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信號實在很差,蘇聞什麽都沒聽到,只聽到了一陣刺耳的電流聲,電話就掛斷了。
之後,他打給喬修遠,喬修遠說江畫肯定又是因為他們出國的事在鬧脾氣、惡作劇,讓他不要理會,蘇聞雖然半信半疑,但在打給江家,得知江畫很平常地上學了,只是這兩天心情不太好後,才勉強放下了心。
結果,竟然真的出事了。
蘇聞咬了咬牙,懊悔不已。
“畫畫,抱歉,你給我打了電話,我卻沒能救你。”
江畫眨了眨眼,不解反問:“你不是都沒聽到我說話嗎,怎麽能怪你?”
沉默半晌,蘇聞低聲問:“為什麽打給我?我以為遇到這種事,你會打給修遠。”
他相信喬修遠所說的惡作劇,有一半的理由是因為喬修遠沒收到電話,只有在江畫搞一些會被罵的惡作劇時,才會跳過喬修遠先找到他頭上。
“為什麽?”江畫有點懵,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咱們一起長大,你總不會不管我吧。”
說完,他突然放輕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問:“聞哥,要是我惹事了,你不會真的不管我吧...”
蘇聞失笑:“胡說什麽呢。”
“呼,嚇死我了。”
和蘇聞短暫通過電話,好奇心卻半點沒有得到緩解。
蘇聞特別擅長轉移話題,聊著聊著,江畫就忘了自己要問什麽,以至於電話掛斷了也沒問出結果。
系統說:“你家有錢有勢的,那小崽子肯定很慘,這還用想。”
江畫鬱悶:“我知道,那為什麽都不告訴我。”
系統:“怕你求情唄,你小時候被狗咬,小狗蹭你兩下你就忘了疼,這麽好哄,誰敢告訴你。”
江畫:“...你怎麽連這事都知道。”
系統不屑地‘切’了一聲:“我知道的多了。”
江畫也‘切’了一聲:“那你說說秦揚怎麽了。”
系統被噎的惱羞成怒:“白蓮花救你你不關心,去關心那小崽子!”
江畫不說話了。
他本來仰躺著,手背搭在額頭,漸漸的,手掌下滑擋住了臉。
“太丟臉了...”
系統沒聽清:“你說什麽?”
江畫翻身埋進被子,露出的耳朵尖通紅,腦袋還在往被子裡鑽。
“我太丟臉了啊!”他嚶嚶哼唧著,恨不得回到過去保持體面:“你能不能把白蓮花的記憶刪除。”
系統:“...”
江畫中暑成那樣都沒失憶,他猜越歌肯定記得更清楚,包括他哭了的事。
江畫:“...”不如死了。
說實話,江畫寧可來救他的是別人,現在這樣,他都不知道該用什麽心態去帶歪白蓮花。
“可惡。”江畫越想越氣,要不是秦揚,他根本不用糾結:“姓秦的是不是腦子都有病啊,他完了!我要十倍報復回去,把他鎖一天!”
系統心想,姓秦的腦子有沒有病不知道,你傻倒是真的。
放狠話是一回事,實際上,在事發第三天,江畫返校,從周大嘴口中聽聞所秦揚承擔的後果時,還是嚇到了。
秦揚沒有被開除,他直接被送進了少管所。
按理說,秦揚未成年,江畫身體上也沒留下實質性的傷害,這件事頂多算校園霸凌,很難與犯罪掛鉤。
秦揚的年齡和行為都在限制處罰他的范圍內,他顯然也知道這點,但他還是小瞧了江畫。
在絕對的權勢面前,一切條件都形同虛設,江家動動手指,別說秦揚,秦家父母乃至秦子峰都得倒霉。
更何況秦家只有秦揚和秦子峰。
江家給了秦揚兩個選擇,一是交由國家教育,二是在學校給江畫下跪道歉,再賠償一百萬的精神損失費,當然,還要加上櫃子裡的六個小時。
處於叛逆青春期的少年最好面子,就算秦家拿的出一百萬,秦揚還是當場選了第一項。
周大嘴激動得漲紅了臉:“畫兒,你媽太厲害了!校長站著你媽坐著,身邊倆保鏢,那陣仗,絕了!你家到底幹啥的啊?”
江畫沒心思回答他,追問:“然後呢?”
“然後?”周大嘴撓頭:“然後我也不知道,我聽何畢說的,當時他和班長都被叫去了。”
其實不用周大嘴說,江畫也能大概想象到當時的情況,憑借路過同學同情加畏懼的表情。
何畢是不能問,江畫急匆匆起身尋找越歌的身影,卻發現他的位置是空的,越歌不在教室。
“畫兒,你沒事吧?”周大嘴終於想起正事,一臉憂心忡忡:“對不起啊,我、我還以為你回家了。”
“沒事,越歌呢?”
“班長?不知道,對了,今天秦揚回來簽退學,你可別撞見他...”
周大嘴話音剛落,高二一班的教室突然寂靜。
江畫還在教室梭巡越歌的身影,後門突然闖進一個人,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緊緊抓住了衣領。
桌椅凌亂碰撞,後背抵在窗台,江畫驚恐看向近在咫尺的人。
漆黑的葡萄眼幽幽閃爍,欣賞了兩秒他的表情,秦揚突然笑了。
身體被扯近,秦揚在他耳畔用氣聲說:“你等著我。”
江畫瞳孔緊縮,映出了愣在教室門口的越歌。
肩膀上傳來一陣劇痛。
秦揚低頭,狠狠咬了他一口。
14
彌補的方式
一切發生的太快,周大嘴去攔都來不及。
江畫的防備反射上線,猛地將人推開,小時候被狗咬的感覺被迫重溫,他又疼又氣,紅著眼眶就想咬回去。
他抓住秦揚的手,張嘴就要咬,秦揚愣了一瞬,當即抽回手推他,對上江畫委屈濕潤的桃花眼,心情有點古怪。
秦揚心想,自己被逼進監獄都沒委屈,這二世祖委屈個什麽勁兒。
“你個神經病!瘋狗!你完了你!”江畫捂著肩膀,疼得直哆嗦。
他就想不通了,怎麽最近總是遇到神經病,自從質問白蓮花開始,就沒一件好事!
之前江畫還有點猶豫是不是老媽太過分了,現在看來根本就不過分,這種隨便咬人的壞東西就該好好教育,今天咬他,明天就會咬別人。
情況瞬息萬變,班上同學總算反應過來,亂糟糟地圍過來拉架,周大嘴直接利用自己肥胖的身軀擋在江畫面前,梗著脖子瞪秦揚。
秦揚咬完後也不留戀,似笑非笑地看了江畫一眼,便轉身走了。
他走的正門,路過越歌身邊,突然停下問:“學長,你知道秦子峰麽?”
“沒聽過。”
“我就知道。”秦揚朝江畫抬了抬下巴,戲謔道:“學長,該當好人了。”
說完,他嘲弄一笑,邁步走了。
越歌轉頭看了眼秦揚的背影,走進教室,周大嘴在江畫身旁急得團團轉,看見越歌就像看見了救命稻草。
“班長!”大嘴火速求救。
越歌走到內側:“周最,你去找老師說明情況,我帶他去醫務室,其他人接著上課。”
這一插曲把班上的人都嚇傻了,越歌幾句話安排完,拉起江畫就走。
“王八蛋!神經病!”
江畫捂著肩膀,一路罵罵咧咧,越歌在前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麽。
剛來學校就被咬了一口,江畫現在一肚子委屈,急需有人安慰一下,他屬於沒人哄就醞釀不出情緒的類型,見對所有人都溫柔可親的白蓮花竟然一點也不關心他,心裡難免憋悶。
總遇見神經病就算了,白蓮花都不待見他?他就這麽討人嫌麽?
江畫咬了咬嘴唇,鬱悶了。
系統:“這不是白蓮花變歪的征兆麽,任務有進度了啊!”
江畫問:“什麽進度?”
系統:“你不是一直試探白蓮花的底線呢麽,這就是成果,他開始對你有意見了,他沒那麽白了。”
話是這麽說,但什麽時候有成果不好,偏在他需要安慰的時候。
江畫一撇嘴,掙開了越歌一直抓著他的手。
越歌愣了下,好像突然意識到這件事,輕聲說了句:“抱歉。”
江畫更氣了,道歉有什麽用,不能關心兩句麽,什麽白蓮花啊這是。
醫務室在一樓,門開著,但屋內空蕩蕩的,校醫不在工位。
房間裡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江畫不太喜歡這股味道,越歌讓他在病床坐下,打算先去找老師。
見他轉身要走,江畫心下一緊,想也沒想就抓住了他的衣角。
“你去哪?”
越歌說:“找老師來處理傷口。”
江畫抬頭看著越歌,羽睫顫動,他有點擔心秦揚那瘋狗再突然衝進來咬他。
“咱們等會兒吧,老師肯定馬上回來了。”病床很大,江畫拍了拍身邊:“你坐下。”
越歌看了眼他手邊的位置:“不及時處理,有可能會感染。”
“老師肯定能及時回來。”
越歌沉默須臾,歎了口氣:“我來給你上藥。”
也行,不出去就行,江畫點頭。
夏季校服是薄薄的短袖襯衫,因為有扣子,所以不用把整個衣服脫下來,解開扣子露出肩膀就好。
江畫一點自覺都沒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越歌去藥櫃找藥,又看著他走近,最後變成看著越歌站在身前。
有那麽一瞬間,越歌想到了腦細胞有限,只會專注觀察主人舉動的小奶狗。
他聲音有點僵:“先把傷口露出來。”
江畫乖乖點頭,解開一半的襯衫扣子,傷口處的血水和衣料黏連在了一起,他只是稍微動動就疼的抽氣,咬牙試了兩次,轉向越歌:“你幫我弄,我不敢。”
越歌稍作猶豫,默默把藥水放在一旁,俯身掀開了江畫的襯衫,動作小心輕柔。
很快,傷口裸.露出來。
整齊的兩排牙印,凹陷出滲著血,兩顆犬牙咬得最深,一片白膩的皮膚上,猙獰的傷口顯得非常礙眼。
越歌很少見的皺起了眉,但江畫別著頭,完全沒注意。
“怎麽樣?很嚴重嗎?會留疤嗎?”江畫眼睛都閉上了,問的戰戰兢兢。
半晌,越歌斂下神色說:“不會,不是很深。”
秦揚沒有想象中咬得重,看起來嚇人,其實只是表面破了皮,江畫反應那麽大,純粹是因為他痛覺神經敏感而已。
“呼,那就好。”
越歌熟練地消毒上藥,藥水刺激的江畫一抖一抖,另一隻胳膊撐著床鋪,只露出繃緊的精致側臉。
他不知道,他現在的樣子就像一隻受了傷的、脆弱的任人宰割的幼崽,既可憐兮兮,又可愛得讓人更想欺負一通。
越歌上藥的動作很輕,每次江畫顫抖,他就會停下來讓江畫適應,上藥的時間被拉長,在那些中場間隙,眼眸會稍稍偏移,停駐在鎖骨抑或頸部的線條上,偶爾不經意,也會掃見一點若隱若現的紅纓。
但他眼波平靜,就像只是單純在觀察什麽。
五分鍾後,老師還沒回來,越歌將棉簽扔進垃圾桶,細致貼上了大片的創可貼。
“可以了。”越歌囑咐:“這幾天不要沾水。”
江畫試探著動了動肩膀,問:“那洗澡呢?”
越歌將藥品放回原處:“沾水可能會留疤。”
江畫一驚,趕緊搖頭:“那我不洗了!”
“天氣這麽熱,會變臭的。”
“那我在家不出門,就不會流汗。”
越歌臉上閃過一抹笑意:“買些防水的創可貼。”
“...為什麽不直接說。”
江畫有種被耍了感覺,但一想到白蓮花的屬性,又狐疑自己可能想多了。
越歌可是朵瀕臨絕跡的白蓮花,就算現在對他可能有點成見,應該也沒到耍人的地步。
上完藥,江畫正想穿衣服,越歌突然抬手滑過創可貼,江畫疼得一縮,一臉奇怪地看他,越歌卻很自然地拉上襯衫,甚至一顆一顆替他系好了扣子。
江小少爺被人伺候慣了,也沒覺得不自在,隻覺得白蓮花可真貼心。
藥都上完了,再在醫務室呆著也沒意義,秦揚咬人的事學校不可能無視,越歌決定帶江畫去找老師,但江畫磨磨蹭蹭地,一直不站起來。
江畫問:“你說那壞東西會不會再外面等著咬我。”
被關在漆黑櫃子幾個小時,江畫這兩天在家裡睡覺都開著門,然而這個陰影還沒消除,轉瞬對狗又有了陰影。
越歌眸色一沉:“害怕?”
“我不怕!”他漲紅了臉,嘴硬道:“我怕他?!我就是...”
後面的話小的誰也聽不見,越歌很理智地分析:“不會,老師應該知道了,會看著他的。”
“他為什麽咬我?”江畫怎麽想都委屈:“我都不認識他。”
“他還未成年,就留下了案底,成年後會遇到很多問題,應該是不滿這種結果。”越歌語氣淡淡:“但改變不了。”
江畫似懂非懂,垂頭嘟囔:“可明明是他先找我麻煩的...”
“嗯,不怪你。”
“真的?”
“真的。”越歌抬起江畫的下巴:“你沒做錯什麽,走吧。”
白蓮花認真的神情很難讓人不信服。
起碼江畫安心了。
心事纏繞,江畫沒注意到兩人的姿勢,仔細回憶了一番事情經過,他突然覺出有點不對。
“...本來就不怪我,怪你啊!”江畫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扣住越歌的手:“你要是沒拒絕喬哥,我怎麽會找你,怎麽會被砸,怎麽會被壞東西盯上?!”
裝死半天的系統憋不住了:“你真是邏輯鬼才。”
這種詭異的甩鍋說辭,越歌竟然沒反駁:“那你想怎麽樣?”
江畫被問得卡殼了。
他能把越歌怎麽樣?
...他能把越歌帶歪。
之前沒有理由實施的方案突然有了機會,江畫智商到達巔峰,意識到也許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來完成系統的任務。
想通後,他抬起頭,唇角彎彎,雙眸晶亮,閃爍著狐狸般狡黠的光。
“班長,為了彌補對我身心造成的傷害,我想你做幾件事。”
掃去陰霾的笑臉豔若桃李,眉目如畫,霧蒙蒙的墨色雙眼裡盛著碎星,生來就是被老天偏愛的寵兒,現實看來,也是身負萬千寵愛。
看了幾秒眼前的臉,越歌淡淡應了:“好。”
......
如越歌所說,老師和校長很快找來醫務室,圍著江畫噓寒問暖。
秦揚不再屬於恆安高中,學校沒辦法對他懲罰,事情傳進江家後,江母氣得要扒了秦揚的皮,但彼時秦揚已經被警察送進了少管所,打破一次規則後,警察不再允許江家伸手伸進少管所,江母雖然恨得牙癢癢,一時半會還真不能吧秦揚怎麽樣。
被害人江畫除了見狗繞著走外,倒是心挺大,還反過來安慰江母別生氣,省得氣壞了身體。
在江畫眼裡,別人怎麽對他,他以牙還牙就好了,但在對比秦揚付出的代價後,他覺得好像對方更倒霉,心頭的怨氣無形便消了不少。
系統恨鐵不成鋼:“換別人都搞死他了,你簡直白蓮花。”
以受傷為由逃過了晚上的補課,江畫躺在沙發上舒舒服服的啃蘋果。
“因為沒留疤啊,要是留疤了,等他出來我再放狗咬他,壞東西!”
系統:“我怕你到時候都忘了這事兒了。”
江畫動作一頓,確實有這個可能,他很少去記沒多大關系的人。
但小時候咬他那隻狗,他現在都還記得長什麽樣。
就在江畫忘記不愉快,開始和系統籌謀怎麽帶歪白蓮花時,難得放學直接回家的越歌正在巷子中與人對峙。
蹲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小混混把玩著手裡的小刀,獰笑靠近:“小鴨子,可逮到你了!你他娘的可真能躲啊,老子蹲你一周了!”
越歌回頭朝巷口掃了眼,沒人跟著,也沒人經過。
“艸!老子跟你說話呢,知道你這一單浪費了老子多少時間麽!拿不出錢老子今個兒就給你放放血!”
小刀被混混玩出了花樣,手指尖紛飛跳躍,小混混這些年沒少用這招唬人,欠錢的基本看到就腿軟著求饒了。
以前看越歌是個柔柔弱弱的小屁孩,混混都沒想露手,直到蹲了一周一無所獲,他才終於按捺不住。
但越歌看都沒看那把小刀:“讓開。”
混混一愣,他也是和越歌打過好幾次交道,隱約感覺到一種違和,不過那種感覺很快被怒火壓過。
“小崽子挺狂啊。”上下掃過越歌,他猥瑣地笑了:“沒關系,債主知道你一次性還不清,先還一萬,拿不出來,他說可以以身抵債!”
話音落地,巷子陷入詭異的寂靜。
小混混豎著耳朵等回應,但回應沒等到,炎炎酷暑裡,卻等來了一陣溫涼的晚風。
巷子裡沒有陽光,陰影不止覆蓋了地面,還遮住了眸色。
“我心情有點糟。”越歌的聲音空泛而縹緲。
他看向小混混,一臉認真地問:“你確定今天惹我嗎?”
15
帶歪進行中
時間眨眼到了九月下旬,距離江畫被系統砸中已有二十天。
二十天,任務進度:百分之一。
江畫掰著手指,照這個速度下去,完全帶歪白蓮花需要兩千兩百天。
六年。
系統:“六年後,轉世的你都三歲了。”
江畫臉黑了:“不會說話就閉嘴。”
任務進展實在緩慢,但那只是代表過去,如今白蓮花都答應按他說的做了,進度一定很快突飛猛進。
江畫該樂觀的時候一向樂觀,他覺得被咬一口也不算什麽大事兒,第二天正常回校上課,只不過身邊多了兩個江母安插的保鏢,全天候蹲守在校門口,就為了防止突發情況。
自從秦揚一事之後,江畫在恆安中學算是徹底打響了名氣。
“畫兒,你現在和班長一樣,可是大紅人。”周大嘴既怕提起這事兒江畫不爽,又實在憋不住話:“你沒發現這幾天咱班門口總有學長學妹路過麽,你都快被圍觀了。”
周大嘴的擔憂沒錯,江畫的確很不爽。
“他們有毛病?看我幹什麽?”
從早上開始,確實有很多陌生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江畫大筆一揮,在括號蒙了個‘A’,接下來幾道題依次‘B’,'C','D'無限循環。
“多數都是看熱鬧吧,這事兒鬧得太大,外校都傳開了。”
“隨便他們。”
江少爺嬌縱慣了,根本不在意外人評價。
眼下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有白蓮花。
沒有的亂七八糟的插曲影響,江畫重操舊業,開始想方設法打擾越歌學習。
兩人的補習時間集中在午休和放學後,幾乎一班全體都對這場一對一教導很不滿,自從秦揚一事後,這種不滿雖然依舊存在,但也隻表現在心裡了。
中午時,江畫還很奇怪今天怎麽沒人來打岔。
以前補習中途,何畢等人總隔幾分鍾就來給越歌送瓶飲料啊,送點零食啊,或者說什麽老師找啊之類的鬼話。
自習室裡,越歌認真批閱著前一天布置的試卷,江畫嚼著口香糖,漫不經心地擺弄手機。
五分鍾後,越歌將試卷整齊放好:“為什麽不寫填空和解答題。”
江畫余光飛速掃過卷面,頭也不抬地說:“我不會。”
越歌將卷子翻到解答題那一頁。
“這道題之前有講過。”
江畫不想學習,也不想白蓮花學,使命就是搗亂加氣人。
“我忘記了,一定是你講的不夠清晰。”
他睜眼說瞎話,不住翻看班級群聊的記錄。
群裡這些天討論的都是周五的社會實踐,和周大嘴的猜測一樣,又累又要厚臉皮的募捐任務被安排給了他們所在的A組。
聽說往年的募捐范圍基本圍繞校園周遭,這次學校卻劃大了范圍,同時又提高了任務額度,當然,最終的捐款都會拿來資助學校的貧困生。
一天募捐到三千塊,也不是很多嘛。
江畫走神想。
突然,下巴一涼,一股力道轉過他的臉。
越歌手指勾著江畫的下巴,將他的視線拉回試卷。
“看這裡,這道題不眼熟嗎?”
筆尖在卷子上輕輕點了點,江畫下意識看去,熟悉的數字勾起了回憶。
他脫口而出:“答案是負一?”
越歌眼含深意:“看來講的很清晰。”
江畫:“...”
觸及的皮膚柔膩光滑,越歌動了動手指,江畫癢得歪頭躲開了:“我沒看見這道題。”
“這道選什麽?”
江畫瞥了眼,‘C’字吐到嘴邊,看到自己豪放蒙的‘A’,又默默吞了回去。
“不知道。”
越歌無聲觀察他的表情,柔聲說:“當時你做錯了三次,最後選對時,還說要是再錯就當場把卷子吃了,錯的是傻...”
“選C!我知道選C!”江畫憋不住了。
對上越歌似笑非笑的表情,江畫尷尬得雙頰發燙:“我寫錯了行不行。”
“沒事,改掉吧。”
江畫乖乖改了。
落筆時,他後知後覺有點奇怪。
江畫狐疑問:“系統...我說過那種話嗎?吃卷子什麽的?”
系統打了個哈欠:“說過吧,我也不記得,白蓮花記性好,他說的肯定對。”
...說的也是。
改完選項,江畫放下筆,正想繼續實施搗亂計劃,不經意瞥見了越歌的手背。
他微微睜大眼睛,驚呼道:“你受傷了?!”
越歌不動聲色地掩住手背。
“不小心砸到了,沒什麽。”
掩蓋的動作無效,因為覆上的另一隻手背同樣關節紅腫。
越歌的手指修長白皙,和他的臉一般稱得上完美,此時卻指節腫脹,屈起後的尖銳處甚至有些破皮。
“被什麽砸到?”江畫對傷口很敏感,光是看著,他就開始幻想共鳴了:“你怎麽不小心一點,多疼啊!”
越歌安慰似的笑了笑:“不是很疼。”
江畫不信,緊張兮兮地問:“這...這個要上藥嗎?”
“不用,等它消腫就行,晚上我冰敷一下。”
天氣這麽熱,一聽要冰敷消腫,江畫突然握上越歌的手背。
一對比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更熱,越歌也因為被碰到傷處,輕吸了一口氣。
“對不起啊,我以為我的手涼一點!”江畫懊惱不已,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低頭對著傷處吹了吹氣:“還疼嗎...?”
越歌表情怔愣,幾秒之後,才搖頭說:“不疼了。”
江畫這才放松,肩膀一垂,嘟囔道:“下次小心一點。”
“...好。”
越歌眼底閃過笑意,重拿起筆,開始糾正他的其他錯題。
看在他手受傷的份上,江畫想了想,決定今天姑且不作對了,省得白蓮花寫太多字。
整個中午,他都異常的老實,下午上課前,兩人收拾東西準備回教室。
“班長。”回去的路上,江畫故作漫不經心地說:“昨天你不是答應我幾件事嗎。”
干擾學習的方案適合長線發展,且目前進展緩慢,江畫打算同時從其他方向出手。
“嗯。”越歌沒否認。
“你看我現在高一的課本還沒學完,下個月的月考肯定考砸,到時候又會耽誤咱們小組平均分。”
越歌停下腳步回頭,投以詢問的目光。
江畫被看得局促,硬著頭皮都難以啟齒:“所以,下次考試,你偷偷給我傳答案吧。”
這個餿主意還是剛才看一班群聊湧現的,既然是他拉低了全組的平均分,在名次誘惑下,如果慫恿越歌幫他作弊,不也算是給白蓮花染了道黑麽。
說完要求,江畫忐忑不安地看著眼色。
越歌顯得很驚訝,驚訝過後,斂眉沉吟道:“上次考試,周最說有給你答案,但你沒作弊。”
江畫心裡咯噔一下:“那、那是我沒注意到,而且主要是這次我不想拖咱們組後退。”
越歌看著他沒說話,似乎沒有接受這個理由。
“江畫,作弊不好。”
“我知道。”如果是好事,他就不讓白蓮花做了,江畫絞盡腦汁地找理由:“就像這次,因為我考的爛,大熱天的,大家都要去外面募捐,我不想這樣,而且你不是都答應我了嘛...”
江畫越說越嘀咕:“難道你想反悔。”
“沒事的,同學們人很好,都能理解。”越歌不急不緩地說:“大家一起參加社會實踐,既能做好事,又能增進友情。”
江畫剛想打斷,越歌卻走到他跟前,一臉真摯地說:“江畫,有些同學對你似乎心存誤會,這剛好是互相了解的機會,你說對嗎?”
江畫眼珠一瞪,有點懵。
這話是什麽意思?他可沒打算參加啊?
“這次募捐的范圍很廣,組內八個人兩兩分組,你要和周最一組嗎?”
江畫搖頭,一句‘我不參加’還沒說出口,越歌便若有所思地說:“那上午時和我一組吧,我帶你了解一下,下午你可以再選其他人一起。”
“等...等等,我可不去啊!”他要在家打電動的!這麽熱的天,傻子才在外面亂轉。
“這樣啊...”越歌愣了愣,面上浮出一抹失望,不過轉瞬便溫柔一笑:“沒關系,我自己也可以。”
說完,他輕輕拍了拍江畫的肩膀,紅腫的手背晃入江畫的視野。
“快上課了,先回教室吧。”
江畫問:“你自己是什麽意思?”
“因為要兩兩組隊,七個人的話,會多出一組,我可以試試完成雙人的任務。”
越歌語氣裡絲毫沒有怨怪的意思,反而非常善解人意地說:“經歷那麽多,你最近一定很累,趁著假日好好修養。”
“我...”
越歌越這麽說,江畫就越於心不安。
什麽很累,他現在活蹦亂跳的,不去就是不想受罪罷了,但如果他不去,又苦又累的任務就全部推給了白蓮花。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走廊,江畫看向越歌受傷的雙手,內心的小人不斷掙扎。
掙扎到最後,江畫差點把一開始的目的忘了。
系統冒頭提醒:“讓他幫你作弊啊!”
“啊!”江畫驚呼,趕緊叫住越歌:“你還沒說考試幫不幫我。”
越歌轉過頭,淺淡的眸子溫潤清亮:“下次月考,你很想成績好些嗎?”
江畫用力點頭:“我不想拖後腿。”
越歌給了他一個如沐春風的微笑:“好,我幫你。”
系統嘖嘖感歎:“多純一朵白蓮花啊,這都不拒絕你,你倒好...”
系統話說到一半,江畫順利腦補出了下文。
他看著越歌清越的背影,咬了咬嘴唇。
“...好煩。”
......
之後的幾天,越歌再也沒提過社會實踐的事。
他不是打工就是補習,每晚放學都很忙碌,兩人輔導的時間僅剩下中午。
這幾天,越歌不再拿嶄新的高一試卷給他做,而是給他講解起高二正常進度的知識,做的題也都是越歌手寫抄錄在筆記本上的。
江畫依舊左耳進右耳出,一心惦念著心事。
周六早晨,恆安高中二年級的學生分頭出發,前往各個實踐場地。
高二一班,負責募捐的A組準時在校門口集合,越歌簡要分配了每組的活動范圍,便宣布解散。
何畢勸說:“班長,要不咱們三個人一組吧,一個人拿著募捐箱,上廁所都不方便。”
“別擔心。”越歌檢查起募捐箱的密閉性,頭也沒抬:“不是一個人。”
“啊?”何畢不解。
就像掐準時間解決他的疑惑一樣,一輛黑色豪車奔馳而來,停駐在校門口。
一個頭戴棒球帽,脖子上掛著小風扇,手裡還握著杯冰鎮西瓜汁的少年,不情不願地邁下了車。
16
補償
江畫下車前,讓司機播放了今日氣溫,三十五度。
全副武裝都抵禦不了撲面而來的熱浪,剛邁下車,空調的涼氣瞬間被蒸散,江畫差點掉頭上車。
太熱了,這種天氣就應該在家待著,吃飽了撐的才會出來。
越歌檢查完募捐箱,交代了傻住的何畢幾句,拿著箱子走向江畫。
之前說過不來,現在卻出現在這裡,江畫趕緊先發製人:“我在家實在無聊,決定來看看熱鬧。”
越歌掃過江畫身上的裝備,眼含笑意:“好,謝謝你來幫忙。”
“我不是來幫忙!”
被一語道破動機,江畫惱羞成怒:“我就看看,你可別想讓我做事。”
江小少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特怕白蓮花過分相信他,給他布置什麽任務,那他什麽都不會的事不就暴露了。
江畫想得挺好,以看熱鬧為名過來,等下偷偷觀察有什麽自己能做,再去幫忙,這樣也不至於太丟人。
“你當散步就好。”越歌說:“我們的活動范圍在商業街,走吧。”
“...最好是這樣。”
江畫‘哼’了聲,壓低帽簷,默默吸了口西瓜汁。
商業街距離恆安高中一公裡左右。
雖然商業街人流密集,但在那裡募捐,勢必會收獲形形色色的目光,好面子的青春期學生自然不願意來,比起被圍觀指指點點,他們寧可去人跡罕至的街道慢慢募集。
離開學校,前往商業街的一路,江畫一手拿著小風扇,一手喝著西瓜汁,還是熱得汗流浹背。
與他相比,抱著碩大募捐箱的越歌似乎已經適應了酷暑的高溫,步調從容,神情也輕松平常。
但江畫還是注意到,他額間滲出了薄汗。臉頰比平時要更加紅潤許多。
“我們組的任務數額是三千塊。”路上,越歌解釋起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