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清微對晏聽雨的話雖信,卻不全信。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白太煥確實是在圖謀身的世——修鬼道。
修鬼道,首重風水,得有風水吉穴;僅有風水吉穴不夠,還得有鎮風水的鎮墓獸。例如,去年她遇到蛟蛇的那墓便有一條蛟蛇作為鎮墓獸,柳平村更是布了千年風水局養了大白這麽一條龍;再就是香火,若隻佔了前兩樣,陰氣過重,沒有香火護持,最終的結果就是泯滅本心淪為惡鬼,修成保安鬼觀裡的大惡鬼相。
知道白太煥的圖謀,遊清微便有了主意。
她當即聯系東萊先生和青山道長,請他們全力相助,她要逮眭子雋和亂淮。
東萊先生詫異地問:“你不是跟眭子雋已經搭上線了嗎?”
遊清微說:“隻搭上線沒有什麽用。她們對我防備極深,說話不盡不實,探聽不到什麽有用的消息,還是逮住她們逼問來得比較實在。”
東萊先生告訴遊清微協會逮了眭子雋她們這麽多年都沒逮到,讓她不要抱太大希望,不過,協會這邊會全力協助。
遊清微說:“如果我能把眭子雋和亂淮約出來呢?”
東萊先生表示,必不讓她們逃了。
遊清微出了協會,便打電話給眭子雋,給她出來談談。
她約的地方仍舊是上次去的那濱江大道旁的咖啡廳。
眭子雋笑意盈盈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就是說嘛,好歹我們現在也是合作關系,理當互幫互助才是。等著,我現在就過去。”
遊清微坐在咖啡廳看著江景,看著滾滾江水。
她一直等了一個多小時還沒見到眭子雋過來,心說:“用不著這麽久吧?”她打電話給眭子雋,就聽到眭子雋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遊清微,你附近藏著那麽多宗教協會的人是幹嘛的?”
遊清微環顧一圈四周,沒有看到有道子堂的人和東萊先生的人手。
眭子雋說:“你等會兒啊,我剛逮了一個,審審他們想幹什麽。先掛了。”
遊清微看著眭子雋掛掉的電話,一臉“懵”狀地起身朝四周看去。她心說:“這是眭子雋詐我還是東萊先生那邊真出了問題?”她擔心是眭子雋在詐她,隻好耐著性子等。
過了大概十幾分鍾,眭子雋的電話打了過來。
遊清微接通電話就聽到眭子雋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遊清微,你好樣的!再見!”然後電話就斷了。
遊清微暗歎口氣,心說:“眭子雋果然不好逮。”她打了個電話給東萊先生,說:“東萊叔,把人撤了吧,你的人落到眭子雋的手中,什麽都招了。”面對這情況,她滿心無力,連吐糟的力氣都沒有了。她能說,東萊叔,你們行事能不能再隱秘點不被發現?可想到她家一舉一動都被眭子雋盯得嚴嚴實實,更何況協會和東萊先生。
夜裡十點多,遊清微開車去白宅,她先在遠處觀察了一下,見到白宅依然被陰魂鬼物所盤踞,便放心地將車開過去,在白宅的大門外停下。
她提著保溫飯盒下了車,喊:“小悶呆。”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路無歸的聲音在腦海中回蕩:“這兒。”她環顧四周,一回頭就看到滿身鮮血的路無歸笑嘻嘻出現在旁邊,抿著嘴喊:“遊清微。”
遊清微見到路無歸這無憂無慮的笑容,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個笑臉。她說:“去我車上吃飯吧,蹲在路邊吃飯不好看。”又不是孤魂野鬼。
路無歸搖頭,說:“我身上的怨氣和煞氣都太重,沾到車上不好。我現在魂還沒凝結實,動不動就散成血霧,萬一把血氣沾到車上就更不好了。”
遊清微倒沒勉強路無歸要到車上吃供飯,反正她早有準備,特意帶了張折疊桌過來。她從後座把折疊桌搬下來,把澆上七年公雞血的雞血飯取出來,點燃香,口中念咒,祭拜過後,才把香插在米飯上。
她等路無歸吃完飯,把飯碗收了,朝那折疊桌一指,說:“你坐那。”她看路無歸回頭看了眼,似怕把身上的怨氣、煞氣和血氣沾到桌子上,又鋪了張紅布在上面,再用一道黃紙覆在紅布上,說:“現在可以坐了吧。”
路無歸飄到折疊桌上盤腿坐著,笑嘻嘻地說:“遊清微,你舍不得我呀?昨天你走後,我總覺得你在掛記我,我還聽到你喊我了。”
遊清微打開車子的後座車門,坐在後座旁,看著與她相隔三尺笑得有點小得意的路無歸,一陣無奈。她頓了頓,說:“是啊,睡覺都沒大鬼妖在旁邊陪著,挺沒安全感的。”
路無歸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遊清微壓在心頭數日的陰霾都讓路無歸這笑容給驅散了。能夠看著路無歸這笑容,能夠與路無歸坐在一起說笑,這感覺真好。
她舍不得走,甚至舍不得談事情破壞這美好的氣氛。
遊清微說:“只要你能回家住,你偷親我的事……我就不計較了。”
路無歸的眼睛頓時更亮了,連連點頭,連接好幾聲“嗯嗯嗯”,她喜笑顏開地說:“遊清微,我知道了,你喜歡上我了。”
遊清微好氣又有幾分哭笑不得地看著路無歸,沒好氣地說了句:“你想多了。”
路無歸噘嘴,心說:“你就是喜歡我。”這認知讓她高興壞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
遊清微不願跟路無歸在這問題上糾纏,趕緊轉移話題,把她今天去協會的事跟路無歸說了,包括她和東萊先生聯手逮眭子雋失手的事。她很清楚消息靈通的重要性,所以,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跟路無歸說了。
路無歸斜著眼睛說:“東萊先生好沒用哦,連個眭子雋都逮不住。”她撩起袖子,一揮小手,說:“明天你再來送飯,我把眭子雋和亂淮交給你。”
遊清微愕然問道:“你能逮到她們?”
路無歸說:“你把鬼神錢給我帶來了嗎?”
遊清微點頭,說:“帶來了。”她把路無歸的背包提過來,說:“我把你的背包也帶來了,你看哪些是你用的上的。你的量天法尺沒有壞,我也帶來了。”她說話間,打開了背包。
路無歸抬手一揚,量天法尺便從她的背包中飛出來,落在她的手上,與之一起飛起來的還有一條一米多長的蛇。
小飛在驚恐地撲騰著翅膀,尾巴飛快地纏住了遊清微的手腕,唯恐沾到路無歸。
路無歸斜眼瞟了眼小飛,認出了它,說:“是你啊。”
小飛隻覺纏在身上的吸力消失,得到自由的她趕緊纏到遊清微的手腕上,牢牢地攀住遊清微。
遊清微低頭看看手腕上這條嚇得直哆嗦的蛇,又看看路無歸,她怎麽覺得路無歸似乎很厲害?緊跟著,她就看到路無歸把量天法尺握在了手裡。
遊清微的眼睛都瞪圓了。要知道路無歸之前不懼法器和陽光是因為身上有香火以及螭龍八卦盤鎮身,現在這是什麽情況?這量天法尺斬殺的鬼和屍怪、妖精得以萬來計,路無歸這麽一隻怨氣極重的血鬼居然就這麽握在了手裡還一點不適都沒有。
路無歸開心地揮了揮手裡的量天法尺,說:“我都以為量天法尺被雷劈毀了,沒想到還在。有量天法尺,我就能早點把白老頭宅子的地基給挖空了。”
遊清微:“……”她叫道:“你在挖白太煥家的地基?”
路無歸說:“對呀,他家地面上防得那麽嚴實,我隻好從地底下掏上去。我現在正在挖他家宅子的山脈。山脈一斷,水脈就跟著泄了;水脈一泄,氣脈不存;氣脈不存,地氣不繼,它家宅子的風水法陣不攻自破。”
遊清微怔愣地看著路無歸,好一會兒,才說:“佩服。”她問:“你用什麽挖的山脈?”
路無歸掰著手指頭數:“有會打洞的老鼠、鼴鼠,有地底下埋的屍怪……哦,對了,這宅子的地底下有一片很大的溶洞通暗河,那條暗河跟大江相通,其間還有一條支流通陰河,那通陰河的口子離城隍路那口陰井通的萬鬼窟不遠。”她揮了揮手,說:“扯遠了。我現在就等著把白太煥家的宅子鑿沉,沉到大溶洞裡,再把附在它們身上的精血給抽回來,讓它們順著暗河飄到陰河裡去。”
遊清微:“……”她怎麽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呢?她想象著白太煥的宅子突然有一天,塌陷了,整個宅子都掉進了坑裡沒影了,只在地面露出一個巨大的天坑……
她“咳”了聲,問:“要挖多久?”
路無歸掰著手指頭又是一通算,說:“至少得十年八年吧?”她渾不在意地說:“反正我活得比他久,不怕挖不塌他家的宅子。”
遊清微實在不想打擊乾勁十足的路無歸。十年八年後,黃花菜都涼了。
挖地基!她實在想不通路無歸是怎麽想到要挖白太煥家的地基的!
路無歸突然想起一事,說:“對哦,我還得去逮眭子雋和亂淮,先走了!”
遊清微剛想叫住路無歸,就見到路無歸化成一團血霧跑得沒影了。她長長地歎了口氣,起身,一道符火把折疊桌上的黃符和紅布給燒了,收起折疊桌開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