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常使用。
十二點十分,教學樓內空曠無比,廁所內安靜的只有水龍頭滴落的水滴聲。
盥洗間門口的垃圾桶,江畫順著趙夜白的手指望去, 看到了扔在最上方的信封。
眼看著趙夜白從垃圾裡拿出張被撕成兩半的粉色信封, 他嫌惡地退開半米:“翻垃圾是什麽癖好,你能再惡心點麽?”
“都是乾垃圾,你嬌不嬌氣。”
趙夜白一臉鄙夷, 將信封往他眼前推,江畫趕緊又退了兩步,驚怒道:“你幹嘛呀你!”
“...”
趙夜白無奈, 只能從信封中抽出沒沾過垃圾的兩片信紙,示意他看:“看看第一行,念出來。”
信紙是和信封一樣的粉紅色,上方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字跡娟秀工整,一看就寫的很用心。
江畫看向信頭,幾秒後,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致越歌同學...?”
“嗯哼。”發現了越歌的把柄,趙夜白顯得有點嘚瑟,搖晃信紙說:“知道這是什麽了吧?”
“這是...”
原地思索了幾秒,江畫忽然瞳孔劇顫,不可思議地瞪向趙夜白。
“你給越歌寫的情書?!”
趙夜白險些噴出來。
“你這張臉和腦子真是配套的麽?”
“那這是什麽?”
比起計較趙夜白的擠兌,江畫此時對眼前的信更感興趣。
即便只是匆匆掃了一眼,都能掃見字裡行間的心意,這明顯就是封送給越歌的情書。
“我班女生寫的,中午送出去,十分鍾後,喏,就成了垃圾桶的廢紙。”
江畫問:“你是說,越歌把收到的情書扔了。”
趙夜白拍了拍自己:“人證物證聚在,我想看個熱鬧來著,結果還真看到了。”
“你好閑。”江畫發自內心的吐槽:“然後呢?”
趙夜白一臉愕然:“還用然後?踐踏別人的心意啊,這還不能證明這家夥平常是裝的?!”
就這?
江小少爺可沒這麽想,他以前在書桌裡發現奇怪的卡片信封,不知道誰送的,也會隨手扔掉,留著不是佔地方麽。
想了想,他有些同情地望向趙夜白:“趙夜白,你是不是不受女生歡迎啊?”
“哈?”
“你沒收到過情書嗎?收得多了,不扔掉還要收藏?”
“...”
趙夜白虛弱地揉了揉眉心,被懟的額頭青筋都冒了出來,他感覺和江畫就不在一個腦回路上。
“會扔掉沒錯,但那是正常人的反應,他這舉動符合他的人設麽,你能不能用腦子想想。”
江畫給了他一腳:“誰不用腦子!”
他也感覺沒法和趙夜白聊天。
主要是趙夜白不知道越歌在和他在交往,這種情況下,如果越歌收下別人的情書還好好保存,他才要覺得白蓮花人設崩了。
又朝密密麻麻的信紙掃了眼,江畫撇嘴,酸溜溜地說:“不喜歡的話,扔掉怎麽了。”
趙夜白試圖跟他講道理。
“不喜歡就不收啊,再說,扔就扔了,為什麽還撕了。”
“就是防止你這種翻垃圾桶的家夥偷看唄。”
“...”
道理講不通,趙夜白看著江畫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實在好奇江家到底怎麽養孩子的。
實際上,因為本身不太懂情情愛愛,江畫自然也就不清楚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把情書撕了扔掉是多過分的事,再加上越歌是他男朋友,他就更沒辦法共情了。
第一次嘗試就铩羽而歸,趙夜白也不氣餒,雙肩一垂,信封一扔,洗乾淨手說:“...算了,肚子餓了。”
江畫沒應聲,俯盯著垃圾桶,目光灼灼,勉強把那封情書讀完了。
他評價道:“寫的一般。”
趙夜白想說他是不是也閑的,又突然億起巷子裡的一幕,皺了皺眉,把話吞了回去。
“你很在意?”
江畫反問:“明明是你在意吧,單相思沒前途,你別搞事情了,我知道越歌什麽樣。”
趙夜白氣結:“你知道個屁,誰他媽單相思了!”
江畫突然被凶,大眼睛滴溜溜地轉,半驚半嚇得回望。
趙夜白見他這樣,語氣瞬間軟了下來,無奈道:“我瞎扯的,我喜歡他有趣,不是單相思。”
江畫一點也不信,趙夜白說話太沒譜,他對這個人已經失去信任了。
趙夜白要是不喜歡越歌,為什麽前幾天說為了越歌轉的學,知道越歌是他家教後,又洗腦似的開始說越歌壞話了。
當他傻的麽。
不過江畫雖然不信,為了避免趙夜白沒完沒了,嘴上還是敷衍地應道:“嗯嗯,行。”
趙夜白氣得胸腔疼,別過頭不想看他,越看那副傻樣越來氣。
他以為自己什麽都看得很開,沒想到看到傻瓜被忽悠,會這麽上頭。
兩人一路無話,在尷尬的氣氛裡來到食堂。
江畫最近實在鹹魚,越歌不在,他在班上說得上話的只有周大嘴,無聊到極限後,連對著趙夜白都想聊天。
“趙夜白,要做那種五顏六色的頭髮,需要多長時間啊?”
在江畫眼裡,趙夜白作為不良少年,飆車時的朋友都是彩色頭髮,他自己肯定也有經驗。
“三四個小時吧,你想染頭?”
江畫點頭:“有點。”
趙夜白掃過他烏黑柔潤的頭髮,手指動了動,克制著拿起筷子:“現不說恆安讓不讓,染發劑很傷頭髮。”
聽他這麽說,江畫猶豫了,不過很快,他就堅定了神色。
“我想染。”
“什麽顏色?”
“還沒想好,我打算下周去,三四個小時可以順便逃課。”江畫自顧自地嘟噥。
趙夜白撓了撓耳尖,視線不自在地轉向一旁,問:“...我陪你?”
“不用,有人陪我。”
江畫想都沒想,脫口而出,趙夜白臉一黑,佯裝輕松地說:“嗤,幸好不用。”
平日裡的風流浪子今天硬是被氣得崩了人設,沒了調戲漂亮傻瓜的心情。
吃了幾口飯,他表情一變:“你不會打算讓越歌陪你吧。”
江畫正籌劃著事,下意識回:“嗯。”
誰知,聽他承認,趙夜白竟忍不住笑出了聲。
“噗,你想什麽呢,他在這兒端著個和諧有善誠信敬業的人設,會和你去染頭?”
這話陰陽怪氣的,江畫不開心了:“不行嗎?”
“行,太行了。”趙夜白樂不可支:“你要是能說服他去染個彩毛,我叫你爸爸。”
對於這麽有趣的事,趙夜白非常樂見其成,但想到這兩個人如今摸不清的關系,他心情有點複雜,笑容不自覺又收斂了一些。
“算了,你...”
“你這兒子白給我都不要!”
江畫隻覺得被輕視了,他萬分後悔跟趙夜白閑聊,落下狠話轉身就走。
“狗東西,你等著!”
......
在趙夜白的‘挑釁’刺激下,鹹魚的第二周,江畫鼓足了乾勁做下一階段帶歪計劃的前期準備。
其實也沒什麽好準備的,就是調查了一下學校附近有什麽理發店,染發燙頭的好處及注意事項什麽的。
這一周的越歌比上一周還要忙碌,不刻意的話,在學校兩人根本說不上話。
江畫等待新的一周等的望眼欲穿,眼看著接近自己的生日,又希望時間過慢點,矛盾得心煩。
好不容易熬過第二周,久未開工的系統都快發霉了,越歌終於解決了家裡的事,不過江畫卻遇到了新的難題。
早在十月假期他不願意出國旅遊開始,江母就在懷疑他是否談戀愛了,問過管家得知家教一事後,這段時間就一直想見見他的家教老師。
顧慮到老媽的洞察力和八卦度,一旦發現端倪,肯定會第一時間傳播出去,江畫猶豫再三,不得不下定決心,遷移了補習場地。
系統建議回到自習室,江畫卻打算改成越歌家裡。
不派人調查白蓮花,他走進生活,了解一下越歌的生活習性總可以吧。
好奇心被壓抑,一直得不到滿足,隨著帶歪進度的不斷提升,壓抑的情緒越發接近危險爆發的邊緣。
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派人將越歌調查個底朝天,從而影響做任務的心態,江畫覺得親自滲入,潤物細無聲地探究。
這樣的話,等他充分了解了,說不定任務剛好做完,過程中的好奇心也得到滿足,兩不耽誤。
恢復輔導的第一天,樓上自習室。
江畫捧著一個字都沒寫的習題冊,笑盈盈地說了自己的打算。
“你想去我家輔導?”越歌有點訝異。
“對啊,家教家教,當然要去家裡。”江畫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我家最近不太方便,去你家吧。”
越歌面露異色,很快收斂:“現在入冬了,天氣很冷,我家不是很暖和。”
江畫不以為然:“那我多穿點。”
“晚餐也不會很精致。”
“沒事。”為達目的,江畫難得嘴甜:“你做什麽我都吃。”
越歌看著他粉嫩嫩的小臉,以及下方裸露在外的細膩脖頸,眸色晦暗了幾分。
他說:“而且在我家,不能保證你的人身安全。”
江畫聞言,大咧咧地擺手:“沒事,我司機特會打架,能一腳踢飛個大胖子。”
“...”
越歌沉默了一會兒,對上江畫滿含期待的晶亮眼眸,還是沉默。
江畫湊近,眼巴巴地望著他,手指輕輕扯了扯越歌製服的領帶。
“我肯定老老實實,不亂碰亂摸。”
越歌眸光晃了下:“...好吧。”
然而話音剛落,他就後悔了。
不應該答應的,只是簡單的預想都知道,江畫每天光顧,除了搗亂和增加負擔外,不會發生什麽好事,最差的可能,甚至會徹底打亂他每晚的時間安排。
越歌輕呼出口氣,不輕不重地捏了下江畫的臉蛋,發現傻瓜竟然也會蠱惑人心。
喜出望外的傻瓜達成目的,倒是一點也不知道滿足,轉而提出了下一個要求。
江畫眼珠靈動,故意興衝衝地說:“越歌,我上次不是逃課去網吧玩了嗎,我看到好多很酷的人!”
他這番演技絕對是超水平發揮,系統都差點信了。
越歌又捏了一下,這次稍稍加了點力道:“嗯,然後呢。”
“和他們一比,我覺得咱們的髮型好呆。”
抬眸掃過他的頭髮,越歌貼心整理:“我覺得挺好看的,你長得好看,什麽髮型都沒問題。”
“真的?”
“真的。”
江畫被誇得腳下飄乎乎的,半天才發現被拐跑了話題。
白蓮花太誠實也不好,就不能順著他的話來麽!
幾乎每次都是這樣,拐彎抹角地暗示必定失敗,逼得他直說目的。
“我就想染頭髮。”江畫堅定說:“你陪我。”
越歌又捏了下他的臉,臉頰浮現出淡淡的紅印,他用拇指摩挲過,才說:“學校不允許染發燙發。”
江畫打掉在臉上作祟的手指:“學校還不允許早戀呢,你怎麽不說。”
“早戀可以藏住,但頭髮藏不住。”
“...”
沒想到越歌會拒絕的這麽不留余地,江畫想起和趙夜白的賭約,有點急了。
任務計劃雖然可以變更,但失了面子又是另一回事。
“你不去拉倒,那我一個人染兩個色!”他威脅道,見越歌依舊無動於衷,嘴巴撅上了天。
“你真不去麽?”
“江畫,我們還是學生。”
“我知道。”硬的不行,江畫只能用上苦肉計,蔫頭耷腦地裝可憐:“可我和趙夜白打賭了,你要是不陪我,我就是傻狗。”
苦肉計裡摻了點小小的謊言
越歌一頓:“趙夜白?為什麽會和他打賭?”
提起這個,江畫來了精神,轉眼開始告狀:“他最近發瘋,總說你壞話。”
越歌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他說我什麽?”
江畫非常誠實,看著越歌說:“他說你不是好人。”
43、明陽區 父親
聽到這句‘詆毀’, 越歌挑了下眉梢,沒有多意外,反而話音一轉, 問:“你們很熟嗎?”
“還行吧。”
江畫總覺得好像回答過這個問題。
實際上, 即便和趙夜白接觸的次數有限,在他近兩年的社交圈子裡, 趙夜白絕對能算得上熟人了。
每次和趙夜白相處時,江畫身心都挺放松的,最重要的是每次都有‘驚喜’,所以他並不排斥這個人。
當然,要是趙夜白不總想著耽誤他做任務,就更好了。
江畫說:“我感覺他還是對你有意思, 最近總莫名其妙的。”
“...總?”
越歌呢喃重複, 眉心微微皺起, 接著, 轉移注意力般翻動起江畫的習題冊。
“他玩性重, 有時候收不了場,就會說這種前後矛盾的話。”
他說得輕描淡寫,像是根本沒放在心上。
江畫有點驚訝於他的心平氣和,試圖挑撥:“他這麽說, 你不生氣嗎?”
重新合上進度停滯兩周的習題冊, 越歌朝他露出一個溫潤大度的笑。
“不生氣。”
“為什麽?”江畫追問。
“他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何況你比他了解我,不會信的, 所以造不成什麽影響。”
“...”
這番挺有道理又好像太過寬容的言論讓江畫怎舌了一會兒,不過那句他更了解白蓮花,倒是聽得他心裡麻酥酥的。
...聽上去有種, 他相比別人與眾不同的感覺。
說的也是,一直以來的親身相處以及系統的加持,他連白蓮花的帶歪進度都清清楚楚,肯定不會被趙夜白三言兩語所影響。
就算已經帶歪了百分之二十五,本質上,越歌也還是朵寬宏大量的白蓮花嘛。
注意到他不住變幻的神情,越歌狀似隨口問:“你們還聊什麽了?”
江畫搖搖頭,含混道:“就打賭了。”
他將情書一事和說壞話的本質歸為一類,想起情書內容,沒什麽興致提,最近幾天雖然有和趙夜白來往,但基本都是閑聊加請教,更不能告訴越歌。
好在越歌也沒有追問,他看了眼時間,開始了復工第一天的輔導。
江畫沒忘正事:“所以呢,你陪不陪我?”
越歌笑笑,指向空白的習題冊:“江畫,這兩周你一道題都沒寫。”
“我知道,用不著重複。”江畫表情一訕:“你別轉移話題,到底...唔?”
余下的話音被吞沒於唇齒間。
“該上課了,別轉移話題。”
親完,越歌不顧愣在原處的江畫,勾出幾道重點題型飛快算出了答案。
兩分鍾後,幾乎在輔導開始的同時,系統再次傳來了一聲提示。
系統:“任務進度已完成百分之二十八。”
江畫大腦暈乎乎的,沒太聽清系統的提示,滿腦子想的都是一件事。
親吻這個習慣,這就開始從頭培養了?
......
直到周一的輔導結束,有關於染頭髮的話題被堵回後,就再沒有機會被提起。
從周二開始,輔導場所便從學校轉移到了越歌家裡。
明陽區距離學校的路途比江家要更近些,恆安高中的放學時間在五點半,如果放學就出發,他們六點就可以到達。
在車上,因為江畫嚷嚷著要先休息,算上做飯時間,越歌勉強同意七點再開始輔導,直到八點半結束。
六點鍾,天色漸暗,司機在樓下等待,兩人一前一後邁進了筒子樓。
這個時間點正值下班高峰,明陽區人流混雜,光是上樓梯的一路,江畫就感覺到了無數打量的目光。
雖然他身穿校服,但在這片下九流扎堆的區域,光是手腕上價值不菲的手表就已經足夠吸引來幾道灼熱,更別說樓下還停著輛顯眼的豪車。
越歌環顧四周,扣住了江畫的手腕,有幾道目光火速轉開,眼珠子仍固執不動的,多半是搬來沒多久的新住戶。
大概記住了幾張面孔,越歌偏頭說:“你明天來,換一輛低調點的車。”
“低調點?”
“嗯,這附近有很多調皮搗蛋的小孩子,喜歡偷偷劃壞別人的車。”
江畫停頓了幾秒,才掩飾什麽般驚呼:“...這麽可惡?!”
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剛學畫畫,沾著白色的燃料找不到黑色畫布,跑去車庫在老爸的黑車上作畫的舊事,突然有點同時被罵的共鳴。
越歌卻是不知道他活泛的小心思,將人沉浸在回憶裡的江畫帶上天台,讓他在臥室先等著,就抓緊時間去廚房做飯了。
第三次光臨越歌所居住的地方,江畫沒了前兩次的警惕和好奇,基本已經適應了這片陌生的環境。
天氣轉冷,已經不能再像第一次一樣課外輔導,場地轉移到了他從未踏足的臥室,江畫坐在有些硬的單人床上,圓滾滾的眼珠四下亂轉,很快便將這個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間盡收眼底。
雖然環境簡陋,但屋子裡非常整潔乾淨,空氣彌漫著一種淡淡的香味,不像是清新劑的味道。
江畫動了動鼻子,和越歌身上的味道一樣。
陌生的環境因此而變得熟悉起來,他少了點不自在,起身四處參觀。
昨天答應了不會亂翻亂碰,屋子裡其實也沒什麽好碰的。
陳舊的衣櫃,陳舊的書桌,一張像是手工製造的單人床,周圍的牆皮因為年歲久遠而微微泛黃,上方沒有任何點綴,明明是件狹小的臥室,卻因為沒布置一任何多余的東西而顯得有點空曠。
江畫皺了下眉,莫名有種違和感。
這和他認知裡越歌會有的風格不太相同,他以為越歌的房間會像他這個人一樣,也給人一種舒服溫暖的感覺。
白蓮花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印象裡,每次老師提起什麽榮譽獎都有他的名字,但他屋子裡卻一張獎狀都沒掛,江畫想起書房裡,被父母大張旗鼓裱起來的鋼琴四級證書,瞬間有那麽點羞恥。
沉寂已久的系統突然出聲:“白蓮花品性高潔,榮辱不驚。”
江畫感覺被冒犯,忍不住回嗆:“反正白蓮花什麽樣是你隨口定義的麽,我都沒見越歌受過辱,你怎麽知道?”
系統也不知道是被噎到還是其他,又潛水不說話了,最近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家夥話越發的少。
江畫等了一會兒,狐疑問:“你是不是升級之後換人了?”
系統:“我就是我,不一樣的煙火。”
江畫:“你以前很話癆的。”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虛虛說了句:“...言多必失,你該長大了,別總依賴我。”
江畫眼角抽了抽,希望這個統下次升級能徹底失聲。
他繼續打量越歌的房間,走到書桌前,桌上除了一盞台燈和整齊擺放的課本試卷,還有兩本看起來像是與醫學有關的書籍。
越歌未來想要當醫生?
念頭一閃而過,江畫翻了兩頁醫學書,腦內霎時浮現出越歌身穿白大褂的模樣。
好像...還挺合適的。
手指摩挲過書面,他小聲嘟囔了句:“越醫生...?”
“越歌!小兔崽子!”
就在這時,透過並不隔音的牆面,屋外突然傳來一聲嘶啞的高喝。
“老王說你坐豪車回來的,還帶回個富家小少爺?!”
聲音隨著主人來勢洶洶,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江畫打了個顫,下意識望向一門之隔的越歌。
此時,炒菜聲已然停止,越歌正看向門外,有一瞬間,眼底似乎劃過抹冷冽。
“越...?”
江畫眨了眨眼,再看時,臥室的房門被自外關上,隨後,屋外傳來兩人的對話聲。
陌生男人醉醺醺的,吐字不清,語調卻異常興奮:“哈哈,老王說下面停那車幾百萬呢,你他娘的攀上高枝了,一個月就拿幾千塊糊弄我?”
緊接著,越歌不疾不徐的聲音響起。
“王叔誤會了,他只是我的同學而已。”
“誤會?”醉酒男人似乎不信,嗤笑道:“大老板都跟來貧民窟了,難不成是來遊花逛景的,你犯不著藏,讓老子來跟他談價。”
“談什麽?”越歌說:“他還是我家教的學生,每節課的價格已經訂好了,不需要談。”
“媽的!你個小犢子聽不懂話是不是!”
對話到這裡戛然而止,卻足夠聽得江畫心驚膽戰。
其實他聽不懂醉酒男人在說什麽,但能聽出男人好像很想見他,現在雙方不再說話,江畫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下一秒會衝進一個陌生人。
他湊到窗邊想要偷偷看看,卻發現兩人所站的角度剛好在臥室窗戶的視野盲區,只能接著豎起耳朵警惕,拿出手機隨時準備聯系司機。
好在幾秒的沉寂之後,伴隨著一聲啐,屋外響起男人略帶喜色的話音。
“看來上學還他媽真有點用,你小子錢包挺厚啊,我數數...”
“這是這周的。”
“什麽這周那周,老子沒錢了就來,你要是不給,老子有的是方法讓你在學校念不下去。”
越歌似乎笑了下,聲音很輕,輕到江畫都懷疑自己聽錯了,被一個奇怪的醉酒大漢纏上,就算白蓮花應該也笑不出來。
...不對。
江畫貼著窗戶,心裡咯噔一下,腦中突然劃過一個想法。
這該不會是一個看出白蓮花屬性,纏著他勒索的小混混吧!
對話仍在繼續。
越歌淡淡地回:“我知道,飯做好了,用不用給你送一份下去?”
“用不著,老子下館子去。”
得了錢的男人喜滋滋地走了,身影從窗前路過,直到這時,江畫才看清對方的模樣。
男人滿臉的胡渣,上身穿著大大的汗衫加一件舊藍色外套,下身則是邋遢的牛仔長褲和拖鞋,明明個子很高,卻身形佝僂,晚風吹過他的衣服,勾勒出隱藏在肥大衣服下的體型,瘦弱得像根成了精的竹簽。
男人走後沒多久,越歌推開臥室的房門,江畫驚慌回頭,一見是他,倏地松了口氣。
“別怕。”越歌溫聲安慰,言語間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晚飯做好了,出來吃飯吧。”
江畫不放心地確定:“那、那個人走了嗎?”
“嗯,走了。”
見他遲遲未動,越歌回到廚房,將盛好的飯菜端進臥室,放在本就不大的書桌上。
“你如果很怕,就在房間裡吃吧?”
司機就在樓下,江畫捂了捂胸口,嘴硬道:“我不怕,就是突然出現嚇我一跳,不過那個醉鬼是誰啊,為什麽來找你,而且說話奇奇怪怪的?”
不等越歌回答,江畫迫不及待地求證。
“你該不會又被附近的小混混纏上了吧?!”
越歌動作一頓,看著一臉‘肯定是這樣’的江畫,有點啼笑皆非。
擺好手上的筷子後,他才平靜回答。
“那是我爸爸。”
44、喜歡 帶歪進度
剛出言不遜的江畫懵了。
“你...爸爸?”
越歌點頭:“是啊。”
“我還以為...”
江畫忽地噤聲, 此刻無比後悔,想到剛才自己稱對方‘小混混’、‘酒鬼’,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事已至此, 他只能艱澀擠出句:“...對不起。”
越歌並不介意, 反而覺得他的反應很有趣,摸了摸江畫布滿懊惱的臉, 去廚房倒了兩杯水。
“先吃飯吧。”
“嗯。”
明明是一頓味道非常可口的晚餐,江畫卻因為心虛,吃得無比艱難。
提議來越歌家補習時,他根本沒想過會遇到這種事,現在回憶,第一次來時, 越歌的確提過一句他爸爸住在樓下。
但那個人...怎麽看都不像他爸爸啊。
沉默吃過晚飯, 在越歌收拾殘局時, 江畫趴在門邊, 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心裡還在犯嘀咕。
不論是五官氣質,亦或是性格根本都不像,但越歌也不像在開玩笑的樣子。
洗碗間隙,察覺到持續落在身上的一道目光, 越歌余光瞄了眼:“這麽好奇嗎?”
江畫很好奇, 但他不敢問,隻敢眼巴巴地瞧。
“唔...我就是感覺,你們不太像。”
“我比較像媽媽。”
江畫手指扣弄門框, 吞吞吐吐地說:“但他好凶。”
越歌失笑:“看來還是嚇到了,你不用在意他的話。”
怎麽能不在意,雖然江畫大半都沒聽懂, 但對於面不改色應付那種醉鬼的越歌,還是感同身受般湧起股同情。
“他總是這樣嗎?”他努力斟酌語句,盡量委婉地責怪:“就是總喝酒,然後這個態度來找你嗎?”
“放心,這幾天應該不會來了,你不用怕。”清理乾淨水池,越歌側身擦了擦手:“因為媽媽的原因,我爸爸對我有些偏見,不是針對你。”
江畫感覺他會錯了意,脫口便反駁:“我才不怕,我是擔心你!”
一切都收拾完,越歌正朝臥室走來,聞言,腳步倏地停滯在半路。
他眼底掠過一抹訝異,不過只是一閃而過,很快便隨著睫毛垂下而掩在了陰影裡。
“不用擔心,很快就能解決了。”越歌輕聲說,音色一如往常般溫柔,帶著股安撫人心的力量。
江畫有點迷茫:“...解決什麽?”
越歌抬起眼皮,朝他笑笑:“解決誤會。”
......
時針不知不覺轉到了七點,越歌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將他擁進屋內,開始了今天的輔導。
一直到八點半,補習結束,整個過程中,越歌和往常都沒什麽兩樣,但他越是正常,江畫就越覺得不對勁。
來到越歌家的第一天,的確在某種程度上對越歌了解得更深,他卻更按捺不住想調查清楚的想法。
江畫咬了咬嘴唇,強迫自己忍住。
輔導結束,越歌送江畫到樓下,一路和樓內的住客擦肩而過,他在後虛虛環住江畫,用手臂擋掉了雙方的接觸。
直到一樓,江畫回頭:“我要走了。”
“好,路上小心。”
發生了太多事,江畫急切需要回家調整一番心情,才能繼續專注回任務本身,今天因為越歌爸爸的突然出現,剛才他根本沒心思去提染發的事情。
江畫滿懷心事地往外走,剛邁出半步,手腕突然傳來一道拉力,他一個趔趄,又被拉回了原處。
“...!”
“差點忘了。”
越歌無比流暢低扣住他的後腦杓,在嘴唇上印下一個吻。
親完後,他整理了一下江畫的劉海:“明天見。”
月光透過門縫照在樓道,映在越歌的眼眸裡,更襯得那雙眼眸溫柔似水。
四目相對,江畫能在其中望見自己的倒影。
僵硬的身體一點點放松,他抿了下嘴唇,胸口裡像揣了隻兔子,正在不老實得上躥下跳。
“...哦。”
他乾巴巴擠出個音節,撒腿跑向不遠處的轎車,就差在背影裡寫上落荒而逃。
.....
回到車上,江畫把臉頰貼在窗戶上降了好一會兒的溫,十分懷疑二十天之後,自己真能習慣這種親密舉動嗎。
司機很快發動轎車,從陽明區到家需要半個小時,他拿出手機,試圖轉移注意力。
【yeah:你去哪了?】
【七彩話梅糖:?】
【yeah:我坐的位置能看到校門口,你家車今天怎麽往反方向開?】
昨天揭發了趙夜白的‘惡行’,江畫如今有點不知道怎麽和他說話。
當然,坦誠是不可能坦誠的,斟酌半天,他別扭回了句。
【七彩話梅糖:你盯著我家車幹嘛。】
【yeah:嘿,聽聽這話多沒良心!】
【yeah:你要不是非得和大魔王呆一塊,我用得著擔心你麽!】
本來在發出短信時,江畫還有點後悔,可看到趙夜白的回信後,後悔立刻化作了一個白眼。
他是真覺得這家夥有妄想症。
【七彩話梅糖:你再說他壞話,我真不搭理你了!】
【yeah:...】
【yeah:[笑不出來]】
足足十分鍾,趙夜白都沒再回消息,今天又受驚嚇又費腦子的,江畫靠在座椅上,很快便昏昏欲睡。
剛要睡著,手機突然響起,趙夜白竟然直接打來了電話。
“算了,看在你傻的份上,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趙夜白的聲音裡透著疲憊,一句話就把江畫氣清醒了。
“你...!”
趙夜白打斷:“話說,你的家教答應陪你染頭髮了麽。”
江畫:“...”
“哦吼。”從沉默裡得到答案,趙夜白戲謔道:“我就說吧,他不可能答應。”
江畫嘴硬道:“我還沒問呢。”
“問也不可能,看你這昵稱是想染個七彩頭毛,要不還是哥哥陪你?”
“不用!”江畫咬牙切齒,說得自己都沒底氣:“越歌肯定會陪我。”
話筒那側沉默了一會兒,再響起的聲音冷了許多。
“是麽,那你就去找他吧。”
江畫雖然平常大大咧咧,這會兒卻也聽出趙夜白心情不佳。
想起趙夜白以前幫的忙,他猶豫半晌,有點不情願地問:“要不...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話筒那頭又是一陣沉默,良久之後,傳來一聲夾雜無奈歎息的苦笑。
“小傻子。”
“...你再說,我真把你拉黑了!”
“我說多少遍都行,越歌不會陪你染頭髮的,他在扮乖乖仔方面可非常的有原則。”
趙夜白這次沒有直接說越歌的不好,沉吟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