家副莊首派人來找我,想讓我過去對質。”
“你沒去?”雖是疑問句,可秦雩卻很肯定。
“這不是怕口供對不上,想來串供嘛!”
秦雩心想,這小子還挺聰明的。
隨即又覺得不對勁,忍不住罵道:“呸,什麽口供?我們又沒有乾壞事,需要什麽口供?!”
秦湞忍不住提醒:“爹,魚丸快吃完了,你也嘗嘗。”
秦雩哼了下,大快朵頤地吃起了晚飯。
唐斯羨也厚著臉皮吃秦家的飯菜,然後一個勁地彩虹屁:“真是好廚藝,飯菜太香了!”
蘇氏樂呵呵地道:“都是湞娘做的。”
唐斯羨目光投向坐在蘇氏身側的秦湞,忽然想起那天她很“自責”體弱而拖累了家裡。
人人都說她身體嬌弱,可唐斯羨卻覺得她的身高在營養充足的後世女生中,也算拔高的了。瘦是瘦了點,可身材好,臉蛋也漂亮,至於氣色,則給了她一絲違和感。
第一次見秦湞時是在河邊,那時候她走兩步路都會喘口氣,所以唐斯羨下意識地認為她身體素質差。
隨後又見她冒著炎熱的天氣垂釣而不見暈眩,心裡微微覺得違和,但沒細想。
後來在秦家的果園見到她,唐斯羨更是百思不得其解,體弱的人會經常這樣到處跑嗎?
心裡存疑,唐斯羨不是好多管閑事的人,便沒有追根究底。如今想來,秦湞的身上也確實有頗多值得玩味的地方的。
突然,隔壁人家傳來了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秦雩便放下了碗筷走了出去。
蘇氏歎氣。秦湞更是放下碗筷,雙手垂於腿上,腦袋也垂了下來,像是在躲避著什麽。
氣氛頓時古怪了起來,沒一會兒便聽見隔壁人家除了罵聲,更多出一些令人膽顫的哭聲、叫聲。
唐斯羨如何還想不明白隔壁發生了什麽事?她也走了出去,見秦雩站在隔壁家的院門外,想拍門,手又遲遲沒有拍下去。
除了秦雩,還有一些鄰居也聚到一起,他們搖頭晃腦,神情滿是惋惜:“這張春兒又是因什麽事惹惱了劉大郎?”
有人闡述:“聽說白天劉老媼在田裡乾活,春兒送水過去晚了些,被指責偷懶了。”
有人同情:“這家裡大小事務都得春兒操持,哪裡忙得過來!今日是送水晚了些,明日送水及時,還是得被罵家裡的活乾不好!哎,春兒命苦!”
有人說風涼話:“誰讓她這麽多年了,一個蛋都沒生下來呢!”
唐斯羨也不指望這群村民都是正義使者。她使勁地拍了劉家的門,扭頭對秦雩道:“鄉書手別拍,手疼,我替你拍門就成!”
她狗腿的模樣令人譏笑,可秦雩卻覺得羞愧,覺得唐斯羨這是暗諷他怕疼呢!
沒一會兒,一個婆子開了門,見到秦雩,眼睛眯了眯,眼角便擠出了幾道皺紋。
“秦大郎啊,什麽事?”
秦雩無奈地歎氣:“家和萬事興,有什麽話好好說!”
“知道了!”劉老媼應了一聲,語氣卻頗為敷衍。
“知道還不停下?”唐斯羨道。
劉老媼睨她:“你是什麽人?我的家事跟你有什麽關系?”
“跟我沒關系,可跟村子裡關系可大了!”唐斯羨拔高了聲音,要讓更多人聽到,“你家要是打死了人,日後傳出去,別人會以為鎮前村的男人,都是會將妻子打死的孬種。以後誰還敢將閨女嫁到鎮前村?萬一趁機多要聘禮呢?若我記得沒錯,村裡還有好些人家在說親的吧!”
“呸,誰會拿這些事說道?!”劉老媼反駁。
“我就會啊!”唐斯羨死豬不怕開水燙,笑嘻嘻地道,“我會到別的鄉裡說,鎮前村的男人特別喜歡打女人,是孬種!”
“你別胡說八道!”
村子裡也有不少男人打妻兒的,這在他們看來都是家事。可抵不住唐斯羨故意去強調這些事呀!唐斯羨不是村裡人,也沒有什麽孝義規矩束縛她,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有些人家真的擔心,萬一劉大郎將人打死了,這事傳出去了會對他們的兒子的親事造成影響。加上還有這麽多人在,他們的底氣充足,又想出面當個和事佬,賺取威望,開口勸劉老媼的人越來越多。
劉老媼敢敷衍秦雩一人,卻不敢敷衍這麽多人。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去將劉大郎拉回房裡關起來:“晚上還得巡夜,睡你的去,少丟人現眼了!”
劉大郎在屋裡發了一會兒怒,便又在床上沉沉地睡去了,劉家只剩下婦人的嗚咽聲。
沒了暴行,看熱鬧的人紛紛散去,臨走前還不忘告誡唐斯羨:“要想在村裡生活,最好安分點,嘴巴牢靠點!”
唐斯羨扯了扯嘴角,給他們留下個嘲諷的笑容。
秦雩對唐斯羨道:“走吧!”
回到秦家,秦雩見四下無人,又問她:“今日村民好不容易才對你有所改觀,你為何要說這種話,出這個頭?”
“誰在乎一群冷血動物的看法了?”
秦雩知道她將自己也罵了進去,並不生氣,心裡還有點欣賞她,只是面上忍不住冷哼。
蘇氏走了出來,“勸住了?”
“暫時勸住了。”秦雩搖頭。
唐斯羨問:“劉大郎經常打妻兒?”
“吃酒了就會。”
回答唐斯羨問題的是秦湞,她站在正屋的門邊,因天色昏暗看不清她的臉色,隻隱約見她一手抓著門框,另一手揪著自己的衣裳。
“劉家不富庶,劉老媼花了不少錢將春兒姐給劉大郎娶回去當妻子,所以就想將這錢從春兒姐身上賺回來。春兒姐起早貪黑地乾活,但稍不如劉老媼的意還會被罵。劉老媼甚至還在劉大郎面前冤枉春兒姐偷懶耍滑頭,劉大郎吃酒了就開始打她罵她,為此,春兒姐已經小產兩次了,郎中都說,日後怕是再難懷上。”
“那張家人呢?”
“拿了劉家的聘禮,他們便不管春兒姐的事了。”
“草!”唐斯羨罵了聲。
秦雩將話題扯開:“行了,不談那些事了。唐思先,你不是想知道今日我找唐家說了什麽嗎?”
唐斯羨道:“想知道呀!”
秦雩給屋裡點了油燈,又將她喊進去,將今日他跑去唐家討公道的事情說了。
本來他也知道雇唐斯羨捕魚的是秦湞,所以他隻想嚇唬一下唐思海,裝個樣子給村裡人看,好將秦湞從這事裡摘出去。
可唐斯羨先前給唐家人看過了契書,他當時心裡便略慌,最終強行鎮定地質問對方瞧得是否真切。
在他的再三逼問之下,對方也只能說不確定。
唐思海喊他給出契書,他以契書在家為由,敷衍了過去。
他不肯拿出契書,唐家也無法斷定真假,但畢竟此事涉及秦湞的清譽,唐家又是愛重名聲之人,隻好向秦雩賠禮道歉。
秦雩見自己的目的達到就回來了。
他瞥了唐斯羨一眼,“契書帶來了嗎?”
“自然,隨時都帶著呢!”唐斯羨假裝往衣兜裡掏東西,實則悄悄從空間裡翻出了契書來。
秦雩又是滿意地點點頭,轉身抄了一份一模一樣的契書,然後讓唐斯羨重新畫押。
唐斯羨爽快地簽字,秦雩瞅了她的字一眼,不動聲色地問:“練過?”
“練過。”唐斯羨頷首。
“多少年了?”
唐斯羨心裡數了數,她從開客棧開始,平日裡閑來無事就臨摹一下毛筆字,數來也有三年了。
“這麽說,讀了三年書了?”
唐斯羨尷尬了,“字會寫,書沒讀多少。”
她可不清楚這時代的人讀書都讀什麽,就怕秦雩喊她背一些她不清楚的啟蒙書,她背不出來那就穿幫了。
等墨跡乾透,她收起契書,再對一下口供便也準備回去了。
秦雩並不想送她,倒是秦湞將她帶過來的盤子洗乾淨還給了她,“魚丸跟魚皮都很美味。”
“若我到街頭擺賣,小娘子認為,會有人買嗎?”
秦湞笑了笑:“想來是有的。”
唐斯羨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一事,悄聲問:“劉大平日巡夜是什麽時候?”
秦湞不明所以,也悄聲道:“三更天。”
“幾個人?”
“一般一個人,從村頭巡到村尾,然後轉到土地廟那邊去……”
唐斯羨道了謝,活動了下被靈泉滋養後沒了酸痛感的手臂,一邊轉著盤子,一邊回家去了。
秦湞看著她的背影,臉上露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來。她關上門回屋去,蘇氏問她:“方才你們在門口說什麽了?”
“沒什麽,我問他魚丸是如何做的,他說魚丸的做法是不外傳的。”
蘇氏遺憾道:“哦,那挺可惜的,不然學會了也做給大郎嘗一嘗。”
“大哥回來了便跟他買些也行。娘,我給春兒姐送些膏藥過去。”
“去吧,別讓劉老媼看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唐某賤:我們之間鬥智鬥勇沒意思,不如聯手搞事情?
心機湞:達成共識.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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