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除了一隻臥底喪屍， 聞清靈不再偷懶，又仔仔細細把陵城篩查了幾遍，沒有再發現可疑的喪屍， 這才放心。

　等待蕭痕他們回來的時間， 聞清靈再次催熟催大了一批血葵，準備切片賣給腐朽喪屍， 壯大文明喪屍的隊伍，如今文明城已經初見規模， 需要更多的居住者。

　聞清靈給蕭痕他們規定了時間， 蕭痕一行人馬不停蹄的往回趕， 終於在第五天的早晨趕到了陵城，從一輛車變成了兩輛車， 因為車上帶了一個大活人，蕭痕讓季戎他們在城外等著，他自己開車先進城。

　短短四天不見， 核心城和內城的規劃建造已經基本完成，已經有文明喪屍搬進去了， 不過大多數文明喪屍還是住在文明基地。

　蕭痕直接把車開去了診所，果然發現聞清靈在這裡， 他正百無聊賴的轉著手中的筆，不知在思考什麽。

　蕭痕剛下車就聞到了濃鬱的血腥氣，他看了眼辦公室， 裡面還有蔣蘭和聞征說話的聲音，他們在切割大血葵。

　聞清靈看著他， 像是能看進他的內心。

　蕭痕挑眉，“看出什麽來了？”

　聞清靈沒有回答這類似調侃的話，“醫療設備呢？”

　蕭痕看了一眼診所空間， “你想讓我把設備放這裡？”

　聞清靈站起身，“帶你去看看基地的研究所，把設備放那邊。”

　蕭痕：“等一下，還有一件事。”

　蕭痕轉身回了車上，從車上搬下來一隻喪屍，喪屍腐朽的有點嚴重，衣著破爛，身體僵直，很顯然已經進入了休眠狀態。

　蕭痕把喪屍放在地上，“這還有救嗎？”

　聞清靈古怪的看他，“你家親戚？”

　蕭痕：“不是，給你帶的禮物。”

　聞清靈：“你覺得我們陵城缺少這樣的禮物嗎？”

　蕭痕道：“他叫竺白章，國內最頂尖的病毒研究專家，連孟老的名氣都不如他。”

　聞清靈的眼睛逐漸明亮起來，“你確定沒有找錯喪屍？”

　蕭痕見他終於有了一點反應，露出笑容，“確定沒找錯。”

　原本說好要和聞清靈一起去找這些尖端人才，剛好他們開車回來，繞路去了趟竺老所在的城市。蕭痕原本沒抱太大希望，正如聞清靈所說，喪屍不可能站在原地等著他去找，可蕭痕一直記得，他們趕到竺老住所的時候，竺老已經被咬傷了，末世之初正是最混亂的時候，他即便是病毒研究專家，短時間內也無法研究出疫苗，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拒絕了蕭痕他們的援救，讓他們離開。

　蕭痕心懷僥幸，這才繞路去了趟竺老的家，和別人家房門大敞不同，竺老家門窗緊閉，這讓蕭痕意識到了什麽，他們破窗而入，在主臥裡找到了竺老，主臥的窗戶被兩扇衣櫃擋住，竺老躺在衣櫃和床的縫隙間。

　末世至今，所有遊蕩的喪屍，或多或少都沾過血，不管是人血還是動物血，只要有進食就不會進入休眠，竺老這樣的狀態，蕭痕還是頭一次見，他知道喪屍哪怕進入休眠，也不代表死亡，只要有新鮮血液應該就能喚醒。

　有過之前的烏龍，蕭痕不敢再私自動用自己的血液，何況誰也不知道喝了他的血會發生什麽，還是帶回去讓聞清靈定奪。

　聞清靈轉身去了辦公室，門內的血腥味更多的飄出來，他拿了一塊血葵和一大袋子血葵液體回來，蔣蘭和聞征跟著出來，兩人的形象像極了剛剛屠宰完的屠夫。

　蔣蘭看見蕭痕也在，招呼了一聲，態度比起以前的熱情有了很大的不同，算不上冷淡，但也絕對稱不上熱情，在爹媽眼裡，天大地大孩子最大，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孩子重要，感情更是如此，如果蕭痕不能和聞清靈一條心，還站在人類的角度看待問題，別說聞清靈願不願意，蔣蘭這個當媽的都要勸他慎重考慮。

　蔣蘭的態度變化，蕭痕注意到了，他也明白症結所在。

　聞清靈一手血葵塊一手血葵液，看著休眠的喪屍有點猶豫，“我們是不搞逼迫的好喪屍，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直接讓它變成文明喪屍，會不會覺得我們很自由民主？”

　蔣蘭跟著點頭，“為了自由、明主，這個選擇權應該交給它自己，雖然我覺得沒有哪隻喪屍會拒絕體面的活著，但保不準有非主流喪屍就是不走尋常路呢？”

　聞清靈點頭，“有道理。”

　聞征探頭探腦，“這誰啊？休眠狀態的喪屍都是這樣的嗎？怎麽像根枯木段？”

　還是被蟲蛀空的枯木段，看起來真心不美觀。

　聞清靈心虛的看了親媽一眼，果然見她媽眼中泛著寒光，聞清靈急忙補救：“也不是所有休眠喪屍都這麽醜，也要看年紀，像我媽這樣的美人，就算是休眠喪屍那也是休眠喪屍中最美的喪屍。”

　可謂是求生欲極強了。

　蔣蘭冷哼，“你覺得和‘枯木段’比美我該有優越感嗎？”

　聞清靈：“……”

　聞清靈看向自家老爹，見他閉緊嘴巴東看西看，就是不看自家兒子。

　自己惹的禍自己解決。

　聞清靈又看向蕭痕。

　蕭痕接收到求救信號，趕緊把歪樓的話題轉移回來，“要準備一盆變異豬血嗎？”

　聞清靈：“……”

　蔣蘭：“……”

　聞征：“……”

　總覺得變異豬血出現的時機有點不對？

　蕭痕：“？？？”

　蕭痕被三雙眼睛看得有點懵，轉移話題失敗？

　蔣蘭擺手，“行啦，我去準備變異豬血。”

　蔣蘭氣衝衝的離開，聞清靈和聞征全都松了口氣。

　蕭痕：“……”

　等待期間，蕭痕把和中央巨城劃清界限，並把時崇叔父一起接過來的事和聞清靈說了。

　聞清靈：“他長得如何？”

　本著誰咬誰結婚的原則，長得醜肯定沒人咬。

　蕭痕明白了他的話意，無奈道：“他不想結婚，也不知道文明喪屍的存在，我們沒有告訴他，時崇離開中央巨城，不能把他繼續留在那邊，只能跟著過來。”

　聞清靈：“那也送去常柏恆和溫初那裡。”

　蕭痕一時語塞，“清靈，你有沒有想過，基地裡的文明喪屍或許還有親人活著，他們是人類，如果他們知道自己的親人還‘活著’，肯定會來尋親，到時候你是要放基地裡的人離開，還是要放人類進來？或者拒絕他們親人相聚？”

　聞清靈微微擰眉，聞征面露沉思之色。

　蕭痕繼續道：“想要發展壯大一個族群，並不是只顧著自己發展，隔絕外界就能成功，哪怕強國也要搞外交，何況是一個還沒發展起來的族群呢？”

　聞征道：“小蕭有什麽意見？”

　蕭痕看著沉默不語的聞清靈，“長久以來，人類都站在食物鏈頂端，人類自稱是地球的主人，我們本質上也都是人類，哪怕現在全球都籠罩在喪屍病毒的陰雲中，喪屍遍地，能和喪屍有一爭之力的依舊是人類，要想發展壯大文明喪屍這個群體，必然要在人類和喪屍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否則必然腹背受敵，你也看到了，喪屍之間也不平靜，高等進化體喪屍並不承認文明喪屍的地位，與其和凶殘的高等進化體喪屍謀皮，倒不如和人類和平共處，你覺得呢？”

　聞清靈反問他，“一直以來，我還不夠和平？”

　蕭痕目光柔和下來，“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不然也不會說這番話，我知道你對人類沒有惡意，更沒有敵意，對某些人出手也是他們該死，我所說的‘和平共處’，是給他們一個靠近你、靠近陵城的機會。”

　聞清靈沉默了。

　蕭痕道：“清靈，世界在變，我們有意識有智慧，是最接近人類的喪屍，比起滿心殺戮的變異體喪屍和變異動植物，人類最能接受的也是我們。病毒帶來的變異和進化一直在持續，以後的世界到底如何沒人知道，危險無處不在，在這場物種變革中，我們和人類都是弱者，我們無法統治世界，人類也自顧不暇，如果能和人類聯手，於我們雙方都很有利。”

　蕭痕認真道：“我是站在文明喪屍的立場說出這番話，沒有偏頗人類的意思。”

　蕭痕這次的確沒有偏頗，是在實事求是的分析，讓聞清靈不明白的是，為什麽文明喪屍不能統治世界？他這麽想，也就這麽問了。

　蕭痕苦笑，“我隻問一點，文明喪屍有繁衍能力嗎？如果沒有，哪怕文明喪屍真的統治了世界，最後等著這個族群的也只是滅絕。”

　蕭痕知道聞清靈只是隨口一問，聞清靈其實很鹹魚，如果不是蔣蘭和聞征的勸說，他連整頓陵城的心思也沒有，隻想窩在南城的一畝三分地裡安穩當老大。

　聞征的神色非常凝重，蕭痕顯然說中了文明喪屍最致命的一點。

　文明基地建立到現在，也有人類時期留存下來的夫妻和情侶，他們一起生活一起狩獵，卻從沒聽說誰家有喜訊傳來，不知是他們安全措施做的好，還是壓根兒就不能懷孕，亦或者他們根本就沒有那方面的生活。

　聞征覺得自己膝蓋中了一箭，emmm……一把年紀了，沒有那方面的需求應該屬於正常。

　聞清靈單身至今，想不到這一點不奇怪，經蕭痕點明，他也反應過來，“文明喪屍的表情和情感正在恢復，只要我足夠強，文明喪屍變成真正的人類也不是不可能。”

　沒有發生的事，誰也說不準，現在就需要專業人士的研究和突破了。

　蔣蘭端著一盆變異豬血回來，見三人的氣氛不對，問了一句。

　聞清靈把他們在討論的問題和蔣蘭說了一遍。

　蔣蘭放下盆，“不管文明喪屍能不能繁育子嗣，都和你無關了。”

　聞清靈：“……”

　嗯，這是事實，除非男人有生孩子功能。

　蕭痕看向聞清靈，視線忍不住下移，落在他的肚子上……

　冷颼颼的視線看過來，蕭痕急忙移開目光，裝作什麽也沒看，什麽也沒想。

　蔣蘭道：“小蕭說的沒錯，的確有這種可能，他們知道親人還活著肯定會找過來，哪怕人類親人不找過來，文明喪屍也未必沒有尋找親人的想法，這是存在血脈和骨子裡的天性，割舍不了，事情已經擺出來了，你可以問問文明喪屍的想法。”

　蔣蘭已經開始往竺老的口中灌豬血了，半盆豬血下去，乾枯如老樹的竺老，猛地彈坐而起，劇烈的抽氣聲像是要撕破喉嚨，聽著格外嚇人。

　這彈坐而起的蘇醒方式，聞清靈感到格外熟悉。

　蔣蘭沒想到休眠的喪屍是以這種方式蘇醒，差點和這張腐朽的老臉對上臉，還好聞征及時拉了她一把，這才免於腦殼的碰撞。

　聞清靈的精神力洗腦已經開始，專門清洗一隻喪屍的大腦，要不了多長時間，很快竺老就有了一絲意識，空洞無神的眼睛偶爾會流露出一絲迷茫，聞清靈繼續清洗清洗，直到竺老的意識足夠清明，可以正常交流為止。

　在場的四個人之中，竺老只能認出蕭痕，它像是睡了很久剛醒來，記憶還停留在變成喪屍之前，蕭痕不得不為它大致講解了如今的現狀，和喚醒它且幫它恢復意識的目的。

　意識到眼前的幾人都是喪屍，竺老的一雙老眼頓時就亮了，在它眼中，聞清靈四人就和人類一模一樣，根本看不出喪屍的影子，任何人任何事都阻止不了一個研究狂魔對研究的熱愛。

　變成文明喪屍算什麽？不能回到人類社會算什麽？留在基地做研究又算得了什麽？這些在研究面前統統不是事兒。

　既然竺老有這個意願，聞清靈當然不會拒絕，他讓竺老吃了血葵塊，等待期間，他用精神力做了一個民意調查，問問文明喪屍有多少人想尋找人類親人。

　這麽一問可了不得，幾乎所有人都表示，如果可以，他們當然想和父母妻兒兄弟姐妹團聚，這刻在骨子裡的血脈親情，變成喪屍也抹不掉，但親人是否還活著，如果活著又在哪裡？現狀讓他們不得不選擇放下，如果能找到親人，他們當然很歡喜，如果找不到，他們也都接受現實。

　他們選擇順其自然。

　他們能順其自然，聞清靈卻不行，有些事情他必須先考慮起來，如果他們的人類親人找過來，要怎麽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