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辦理完手續後很快房產證就寄了過來，看到紅本本上並排的名字，祁寧還有些悵然。

　買房子對她來說總覺得是三十歲以後才能完成的事，現在房產證都到手了，她看了眼旁邊的楚雲婧。

　“怎麽了？”楚雲婧一秒接收到她的目光，放下杯子湊過來，問：“要拍照片發朋友圈嗎？”

　“怎麽拍？”祁寧把房產證舉在胸前，“這麽拍嗎？好像結婚證哦。”

　楚雲婧調笑道：“想結婚了？”

　祁寧朝她做了個鬼臉，不置可否。

　最後祁寧還是拍了張照片，沒有露臉。以房產證為背景，雙手十指緊扣角度恰好擋住楚雲婧的名字，又能看出來上面是兩個名字。

　算是暗搓搓的秀恩愛了，她到現在還沒有完全公開自己和楚雲婧的關系，也不太敢在朋友圈公開秀恩愛。她加了楚家父母，楚媽媽偶爾還會給她點個讚，她怕被老倆口看到家庭矛盾激化。

　祁寧以為楚雲婧不會發朋友圈，畢竟這人平時也很少發朋友圈，誰知她剛發完，楚雲婧拉著她就要拍照。

　“幹嘛啦。”祁寧忸忸怩怩的，突然間說要拍照，臉上還是要假意矜持一下。

　照片是楚雲婧摟著她拍的，房產證上的名字拍得清晰，一點碼也沒打，見她直接要發祁寧忙問：“你這就要發了？不打個碼嗎？”

　楚雲婧歪了歪頭，“打碼的意義是什麽？”

　“就……你爸媽萬一看到怎麽辦？他們這段時間好不容易松了一些，你不讓他們緩緩嗎？”

　“我給的時間夠多了。”楚雲婧低頭看著屏幕，沒有猶豫直接點了發送，“他們如果一輩子接受不了，我也不可能把你藏一輩子啊。反正遲早要面對的。”

　祁寧想想也是，心裡還有小感動，底氣都多了幾分。

　“那以後要是見了他們又想動手，你不要傻愣愣任他們打！你一定告訴我！”

　“告訴你做什麽？”楚雲婧好笑道，“你還要幫我打回來？”

　“……”怎麽說楚家父母是長輩，即便現在家裡鬧得很僵，那也算是未來的公婆，祁寧當然不可能跟長輩動手。

　一想到這層關系，立馬就蔫了下去。

　楚雲婧見狀摟著她要哄，想說開玩笑的，就聽到祁寧小聲說：“我不敢打。讓我媽打！”

　“我跟你說，我媽可護短了！”祁寧小聲叨叨道：“你別怕，吵架他們肯定吵不過我媽……”

　楚雲婧莞爾一笑，一隻手覆上她的後腦杓輕輕揉了下，順著她的話說：“好，知道了。”

　“房子我想重新裝修，你想好要做什麽風格了嗎？”楚雲婧抱著她輕輕搖晃，“我記得你之前說喜歡田園風。”

　“你不是喜歡現代簡歐的嘛？”祁寧反問，她還怕楚雲婧覺得田園風太花哨，現在想想現代簡歐也不錯。

　“我的意見不重要。”楚雲婧說，“按照你喜歡的風格來好了。”

　“那不行！”祁寧立馬坐直身體，“既然是我們兩個人的家，當然要都喜歡！”

　她這話說得十分堅決，讓楚雲婧笑得眉眼都彎了，看著她的眸子亮了亮。

　“嗯，我們的家。”

　楚雲婧發的這條動態，很快楚媽媽就看到了。

　楚媽媽原是回復其他人，冷不丁看到朋友圈顯示楚雲婧的頭像，旁邊還有個紅點。幾乎是下意識的，又把界面從聊天列表切到朋友圈，點了進去。

　這段時間她的小姐妹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隔三差五給她發些文章鏈接，都是關於性取向的文章。

　在她刻板的觀念裡，女人就應該是喜歡男人的，同性戀很奇怪，周圍的人也都是這麽覺得。

　所以她從沒有去了解這方面的，卻也聽到過一些不好的□□，比如現在感染hiv同性群體佔據一定比例，這就讓她已經有很不好的印象。

　後來想想，不自愛的人，和TA是同性戀還是異性戀根本無關。

　她原是很排斥阿妍給她發這些，簡直是在她心頭上插刀，甚至還罵了她。

　結果人家也不理，反而還發得更勤了。

　這讓她更煩了，本著點進去看一眼，想就文章內容去斥責她發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點進去看了才知道都是些標題黨，文章內容也是很平靜的去敘述一件事。雖說也同樣是在說同性戀的話題，可一篇文章看下來楚媽媽心情平靜卻也複雜。

　文章的內容是筆者意識到自己性取向所產生的茫然和掙扎，以及對未來出櫃的無邊恐懼。

　楚媽媽意識到，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去問過女兒為什麽會喜歡女人，又是什麽時候發現的，如何篤定這輩子不會變“直”。回頭看到的只有斥責和冷暴力。

　“老楚，我們是不是把孩子逼太緊了，她現在才會這樣？”楚媽媽歎了口氣，忍不住問身邊的丈夫。

　楚爸爸放下手機問：“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

　“我問過在做心理醫生的老同學，他只是告訴我同性戀不是心理疾病。”楚爸爸說完眉頭輕輕皺起，“可是……”

　夫妻倆無聲歎了口氣。

　廣告電話把楚媽媽的思緒拉了回來，拒接電話後手機屏幕又回到朋友圈界面。

　無預兆跳出來一個紅本本，緊接著才看到是楚雲婧摟著祁寧拍的。

　將手機照片放大，紅本本是房產證，拍得像是領結婚證似的。

　她還不知道女兒已經買房的事，但以前也聽過女兒要買房的打算，她想看房子買在哪兒了，可是放大看地址被遮住了。

　另一個位置引起她的注意。

　房產證上名字不止有楚雲婧，還有祁寧的名字。

　楚媽媽：“？？？”她不知道她們有合夥買房的打算，不知道這是鬧得哪一出。

　她想評論問問，可是又放不下面子，反正很快女兒也會向她報告的，就作罷了。

　只是她沒想到這條動態下面竟會是祁寧的。

　祁寧的照片沒有露臉，就發了個兩隻手十指緊扣的照片，至於背景的房產證她已經知道情況了。

　楚媽媽弄不明白這兩人手牽著手拍個照片又是想做什麽，搞得跟情侶似的。

　她一直視祁寧為另一個女兒，有時候對女兒說教也會提起來祁寧的名字。

　雖說自己的女兒很優秀，但她還是覺得自己女兒單純怕她不夠世故，有時候很羨慕祁寧處事機靈果敢，從不會讓自己吃虧。

　而自己的女兒在她看來是有些木訥的，在外面做生意，懂得人情世故和人際交往尤為重要。可這些優點卻不是在自己女兒身上。

　楚媽媽想了想，收回要留言的打算，轉而給小姐妹發去語音通話請求。

　“怎麽啦？”那頭聲音高昂，看起來心情不錯。

　楚媽媽定了定心神，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毫不在意，“聽說阿寧買房子了？”

　那頭的祁媽媽早就看到朋友圈了，剛才還點了讚。聽到小姐妹這話就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意圖太明顯了。

　但是，她還是會配合小姐妹演出的。

　“是呀，前幾天就跟我說了，和雲婧一起買的，她倆一起還房貸，嘻嘻。”

　楚媽媽張了張嘴，想問祁寧發朋友圈那照片是怎麽回事，可是又怕說出來會讓對方覺得自己是來興師問罪，覺得自己女兒是彎的看別人家女兒也是彎的。

　“……崇海的房價可不便宜。”最後，隻得乾巴巴的回復。

　“是呀，你也知道我們家阿寧的啦，花錢大手大腳的，現在房貸在身希望她能收斂一點。”

　楚媽媽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了，突然覺得自己這個電話打的很沒有意義。

　那頭的祁媽媽哪會是冷場的人，她確定對方沒話說後，自顧自的說：“哎呀我覺得她們倆能自力更生很好呀，也不用我們老的去操心了。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住一起也有個照應，以後老了也不怕沒人在身邊了。”

　“……”楚媽媽皺了下眉頭，總覺得這話哪裡不對勁，可是一時半會兒又挑不出毛病來。

　大腦飛速運轉幾秒鍾，楚媽媽想問以後你家阿寧不也要嫁人的，擔心這個做什麽。

　那頭的祁媽媽驚覺氣氛不對勁，趕在她說話之前說道：“哦對了！我中秋喊兩個孩子一起回來，你從過年到現在也沒跟雲婧視頻吧？”

　“到時候我和老祁攢個飯局，咱們兩家人一起吃頓飯啊。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和老楚別老耷拉著個臉，看著都難看。我還是那句話，你們難道打算一輩子都不認這個女兒了嗎？難得的好機會，有什麽話就跟雲婧好好聊聊，血肉親情砸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哪有什麽是過不去的。逃避可恥還沒用！”

　祁媽媽跟連珠炮彈似的，根本沒有給她插話的機會，一下子就把事情安排完了。

　楚媽媽本想拒絕，可是小姐妹說得也不無道理。真要斷絕關系，捫心自問她舍不得。

　逃避也逃避了這麽久，女兒並沒有絲毫退讓。

　有些事躲不過，終究還是得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