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婧很快履行自己的承諾，買了一張梳妝台，順便將客臥有些潦草的簡易衣櫃給換了。

　床也是原來自帶的，一米五的單人床，床板有些硬，也給換成了席夢思大床。

　看來總算有了那麽些人情味兒，祁寧還挺滿意的。

　在房租到期前一天晚上就搬走了，公寓原本就是拎包入住，祁寧也沒置辦太多東西，主要就是衣服。

　但是……衣服就已經裝了幾大箱。

　搬完最後一箱衣服回家，兩人都累得滿頭大汗，楚雲婧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氣息還有些急促：“你這都是些什麽東西啊。”

　“衣服啊。”祁寧回道。

　“那箱呢？”楚雲婧指向旁邊一個更大的紙箱，聽到對方說：“衣服。”

　“……”

　楚雲婧有些無奈的扶了扶額頭，總算明白祁寧一個月工資都花到哪去了。

　祁寧瞧見這人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在心裡腹誹自己月光族呢，她老大不高興的說：“你是不是又在心裡說我壞話呢？”

　“沒有。”楚雲婧立馬否認，求生欲還挺強。

　祁寧哼了兩聲：“一個月都不見得你買幾件衣服，也不知道你賺那麽多錢幹嘛去了。”

　“錢都在銀行存著呢。”休息了一會兒，楚雲婧又開始給她把箱子搬到次臥去。

　祁寧也跟著抬箱子進去，“給自己的養老基金啊？”

　“算是吧。”她邊走邊說：“租房子也不是個事，有自己的房子才安心。”

　聽到這話，祁寧停下腳步，皺著眉頭想了想。隔了好一會兒，才把紙箱疊在楚雲婧剛放下的那箱上面。

　“你……還沒有和叔叔阿姨出櫃吧？”

　“……”楚雲婧臉色微變，停頓了一秒鍾才點頭。

　祁寧忽然有些明白楚雲婧為什麽會那麽努力賺錢了，她從大學時代就不會錯過任何一個獎學金，努力在畢業之前攢夠創業啟動資金。結合大學時才意識到自己的性取向，不外乎是想自己盡快經濟獨立，這樣在向父母出櫃時能夠更加理直氣壯。

　楚家的家風祁寧很了解，與祁家的散漫不同，楚家的家庭氛圍算是很嚴厲的。楚爸爸是人民教師，一輩子循規蹈矩，在家一直都是黑臉角色；

　楚媽媽也是人民教師，但她對待鄰居都很友善，不會像丈夫一樣總沉著個臉。可在家裡大事小情還是丈夫說話分量比較重，是屬於很傳統的妻子。

　父母都是教師，教出來的孩子自然不會差。祁寧還記得上小學時有一次楚雲婧考了80多分，楚爸爸便罰她跪在客廳將試卷抄五遍才能起來吃飯。

　當時不管楚媽媽怎麽勸都沒用，楚雲婧從小就不是個會服軟會撒嬌的孩子，結果也是她抄完了才吃飯。

　第二天膝蓋起床整個膝蓋都是青紫的，快一個星期才完全消下去。從那之後楚雲婧考試成績就沒再低於95分，考試成績第一名已經是常事。

　她活成很多父母心中“別人家的孩子”。只有祁寧知道楚雲婧作為獨生子女，是父母的期望，肩上的壓力有多沉重。

　要是出櫃……祁寧都能想象到楚爸爸盛怒的表情。

　到時，她還是只能自己一個人扛。

　想到這，祁寧竟沒來由的有些難過。

　對面的楚雲婧見這人杵在這，表情在幾秒鍾之內變來變去就覺得有些好笑，她伸手覆在對方的肩膀上想提醒她回神。

　“你在想什麽？看你這表情挺好笑的。”楚雲婧試圖用輕松的語氣說，可皺著眉頭的笑容出賣了她。

　祁寧抬眼看著她，沉默了幾秒鍾，沒來由說了句：“不管你做什麽選擇，我都會支持你的！”

　楚雲婧同樣沉默了幾秒鍾，對她露出一個笑容，說的卻是別的事：“快點收拾吧，還沒吃飯呢。”

　有些話不用說得那麽明白，就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麽，這已經是多年來形成的默契。

　雖然她們已經和好了，可是從那天之後，誰也沒有提起來網戀的事。像是她們之前從來沒有這回事，只是無意間捅破了性取向這層紙。

　祁寧是不想提，頭一回喜歡上女生，即便隔著網絡有濾鏡，可喜歡了就是喜歡了；到頭來對象變成自己的閨蜜，她怎麽想怎麽都覺得別扭，索性當作沒這回事。

　不過，除了網戀的事，其他的事也能聊上一聊的。

　整理房間的時間裡，楚雲婧開了個話頭：“你為什麽會下載最熱？”

　“呃……”衣架停在空中，兩秒之後才收回，想起下載最熱的起因她現在回憶起來也覺得挺好笑的。

　原本是想看看les的交友軟件是什麽樣的，本是好奇心作祟，最後把自己給賠進去了。

　最後變成現在半彎不直的情況。

　“就因為……好奇唄。”為了不讓自己聽起來像個閑出屁沒事幹才會下載同性。交友軟件的傻子，她很快又說：“之前不是跟你說那個周先生嘛，就是那個gay。”

　“嗯？”

　“設計圖一直不滿意，我同事就建議我去看同性小說咯，然後我看了幾本百合小說，覺得挺不錯的。然後……無意間發現還有論壇，就在上面閑逛，看到有人提起最熱，我就去下載了唄。”

　楚雲婧想到一開始70說自己是雙，現在想想也挺符合祁寧的，一個剛分手不久的直女怎麽可能突然間就純彎了。要是因為渣男的原因改變性取向，她可能真的會親自手撕渣男。

　畢竟，作為圈內人，她還是很不希望祁寧走這條路。

　雖說祁家父母對女兒是放養式教育，家裡還有個兒子，但如果真要出櫃，肯定是不會那麽順利的。如果可以，她不希望祁寧經歷這些。

　她就該像自己之前說的，找個很疼她的男人。這樣未來才不會那麽辛苦，被人捧在手心裡做小公主的感覺絕對會比自己親身上陣去披荊斬棘要更舒服。

　……當然，好不容易找到個女朋友，結果是自己的好閨蜜。她也是很絕望的，心裡的感覺不比祁寧複雜。

　“其實……這條路也不好走。”良久，楚雲婧才說了這麽一句，語氣是嚴肅又認真。

　“我知道啊。”祁寧說，“那些論壇就很多人在說自己感情問題嘛，我都有看的。關於出櫃就是沒有經濟完全獨立之前，千萬不要向父母出櫃，所以你也才這麽努力賺錢，不用依附任何人就是你出櫃的底氣，是吧？”

　“我嘛。之前我覺得我挺直的，現在感覺我就是雙，不排斥同性。當然……和同性的經歷也僅限於網絡上聊聊天，你知道的。實際上我還沒有接觸過les呢……也不知道真跟女人交往能不能相處得來。”

　之前和雲雨交往，她也是保留了一些態度，要不然也不會聊這麽久，沒有互相發照片也沒有打電話直接就見面。私心還是自己不想被假照欺騙，面對面沒有網絡濾鏡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接受女人。

　如果真的只是濾鏡加持，趁感情還未深，雙方都有退路。

　只是沒想到……翻車了。

　她看起來灑脫的態度，讓楚雲婧徹底放心了。如果祁寧心裡還對雲雨的事心存芥蒂，她會很內疚的。

　尤其是這人在見面後第一反應不是“你為什麽會是雲雨”，而是自己對她隱瞞性取向的事，顯然她比起雲雨更在意自己。

　收拾了一小時，祁寧才把衣服放好，新買的衣櫃剛好能放下這些衣服。要是之前的簡易衣櫃，估計沒幾天就得塌了。

　祁寧很滿意的點點頭，摟著楚雲婧的肩膀，“辛苦啦！等周末請你吃飯，慶祝我喬遷之喜！”

　楚雲婧被她這“喬遷之喜”逗樂了，表面上還是很配合的點點頭，有人請客幹嘛拒絕呢。

　晚飯點了個外賣，兩人盤腿坐在地板上，邊看電視邊吃飯。

　“你公司搬好了嗎？”祁寧忽然想起來辦公樓的事，想著都過去好一陣了，也沒有動靜。

　“早搬過去了。”楚雲婧喝了一口湯，“舒姐人還挺不錯的，知道我們公司是做護膚品的，國慶還問我買了幾箱面膜送員工。”

　“這敢情好啊。”祁寧一聽就樂了，舒明瑤底下員工數不勝數，這不就是免費的廣告麽。

　“要是用得好，到時候雙十一做活動，那銷量嗷嗷的。”

　“那是的。”楚雲婧抿唇笑了下，她對這次雙十一活動期望值十分高，下半年的業績大頭就靠它了。

　“那我們是不是還得請她吃飯呀，之前辦公樓的事也麻煩她了，不然這價錢哪找到那麽劃算的地段。”

　楚雲婧歪頭看著她：“那你周末一起叫上？”

　交換過眼神後，祁寧很迅速的拿起手機，朋友圈的動態顯示幾十條未讀。

　一小時前她剛發了條朋友圈，宣布自己的“喬遷之喜”。

　基本都是點讚的，還有幾個捧場小夥伴順勢恭喜她“喬遷之喜”，其中就有舒明瑤。

　她半開玩笑的問是不是該請個喬遷宴。

　祁寧立馬就點開她的頭像，給她打了個語音電話過去。

　幾乎是剛響一聲，那頭就接通了。

　“舒姐，你在幹嘛呀？”

　“正好在看手機，你就打電話過來了。”那頭笑道，“是不是有什麽喜事？”

　“是啊。”祁寧順著她的話，笑說：“這不”喬遷“了嗎請你吃個飯，咱們也好久沒出來吃飯了。”

　舒明瑤聞言有些哭笑不得：“真的假的，我開個玩笑而已。”

　“真的啦！”祁寧也不跟她鬧了，“雲婧的事太麻煩你了，我們周末要一起出去吃飯，舒姐你就一起唄，正好把小季也叫上呀。”

　那頭的人應下了，祁寧偷偷朝她做了個OK的手勢，又和舒明瑤聊了一會兒才結束通話。

　掛斷電話後，祁寧扒了兩口還沒吃完的飯，忽然停住了。

　扭頭問楚雲婧：“你覺得舒姐和小季她倆誰是攻誰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