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清微見到沒什麽危險,便撤去了身上的青龍鎮身印。定星羅盤散發出來的柔和光芒以及身上的白色鱗片仍舊沒有褪去,蛟龍之力仍舊源源不斷地從脊椎中湧出,就連胸前的定星羅盤仍有那源源不斷的柔和力量湧向體內。她感覺到有些異樣,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便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了路無歸。
路無歸也覺得納悶。她說:“要不,我把定星羅盤收了,你把蛟龍之力收回去試試?”
遊清微點頭。她先封住脊椎的筋脈,不讓蛟龍之力從脊椎中湧出來。果然,她身上的白鱗便消退了下去。她的腳踝傳來淡淡的痛意,這讓她不適地皺了皺眉。
路無歸小心翼翼地看著遊清微,問:“那我把定星羅盤收了啊?”
遊清微又點頭。
路無歸將一道法訣打在定星羅盤上,大喝一聲:“收!”定星羅盤的光芒一斂,從遊清微的胸前掉落下來,落在路無歸的掌中。
劇烈的痛楚從遊清微的腳踝處湧出,痛得遊清微發出“啊”地一聲痛呼,右腿一軟,單膝跪在了地上,冷汗涔涔地往外冒。
隨著遊清微的動作,路無歸這才看清足有半尺長的三根白森森的貫穿了遊清微的腳腕,看那骨刺所插的位置,分明是從骨頭裡穿過去的。那骨刺上還有妖力流轉,正在吸取遊清微腳腕上的血,骨刺周圍的肌膚皮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黯下去。
遊清微仰起頭又發出一聲痛呼,她的身上再一次浮現起朦朧的白色鱗光,那層鱗光湧現在傷口處,終於將那灰暗的顏色壓了回去,骨刺上的妖力光澤也黯淡了許多。
鬼一、鬼二、鬼三的眼睛倏地亮了。
鬼一叫道:“好東西!白刺蝟的本命骨刺!”
路無歸對遊清微說:“你忍一下。”她說完,拽住骨刺用力地一拔,將其中一根拔了下來。
遊清微痛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只剩下渾身顫栗。
鬼二凝神看了眼遊清微的傷口處,說:“不好,這腳怕是要廢。”
遊清微一抬手,緊緊地抓住路無歸的肩膀,眼淚都淌了下來。
路無歸說:“再忍忍。”她一咬牙,又把第二根骨刺拔了下來。
鬼三打量著四周,摸著下巴說:“這骨刺還有妖力尚存,你們說這白刺蝟有沒有可能還活著?”
路無歸沒功夫搭理鬼三,把第三根骨刺拔了下來。
遊清微痛得縮成一團,蜷靠在路無歸的身邊,痛得哆嗦成一團。
路無歸心疼地抱住遊清微,說:“你再忍忍。”她仔細地去看遊清微的傷口,只見被骨刺穿過的骨頭已經失去光澤,像是壞死了。筋和動脈血管沒傷,肉壞死了一部分。她試著將先天元力注入遊清微受傷的骨頭處,結果先天元氣一碰,那骨頭便往下掉渣子,如同被燒過的骨灰。
鬼一、鬼二、鬼三仔細看了下遊清微腳上的傷,見到她的傷口上還有一處被咬下來的肉和牙印,被咬中的地方,似乎還中過妖毒,周圍都爛了。好在遊清微有蛟龍之力和定星羅盤護體,把那些妖毒化解了去。
他們怎麽都沒想到,遊清微沒傷在那幾十人的圍攻之下,也沒折在常三手上,卻讓重傷的白刺蝟拚死弄成這樣。
鬼一面色沉重地說:“遊丫頭這腳怕是殘了。”
路無歸沒理他們,抱起遊清微就朝村外跑去。
鬼二喊:“小丫頭,到鎮上找鬼眼老頭,讓他給你們找輛車往省裡的大醫院送。”
路無歸大聲應了句:“哦”,那聲音裡帶著哭腔,她還安慰道:“遊清微不怕的,沒事的。”
遊清微縮在路無歸的懷裡,腳腕上的劇痛讓她發不出任何聲音,顫栗著不停地落淚。
鬼三大叫聲:“小丫頭,羅盤,你的定星羅盤。”他揀起路無歸隨手扔出來的定星羅盤又朝路無歸追去。
路無歸這才想起自己把定星羅盤落下了,又往回跑去。
鬼三趕上路無歸,把羅盤遞向路無歸。
路無歸又激發了定星羅盤鎮在遊清微的身上。她沒想到遊清微在有定星羅盤鎮身的情況下還會被白刺蝟弄出這麽個傷口來,如果發現得及時,遊清微不會傷成這樣。她再次使用定星羅盤的時候才發現之前抽聚的月華和地脈靈力已經用得差不多。她想到遊清微受著傷在常三的肚子裡,不由得一陣後怕。要是常三吞下遊清微後拖延點時間或者是動用點妖力去破除定星羅盤的防護,遊清微即使能夠破開常三的肚子出來,在沒有定星羅盤相護的情況下也打不過常三。
定星羅盤鎮在遊清微的身上,有靈光湧向遊清微的傷口處,那輕柔的舒適感很快便驅除了遊清微腳腕處的痛意。
定星羅盤上的光華逐漸黯淡,甚至開始出現細碎的裂紋。
路無歸就像覺察到定星羅盤受損似的,抱著遊清微飛快地朝城上跑去。
遊清微傷口不再痛,呼吸也平穩下來。她看著腳腕上的傷口處被淡淡的靈光所覆蓋,那靈光滲進腳腕那壞死的骨頭處便又散了開去,就知道自己的這截骨頭是徹底的壞死了,連靈氣都聚不住。她聽到有細碎的裂響聲,低頭朝懷裡的定星羅盤一看,只見整面定星羅盤都黯淡下去,布滿斑駁的細紋,趕緊叫道:“小悶呆,羅盤!別再用它給我治傷,沒用的,羅盤要碎了!”她想伸手把羅盤摳下來,結果稍微用力,就掰下來了一塊碎片,嚇得她再不敢動手。
路無歸說了句:“能止痛。”她說著,已經跑到鬼眼棺材鋪前。
這會兒才凌晨五點過一點點,天還沒亮,只有鎮上賣早點的鋪子開了門,正在做饅頭。路無歸衝到鬼眼老頭的棺材鋪前用力地踹門,喊:“鬼眼老頭,鬼眼老頭!”要不是覺得破門而入不好,她真想一腳踹爛鬼眼老頭家的門。
過了兩三分鍾,鬼眼老頭打開門,板著臉說:“大清早的喊……”一眼看見鎮在遊清微胸前的正不斷碎開的定星羅盤,心疼得臉上的肉都在顫。他伸手指指路無歸,又朝面色不好大,還被路無歸抱在懷裡的遊清微看去,問:“這是怎麽了?”
路無歸急聲說:“幫我叫輛車去省裡,去醫院。遊清微的腳傷了。”
鬼眼老頭大吼一聲:“傷到腳你就要用這寶貝,這寶物都讓你弄廢了。”他怒視路無歸這敗家孩子一眼,朝遊清微的腳腕上一看,這一眼就見到裡面腳腕上足有一寸長的一截骨頭已經成了骨渣。他說:“這腳也廢了!”
路無歸要不是抱著遊清微,雙手沒空,真想跳起來打他。她說:“你幫我叫車。”那聲音,都快急哭了。
鬼眼老頭瞪了眼路無歸,這才氣哼哼地領著路無歸走到幾十米外的一棟四層小樓前,扯開嗓子喊:“老吳,老吳!”
二樓的人回了一聲:“哎!誰喊?”一個四十多歲的光著膀子的男子推開窗探頭看來,喊了聲:“喲,關爺爺,什麽事?”
鬼眼老頭說:“趕緊下來,送這兩女娃娃去省醫院,別耽擱,這傷到腿骨頭了。快!”
老吳應了聲,便回了屋。
屋裡還有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叮囑了句天沒亮,讓開車小心點。
不到兩分鍾,老吳便從後門的樓梯跑下來,邊跑邊穿衣服,拿車鑰匙打開旁邊一輛七座商務車的門,問:“這大清早的……喲,遊老板!”頓時沒話了,忙不迭地坐進了駕駛位。
鬼眼老頭又叮囑老吳句:“這兩女娃娃一個傷著,一個不太懂事,你一會兒幫忙看著點,送醫院後幫著跑跑腿。”
老吳“哎”地一聲應下,說了句:“關爺爺,我們走了啊。”開著車走了。
老吳的車子開得很快,不到四個小時就到了醫院。
定星羅盤在路上就碎成了渣。
遊清微心疼得連話都不想說,之後便又被腳上的傷痛得發不出聲。
路無歸不太懂要怎麽辦,又要陪著遊清微,就把她的存錢卡和密碼告訴了老吳,讓老吳幫忙交錢辦手續。路無歸則跟護士一起跟著遊清微去做檢查、拍片,待醫生看過拍片結果,告訴路無歸,遊清微的腕骨已經壞死,需要截肢。
路無歸懵了,她毫不猶豫地說:“不截肢。”
醫生再三言明厲害,路無歸仍舊不同意截肢,隻讓醫生處理腳腕處的傷口。在她的再三堅持下,醫生無法,只能又一次清楚地向路無歸講清楚利害,又讓她簽了字,這才安排手術。
一系列的手術準備後,路無歸簽了字,遊清微便被推進了手術室。
老吳在辦完手續後,把卡和交費發、票都交給路無歸,又跟路無歸說了下費用是多少。
路無歸“嗯”了聲,就把卡和發、票都揣了起來。
老吳見到路無歸穿著小禮裙,連包都沒帶,裙子上也沒有口袋,就做了個揣東西的動作,卡和手上的一堆東西就沒有了。過了一下,就又見路無歸跟變戲法似的摸出一個用密封口袋裝著的還貼了符的手機。他默默地看著路無歸,目不轉睛地看著。
路無歸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就打電話給莊曉笙,把遊清微受傷的情況說了下。
莊曉笙讓路無歸在醫院等著,她立即聯系左總。
過了兩分鍾,左嫻的電話打到路無歸的手機裡。
路無歸又把情況說了遍,她說:“我不知道白刺蝟用刺扎了她的腳,等發現的時候,腳腕上的骨頭都壞死了一截……”
左嫻問:“清微有生命危險嗎?你現在是在醫院嗎?是哪家醫院?”她一口氣問出一長串的問題,急得不行。
路無歸一一作答。
左嫻又叮囑路無歸幾句,待知道旁邊還有一個關老爺子找的人陪著,又讓路無歸把電話給老吳,讓老吳聽電話,她又囑托老吳一句,請求老吳務必幫忙照看著點,她現在就趕過去。
鬼道三人因為長相問題,向來都是避著人的。路無歸送遊清微去醫院,他們不方便跟著,留在了柳平村。他們仨一人得了一根白刺蝟的刺,見到這刺妖力不散,很是懷疑白刺蝟沒死,或者說,至少妖靈沒散。
鬼道三人把附近搜羅了遍都沒找到白刺蝟,他們想到妖靈屬靈體,是能遁地的,真往地下一遁,又是在大白天,他們仨也不太好出手拿它。要是晚上,還可以操控鬼靈、妖靈、畫點符人什麽的遁到地下拿人。
他們仨兄弟為了打常三一個伏擊,爬火車爬貨車一路翻山越嶺地趕過來,之後為了拖住常三,又動了大陣把地下的大鬼屍怪全放了出來。這麽一折騰,這會兒是又累又困,去弄了點吃的,便找了個有陽光的位置睡下了。
他們仨走後不久,蟄伏在地下的已經成為妖靈的白刺蝟奔著前面那只剩下半條殘魂的常三就去了。
常三逃命的時候,有路無歸、大白、鬼道三人在側,沒有把握能完全走脫,為了保險,他將魂魄一分為二,一半遁入妖丹中,裹挾著妖丹藏走。一半妖魂,則趁著妖丹吸引住大家的注意力,遁進了地下。
常三遁進地下時,白刺蝟的神魂已經遁進了妖丹中,遁進了地下。他們都相互看見了彼此,但顧忌地面上的路無歸他們,沒敢妄動。
白刺蝟為常三出生入死,為了拖住遊清微,不惜重傷自己,連本命骨刺都動用上了,一身功力去了大半,結果,居然落得被常三生吞入腹身死收場。如今見到常三居然還有殘魂逃脫,那叫一個氣恨,待鬼道三人一走,當即朝著常三撲了過去。若在以前,它怎麽都不是常三的對手,但是現在,常三連妖丹連同一半妖魂都讓大白那條蛟龍給吞了,半條妖魂對上還有妖丹的白刺蝟就有點不夠看。
常三見到白刺蝟殺氣騰騰地撲過來,又想到鬼道三人還在附近,估計還盯著這一塊,他即沒有打得過白刺蝟的把握,更怕驚動鬼道三人,當即調頭就逃!
白刺蝟哪肯罷休,死命地追。
柳平村,法陣重重,常三和白刺蝟一追一逃間,觸發了法陣禁製,雙雙落在陣中,被困在了方寸之間。常三見無路可逃,回頭就撲上來的白刺蝟打到了一處。
縱然只剩下半條妖魂,常三的實力仍不容小覷,跟白刺蝟打了個半斤兩八,那打鬥的動靜引得那一塊的地面都在震動,地下發出轟隆聲響,把鬼道三人都給吵醒了。
鬼道三人趕過去,揭開八卦井的井蓋,就見到乾涸的八卦井中有一隻白刺蝟妖靈正死死地咬住一條縮成手臂粗細的花斑蛟蛇,花斑蛟蛇回頭咬在白刺蝟的肚子上,身子纏在白刺蝟的身上,絞成了一團。
鬼道三人頓時樂了,操起家夥奔著八卦井底的蛇和刺蝟就去了。
白刺蝟落在法陣中被困到井裡,死了逃走的心,見到鬼道三人跳下來既不掙扎,也不跑,死死地咬住常三不撒口,不讓常三有機會躥出打開蓋子的井。
鬼道三人下井後,連打都不用打,就白揀了一隻白刺蝟妖靈和常三的半條妖魂。他們仨費了半天勁才把它倆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