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盤踞在祁寧心中的煩惱，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楚家父母才肯低頭，她媽又不願意幫她說情。

　祁寧還在崇海憂鬱，那邊的祁家父母送完兒子去學校，又在外面玩了幾天才回去。

　一回到家，祁媽媽就給小姐妹打電話。

　“喂？阿綺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啊？”

　那邊的阿綺就是楚媽媽聶綺，聽到小姐妹的聲音，因為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原本被學生難得有些煩躁的心情好轉了些。兩人聊了一會兒，定下來傍晚放學在學校附近吃飯。

　臨出門前祁爸爸還問要不要送她去，清楚妻子的打算，生怕兩人產生點什麽矛盾。

　對此，祁媽媽只是擺擺手，“我自己能去，今天晚上你就自個兒在家點外賣吃吧啊。”

　祁爸爸：“……”

　路上有點塞車，等祁媽媽到的時候，小姐妹已經在位置上等著了。她遠遠打量一眼聶綺，原本頭髮盤得一絲不苟現在掉了一縷在耳後，臉上有些許疲憊之意，看起來像是工作遇到不順心的。

　只要一開學，祁媽媽準能在小姐妹臉上看到這副表情，不禁在心裡想，當老師可真累啊。

　不過她這次來，可不是跟小姐妹插渾打科的。

　“哎呀路上塞車，等很久了嗎？”祁媽媽拉開椅子坐下。

　楚媽媽搖搖頭，“我也剛到。”她把菜單遞給她：“我點了幾個菜了，你看看還有什麽要加的。”

　“咱們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你知道我的口味，等吃完了不夠再加。”祁媽媽把包放下，給她倒了杯茶水。

　楚媽媽感覺到這人今天的過分熱情，狐疑道：“阿妍，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說？”

　祁媽媽表情僵在臉上，這…這就看出來了？她忙斂了神色，“我這不剛從崇海回來嘛，咱們幾天沒見了，嘮嘮嗑唄。”

　聽到崇海，楚媽媽臉色微變，她當然知道自己的女兒也在崇海，祁媽媽抓住她表情的變化，順勢說：“我還看到雲婧了，那孩子現在看得我都心疼。你們還沒和好嗎？”

　“沒什麽好說的。”楚媽媽似乎並不想聊這個話題，躲開了對方的眼神。

　“那你們夫妻倆就打算一輩子不要這個女兒了？”

　“……”怎麽可能真的不要，除夕夜那天她最後也沒睡著，起床就看到客廳女兒留下的那封信。

　那封信寫了好幾頁紙，她記得上一次收到紙質物件的時候還是女兒上小學，在老師的鼓舞下，母親節每個孩子都給媽媽畫了張畫。

　上一次女兒說會一輩子孝順她，這一次卻是與她出櫃，這意味著她幻想了好久的天倫之樂破滅了。

　她教了半輩子的書，半輩子都在為人師表，思想裡還是很傳統且保守。一晚上之內她接收的信息太多讓她難以消化，可是在看到女兒一字一句寫下的信時她又怎麽會真的無動於衷。

　“阿綺你記得吧，當年咱們在同一個待產室做了鄰床，那時候你還說想生個女孩，因為你們老楚家喜歡女孩兒，這樣以後孩子會得到很多疼愛，不會讓她受委屈。”

　楚媽媽別過臉去看茶水壺，聲音裡多了幾分怨怪：“我承認在學習上我和老楚苛刻了些，可從小到大，我哪裡虧待過她？吃的用的哪樣不是最好的，可是她卻是這麽報答我的？我們家就她一個女兒，這是擺明了要絕老楚家的後？”

　“……”祁媽媽用幾天前收到的話反駁她，“你們家有皇位要繼承嗎？”

　“……”這話問得楚媽媽一愣，算是聽出來小姐妹的意思了，她是要與她站在對立面。

　“阿妍，你……”楚媽媽要說些責怪的話，被祁媽媽很快打斷，“阿綺，我們都老了。現在的年輕人有自己的選擇，你們要是強行讓她遵從你們的意願，你覺得雲婧會活的開心嗎？你現在控制得了她，那百年之後呢？我們最後都會化作一捧黃土，何必去想這麽長遠的事呢。”

　“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楚媽媽變了臉色，心裡卻是沒來由的心虛，她站起來，“吃不下了，你自己吃吧！”

　這頓飯不歡而散是祁媽媽早有預料的，目送人出了店門口，祁媽媽往軟椅上一倚，翹起二郎腿樂呵呵的拿出手機。

　唰唰唰幾下就給楚媽媽轉了幾條鏈接。

　《因為出櫃被父母逼迫結婚，好想死，我該怎麽辦？》

　《結婚兩年發現我喜歡女人，好後悔》

　《因為出櫃我被父母送進戒同所，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同性戀不是病，有病的是人心》

　《我好像喜歡上了我的閨蜜。。。》

　祁媽媽正津津有味的看帖子，服務員端著菜上來，她看了眼，指著對面那套餐具跟服務員說：“這副碗筷麻煩幫我收了。”

　“啊？”服務員一愣，“是要換一副嗎？”

　“不，就我一個人吃。”

　“哦。”服務員撓撓頭，看了眼小票，“您一個人吃點的有點多喔，沒做的菜可以退掉。”

　祁媽媽一聽正要退，轉念一想，“都給我打包！”

　她轉頭就給丈夫打電話：“老祁啊別點外賣了！我給你打包！”

　祁爸爸：“？？？”

　祁家父母過來時一並帶了很多土特產，祁寧實在是吃不完，就把東西分了分，準備送一些給舒明瑤。

　她記得舒明瑤還挺喜歡吃這些點心的。

　這幾天楚雲婧一直在忙著和傅斯雪談代言的事，聽說今天是要簽合同了，祁寧也就沒有去打擾她。

　正好是周末，祁寧一個人在家也閑得無聊就給舒明瑤打去電話，問她有沒有時間，送點特產過去。

　得知舒明瑤在咖啡店時她還有點驚訝，這……想到季知璟也在那上班，兩個“舊情人”見面，想想她頭皮就發麻。

　可人家都說了，她也沒有要退縮的道理，反正尷尬的不是她。

　想到還有個熟人，祁寧又拿了一份特產，拎著兩份點心去咖啡店。

　去往咖啡店路上，楚雲婧打來電話，電話一接通就問她吃飯沒有。

　祁寧下意識看了眼時間，中午三點多，上午她隨便喝了點粥，要不是楚雲婧現在打電話問她還沒覺得餓。

　“噢我忘了……”

　“……”那頭明顯輕歎了一口氣，像是很無奈，說：“你想吃什麽我給你點，我下午就回去了。”

　“不用啦。”祁寧想著一會兒到咖啡店正好吃點東西，“你先忙吧，我去舒姐那兒了。”

　楚雲婧本想說等忙完了也過去，可想了想，把話收了回去。

　祁寧很快開到咖啡店門口，一個順暢的側方停車就穩穩把車停進車位裡。

　她提著兩袋特產推門進來，習慣性往吧台看去，可惜沒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店長聽到聲音後朝她笑著說：“歡迎光臨。”

　祁寧朝她點點頭，在咖啡店裡尋找舒明瑤的身影，很快就看到坐在卡座的人。走過去時舒明瑤正在辦公，她低頭看著手上的文件，一條腿疊在另一條腿上，今天竟穿了件職業裝，看起來欲得很。

　“舒姐。”她喊了一聲，對方很快驚醒，似乎剛才是在走神，朝她嗯了聲示意她坐下。

　祁寧也沒多想，順手就拉開她對面椅子坐下，這一下就把她的視線擋得死死的。

　“……”舒明瑤有意看了眼，卻沒說話。

　“舒姐，你之前不是說喜歡吃……”祁寧把其中一份特產拿給她，嘴上還滔滔不絕給她介紹。

　舒明瑤心不在焉聽著，不時嗯一聲，等她說完，覺得自己反應有些冷淡就隨口問了句：“你還有要送的人嗎？”

　“噢。這不是想著小季也在這裡嗎，就給她拿一份讓她嘗嘗。”她說著，扭頭看向吧台的位置，正好季知璟從後廚出來。

　她這一動作完美忽略舒明瑤表情的變化。

　祁寧說完才想起來她們之間的關系，很快乾咳了聲，稍稍看對方的表情，才說：“我過去一下啊？”

　舒明瑤略微點頭，祁寧立馬拿上那份特產過去，她不知道的是身後的人目光直直略過她，落在吧台正與店長說話的人身上。

　祁寧撐在吧台上和季知璟打招呼，“嗨小季！好久沒見你了！”

　兩人聊了一會兒，祁寧真是許久未見她了，這人朋友圈也不怎麽發自拍，感覺像是一年沒見。好在現在季知璟看起來比上一次憔悴模樣好了太多，看來是從失戀的陰影裡走出來了。

　“小季，你過年回家了嗎？雲婧還跟我說年前遇到你了。”

　季知璟略微點頭，“家裡有點事就回去了。”說到這季知璟的目光無意識略過祁寧看向卡座上的人，毫無預兆與舒明瑤對上視線，可對方很快就移開目光繼續看文件，漠然的樣子讓季知璟心底一暗。

　“哦～”祁寧笑了下，問得直白：“這段時間有豔遇嗎？”

　說到這個話題，不知道是祁寧挑眉壞笑的表情太滑稽還是想到了其他的，季知璟也跟著笑了聲：“沒有。”

　話音剛落，門口響起風鈴聲，兩人紛紛側目過去，在看到門口的人時，季知璟愣了下。

　青年很快在收銀台點完單就迫不及待朝季知璟走開，“知璟！”

　“……”祁寧看向青年，看起來和季知璟年齡相仿，叫得也不像是不認識的樣子，小夥子還長得一表人才。她不禁朝季知璟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的獎金到帳了，晚上一起吃飯啊！”鄭維謙一臉的意氣風發，看季知璟的眼神很純粹，就像是朋友間很隨意的邀約。

　季知璟：“……”她忍不住扶了扶額，很認真地提問：“怎麽又發獎金了，你們公司待遇這麽好？”

　“對呀！待遇很好的。”鄭維謙嬉皮笑臉道：“你要不要去我們公司和我一起上班呀！”

　他這聲音大了些，在卡座上的人自然是聽到了。

　手中的A4紙噔時出現幾道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