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懷燒退了以後, 就第一時間奔赴工作現場。
幸好他以前身體健康的底子還在,病情沒有反覆,燒也徹底退了, 就是有些咳嗽。
這兩天, 這個公益項目逐漸接近尾聲,劇組加倍忙碌起來, 梁懷常常連碰手機的時間都沒有。
但回到學校的陳熠安, 仍然擔心他,早晚都叮囑他記得喝止咳糖漿。
而李良淮虐貓的事情曝光後, 蛋黃的安危受到了校園同學們的廣泛關注, 許多男同學女同學自發地過來陪蛋黃玩耍, 雖然一開始蛋黃有些畏懼, 因為有陰影的緣故, 極其膽小,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它也逐漸沒那麽沉悶了。
效率比陳熠安一個人過去和蛋黃開導要高太多。
此時, 正在上體育課。
陳熠安難得八百米體測沒有吊車尾, 雖然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嗓子要冒煙,但他還是堅持了下來。
在他跑第二圈的時候,追上了穩坐倒數第一仍在第一圈的彭於超,他還有心思逗他,“不要慫, 跑起來, 吳學姐在遠處看著呢。”
彭於超聽了,一下子來了乾勁,最後頑強地, 從破罐破摔的倒數第一,變成了堅持不懈的倒數第一 。
早在終點的陳熠安何之觀大力地給他鼓掌。
結果發現今天吳曖儀所在班級並沒有體育課,彭於超氣得搶陳熠安的礦泉水喝。
何之觀在旁邊看著熱鬧,“對了,彭彭,你上次不是說,和吳學姐一起坐火車回學校的時候,有個很優秀的男孩子來接她,還說可能是她男朋友,怎麽你還沒死心啊。”
“我後面特意派人打聽過,那人只是吳學姐的追求者,吳學姐現在單身嘿嘿嘿。”彭於超笑得舒心,推了一把陳熠安:
“你怎麽回事,竟然拋棄你的難兄難弟,跑那麽快。”
陳熠安嫌他手心都是汗,躲了躲,“我現在開始強身健體了不知道麽。”梁懷總不能時刻都拴在他身邊保護他,而且上次梁懷暈倒了,自己的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太不好了,他希望自己以後也能幫到梁懷,最起碼不要成為拖累。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忽然提醒進入了一條消息。
這提示音,是QQ的,不是微信。
他瞬間警覺,和彭何二人說自己有點重要的事,要他們幫自己和老師請假說去廁所了。
陳熠安走到一處沒人的拐角,方才拿出手機,不出意料,果然是那個陌生Q號發來的消息,這人想了近兩天兩夜,終於還是抵擋不住金錢的誘惑:
“市場價一點五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陳熠安的目光落到那個“貨”字上,什麽貨?
所以李良淮和這個人交易的是個物品。
陳熠安不好表現得太熱情,又隔了五分鍾後,才回復道:“OK。”
對方直接報了時間地點,“今晚九點,酥荷酒吧,到那了給我消息。”
今晚?這麽快?
看來這哥們是真的很缺錢。
交易地點選在酒吧倒並不奇怪,這種地方魚龍混雜,最容易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他立刻把這些對話,截圖發給梁懷。
等了兩分鍾,梁懷都沒有回復消息。
陳熠安隻好給他打電話,不過無人接聽,應該是片場太忙,他沒有注意,或者是手機落在了化妝間裡。
陳熠安又打了兩個,還是沒有接通。
QQ那邊的人開始催促:“有什麽問題?”
“沒有,貨是好貨吧?”陳熠安什麽訊息都沒有,只能順著這人的話說,裝模作樣兩下。
那人回復得很快,“這個你放心。”
夜幕來臨。
一輛保時捷超跑停在酥荷酒吧門口,引來門口營銷的注意,爭先恐後地上前開門。
副駕駛座上的陳熠安扯了扯自己的花襯衣衣領,還看了眼自己有些騷包的白褲子,腳下還是雙棕色的皮鞋,劉海都用油給抹上去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穿得這麽浮誇。
這對一個服裝設計師來說,簡直是頂級的折磨。
阿方停穩車,偏頭看了眼陳熠安戴著鑲金玉佩的樣子,笑了起來,“不錯,特別像暴發戶二代。”
陳熠安的臉色很臭。
他不是第一次泡吧,但常去的都是幾個有錢公子哥自己家裡開的高檔夜店,這種比較親民的酒吧還真是頭一次。
不過阿方常年混跡各種酒吧的,這裡他也常來。
所以在陳熠安沒能聯系上梁懷的時候,第一時間想的就是他,恰好阿方幫自己查了那麽多消息,一直欠他頓酒,今天請他來正合適。
來之前,陳熠安把今天此行的目的都和阿方說了,後者一聽,當場就說了:
“那騙子八成是嗑藥了。”
陳熠安心裡猜得也差不多。
這樣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李良淮就是個普通家庭,能負擔他正常的讀書開銷,如若是碰那個東西,那手頭的錢一定是不夠的。
陳熠安還想到,李良淮似乎總是黑眼圈很深重的樣子,還記得李良淮當初的解釋是,黑眼圈是遺傳。
一直以為他是熬夜玩遊戲、又或者是聊騷到精力透支過度,才把眼圈弄成那樣的,現在想來,八成是嗑藥嗑出來的。
阿方叮囑道:“我們今天主要是取證,不要聲張,其他的事都交給警方。”
“我知道。”陳熠安來之前都打點好了,臨下車的時候,把安排都用文字的形式給梁懷留言了。
然後把手機揣回口袋裡,和阿方一起下了車。
阿方相熟的營銷見是自己的客戶,連忙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將他們二人帶進去。
要是往常,阿方定的都是包廂,但今天提前來電了,強調就要舞池邊的大卡座。
酒吧內音樂聲喧囂震耳,無數穿著時尚的男男女女跟著舞台上的DJ舞動。
營銷讓他們小心台階,“您們已經有朋友到了,就在這裡,酒水還是按照您往常的喜好上的。”
陳熠安望著卡座裡十幾個人,裡面部分人他都覺得眼熟,是阿方的朋友,今天叫過來撐場面的,還有幾個虎背熊腰的男人,是陳熠安叫來的保安,混在裡面保護他們安全的,他們都偽裝成尋歡作樂的樣子。
陳熠安沒有立刻給那人發消息說自己到了。
而是融入到圈子裡,和大家夥搖了幾把骰子,熱鬧了一會兒,然後其中一位保安默默坐到了陳熠安身邊。
陳熠安和阿方對視一眼,悄悄地從人群中退到邊上。
這保安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六七歲的樣子,一樣的花襯衫浪蕩打扮,還特意去染了個黃毛,打了耳洞,像常年來這的人。
這是陳熠安安排的和那人交接的人。
他至始至終就打算在遠處看著,不參與其中。
事情行進到這裡,還比較順利,低聲在保安耳邊囑咐了兩句,陳熠安坐到了沙發的另一頭,打開QQ,和那人發了句:
“到了,7號卡座。”
對方應該早就來到酒吧了,此時恐怕在哪個實現極佳的位置觀察這個卡座。
黃毛替身學著陳熠安的動作拿起手機。
陳熠安則繼續裝作盡興地樣子和阿方拚酒。
那人回復道:“錢準備好,手上拿叉子叉片橙子,我找機會過來。”
陳熠安沒再回消息,而是把這句話轉給了黃毛替身,後者忙用牙簽從果盤裡插了個橙子,還把腳邊的手提箱握在另一隻手裡。
剩下的只有等待。
事到如今,那人還是很謹慎,半天沒有過來交易。
陳熠安搖著手裡的酒杯,紅酒在杯壁留下血紅的痕跡,他在耐心等待獵物上鉤。
卡座邊有人匆匆走過,似要去斜前方的廁所,沒有注意到陳熠安握著酒杯的手,不小心肩膀把紅酒給碰翻了,掀了陳熠安一整個手臂都是。
陳熠安“嘶——”了一聲。
對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好意思啊……”眼神無意往陳熠安臉上瞥,忽地頓住。
陳熠安拿紙巾往手臂上擦,現在有要事忙,也不便和這魯莽的人計較,“走吧你。”
結果那人並沒有離開,似乎還以一個十分怪異的眼神看著自己。
陳熠安疑惑抬頭,隨即腦袋短路了下,竟然……竟然在這裡碰到了李良淮?
其實碰到李良淮並不奇怪,他什麽貨色大家摸得門清了,只是沒想到今天會碰到他,這就不太好辦了。
陳熠安立馬拿起手機給黃毛替身發消息,“行動取消,你誰也不要理,過五分鍾後直接走。”
怎麽就這麽倒霉,偏偏這個時候撞見李良淮,李良淮和那人是認識的,這事恐怕進行不下去了。
不過的這李良淮的樣子和之前實在是有些差別,如若不是其嘴巴上那顆痣,這裡光線這麽暗,陳熠安可能一時還認不出來。
下巴上都是胡茬,隨意生長也沒修剪,黑框眼鏡拿下來了,那眼圈似乎比之前更要深重一些,身上滿是酒氣,衣服好像幾天沒有換一樣,上面都是褶皺。
李良淮在學校有一陣子沒見到陳熠安了,此時臉上慣常帶著那偽善的笑容,“學弟也來這裡玩啊,好像沒看到阿懷?”
“別他媽叫得這麽親熱。”陳熠安聽到他提梁懷的名字,覺得惡心不已,“我們好像沒有熟到要敘舊的關系吧?”
李良淮往嘴裡灌了一大口酒,白色的泡沫粘在嘴角上,“好手段啊,陳熠安,把那視頻投稿到校園官博那,讓我名譽掃地。你以為匿名,我就不知道是你麽?”
陳熠安冷笑一聲,沒有解釋,也不想不用解釋。
保安察覺到李良淮的情緒不對,皆是不作聲色地往陳熠安身邊靠去。
李良淮目光死死地盯著陳熠安,“你知道麽,還有一個月,我就可以光榮地從學生會會長的位置上退下來了,結果你這麽一攪合,校團委找我談過話了,還提到我的作風問題。”
陳熠安眯了眯眼,“看來你還是沒有明白,不是我攪合,是你自己的作風本來就有問題,你與其在這裡跟我掰扯,不如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我沒時間和你耗,哪涼快滾哪去。”
“不就是個徐唯麽,至於你這樣針對我?”李良淮不再裝樣,咬牙切齒地道:“他和我戀愛,給我錢,都是他自願的,我從來沒有強迫過他,怎麽就弄得我十惡不赦一樣,要不是他爸反對,我也不會甩了他的,他想要的愛情我都可以給他,沒準我們現在還是一對,你說這事從頭到尾我哪裡做錯了?”
這番話簡直是厚顏無恥!
氣得陳熠安把手裡的酒杯往他腳下一砸,“你他媽真是不知死活!”陳熠安卷起袖子敢要上去揍他,被阿方攔住。
玻璃杯的碎片濺起,劃破了李良淮的手背,鮮血往外滲,他也不在意,眼睛就是不肯從陳熠安身上離開,仿佛要在他面上鑿出個洞般:
“把我身邊的周益也支走了,你下一步想要幹什麽?你還想對我做什麽?”
陳熠安正在氣頭上,“你以為我們真在乎被你騙的那幾個破錢?老子就是看不慣你這玩弄別人感情還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我告訴你,你當小三、和多人戀愛、甚至更過分的事,我都知道的,我要讓你身敗名裂!讓你在學校,在天縱市都混不下去!”
這句話戳中了李良淮的軟肋,他的臉色瞬間發白。
他一直在學校,在身邊親戚面前,營造的都是一副好人形象,因為他極其在乎這個,十分享受被身邊人愛戴喜歡的樣子,甚至已經到了病態的程度。
校團委就虐貓事件造成惡劣影響和他談話的時候,他是用自己有點憂鬱症的借口,還扯了點被蛋黃抓過的理由,勉強混過去的。
但如果其他的事都叫學校和家人知道了……
他握緊拳頭,良久,警惕地看著他,“你……我怎麽做,你才能放過我……”
陳熠安心想老子想把你送去坐牢。
怒視了他一會兒,方才盡量讓自己平靜一些,“你以欠條的形式,把所騙得的錢在規定時間內,還給那些人,並且和他們道歉。”
陳熠安此番用意的重點落在道歉上。
被梁懷所騙的人普遍都不差錢,主要是感情上受到的折磨讓人難以接受,不過還錢也是李良淮天經地義的事。
現下把李良淮捉到牢裡,並不是難事,難的是他真心誠懇的道歉,這對徐唯尤其重要。
李良淮沒有說話。
一方面道歉違他所願,他根本就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另一方面,這些年他騙了不少錢,如果他畢業後只是進小公司當職員,那只怕是還到老了都有可能未還清。
他覺得陳熠安這依舊是在為難自己,目光掃視其身邊虎視眈眈的保安,他一口引盡了瓶子裡所有的酒,恨恨地離開了。
阿方一臉嘲弄地看著他走遠,“徐唯竟然著了這種人的道。”
陳熠安抿緊嘴唇,給了黃毛替身一個眼神,黃毛替身立刻會意,起身離開了這裡。
李良淮看似喝醉了,搖搖晃晃地走路,走回了二樓的包廂,進門的一刹那,他的步伐忽然就變穩了。
面色冷靜地朝位置上瘋狂吸煙的那女人道:“有問題。”
把口袋裡的一包東西扔給女人。
他今天在這裡,本來是幫女人跑腿做單野路子生意的,沒想到在那座上碰到了陳熠安,直覺告訴他絕對有鬼。
那女人一頭的銀發,嘴唇塗的深紫色口紅,還打了個唇釘,“什麽問題?條子?”
李良淮搖搖頭,“我認識他,絕不是碰這個東西的人……”
他話音未落,女人就走了過來,把煙頭點在他的鎖骨上,“所以原來是你招來的蒼蠅?”
瞬間滋出烤肉的香味。
李良淮痛得腳底發軟,撐在板凳上求饒。
“你他媽以後離我遠點!”女人往李良淮臉上吐了口痰,“總是拖欠錢就算了,還給我惹來這些事端,真他媽晦氣!”
“不!”李良淮臉色大變,抱著她的大腿,笑得瘋狂,“瑩姐,你放心,他有錢是真的,雖然不是我們的真客戶,但我有辦法讓他變成我們的真客戶。”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有事,請假一天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