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可能暫時都沒辦法過去了。”容春和站在醫院走廊的窗戶邊,心情沮喪地給若若打電話。
許若若聽到她聲音裡滿滿的疲累,有些心疼,柔聲安撫她:“我這邊沒事,你不用擔心。齊叔叔的傷好些了嗎?”
容春和側轉了身子,穿過身後病房虛掩著的門縫,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人:“他沒事了。”接著忽而慶幸地說道,“多虧了你當初的提醒,若不是之前安排在他身邊的人拚死保護他,恐怕……”
容家保鏢的職責主要是保護容家人,當時那情況,所有人都隻記得保護她萬無一失,其它人,顯然顧不上。
畢竟人人都惜命,若不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誰會拚命上前救人?
在當時的危急關頭,那名叫阿南的保鏢果斷砍掉了容恪的手,才僥幸把齊醫生拉遠一點,兩人剛跑開沒多遠,大卡車便發生了大爆炸,兩人的命雖然保住了,但都受了不小的傷。
齊醫生擋的是容麟的災,又在剛出事的時候不顧危險記掛容春和,如今他受了那麽重的傷,容春和沒辦法走開。
“是齊叔叔好人有好報。”許若若說著溫和柔順的話,鬢角卻不住地淌著冷汗,一瞬間心如擂鼓。
容春和可能隻覺得湊巧,但許若若卻心驚膽戰,如果不是她杞人憂天一樣多嘴了幾句,齊醫生的結局會是怎樣?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麽上輩子的春和究竟經歷了多少難過的事?
景明的死、趙叔的死、容媽媽的敵視、齊叔叔的死……而她,作為容春和的妻子,一無所知又心安理得地做被寵的那個、被愛的那個,沒心沒肺地做著霸道總裁小嬌妻的美夢。
她許若若,何德何能?
許若若捂住自己忽然刺痛的心口,一股自我厭棄的情緒幾乎要佔領她全身。
“也因為若若是福星。”容春和感慨了一句,“若若,我想你。”
“嗯?”許若若被自我擊潰的神思漸漸合攏,迷茫地反問了一句。
容春和的耳尖染上一抹紅色,沒好氣地說道:“年紀輕輕的,怎麽就聾了?回來到醫院檢查一下。”
許若若:……怎麽突然就生氣了。
聽到許若若半天沒回應,容春和心下一慌,擔心自己語氣不好惹的若若不開心了,忸怩了半天才道:“放心,你就是聾了瘸了殘了,我也不會不要你的。”
“……”許若若抬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又染紅了的紗布,十分鄭重,“嗯,春和你說話要算數啊。”
“我什麽時候食言過?”容春和聽得到若若沒有生氣,“你們決賽的邀請函我已經拿到了,到時候我說什麽都要去的。”
“你怎麽知道我一定走得到決賽?”
說起比賽,許若若心情不錯。她以前畏畏縮縮,不敢嘗試,如今一嘗試發現自己原來真的能做到。這些日子雖然因為受傷的原因,手痛、頭暈還虛弱,但是她真的一步步在朝著第一名的位置前進。
“我說你做得到你就做得到。”容春和淡定地說。
許若若無語了:“春和,我們是正義的一方對吧?”
“難道不是?”容春和反問道。
不是,你總想搞暗箱操作。
許若若當然不敢這麽回答,努力糾正春和的三觀:“我靠自己能進決賽的,就算不能進,我們也可以一起坐在觀眾席看決賽啊。總之,春和你可千萬別插手,到時候被其它人揭發出來,我臉皮還要不要了?”
“哦。”容春和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她不是看若若喜歡才想動手的嗎。現在的小姑娘真難討好,這日子沒法過了。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許若若主動掛了電話,看著自己的手腕一籌莫展。
過了半小時,她的房門被敲響,聞晉鬼鬼祟祟地閃到她房間裡。
“怎麽樣?容春和沒發火吧?”聞晉心情忐忑地問。他知道容春和那邊的事可能告一段落了,所以十分不安地等著許若若把自己的傷告訴容春和,到時候容春和要怎麽算計他,他好有個心理準備。
“沒。”許若若不著痕跡地拿起一邊的毛巾,將它覆蓋在手腕上,“齊叔叔受了重傷,她暫時留在醫院。”
“不會吧,”聞晉有些疑惑,“你受傷了,她都沒著急?”
“我這算什麽傷啊?”許若若拿開毛巾,上面多余的血漬已經被毛巾吸乾,她笑著在聞晉面前晃了晃,“一整天才滲那麽一點血,齊叔叔是被大卡車爆炸傷到的,我的傷跟他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不能這麽說,齊叔叔在醫院,那麽多人圍著他呢。”聞晉皺著眉,心裡有些不虞,“而容春和跟你不是那種關系嗎?就算是被美工刀刮破一點皮,她也應該多關心關心吧。更何況,你這傷口雖然小,但一直滲血,明顯不是小事。”
“關心了關心了,我們剛剛不是都打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嗎?”許若若敷衍他,“你瞧,手機都被關心得只剩5%的電了,過兩天還有半決賽呢,你趕緊回去,我要好好想想半決賽做什麽。”
聞晉幾乎是被半推著出去,要不是顧忌著許若若手上的傷,他肯定是要站定不動問個明白的,但許若若太堅決,他只能灰溜溜地離開,心裡越發對容春和不滿起來。
此時在另一個房間裡,容小琪將房間裡所有的東西全部砸到地上,屋子裡一片狼藉,賀蘭欲言又止站在門口處,有心要說點什麽安撫她,但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打開一點門縫,即使是出去,也盡量不讓人窺視到裡面的情景。
賀蘭是來報消息的。
容小琪手裡除了跟容恪聯絡的小型手機之外,並沒有與外界聯系的手機,所以容恪車禍身亡的消息只能從賀蘭那裡得知。
賀蘭原本極其看好容小琪,比賽已經走到半決賽,容小琪目前的積分是最高的,雖然隻高出第二名許若若兩三分,但基本已經確定勝局,只要後半段不出意外,第一名一定是容小琪。
可惜的是,偏偏這個時候,容小琪家卻出了事,雖然父母的罪過不會禍延子孫,可如今這狀況,容小琪自己心裡恐怕過不去這個坎。一想到自己又要被徐思思壓一頭,賀蘭就覺得心裡有爪子在撓一樣。
隻期望,容小琪能想得開,不要浪費了這一次的機遇。如果她能撐得過去,不光她面子上有光,就連容小琪自己,成為國際知名設計大師Lage的高徒,也算有了一條光鮮的退路。
賀蘭剛一離開,容小琪咬著牙念道:“車禍?哈哈哈哈哈哈!你們都瞎了嗎?我爸爸的死分明是容春和那賤人下的毒手!容—春—和,總有一天我要你血債血償!”
淬毒一般的目光染紅了容小琪的眼眶,濃鬱的仇恨慢慢遊走到她的經絡之中,漸漸滲入骨髓。
但離容小琪頗近的許若若和聞晉都沒有感覺出來,她們隻覺得容小琪整個人身上裹挾著沉重的頹唐之氣,但偏偏,她越頹唐,在設計比賽中的表現越出色。最後,她憑借一套哥特風的長裙打敗半決賽的對手,直接晉級決賽。
許若若被她一刺激,準備比賽起來更加拚命,看得聞晉的臉色一天比一天臭。
“容春和那邊還沒動靜嗎?”聞晉每日一問。
“看到沒?食堂門口那個笑得最好看的小夥子,站在會場東側的大叔,還有休息區巡視的那位大哥,都是春和派過來的。”許若若悄悄靠近聞晉,小聲跟聞晉泄露情報。
“我說手!”聞晉掃了幾眼那些人,心裡稍微舒服一點,但看到許若若手腕上還纏著紗布,他還是不滿,“她沒派醫生過來嗎?”
“史蒂夫醫生要是知道你懷疑他水平,他會哭的。”許若若調侃一句,找了個借口偷偷溜走。
她這不是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跟容春和說嗎?
其實容春和現在那邊境況好了很多,許若若完全可以跟她說了,但是在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她沒說,拖了這麽久,誰敢說?你敢麽?反正若若不敢。
容春和一生氣,凶她一頓或者直接把她拖回去,她害怕。
所以與其現在承受春和的雷霆之怒,還不如等比賽結束了,她拿個好名次,親自上門跟春和求饒。
對許若若來說,電話、視頻沒什麽用,什麽都不如她親自上場。她太清楚春和嘴硬心軟的性子了,要認錯必須當面認,有誠意不說,還可以使些小招數哄哄人,容春和能更快原諒她。
許若若一打定主意,就費盡心思地兩邊瞞著。
一天下來,幾乎是身心俱疲。她好歹也算個傷員,每天這麽辛苦,實在是太可憐兮兮,她幾乎每天都盼著比賽結束,能好好休息一場。
被瞞住的聞晉和容春和一無所知。
容春和忙著叮囑齊醫生的康復事宜,順便幫焦頭爛額的容麟處理公司的事,只等著決賽那天,親自去看她的若若在比賽裡能給她帶來什麽驚喜。
聞晉則一天比一天更生氣。看著許若若白得幾近透明的臉,聞晉隻覺得心裡的無名火直冒,恨不得把容春和揪出來拷打一遍。
容春和不會是有了事業,不要女朋友了吧,果然權欲迷人眼,渣女!
聞晉心裡的不爽逐漸演化成對許若若的憐惜,很多時候,許若若還沒動,他就先替她把設計中要用到的東西全部準備好了。
到後來,聞晉只要一個目光接觸,就知道許若若下一步要他做什麽。所以在入圍決賽的三人裡,若若她們算是設計師和助理配合最默契的。這一點倒是得了不少評委的偏愛,給分的時候給了不少優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