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軼靠在門邊,看向教室中央那群學生。她們隱晦地看了江軼一眼,接著低聲交流,但是再也沒有一個人像剛才那樣高聲說話。
貼了紗布的眼角和滿是創口貼的臉,讓此時的江軼看起來著實像個不良少女。可偏偏,她又放緩了聲音,朝著人又問了一句:“所以沒人想問我嗎?”
教室又是一片寂靜的沉默。
江軼等了一會,接著放下了手臂,徑直朝後門的桌位走去:“如果沒人敢問,那下一次就最好不要讓我聽到你們再因為這些事情討論我。我不喜歡你們在背後的竊竊私語,這對我來說是一種莫大的冒犯。”
她就像是一柄利劍,穿過人群時,渾身都閃著凌厲的光芒。在場的學生紛紛往後退了一步,給她讓出了一條通道。
學生們眼睜睜地看著江軼來到自己的座位前,拉開椅子坐下。
長相甜美的小班長看了眼和眾人格格不入的江軼,輕咬唇瓣,努力忍耐了幾下,還是沒有壓住自己的好奇心,鼓起勇氣地邁向江軼,來到她面前喊了她一聲:“江軼……”
“嗯?”江軼抬眸,漫不經心地看了小班長一眼,笑了一下:“有事想問我?”
“嗯嗯嗯。”小班長猛點頭,帶了一群學生圍了過來:“就是宋一說的那件事……你到底是不是……”
江軼挑眉:“私生子?”
圍在她身邊的一群女孩猛點頭。
江軼笑了一下,接著收斂了笑容:“按照廣義的定義來說,我的確是。我是非婚子女,我的兩個母親並沒有婚姻關系。我是由我媽媽養大的,而且我媽媽和我母親發生關系的時候都是單身,是一種正常的關系,這並不是什麽值得羞恥的事情。”
一旁的同學聽到江軼這麽坦誠地吐露自己的身份背景,忽然有了點底氣,好奇地問:“所以你並不是那種因為出軌才有的私生子對嗎?”
江軼點點頭:“是的,準確的說我是一名單身女性的非婚子女。”
俗話說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周圍的女孩見自己的同學都這麽勇敢,緊跟著問:“我聽人說你在食堂打了宋一那一群人,你是有練過嗎?”
江軼微笑:“練過幾年散打。”
同學們嘩然,然後和江軼七嘴八舌地說起了宋一:“你剛來可能不知道,宋一在我們學校可有名了。”
江軼不解:“怎麽說?”
同學們開始給江軼解惑:“她家很有錢,學校是她們家的,所以平時她會欺負一些沒什麽背景的同學。”
“什麽揪辮子,給人裙子上潑飲料,撕人家試卷,堵廁所之類的,很經常做的。她有一群小跟班,老是跟著她做這件事。”
江軼皺眉,嫌棄地嘖了一聲:“她是小學生嗎?怎麽這麽幼稚?”
小班長推開眾人,坐到了江軼面前的位置,推了推眼鏡和她說:“她作弄了不少同學,嘴巴也不乾淨,還很自大,而且還騷擾過我們的校花……就是一個omega……”
有同學連忙補充:“就是A班的秦妙妙同學……聽說她們家有聯姻的意願,但是秦妙妙喜歡的是江似霰……”
江軼忽然想到那個在廁所和宋一爭鋒相對的omega,心想那個女孩不會就是秦妙妙吧。
“對!”小班長反坐凳子,對著江軼八卦說:“總而言之,她是個很討厭的人。但是你今天打了她,估計……”
江軼想了一下,輕笑問:“我會被開除嗎?”畢竟打架鬥毆,處罰肯定很嚴重啊,要是被開除的話,也能大大減少和江似霰相處的時間了吧。
小班長皺眉:“有點懸……不過你能轉校過來,家裡也很不錯吧,一般能轉來我們學校的學生,都要很有背景才行的……你的話……你到底是哪個江啊?”
同學們都很八卦地看著她。
江軼覺得有些好笑:“就是江軼的江啊。”
她將手放到腦後,枕著腦袋慢悠悠地搖起椅子,一臉調侃說:“我可沒什麽背景,多半要被開除和賠償的。看來我們之間緣淺,只能和大家做個露水同學了。”
她鬼話連篇,同學們才不信她。壯實的體育委員壓在小夥伴身上,看著江軼八卦說:“你別騙我們了,你肯定和江似霰她們家有點關系吧。她剛剛很維護你啊,她可是從來不管閑事的!你和她都是江家的吧?”
一旁的同學紛紛點頭:“對啊,你也姓江,你們什麽關系啊。”
江軼被一群人圍著,有些無奈地說:“我和她沒關系,我們不熟,可能她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呢?”
有同學小小聲反駁:“胡說,不熟她前兩天體育課怎麽還給你送水?我都看見了……”
“就是……好多人都看見了。”
同學們七嘴八舌地控訴,弄得江軼十分頭大。她是真沒想到,這群高中女生精力這麽旺盛,這麽八卦。
江軼反思了一下,大概是江似霰太有名了,和她扯上關系的人,總是會得到關注。
江軼歎口氣,十分鄭重地說:“我們真的不熟,我指天發誓。”
當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周圍的同學不知為何一下就安靜了下來。就在這時,後門響起了幾聲敲擊聲。那一刻,圍在江軼周圍的同學齊齊將目光看向了後門處。
江軼順著她們的目光扭頭,仰頭看到了站在後門的江似霰,瞳孔一瞬緊縮。
這算什麽?說曹操曹操就到?
江似霰逆著光站在門口,目光落在了江軼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江軼的錯覺,她總覺得江似霰周身好似鍍了一層金光,耀眼地讓人忍不住眯起眼。
這就是女主的BUFF?江軼這麽想著,默默搖著椅子往後傾了一點。
原本喧囂的教室此刻變得很安靜,江似霰看了眼江軼,抿唇開口:“江軼……”
江軼摸不清她要做什麽,偏了偏腦袋說:“有事?”
江似霰掃了眼圍在江軼四周的同學,踟躕了一會說:“你能出來一下嗎?”
江軼警覺地拖著椅子後退了半步,有些緊張地問:“出去幹嘛?”
在旁的同學隱晦地將目光在兩人中間掃來掃去,透著濃濃的八卦意味。江似霰明顯地察覺到了這一點,歎口氣說:“你出來一下。”
江軼現在特別抗拒和江似霰待在同一個空間,她輕咳了一聲,很正經地說:“你有什麽事,不能在這裡說嗎?”
她表現得實在是有些不近人情,一旁得小班長都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
江軼扭頭,瞥了小班長一眼。
小班長瞥了眼清清冷冷的江似霰,輕咳了一聲趴在江軼耳邊慫恿:“快出去啊,人家江似霰同學特地來找你呢……”
不單是小班長,其他同學都把視線落在江軼身上,隱隱有些恨鐵不成鋼:“江軼,快去啊……”
江軼感覺她們就像是難得看到小情侶碰頭後興奮得不得了的純情高中生一樣,就等著看八卦。
江軼不想聽從她們的意思,輕咳一聲定定地看向了江似霰,一臉我就是不買帳的表情。
不知為何,江似霰總覺得自己在她臉上看到了“賭氣”兩個字。江似霰輕歎了一聲,清清冷冷地回答說:“我媽說……今晚讓我跟你一起回家……”
江軼點頭:“嗯……但是我放學後要去辦公室交代今天的事情,所以今天你可以先回去。”
江軼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會讓小秦姐在校門口等你的。”
江似霰頓了頓,在眾人灼灼的視線裡,點了點頭。她想了想,又問了一句:“你今天……為什麽打架?”
江軼心想,咱兩不熟吧,你怎麽問了那麽多問題。
生活不易,江軼歎氣:“打架鬥毆,不就是因為一些口角和小摩擦才引起的嗎?還能有什麽事呢?反正是和你無關的事情。”
這態度實在是太冷淡了,何況有那麽多人在,江似霰也不好再問什麽,隻好拋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的傷……怎麽樣了?要去醫院看看嗎?”
江軼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並不在意地說:“都處理好了,沒什麽事了。要上課了,你回去吧。”
她大爺一樣地打發了江似霰,江似霰見她真的沒事,點點頭,轉身進了教室。
江軼坐在椅子上,遙望著她的背影離去。等她走遠之後,小班長才捅了捅江軼,十分痛心疾首地說:“那可是江似霰!你怎麽對她態度這麽冷淡!”
不只是她,其他同學也一致將槍口對準了江軼:“你不是說你們不熟嗎?她怎麽還特地來找你?還關心你的傷口,你們還一起回家!”
江軼隻好這麽解釋:“我們的確是不熟,我一個星期前才認識她的,我們家住的近,家長們認識……”
同學們了然,異口同聲說:“哦,原來是世交啊。”
江軼聳聳肩:“你們要這麽理解,倒也沒有什麽問題。”
很快,上課鈴聲響起,圍在江軼身邊的同學這才一窩蜂地散去。
江軼被群毆得渾身都疼,心神不寧地聽完了下午的課,撐了好一會總算到了下課時間。
下課鈴響,江軼把今天要寫的作業一股腦地塞進了書包裡,拎著書包就從後門走出了教室。
結果剛出門口,就看到江似霰雙手拎著書包,站在欄杆旁靜靜地看著她。
江軼一下就愣住了,好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不是說我要去教導處嗎?你……不回家?”
江似霰瞥了她一眼,輕輕說:“我也要去教導處,一起走吧。”
江似霰說完,拎著書包轉身朝前走去。
江軼望著她挺拔纖細的背影,沉默了一會,這才抓緊了自己的書包,跟在她身後一起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