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達不知怎麽撞到了腦袋,昏迷之後便遲遲不醒。
連靜瑤答應了救明達回山寨,自然也不含糊。轉頭等山寨的人來了,不僅是明達,就連那些僥幸留了一口氣的禁軍也都被她一並接回了山寨救治。
想著明達也是女兒家,連靜瑤便將人同樣安置在了自己的小樓裡,轉頭又吩咐人去請了山寨裡的大夫來,替明達診治傷勢。而在她忙前忙後張羅時,唐昭也一直守在明達身邊,見人昏迷不醒更難掩焦躁與緊張,這些便都落在了旁人眼中。
等連靜瑤從小樓裡出來,絡腮胡便一把將她拉住了,抬著下巴往小樓中一示意:“大當家,這是怎麽回事啊?那姑娘又是什麽人?”
連靜瑤沒多想,便簡單的將事情說了一遍,除了明達的身份她沒明說,隻道是唐昭的舊識——她是知道唐昭秘密與兩人婚約的,兩個女子的婚約本來不作數,說出來也有些古古怪怪。可看唐昭緊張的模樣,還有明達之前的反應,也難說兩人間沒有情義。
連大當家沒心思摻和旁人的私事,自然不怎麽上心。可絡腮胡卻很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妥,忍不住湊到連靜瑤身邊低聲道:“大當家,我看姓唐的態度不對啊?”
下山前還恭恭敬敬喊一句“唐先生”,現在又變成“姓唐的”了。連靜瑤自然察覺到了絡腮胡態度變化,瞧了他一眼,警告道:“不關你事,你也別多問。”
絡腮胡皺眉訕訕,咕噥了一句:“我這不是為你擔心嗎?”
這一句嘀咕聲音不小,就是說給連靜瑤聽的——連靜瑤有些哭笑不得,唐昭與她其實並沒什麽,兩人的交情都在合適合理的范圍內。她當然不會因為唐昭與旁的女子關系親昵就怎樣,可手下兄弟誤會了,卻是會替她生氣,替她委屈的。
想到這裡,怕絡腮胡莽撞再做些什麽,連靜瑤特地解釋了一句:“我與唐昭只是尋常交情,你別亂想,也用不著你擔心。”
絡腮胡才不信這話,尋常交情怎麽可能住一起?他可是聽說了,之前對敵時大當家與唐昭並肩作戰,可是將人護得緊呢。而且話說回來唐昭對大當家也算不錯,明明是被虜上山寨的,但只在大當家身旁待了兩日,便開始為山寨出謀劃策。這不是喜歡上了他們大當家又是什麽?
不過男人嘛,總是花心又多情。唐昭長得好看又有才,從前有個紅顏知己並沒有什麽值得驚訝的,念在舊情去救人也無可厚非。不過之後她要再敢花心……嘿,那就是欠教訓了。
絡腮胡摸了摸胡子,盯著小樓若有所思,然後就被連靜瑤趕走了。
小樓外眾人心思各異,小樓裡唐昭卻是一心一意只有明達,根本顧不上其他。
一別月余,離開時唐昭的心態算不上好,甚至想過不複相見。可等到真的再見了,還是在那般危急的情況下相見,她又哪裡還記得那些怨憤不甘?
此時看著清減許多還受了傷的明達,唐昭一顆心裡也只剩下心疼了。
過了會兒,連靜瑤回來了,遞給唐昭兩瓶傷藥:“寨子裡的傷藥還算不錯,你替她再將傷口好好處理一番吧,免得到時候沾上不乾淨的東西,發熱了更麻煩。”
唐昭接過傷藥道了謝,連靜瑤也沒多留,看了明達一眼後轉身就走了。她確實爽快又坦蕩,將唐昭認作自己人後,便待她寬容信任,連帶著明達的具體身份也沒多問一句。
等連靜瑤走後,唐昭便去打了盆清水回來,先替明達將手臂大腿之類不嚴重的傷勢清理了一番,最後才將目光落在了她腰際的傷口上——那是明達身上最嚴重的一處傷口,也是她替唐昭擋下的傷勢,從前柔弱得只能等著她保護的小公主,終於也長大到可以反過來保護她了。
唐昭心裡說不上是什麽滋味兒,酸酸澀澀的,最後卻都化作了心疼。她該欣慰明達變得成熟果決的,可事實上看到明達這般的變化,她卻寧願她還是當年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收拾了一番心情,唐昭才著手處理明達這處傷口。
傷在腰際的傷口毫無疑問需要褪下衣衫,然後才方便處理。這一點唐昭倒沒多想什麽,兩人同為女子,她也沒多少顧慮,小心翼翼解開了明達衣衫。
暗紅的血色浸染了半邊衣裳,稍一觸碰,勉強止血的傷口還會有鮮血浸出。
唐昭看得膽戰心驚,這傷口仿佛比落在她直接身上還要讓她感覺到疼,也沒辦法生出半分旖旎心思。她輕手輕腳的替明達處理著傷口,又時時觀察著明達的神情,然而直到她敷好傷藥裹上紗布,也不見明達神情有半分變化,昏迷中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深秋時節,不知何時外間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聲都似帶著惆悵。
明達昏睡了許久,山寨裡的大夫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唐昭便隻好寸步不離的守著她。直到聽見外間雨聲傳來,她才從走神中清醒過來,又看了明達一眼後,走到一旁桌邊坐下。
唐昭面前的桌案上放了不少東西,都是之前替明達更衣時掉落出來的。有令牌,有身份印鑒,有銀兩,還有防身的匕首。除此之外還有一隻小盒子,被她貼身放著,比令牌印鑒收得更為仔細,一看就知道她對這小盒子極為重視。
目光在這些東西上掃了一圈,唐昭便知道這小盒子裡裝的多半不是什麽要緊東西,而是明達自己的私人物品。她有些好奇裡面是什麽,能讓明達如此看重。
盯著小盒子猶豫了許久,唐昭到底覺得事關,還是沒有打開來看。
正想將這些收起來,風雨聲中忽聽外間傳來些許響動。唐昭一聽就知道是連靜瑤來了,小樓裡也只有連靜瑤會來。她並不想現在就暴露明達的身份,因為連家寨畢竟是山賊窩,哪怕現在看著還好,但誰也說不清他們若知道寨子裡來了個金尊玉貴的公主會是什麽反應。
想也沒想,唐昭抬手一掃,便將桌面上的令牌印鑒之類的東西全收了起來。倒是銀子匕首這類不會暴露身份的東西她沒管,連帶著那隻小盒子也都留在了桌案上。
連靜瑤推門進來,一眼就瞧見了桌上的零碎,不用猜都知道是明達的——唐昭被虜上山時行李實在簡單,又在小樓裡住了半個月,她帶著什麽東西連靜瑤基本都知道。銀子就不必提了,但那匕首與小盒子卻都不是她的,就不知這些東西裡有沒有能夠證明身份的?
為表信任,連靜瑤不會追問唐昭更多,但作為山寨的大當家,她自然也不會心大的對外來人不管不問。這種時候最好的選擇,便是自行觀察,小心拘束。
人還沒醒,拘束就不必提了,不過連靜瑤心裡是真有些好奇明達身份的。
念及此,連靜瑤的目光在桌案上停留了一瞬,尤其多看了那小盒子一眼。然後她才收回目光,看向床上的明達問道:“怎麽樣,人還沒醒嗎?”
明達已經昏睡一整天了,唐昭也是無奈:“還是沒醒,不過也沒發熱,應該還好吧。”
連靜瑤聞言也上前觀察了一番,見明達雖因失血面色蒼白,可神情間卻很平靜。人受傷了會感覺到疼,也會有不適,哪怕睡著也會下意識緊皺眉頭。可明達卻沒有,她表現得太平靜,平靜得讓人放心又憂心,片刻都不敢稍離。
明達的情況連靜瑤大概也知道,看過兩眼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便要收回目光。卻不料恰在此時對方竟睜開了眼,略帶迷茫的目光霎時就與連靜瑤對了個正著。
連靜瑤很是意外,怔了一瞬才反應過來,扭頭衝唐昭道:“你快來,她醒了。”
明達看著連靜瑤,虛弱的開口問道:“你,是誰?”
連靜瑤知道她不認識自己,也不在意,自覺的讓開了床邊的位置。緊張的唐昭立刻迎了上來,見明達真的醒了頓時歡喜,忙問道:“明達你醒了?怎麽樣,可有哪裡不適?”
明達的目光從連靜瑤移到唐昭身上,她眨了眨眼睛,又問:“你,又,是誰?”
她聲音很小很虛弱,還帶著些乾啞,可這細小的聲音卻清楚的傳入了兩人耳中。連靜瑤忍不住詫異,下意識去看唐昭,如果不是之前見過兩人對敵時的模樣,她聽到這話都要以為唐昭就錯人了。然而並沒有,唐昭臉上的驚愕比連靜瑤更甚,仿佛晴天霹靂。
深吸口氣,唐昭好不容易才收拾好表情,問明達道:“我是唐昭,你不認得我了嗎?”
明達聞言盯著她瞧了一會兒,想要搖頭又沒力氣,隻得繼續用乾啞的聲音說道:“我不認識你。”說完抿了下唇,又問:“能給我些水嗎?”
唐昭心裡霎時亂做了一團,還是連靜瑤去倒了水回來遞給她,然後她才扶起明達給她喂了水。一連喂了三杯,明達才拒絕說不要了,又與二人道了謝。
大概是傷勢所累,明達醒來後精神也不好,喝過水後很快又睡著了。
唐昭來不及問什麽,但她拿著茶杯看著昏睡的明達,明顯有些失魂落魄的。
連靜瑤看看唐昭,又看看明達,猶豫片刻後試探道:“你這小媳婦,是把你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猜猜接下來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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