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若若顫抖著食指輕輕碰了一下紗布,濡濕的手感讓她嚇得立刻將手指縮了回來,指尖是淺淡的紅色。
她的手要廢了?
許若若腦子嗡地一下,趕緊穿上外套,往醫療服務室那邊跑過去。
白日裡還很喧鬧的場館,此時只有昏暗的壁燈,許若若的腳步越走越急,最後上氣不接下氣一把推開了醫療服務室的門。
畢竟只是臨時的醫療服務室,所以值班的只有周護士一個人。
許若若突然推門而入,把趴在桌上打瞌睡的周護士嚇得直接跳起來,扶了扶帽子,嚴陣以待。
“周姐,我的手。”許若若的聲音顫抖著,帶著哭腔。
周護士這才看清楚來人,松了一口氣,忙接過許若若送過來的手,看到手腕上被染紅的白紗布,她愣了一會兒:“你幹什麽了?怎麽出那麽多血?”
“沒,我什麽都沒做。”許若若嘴巴抿得發白,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周護士解開紗布的動作。
“你別擔心,可能只是你睡著的時候碰到了,不會有大事的。”周護士一邊小心翼翼幫她打開傷口,一邊柔聲安慰她。
周護士的聲音裡帶著溫柔的安定,許若若勉強鎮定下來,但目光仍頑固地盯在手腕上。
紗布一層一層被揭開,許若若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看到一團血肉模糊的傷口,但是,情況並沒有那麽嚴重,傷口的確溢出了很多的血,也隱隱生痛,但並不猙獰。
“沒道理啊,這些傷口都不小,應該很快凝固結疤才對。”周護士一邊拿棉球幫她清理掉血汙,一邊疑惑,“這麽久還一點凝血的樣子都沒有,怕不是什麽好兆頭。”
許若若剛松的半口氣又提上來:“我該怎麽辦?”
“你體檢表交了嗎?”周護士給傷口處倒了一些藥粉,沒有急著包裹紗布,而是讓許若若就這樣放著,她看看凝血情況。
“嗯,入營前交了。”許若若點頭。她和唐家人一起體檢,時間有點趕,所以她的那份是加急之後拿到的,到現在她自己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
周護士轉身去把她那份拿出來,翻來覆去看了一遍,眼裡的疑惑更重:“數據都沒問題啊,你以前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嗎?”
“沒有。”許若若搖頭,眼睛倏然又瞪大了,聲音抖得不像樣,“周姐,它……它又滲血了。”
周護士忙放下紙張,低頭看去,抽了一口涼氣,剛剛她特地多撒了一些藥粉,結果那麽多藥粉竟然全都被血濡濕了。
這要是沒有體檢報告在手,周護士都要懷疑許若若絕症在身了。
“這我處理不了了,我只能幫你聯系史蒂夫醫生。”周護士也慌了,趕緊跑去打電話。
忐忑不安的半小時,史蒂夫的淺棕色頭髮睡得翹起,臉上還帶著明顯的起床氣:“寶貝兒們,希望你們真的有天大的事。”
三分鍾後……
“寶貝兒,你這是被撒旦詛咒了嗎?”
許若若表示不想說話。史蒂夫先生,你是醫生,能不能相信科學?
史蒂夫醫生迅速弄了些血肉樣本,鑽到了醫療服務室背後的小型實驗室裡,好久都沒出來。
周護士和許若若兩人無言對坐,看著窗外的天色漸漸亮起,許若若抱著手告辭。
首場淘汰賽距離現在還有4個多小時,而她手腕現在這情況肯定不能做費手工的紫羅蘭了,她得重新想想怎麽辦。
“要不你退賽吧。”周護士有些遲疑地開口。
這些孩子都是全國各地來的,本事大,有主見,恐怕不會輕易退賽。
許若若果然搖頭:“其實除了滲血倒沒別的事……我等史蒂夫醫生那邊的消息,要實在不行,我也不會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的。”
說話間臉上浮起輕松而自然的笑,眉眼彎彎,看不出半分勉強,周護士安心了不少。
“能不能先別跟我老師和助理說,要是問題不大,白讓他們擔心。”許若若放低了聲音,小心地跟周護士商量。
周護士同意了:“你放心。史蒂夫醫生那邊我幫你注意著。沒事的,比賽加油!”
許若若感激地起身,提著周護士給的醫藥箱,離開了醫療服務室,腳步有些沉重地回自己的房間。
怎麽好好的,會突然這麽嚴重?
許若若根本想不到容小琪在玻璃杯上動手,她現在更擔心一件事,這匪夷所思的毛病會不會是她重生的副作用?如果是,她該怎麽辦?
這種不好的假設一旦開頭,接下來的劇情就十分可怕了。
許若若加快步子回答房間,在床上找到徐老師的手機,她想跟容春和說。說她受傷的手腕,說她的憂慮,說她想她。
可惜,手機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
許若若沉默地將手機充上電,看著充電的指示燈一閃一閃地亮。
她忽然沒那麽想說了,春和自己都很危險,她不能添亂。只是……她還是很想聽聽容春和的聲音。
等到手機能開機,許若若迫不及待地將電話打了過去,這次的鈴聲響了一會兒才接,許若若還沒說話,容春和的聲音興奮地傳來:“若若,我找到容恪了!我馬上就跟齊叔叔一起過去抓他。他果然沒安好心,想在爺爺落葬那天鬧事,這一次他想都別想。我一定要把當年他害你受傷的帳一起算了。”
然後旁邊想起了催促的聲音。
許若若忙不迭在電話這端點頭:“那你注意安全,多帶一些人。”
“好,你那邊怎麽樣?”容春和一邊朝外走,用手勢安排旁邊的人乾活,一邊輕笑著問道,“這麽早跟我打電話,是想要我給你加油嗎?”
“嗯。”許若若壓抑了好久的眼淚從聽到容春和聲音開始就在眼眶裡打轉,此時怕泄露出來,她隻輕輕應了一個字。
“那若若加油,我家若若最棒了。”容春和從善如流,勞碌了一晚上終於有了成果,容春和現在心情很好。
“嗯,那我掛了啊,我要去準備比賽了,不然一進來就淘汰太鬧笑話了。”許若若故意撒了個嬌,容春和一聽好心情地嘲笑了她兩句,便掛了電話。
***
上午十點,第一場淘汰賽開始。
徐老師跟其它指導老師一起去了後台,她們的作用主要還是討論觀摩,不準參與學生的比賽。
聞晉作為助理,站在許若若右邊,將她受傷的手跟其它人隔開,免得被有心之人磕碰到了。
“白色布料?”聞晉再問了一遍,昨晚不是說好了要做紫羅蘭,怎麽會要那麽多白色的布料。
“嗯,我換設計了,紫羅蘭那個太複雜,怕時間不夠。”許若若低著頭在一塊彩色花布上作記號,抬手去拿剪刀的時候,右手在空氣中凝滯了一下。
聞晉看了一眼她的手,認同了許若若的決定,傷了手,的確不該太冒險。
容小琪心神不寧地站在自己的工作桌旁,小助理輕輕推了她一把:“小姐,你走神了。”
“嗯。”容小琪收回放在許若若那邊的余光,專心致志做自己手上的事,將一塊檸檬黃的布料搭在塑料模特的肩膀上,用別針別好,在布料邊緣剪出她想要的線條。
她的運氣從來沒有這麽好過。
她爸爸給她的藥,只要有傷口就可以滲進去,藥的作用會不斷阻止傷口愈合,平常的醫學手段很難迅速治好。
她想的很簡單,許若若對她戒心很重,如果她非要拿著酒過去逼她喝,她們勢必會起爭執,混亂之中,酒杯掉了、碎了,許若若不小心倒在玻璃渣上受傷肯定很簡單。
但這個做法很容易把自己暴露出去,也很可能她還沒靠近許若若就被另外兩個人擋回來。可沒想到,容恪犯罪出逃的消息讓其他人盯上了自己,她成了被針對的那個,一步一步,陰差陽錯,最後反而讓她做成了,甚至於,到現在都沒有人懷疑自己。
她的運氣真的從來沒有這麽好過,想來,以她爸和她的前途作犧牲,老天爺施舍了一些運氣給她。
容小琪心底越發冰涼。手上的別針失了準頭,剛好扎到她拇指裡,血珠子一下子就冒了出來,容小琪習以為常地用紙擦掉,繼續手上的動作。
“籲……”
比賽一結束,許若若將右手腕滲血的那塊擋在別人視線之外,接著長長地松了口氣。
因為臨時換設計,手上又時不時發痛,她發揮得很不好,但結果還不錯,她可以繼續準備下一場淘汰賽了。
“若若你好棒!”徐老師從指導老師的觀看間跑出來,一見到許若若就興奮,衝上來想抱她。
聞晉默默地擋在中間,就算許若若沒受傷,按容春和的要求,男女、女女都授受不親,親親抱抱能少就少吧。
被徐老師這麽誇,許若若有些汗顏,但她表現得還是很開心,雖然表現沒有很好,但沒有淘汰啊,她還是很棒的。
回到房間休息後,許若若偷溜出來去了一趟醫療服務室。
“寶貝兒,你來啦?”史蒂夫醫生主動跟她打招呼,“你傷口有種奇怪的物質,一直在阻擋你的傷口好轉。至於要怎麽處理,我暫時還沒有辦法。最好還是去你們這裡最好的醫院仔細檢查一遍,否則一直好不了,傷口很容易感染惡化。”
“只有這個辦法嗎?”許若若有些沮喪,“它是不是治不好了?”
“別喪氣啊寶貝兒,”史蒂夫醫生安撫她,“這個比賽並不長,或許我可以帶著你的樣本,跟我的Z國醫生朋友聊一聊。”
許若若眼裡又重燃起希望,“太感謝您了。”
史蒂夫醫生頷首,沒有說話,就算患者錯誤理解了他的話,他也沒必要打擊她的信心。
周護士再一次幫她換好棉紗布,目送她離開,許若若也認真地感謝了她,說多虧了她加油,她的比賽結果還不錯。
周護士高興地送了她一大袋棉紗球和棉紗布。
許若若:……有點不高興是怎麽回事。
她左手抱著袋子,出門後向右轉身,氣氛忽然有些凝重。
“咳,”許若若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二多你怎麽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