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侓下了車,就戴上了帽子口罩,長歲也打扮低調。
這個十八線小縣城雖然沒有記者,但也要防著點路人。
開了四間房。
胖子說自己打呼嚕,只能自己睡一間。
長歲一間,賀侓一間,還有張青佟一間。
胖子一手一隻行李箱走前面。
賀侓也拎著一隻。
這隻箱子是最沉的,裝著的是長歲吃飯的家夥。
胖子給長歲和賀侓定的是最大最好的兩間標間,五十多平還帶陽台,兩個房間就隔著一面牆,到陽台上把手伸長了還能拉到手。
賀侓沒有進自己房間,拎著長歲的箱子進了她的房間。
長歲進門摘了帽子,把頭髮用桃木簪一挑挽起,就蹲在地上開了箱子,裡面整整齊齊碼著她吃飯的家夥。
胖子安頓好也敲門進來了。
看到長歲這一箱東西,就有點發怵。
“要幫忙嗎?”
長歲埋頭在箱子裡找東西:“不用。”
胖子立刻說:“那我先回房間了,你有事兒叫我。”
長歲還是埋頭找東西,隻點了下頭。
胖子就走了,走到門口又突然想起什麽來,扭頭問:“對了,剛才在那家人家裡要走的時候你跟那個假小張抱了一下,是不是往她身上放什麽東西了?”
長歲這才抬起頭來:“你看見了?”
胖子立刻激動起來:“我看那東西有手有腳的跟個小人似的,我還以為我眼花了呢,一下子就鑽進去了,原來我沒看錯?!”
長歲說:“你沒看錯,是我放的紙人。”
胖子又在長歲這兒上了個廁所。
賀侓看著長歲從箱子裡拿出兩個小巧卻沉重的黑鼎。
“賀侓,幫我把電視機搬開。”
賀侓走過去,把電視機的線都拔掉,然後問:“放在哪兒?”
長歲說:“牆邊角落都可以,把電視櫃給我空出來就行。”
賀侓把電視機搬到了靠裡的牆邊。
長歲把黑鼎還有符紙都放上去,她過去一個月在練藥房差使賀侓差使慣了,現在差使的十分熟練。
而且賀侓現在也算得上個合格的學徒了,比如他現在裁符紙就裁的特別好,大小尺寸分毫不差,動作還乾淨利落。
胖子從廁所出來,就看到長歲還蹲在地上鼓搗她那些東西,而賀侓就站在電視櫃邊,彎著腰熟練的用小刀裁黃紙,看著特別認真專注。
胖子覺得這畫面異常的和諧,也沒驚動兩人,自己開門走了。
他之前還怕長歲那些事讓賀侓知道,賀侓會接受不了,現在看來,他又瞎操心了。
······
張青佟回來的時候已經快深夜了。
胖子心大,已經睡了。
長歲想著這幾天可能需要用車,就讓張小龍也在酒店住下來。
“我在床底下找了幾根頭髮,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小曼的,我還拿了幾件她的衣服,你看看有沒有用。”
張青佟心細,撿的幾根頭髮都用透明封口袋裝著,衣服用塑料袋裝著。
他這一天基本上都在車上,臉上露出倦色,眼睛裡也有了紅血絲,但眼神裡滿是期盼帶著亮光,就希望自己能幫的上忙。
長歲隱隱有幾分知道白瀅為什麽會喜歡他了。
東西拿到了,長歲也沒耽誤,法壇已經擺好了。
香爐裡燃著一根香。
黃符上寫上小張的生辰八字,長歲指尖夾著符,隻輕輕一晃,符紙就騰起火焰。
張青佟是第一次見,頓時面露驚異,看長歲的眼神帶上了幾分敬佩。
賀侓漂亮的桃花眼裡倒映出那簇火焰,映得他的眼睛帶著幾分妖異般的絢麗。
燃燒的黃符落入鼎中。
幾根頭髮在手指頭上一卷卷成一團,丟進燃燒的黑鼎裡。
隱隱有幾絲焦臭味飄起。
長歲雙眼微閉,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
賀侓看著香爐裡的香,原本筆直上升的煙霧忽然無風自動,晃動了一下,但只是晃了一下,就繼續筆直筆直的往上升去。
與此同時,長歲眉頭一皺,睜開了眼,眼底如深淵。
“怎麽了?”賀侓見她皺眉,問道。
“沒用。”
長歲皺眉說。
“是不是頭髮不對啊?”張青佟小心翼翼的問:“這頭髮也有可能是我三嬸的,要不再試試衣服?”
長歲還是搖頭:“沒用。”
施術者似乎是早有準備,禁錮小張魂魄的陣法上下了禁製,光靠她的頭髮沒有辦法找到她的位置。
“小張的魂魄被陣法困住,而且下了禁製,貼身衣物和毛發都沒辦法找到她。現在要想找到小張的魂魄,只能以血為引。”長歲說:“所以現在必須想辦法從“小張”身上取一滴血。”
弄頭髮弄衣服都容易,可是要取別人的血,這個難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張青佟犯了難。
長歲倒很冷靜,似乎已經預料到了,忽然問道:“姐夫,你問過小張媽媽關於那個女人的事了嗎?”
張青佟忙說道:“我差點忘了,我問了,三嬸說那個女的就是那家人請來的師父,來對小曼的生辰八字的,就是她說小曼的八字和那家人死掉的女兒對的上。”
“三嬸說她看著年紀不大,就二十五六歲,個子挺高的,說就跟明星似的。哦,對了,三嬸還說那個女的眉心的地方有顆美人痣。”
長歲眼神頓時一凝,心裡已經對上號。
張青佟說:“三嬸告訴我的就這些了。”
長歲點點頭,說:“姐夫今天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張青佟這會兒也有點扛不住了,他昨晚上就沒睡好,今天又趕了個大早,幾乎一天都在車上,再加上一整天心驚膽戰擔驚受怕的,這會兒已經滿眼的紅血絲了。
但他還有點放心不下:“要不我們再一起商量想想辦法怎麽拿到小曼的血吧。”
長歲說:“放心,我會想到辦法的,你先去睡吧,明天再說。”
聽她這麽說,張青佟就像是吃了顆定心丸。
長歲年紀小,卻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只要她不亂,他們也就跟著安心,他剛才還六神無主呢,現在聽長歲說她能想到辦法,就鎮定了下來,說:“那我先去睡覺了。”他看了眼賀侓:“你們也早點休息。”說完也走了。
張青佟一走,長歲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她坐在床上,臉上顯出幾分凝重來。
要想取小張的血不是難事,難就難在怕打草驚蛇。
那背後那條蛇。
只怕又是玉宵玉焚那一對陰魂不散的姐弟兩。
她上次在妖管局地下五層見到過玉宵,跟張青佟說的那些特征都對的上,特別是眉心那一點美人痣。
玉宵從北城跑到了這個小縣城來,又正好找到的替身是小張。
是巧合?還是蓄意?
長歲臉色微變,猛地起身找到手機,給遊戲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就通了。
長歲微微松了口氣。
然後在電話裡交代遊戲這兩天要格外小心。
遊戲問她這邊的狀況,說張青佟給他打了個電話,事情也說不清楚。
長歲簡單的跟他說了一下,然後還提了一下她的懷疑,讓他加倍小心。
遊戲說知道了,叫她自己多小心。
掛了電話,長歲轉身抱住賀侓。
賀侓愣了愣,抱住她,手在她頭頂上輕撫兩下,眼神有些心疼又有些暗淡。
這是他第一次見她這樣。
他今天一天都沒怎麽說過話,因為他說什麽好像都幫不到她,只能默默的陪著她,在她需要的時候,給她一個擁抱。
他能為她做的實在太少了。
“幸好你在。”長歲把臉埋在他懷裡,重重地蹭兩下,手臂緊緊地摟住他薄韌的腰,深吸了兩口他身上的味道,感覺頭腦都清醒了一些。
只有在賀侓面前,她才能放松的展示出自己的脆弱和壓力,幸好他這次跟她一起來了,他什麽都不用做,只要就這麽讓她抱著,就已經能夠讓她慢慢恢復了。
“幸好你在。”
這四個字又把賀侓從低落的情緒裡抽離出來。
賀侓的眼睛溫柔的發著亮光,雙臂收緊,抱緊她,親親她的發頂:“我永遠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