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再睡五分鍾就起床的人,後來怎麽樣了?
說再晚半小時就不玩物喪失的人,後來怎麽樣了?
說自己超有自製力不會有意外的人,後來怎麽樣了?
這些問題,容春和現在很有資格回答。
晚上十一點鍾左右,夜色正濃,別墅裡燈火通明,匆忙趕來的陳醫生上氣不接下氣地被容春和帶進別墅三樓的主臥裡。
許若若有些沒臉見人,整個人縮在被子裡,只露出了一雙含著水汽的眼睛,眼角還有情潮未褪盡的緋紅色。
容春和的唇瓣幾乎抿成一條直線,把陳醫生帶進來之後,她此地無銀三百兩地保持著和病人的距離,都快站到門外去了。
“怎麽蓋這麽嚴實?”陳醫生蹙了蹙眉,“許小姐正是體虛的時候,溫度要適宜,不要太熱也不要太冷。”
說著,示意身後的護士小姐過來給許若若重新整理下被子。
容春和尷尬地咳了一下。
許若若左手五指緊緊抓住被沿,支支吾吾:“一會兒我自己弄吧,大晚上麻煩你們怪不好意思的,這點小事我自己可以。”說這話的時候,點了點頭,滿眼“請一定要相信我”的意味。
容春和接著她的話繼續說道:“還是看看手吧,滲血了又。”
陳醫生剛要堅持,就聽到容春和的提醒,瞬間嚴肅起來,小心地掀開右手手腕上的紗布,有些小傷口裂開了,但應該不妨事,他松了口氣,掃了一眼床頭閑置了的鐵鏈:“怎麽放開了?過兩天傷口愈合會發癢發麻發痛,比正常傷口嚴重很多,如果不小心抓到了,以後不僅會留疤,還會傷到手腕上的筋骨。其實,最好還是去醫院,但是容大小姐又拒絕,唉。”
陳醫生歎息聲還在,許若若的眼睛卻忽而一亮,一沒注意就將頭伸出來,露出了脖子上的三兩吻痕。
容春和幾步上前拉起許若若的左手親自把它鎖回鐵鏈,順便將被子提了提,蓋住她脖子。
知道容春和動作的意思,許若若耳根一紅,往被子下沉了沉身子,感歎了一句:“原來是醫生你要鎖的啊,我還以為……”
還好還好,她的春和不是變態。
許若若將自己的右腳踝往被子外伸:“那我的腳?”
“你的腳?”陳醫生正低頭處理裂開的小傷口,問道,“你腳上也有傷口?”
許若若默默把已經伸出一半的腳踝縮回去,一點兒鐵鏈嘩啦聲都沒弄出來:“沒有,我的腳很好,很強壯,很靈活,真希望我的右手康復後也能跟我的腳一樣靈活。”
許若若睜著大大的眼睛,態度十分誠懇,只是,趁醫生護士沒注意,她偷偷橫了容春和一眼。
變態的是春和,結果她還要替她遮掩,這世上還有她這麽好的媳婦麽?
陳醫生非常親切地安慰她:“會的,古老師的醫術向來高明。”
許若若強顏歡笑。
***
自那天吃一塹長一智之後,容春和便沒怎麽碰過她了,但不管許若若怎麽說,她就是不解開許若若兩隻腳踝上的鐵鏈。
有時候出去回來之後不放心,擔心許若若背地裡偷偷弄掉了鐵鏈,還會執著地讓許若若晃晃腳,她聽個聲兒,知道鐵鏈還在她才舒服。
許若若以為容春和這種情況頂多持續幾天,但是一周過去了,容春和還是這樣。
通訊網絡全部中斷,只有一個聯系容春和的專用手機。所有的玻璃窗用的都是防彈玻璃,除非容春和在家,否則所有可以打開的玻璃窗則全部落鎖。
更喪心病狂的是,雖然許若若還沒學會電視劇裡一根針開鎖的技能,也沒想過要用自殺要挾容春和放人,但容春和未雨綢繆地將房間裡所有銳利的、條狀的東西全部清除乾淨了。
這樣的日子,她上輩子也沒覺得不好,悠閑的、自在的,但這一世可能見多識廣,心跑野了,所以才呆了沒幾天,許若若覺得自己要原地長出蘑菇來。
想出去,十分想出去,最起碼逛個街也行啊!
許若若無聊到想撓牆的樣子讓容春和看得也不舒服,聽到許若若想逛街的話,登時找到了發泄口。
一個小時後,幾家名牌店的負責人送貨上門,像王婆一樣現場推銷起自家最新款的衣服、鞋子、包包。
“那我試試?”許若若指著一套新衣服,笑臉盈盈地向容春和征求意見。
容春和下意識地點頭,點完發現在自己被下了套。
許若若別的小裙裙都不拿,偏要那一套有闊腿褲的衣服。
剛說出話就收回,容春和還不至於這麽厚顏無恥,她只能硬著頭皮將臥室的門關上,親自給許若若換,穿褲子的時候,解開一隻穿一個褲腿,穿好後又立刻鎖上,不厭其煩的。
許若若也不失望,美滋滋地在容春和的伺候下換衣服。換好之後,她還很臭美地在床邊站在晃了晃:“好看嗎?”
“好看。”容春和回答。
“是嗎?”許若若轉了轉腰線,“我覺得這裡的腰線應該再往上一寸,否則顯得好矮。”
容春和覺得不是顯得,是許若若本身就不是很高,但她還沒那麽注孤生:“要不你換個高腰裙?”
“不要,欲蓋彌彰。”許若若嘟了嘟嘴,“我還要換個長褲的,就那件吧。”
許若若指著展示架上的一件緊身牛仔褲。
這還真是個挑戰。
容春和一天不撤了鐵鏈,許若若就樂此不疲地折騰她,除了衣服、鞋子、包包,還會有突然想吃的甜品、招牌拉麵和很少見的服裝面料。
許若若想,反正大家年紀小,還可以互相折騰很久,折騰著折騰著,容春和自己就想開了呢。
但容春和也不會束手就擒,她很快想出了別的辦法,每當許若若要做什麽的時候,她自己就待在公司加班,讓人把東西送過去就走,別跟她說話。
許若若當然很生氣。正巧右手腕的傷口開始愈合,又癢又痛,惹得許若若更加暴躁。
兩個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卻好幾天沒說過話了。
許若若覺得這樣不行,打算跟容春和開誠布公地談一談這個問題,她正想著怎麽開口,下午送檸檬撻的人來了。
送貨是個十來歲的少年,節奏清晰地敲了敲門,將檸檬撻放在門口,偷覷了一眼房門口的隱形攝像頭之後,迅速轉身離開。
許若若在床上翻轉身,手腕上的鐵鏈因為不方便還是取了,腳鏈上的長度則剛夠到門口,許若若開門將檸檬撻拿進來,有些食不知味地拿起來,歎了口氣,才咬下小小的一口。
然後,就看到了紙條。
許若若偷偷將紙條藏起來,淡定地繼續吃完,接著睡了個午覺。等到午覺醒來,她才不慌不忙地到衣服架子那裡煞有介事地選起了衣服。在衣服之間的間隙中,偷偷打開了紙條。
“怎麽幫到你?唐叔叔下周三手術。”
字寫得很潦草,說幫忙也說得很潦草,顯然是匆忙寫下的。這個紙條毫無用處,她又不知道怎麽回復消息給他,談何幫忙?
但是後半句卻讓許若若心揪起來,果然來了。
唐喆果然還是病倒了,比上輩子整整提前了三年。
上輩子,許若若對唐喆和唐莫寧的感情不深,唐喆去世的時候她只是匆匆露了個面,但是這輩子,唐喆已經像她的親爸爸了,唐莫寧已經像她的親弟弟了,唐喆病倒在醫院,她卻不在場,良心上不管怎樣都過不去。
她得過去看看。
***
容春和今天回了趟學校,處理了一下許若若和她的學籍問題,所以回來得有些晚,一打開房門,卻發現臥室裡沒有開燈,氣氛有些壓抑。
“睡著了?”容春和沒有開燈,輕聲問道。
嘩啦啦的鐵鏈聲響起,示意許若若沒有睡著。
不至於真的打算一輩子跟她不說話吧,容春和覺得有些好笑:“好啦,我承認是我錯了。”
許若若悶在被子“嗯”了一聲,想著怎麽跟容春和說她要出去的事,容春和不可能不知道唐家的事,她不說肯定是不想她去,這麽任性可怎麽辦?
“這幾天我想過了,鎖著你是我不對,你又不是犯人。”容春和坐在床邊,伸手輕撫著許若若露在外面的頭髮,“當初是我一時想岔了,所以做事過激了一些。”
許若若激動地從床上坐起來,頂了頂頭,像隻撒嬌的小寵物一樣蹭著容春和的手:“春和,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果然千方百計想逃出去,真是讓人放不寬心呐。
容春和臉色僵硬了一瞬,轉而繼續和煦地說道:“要我把你的鐵鏈解開可以,但你拿什麽來換?”
“你想要什麽?我能拿出來的,都可以。”許若若急切地看向容春和的眼底,眼睛圓圓的,像一隻好奇求問的小可愛。
“我解開,但你三個月內不能離開這棟別墅。”容春和很快地回答。老話說得好,習慣成自然,先來三個月的,一輩子還會遠嗎?
許若若心裡琢磨了一下,這應該是容春和目前能給出的最寬裕的條件了,先答應下來再說,以後再一點點得寸進尺。
接下來三天,許若若都很乖,非但沒有半點離開別墅的意圖,甚至還對著菜譜學會了做飯,拿熱烘烘的飯菜來麻痹容春和。
容春和雖然勸她不用親自動手,會麻煩而且還很辛苦,但每次一進別墅,她還是不由自主地第一眼看向廚房,吃飯的時候,每一寸神情都寫滿了高興。
許若若看著看著,發現這樣口嫌體正直的容春和很可愛。
媳婦兒不管多可愛,她心裡還是要留一點兒位置給其它對她好的人,比如唐爸爸、唐莫寧和媽媽。
許若若想,這並不過分,過吧?
恰逢容氏集團要做出新成績,容春和很忙,每次出門前會跟她乖乖匯報自己今天的行程。所以,許若若想找到三個小時的間隙並不難。她只是過去醫院看一眼立馬回來,等容春和到家,她還是在別墅裡,應該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皆大歡喜。
可當所有事情都算計得好好的,最後的事故卻發生在她馬上要跨過別墅大門門檻的時候。
她的右腳剛一跨出去,整個別墅突然響起了警報。伴隨著警報聲,所有的窗戶玻璃全部轉換成了茶色玻璃,大門口很快升起一扇大鐵門,鐵門關嚴的時候,警報聲也隨之消失。
“許小姐,請問您要去哪兒?”鐵門外,兩位黑衣保鏢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對她致以親切的問候。
許若若看著眼前的情況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