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森告別之後,蕭止心情愉快地下了線,舒舒服服地洗完澡之後,他直接衝進了自己的被窩裡,被子是親膚的棉質,乾燥又柔軟,對於睡眠質量有相當良好的增幅作用。
一夜無夢。
蕭止早早地醒來,加速做完了洗漱和早餐的步驟之後,興致勃勃地佩戴好傳感器登上zero。
上線後,蕭止卻沒有聽到那聲熟悉的問候。平時只要他在黑森下線了,阿森就一定會守在他身邊,當他醒來的時候都會第一個看到阿森,並且聽到那句:“小七,早上好。”
蕭止有幾分疑『惑』地坐起來,環顧四周都沒有看到阿森的影子,這還是兩人認識這麼久以來的第一次。
“阿森?”蕭止試著在樹下呼喚了一聲,想著或許阿森就在附近也不一定。
可是林間依舊安安靜靜,沒有絲毫回應。
蕭止在周圍搜索了一圈,也沒有找到阿森的踪跡,不過附近同樣沒有打鬥跡象和其他任何異常,他撓著下巴思索著:“難道有什麼急事離開了?”
可是如果平時阿森有事離開的話,也會給他留個字條說明一下,這種一點消息也沒留下就找不到踪蹟的行為實在是有點反常。但他現在聯繫不到阿森,也沒法問一問,只能先離開黑森。
沒有找到阿森,蕭止又在遊戲裡浪了一圈,跟幾個眼熟的對手上擂台打了好幾場,收穫一堆戰利品後還是覺得有點沒滋沒味,最後早早地下線去了。
工作室內。
雖然是悠閒的假期,不過蕭止還是在製作人偶的,這並不是客戶的訂單,而是他一時興起的作品。
蕭止戴著嚴密的防塵口罩坐在了工作台前,對著手中的人偶頭進行最後的打磨。細密的砂紙打磨掉了人偶臉上的模具側線,讓整個臉部變得光滑平整。
接著,他取下了口罩,拿出顏料開始上『色』。在精細筆刷的動作之下,人偶臉部的陰影被加強,多出了生動的細節,眉眼輪廓也一點點清晰起來。
最終,蕭止小心翼翼地給偶頭粘上了一根根的睫『毛』,細密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陰影,帶著一點神秘和一絲不可言說的感覺。
他看向另一邊,這裡收藏著各種顏『色』的眼睛,在光線的照耀下散發著宛如寶石的光澤。
幾乎沒有什麼猶豫,蕭止拿走了其中一雙銀『色』的眼睛,或許說銀『色』並不貼切,這是比銀『色』更加淺淡的鉑金『色』,是最適合那個人的顏『色』。
放好眼睛,合上後腦將偶頭安裝在身體上,再套上早就準備好的銀『色』長發,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了。
蕭止看著人偶忍不住打了個招呼:“你好啊,阿森。”
人偶靜悄悄的,自然不會像真的阿森那樣給他回應。
對著自己的作品,蕭止又想起了曾經和阿森的初見。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樣的人,有著不輸給精雕細琢的人偶的相貌,整個人透出一股清冷的感覺,眸子裡卻帶著一絲懵懂和純真。
那時候他想,就算zero的npc全部都是人工智障,他也絕對不會找方舟公司退錢的。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呢?
他一時興起教了阿森說話,還擅自給人取了名字,兩人之間也越來越熟悉,雖然一個是宅在黑森的npc,一個是在大陸上到處作死的玩家,他們之間卻像是並不存在隔閡一樣,一切的交流都是那麼自然。
大概這就是全息遊戲的魅力吧,研發出這一切的諾亞·裴可真是個厲害的人。
看著看著蕭止的笑容忽然僵住了,他好像忘記了給人偶做衣服啊?阿森並不算個奔放的人,除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沒有再看到過阿森遛鳥,沒想到這個人偶卻就這樣和他“坦誠相見”了這麼久。
有點尷尬的情緒浮上心頭,蕭止在自己收藏的人偶衣服中翻找起來。bjd的全稱叫做球形關節人偶,顧名思義,關節都是可動的,所以穿衣服也相當方便。
很快就找到了適合阿森的尺寸,他下意識地選擇了一套黑『色』的,總覺得這個顏『色』很適合阿森。
給人偶穿好衣服後,蕭止開始了製作衣服的工程。
不過,做衣服和做人偶一樣,都是精細活,需要漫長的時間,並不是短時間就能完成的。
夜一點點深下去,蕭止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手上的動作不自覺慢了下來,最終趴在桌上睡著了。
桌面上依舊亮著溫暖的燈光,在一片黑暗之中照亮了沉睡的蕭止,和靜-坐在他身邊的阿森人偶,彷彿整個世界只有他們存在。
忽然,明明沒有被觸碰到,人偶的手卻微微動了一下。
動作非常細微,似乎只是錯覺。
·
第二天。
“嘶……”蕭止腰酸背痛的醒來,這種趴在桌子上的睡姿實在是反人類,讓他感覺自己的每一塊肌肉都變得叛逆起來,非常不願意聽從大腦的指揮。
艱難地伸了個懶腰,飽受摧殘的關節也集體發出了抗-議一般的咔咔聲,似乎是在控訴著要是蕭止再這麼睡他們就要罷-工了。
五分鐘之後,蕭止終於奪取了身體的控制權,一邊僵硬地轉動脖子,一邊看著自己的工作桌面。還好他昨晚沒有流口水,半成品的布料還是好好的。
他又看向另一邊,眼神裡閃過疑『惑』之『色』:“嗯?姿勢好像不一樣了……”
阿森人偶昨晚被他安放在了桌邊坐著,今天雖然還在桌邊,但是動作卻有了點微妙的變化。
蕭止連忙拿起人偶檢查了一下,發現毫髮無損才鬆了口氣,大概是他睡覺的時候不小心碰著了,姿勢才會跟之前的不一樣。
蕭止將人偶放回了安全的位置,順便幫他打理了一下衣服和頭髮:“下次可不能又在工作室睡著,要是一不小心砸地上可就完蛋了。”
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鈴聲是非常沒有情趣的默認鈴聲。
蕭止拿過手機一看,原來是個日程提醒,告訴他今天10點要接受一家網絡媒體的線上-訪問。
他向來不喜歡接受采訪,對於各種需要『露』臉的節目更是全部謝絕,尤其是在最近受到的關注越來越多之後,各路媒體來找他的不少,什麼牛鬼蛇神都有,大半都被他拒絕了。
不過這家媒體的口碑不錯,也稍微和他帶上了一點人際關係,想著文字型的訪問也不太麻煩,他也就接受了。
到了十點。
蕭止打開書房的電腦,之前約好的記者——大列巴配蛇草水,已經在等著他了。這果然是一家專業媒體,沒有死纏爛打地追問私生活和個人感情,問題都是圍繞著著專業展開的,也保持了較輕鬆的氛圍。
大列巴配蛇草水:最近你因為地獄幻象系列受到了國外社交網站的關注,熱度傳回國內,讓地獄幻象系列再度受到熱議。大家都很好奇,能創造出這樣的作品hduigdiu先生的靈感來源是什麼?
hduigdiu:嗯……因為某些特殊經歷,讓我彷彿看到了地獄的大門。
大列巴配蛇草水:特殊的經歷,是指生死一線的瀕死體驗嗎?
hduigdiu:可以這麼說吧,那大概是我人生最慘淡的一個夜晚。
大列巴配蛇草水:聽上去真是好驚險的體驗。
敲下這行字,蕭止不由得想起了,在哪個熬夜熬到神誌不清的晚上,他一個不慎走進了那家即將打烊的店鋪,然後在熱情、友好、善良的服務員小哥的幫助之下,吃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糊糊。
由於這段經驗過於慘痛,導致身體可能開啟了自我保護機制,讓他對那個味道的記憶都模糊了,可是那種在死亡線上蹦大迪的感覺還是深深地烙印到了他的靈魂裡,並且激發了創作地獄幻象系列人偶的靈感。
大概這就叫“禍兮,福之所倚”吧。
……
等專業的問題結束之後,話題進入了更輕鬆的環節。
大列巴配蛇草水:在工作之餘你有什麼喜歡的消遣活動嗎?
hduigdiu:我不太喜歡出門聚會,平時閒著會隨意畫畫稿子,或者做一些不公開的人偶,最近還開始玩了zero。
大列巴配蛇草水:hduigdiu先生也開始玩zero了嗎?果然,今年風頭最盛的就是這款遊戲呢,zero簡直有魔力,我這段時間的採訪對象幾乎全部淪陷了。
hduigdiu:zero真的很有意思,玩家不再是世界的中心,反而要想辦法融入這個世界,和傳統的遊戲相比,多了許多新鮮體驗。
大列巴配蛇草水:是的,簡直像個真實的世界一樣,不知道hduigdiu先生在zero裡喜歡做什麼?
hduigdiu:一般就是打打架,找隱藏任務和技能傳承,我最近還多了個愛好,是在裡面給小朋友講故事。
大列巴配蛇草水:咦,小朋友?冒昧地問一下是hduigdiu先生的孩子嗎?還是npc小朋友?
hduigdiu:不不不,其實是我的一個朋友,雖然看起來不像小孩子了,不過有時候相處起來會有帶小朋友玩的感覺,我覺得給他講故事很有趣。
大列巴配蛇草水:看起來你們的感情真好呢。
hduigdiu:是的,我想他是我在zero裡最好的朋友,或許在遊戲外也一樣。
結束採訪之後,蕭止離開書房,再次回到了工作室。
一開門他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阿森的人偶又動了!
離開工作室之前,他是將人偶換成了平躺的姿勢放在盒子裡保存的,可是現在人偶呈現坐姿,端端正正地坐在了盒子邊緣,鉑金『色』的眸子靜靜地凝視著門的方向。
蕭止的家裡可是只住了他一個人的,並不存在什麼家人誤碰的情況,剛剛門口的報警器也沒有響,說明沒有外人進來過。
那麼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如果不是有個腦子有問題的人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翻過17樓的窗戶、潛入他的工作室,並且在把人偶換個姿勢之後,沒拿任何值錢的東西就離開了的話,那就是——
人偶自己動了。
蕭止的後背忽然湧出了一陣白『毛』汗,在這種算不上的冷的季節裡,讓他感覺背後發涼,彷彿有什麼冰冷的東西正貼在他的身後。
一時間,蕭止的腦子裡各路鬼片輪流上演,《安娜貝爾》、《鬼娃回魂》、《死寂》……這些電影的拍攝年代和故事背景各不相同,但共同的主題都是人偶。
他家……
該不會……
大白天鬧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