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歲,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啊?”小張看著長歲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詫和凝重,心裡咯噔了一聲,有些緊張。
長歲又看了一眼她手裡的生命線,等到抬起頭,她眨了眨眼,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哈哈一笑說道:“騙你的,是不是被嚇到了?”
小張虛驚一場,收回手,帶著幾分慶幸的埋怨道:“什麽呀,我真的被你嚇到了。”
小張性格慢熱,溫吞吞的性子,就連埋怨的話也說的軟綿綿。
她又問道:“那你看出什麽了?我能活到多少歲啊?”
長歲笑著說:“天機不可泄露,泄露了是要折我的壽的,所以就算我算到你能活多少年,也不能告訴你。”
小張無奈的看著她說道:“那你看什麽嘛?”她說著往廚房那邊走:“我今天買了個西瓜,特別甜,我去給你切一盤過來。”
長歲笑著應好。
等小張進了廚房,她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面色重新變得凝固起來。
小張的生命線和面相呈現出完全相反的走向。
那很有可能是小張在這一年裡,很有可能會出現什麽在她原本的人生軌跡裡不會出現的意外,而這種意外,很大的可能性是人為的。
長歲看著小張單瘦的背影。
小張毫無特別之處,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人生連一點大的起伏都沒有。
這樣普通的小張,會被什麽人盯上呢?
然而現在一點苗頭都沒有,長歲也無從查證小張會發生什麽。
她暫時不打算告訴小張,連她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告訴小張只會讓她陷入恐慌。
好在小張是她的助理,只能多為小張留心了。
……
小張明顯對長歲的謊言毫無懷疑,真以為那只是長歲跟她開的一個小小玩笑。
長歲也沒事人一樣吃了一盤冰西瓜,直到門鈴聲響起,小張要去開門。
長歲扯了一張紙,站起來慢條斯理的擦了擦手紙說道:“我去。你去休息吧。”
小張立刻明白過來,抿唇笑了一下,識趣的回了自己房間。
小張一走,長歲立刻放下矜持,飛奔過去開門。
門外的人果然就是送霍文廷回來的賀侓。
“你怎麽回來的那麽快?”長歲眼睛亮亮的看著他,有些驚訝:“霍經紀沒有纏著你?”
賀侓說:“沒有。”
長歲有些狐疑,霍文廷讓賀侓先送她回家不就是想要支開她,單獨跟賀侓說話嗎?
但是她也沒有多問。
兩人站在門口,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慢慢的都有點羞赧,臉都有點紅。
長歲突然把門關上,然後佯裝鎮定自然的牽住他的手:“走,去你家。”
賀侓怔了一下,卻已經下意識將她的手反握住,然後也佯裝淡定的把她帶回了自己家,然而他的耳尖卻已經紅透了,因為皮膚白,所以看著格外明顯。
長歲讓賀侓帶她參觀他的家。
賀侓就帶著她一間房一間房的看過去。
一樓兩戶,格局都是一樣的,只是裝修擺設卻大有不同。
和賀侓給人冰冷的感覺不同,他家裡所有的光源幾乎都是暖黃光,看著很溫馨溫暖,有家的感覺,家具擺設倒是很少,看著有些空蕩。
參觀到臥室的時候,賀侓有些不自然:“這是我的臥室。”
賀侓房間裡的窗簾被拉的很近,不開燈的話裡面一絲光都不透,
見長歲走進去,賀侓摸到門邊的開關開了燈。
灰色的床單被套,被子鋪的很整齊,長歲想到自己狗窩似的床,有些慚愧。
她在青山寺的時候,要求每天都要把被子折成豆腐塊似的形狀,否則就要被罰去掃院子,為了不掃院子,她每天都把被子鋪的整整齊齊,出來以後她終於得了自由,再也不鋪床了,早上起來是什麽樣,晚上睡覺就還是什麽樣,小張試圖給她鋪床,都被她阻止了,她就是享受這種凌亂的不受束縛的感覺。
賀侓顯然沒有人監督他鋪被子,她也是臨時起意過來,所以他應該是自發的鋪好了床。
不僅是床,他家裡的每樣東西都擺放的很整齊,擺在它們看起來應該在的地方。
她的師侄慧靈也有這個毛病,總挑剔她被子不夠整齊。
清明師兄說,慧靈這是強迫症。
理應來說,慧靈是不能進她房間的,可慧靈隻比長歲小兩歲,兩人一起長大,她雖然是寺裡唯一一個女孩兒,可是大多數時候,大家都沒有這種意識,慧靈幾乎每天都會來找她。
雖然輩分她壓了慧靈一頭,但從小慧靈就少年老成,總愛管教她,每當那時,她就拿出自己是師叔的架子來壓他,常常會把慧靈氣跑,但是第二天慧靈又會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那樣過來找她。
“怎麽了?”賀侓忽然問道。
長歲拉回思緒,才發現自己盯著賀侓的床發起了呆。
她忽然發覺她最近越來越常想起青山寺。
大概是離家太久了。
她以前出門,最長不超過半個月。
長歲忽然轉過身來抱著賀侓。
賀侓愣了一下,然後抱住她,對她這樣的親近還是有些無法完全自然地接受,耳尖微微發燙,問:“你怎麽了?”
長歲把臉貼在他胸口,悶悶的說:“我想家了。”
賀侓知道她說的家,就是青山寺。
在長歲那一通通電話裡,他也慢慢對青山寺熟悉起來,甚至已經單方面認識了她那些師兄,師侄。
青山寺對他來說,也漸漸成了一個令人向往的地方。
長歲從他胸口抬起臉來,認真的說:“等過一段時間我們兩個都有時間的時候,一起回青山寺吧,我帶你看看我從小長大的地方。”
賀侓眉眼溫柔的輕聲說好。
長歲把臉埋回他的胸口,聲音輕輕的:“以後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賀侓沒有說話,只是抱緊她。
兩人長久的相擁,互相從對方身上汲取溫暖。
後來長歲往他床上一坐,用屁股在上面顛了顛,試了試軟硬程度後吃驚的問:“你的床怎麽那麽硬?”
簡直跟她在青山寺的木板床差不多。
胖子給她買床墊的時候她特別交代他要買一張軟床墊。
賀侓看到她坐在自己床上,呆滯了兩秒,隨即眼神落到一邊,耳尖開始發紅,有些不自在的說道:“我不覺得。”
“跟我在青山寺裡睡的木板床一樣硬。”長歲說著用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過來坐。
賀侓遲疑了兩秒,才走過來,有些僵硬的在長歲身邊坐下,兩人中間隔著一個拳頭的距離。
“我想和你說一件事。”長歲忽然說道。
賀侓轉頭看她:“什麽?”
長歲說道:“就是今天晚上我們在電梯裡的時候……”
聽到電梯兩個字,賀侓就想到那個吻,這下不僅是耳尖,連臉都開始紅了。
長歲卻接著說道:“霍經紀當時對我們說的話,我覺得很有道理。”
賀侓看著她:“什麽?”
長歲坦誠的說道:“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可能會活不過二十歲。因為我師父算出我二十歲會有大劫,在我二十歲之前,我必須要攢滿功德才能夠化解這一劫,所以我賺的所有錢都捐出去了。如果真的如霍經紀說的,我和你公開談戀愛會導致那樣的後果,那肯定會影響我賺錢,賺不了足夠的錢,就積不了足夠多的功德。”
賀侓聽完,毫不猶豫的說:“我可以給你,你需要多少?”
長歲有些無奈的說道:“沒用的,我不能接受別人的贈予,必須要我自己賺來的錢才管用。”
如果贈予有效的話,她就不用那麽辛苦的賺錢了,畢竟薑蘇和翟叔叔都不缺錢。
薑蘇說過,積功德必須要她自己一點一滴親手累計,不能借助外力。
賀侓說:“好。”
在長歲的生死面前,他那點小私心顯得無足輕重。
長歲握住他那隻漂亮的像藝術品一樣的手,聲音輕輕柔柔,眼眸晶亮,帶著淡淡笑意:“其實公不公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賀侓反手扣住她的手,微微垂眸看了一眼兩人交握的手,空蕩蕩的胸口像是被什麽一點一點的填滿,一抬眼,望著她,漂亮清冷的眉眼罕見的柔和,輕輕嗯了一聲。
……
長歲實在是太困了,又膩膩歪歪的說了會兒話就打著哈欠淚眼模糊的被賀侓送回了家。
兩人在門口又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才總算分開了。
賀侓回到家就給霍文廷打了個電話。
霍文廷剛睡著就被一個電話吵醒,剛要發火,眯著眼睛一看是賀侓,立刻熄了火,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賀侓問:“之前你說的那部電影定別人了嗎?”
霍文廷一聽這話,一下子清醒了,立刻說道:“還沒呢!片方還是想死磕你,怎麽了?”
賀侓說:“我改變主意了。”
霍文廷激動的差點蹦起來:“改變主意了?你決定要接了?!”
“接這部戲可以。”賀侓淡定的說:“但我有一個條件。”
霍文廷興奮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對他打下包票:“你說!不管什麽條件,只要你願意接,我去幫你談!”
聽著電話那頭賀侓提出的條件,霍文廷興奮之情頓時蕩然無存。
賀侓的條件是——
“讓長歲當女主角。”
霍文廷激動的說:“開什麽玩笑?薑長歲她就是一個新人,現在一部作品都沒出來,那部戲幾個億的投資,這麽大的製作,怎麽可能請她一個新人?而且我聽說女主角片方現在已經基本上鎖定了幾個女演員,都是現在大熱的女演員。”
對於霍文廷的激烈反應,賀侓很淡定:“我看過劇本,也和她拍過戲,她完全具有駕馭這個角色的能力。”
霍文廷說:“片方要的是能撐得起票房的演員!”
無論霍文廷的語氣有多激動,賀侓始終很冷靜:“有我。”
霍文廷無言以對。
賀侓出道幾年,選劇本的能力已經得到觀眾認可,拍出來的戲都是叫好又叫座,某權威電影網站上,他主演的電影評分都在8分以上,還出過9.2的神片,對於他的演技讚譽也到達了一個高度,很多人都願意為他的演技給影片加分。
再毒舌的影評人對賀侓都只有誇沒有貶。
所以賀侓現在的身價節節攀升。
每出了一部什麽電影都要把他拉出來遛一遍。
賀侓和觀眾之間建立起了信任度,觀眾看到他的名字出現在主角欄就知道這肯定不是一部爛片,願意為他的名字買單。
這也是很多製片方看中的一點。
這部一直死磕賀侓的古裝片當然不是一部爛片,無論是製作班底,還是劇本,都是上乘之作,這也是霍文廷為什麽那麽強烈的想要賀侓接演的原因,只不過在賀侓原來的人生計劃裡,《贖罪》是他人生中最後一部電影。
但現在他的人生已經發生了巨變,計劃自然也要變。
賀侓始終只有一個態度:“這是我唯一的條件,如果對方答應,你安排我和他們見一面。”
霍文廷坐在床上,毫無一開始接到賀侓電話的興奮激動,甚至有些崩潰:“你真是瘋了,她有那麽重要嗎?!”
電話那頭靜了一靜。
最後隻傳來一個字。
“有。”
她是把他拽出深淵的繩索,是將他從死亡邊緣拯救的光,是他活下去的所有意義。
是讓他能夠留在這個世界的“根”。
這一個字讓霍文廷沉默了大概五六秒,最後他發出一道長而無奈的歎氣聲:“好吧,我去和片方談,但我不保證會成功。”
“謝謝。”賀侓說。
霍文廷說:“希望她值得你這麽做。”
他說完掛了電話。
“她當然值得。”
賀侓在心底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