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練地解決掉殺手小姐姐之後, 蕭止和弗羅斯特繼續關注眼前的戰局。
格雷亞塔和帕特裡克已經交上了手。
從實力來看,身為大主教的格雷亞塔應該是佔據絕對優勢的。但之前偷襲他的那根尖刺上面有著濃鬱的死氣,死氣一邊侵蝕他的身體, 一邊不斷和他體內的光明能量產生衝突,大大削減了格雷亞塔的戰鬥力。
帕特裡克一道光刃襲向格雷亞塔, 被格雷亞塔艱難地閃避過去。
格雷亞塔試圖還擊, 可體內的聖光能量卻並不平穩,加上死氣總是在關鍵時刻打斷他的施法, 這讓他每施法兩三次才能成功一次。
但就算是如此, 格雷亞塔的攻擊還是非常精準, 看得出平時的戰鬥素養一定不差。
連續幾次攻擊都被格雷亞塔閃開,帕特裡克的臉上浮現出不耐的神色:“麻煩……”
話音落下,帕特裡克原本的施法動作一變, 流暢地在空中畫出了一個玄奧的符號。同時,伴隨著手上的動作,他的口中頌念出了一段複雜艱澀的禱言。
正和他對峙的格雷亞塔見狀, 不由得瞪大了眼:“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會神之懲戒!”
神之懲戒,是布雷斯教內部的高級術法, 一般只有地位極高或者為布雷斯做出了卓越貢獻的神職人員才會被教皇親自傳授, 只是身為主教,功績雖然突出卻沒有達到卓越的帕特裡克怎麽可能掌握這種高級術法?!
帕特裡克的嘴角揚起, 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璀璨的光華從他的法杖頂端釋放出來, 照的整個地下室一片光明, 猶如神跡出現一般。
明亮的光猛然衝向格雷亞塔,將他的身體擊飛出去,一直衝出去好長一截, 最後狠狠地撞在了牆上。粗糙的牆壁遭受這樣的衝擊,牆面上的白灰撲簌簌地往下落,將格雷亞塔華麗的白袍沾染上了汙跡。
“咳……”格雷亞塔咳出一口鮮血。
由於死氣的侵染,他的血液是一種死氣沉沉的暗紅,溫度也偏冷,不再像是活人那般灼熱,透著點窮途末路的意味。
格雷亞塔的一隻手變得焦黑如木炭,因為之前死氣侵蝕了他的身體,阻礙他體內能量運轉的同時,還將他的部分肢體屍化了。屍化的軀體在受到光明能量攻擊的時候,會和不死族一樣,受到成倍的傷害。
糟了……
格雷亞塔的心頭浮起了危險的感覺,再這麽拖下去,他會在死氣的侵蝕之下屍化的越來越嚴重,攻擊肯定也會減弱,這對眼前的帕特裡克來說,可就是越來越好的機會。
帕特裡克一步步朝著格雷亞塔走來,他用手中的牧師法杖輕輕地敲擊著另一隻手的掌心,看起來很悠然。
他的臉上浮起了微笑:“想知道我是怎麽學會神之懲戒的嗎?大主教先生。”
“……”格雷亞塔看著他,沒有回答。
很明顯,這句話的目的只是在戲弄或者羞辱而已。
“哈哈哈哈哈……”帕特裡克笑出了聲,“沉默,很好的應對方式,因為我根本不會告訴你。”
一邊說,他一邊從儲物戒指裡面掏出了一個晶瑩剔透的小瓶子。小瓶子製作的非常精美,上面還鑲嵌著金色的花紋,以及一個象征著布雷斯教的太陽標志。
格雷亞塔的瞳孔微縮,他對此很熟悉,這是專門盛裝聖泉水的瓶子。
帕特裡克就這樣當著格雷亞塔的面,將瓶子裡的聖泉水潑灑在了他的身上。
格雷亞塔試圖閃避,但卻難以支撐自己的身體,剛剛的神之懲戒已經將他身體上屍化的部分破壞掉了,如同哪隻焦黑的手一樣,他根本就無力操縱著自己的身體做出閃避的動作。
“嗤————”
聖泉水所蘊含的是純粹的光明能量,在接觸到格雷亞塔的一瞬間,如同強酸一樣開始腐蝕他沾染了死氣的身體,格雷亞塔的身體漸漸融化,血液被蒸騰成了霧氣,空氣裡彌漫著濃鬱的鐵鏽氣息。
在短短的時間內,格雷亞塔的雙腿就已經被聖泉水腐蝕掉了,皮肉消融,骨骼化為液體,隻留下空蕩蕩的褲管在華麗大主教製服的遮掩下,顯得十分淒涼。
“唔……”格雷亞塔倒在地上,無力地掙扎著,他從未想過,被他視為聖物的聖泉水竟然會在某一天讓自己如此痛苦。
原來,被淨化的不死族們是這樣的感覺嗎?
“呵呵呵呵……”見到格雷亞塔的慘狀,帕特裡克再次發出了愉悅的笑聲,他欣賞夠了格雷亞塔此刻的痛苦,才慢悠悠地開口:“哎呀,我可不能讓你就這麽死掉,大主教的死亡可是會驚動教皇的,這樣可就麻煩了。”
說完,他伸手粗暴的拽起了格雷亞塔散亂的亞麻色長發,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格雷亞塔艱難地開口:“你……到底想……做什麽?”
帕特裡克的眼裡帶上了一絲憐憫:“可惜啊,你永遠不會明白世界的真相……”
格雷亞塔不解:“什麽……真相?”
帕特裡克只是笑而不語,他收起法杖,用空著的那隻手握著一顆珠子,在格雷亞塔的額頭上畫出玄奧的魔法陣。
同時,他口中吟誦著拗口的咒語,那咒語光是遠遠地聽著,都讓人感覺脊背生寒,顯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等帕特裡克終於念完了咒語,手中的魔法陣也同步完成。
接著,就見格雷亞塔的靈魂忽然被從身體裡抽了出來,被強製性地收進了珠子裡。
帕特裡克看了看色澤加深了幾分的珠子,滿意地點點頭,然後隨意地松開手,讓格雷亞塔的軀體就這樣砸落在地上,發出“嘭”的一聲。
失去了靈魂的身體再難抵擋死氣的侵蝕,藍色的紋路瘋狂地在他的皮膚上延伸,帶著死氣的灰色也同步蔓延著,大概要不了多久,格雷亞塔的軀體就會變為一具不會思考,也沒有感情的活屍。
帕特裡克收起了珠子,轉身走向了封閉的地下室大門。
見到大門上格雷亞塔為了保護眾人安全設置的魔法陣,他露出了一個不屑的笑容,拿出一把金色的匕首狠狠刺向了法陣。
法陣一碰到金色匕首,就如同遇到了狂風的燭火一般,閃爍了幾下就熄滅了。
帕特裡克滿意的收起匕首,伸手推開了門。
“大、大人……我、我們該怎麽辦?”地下室的某一層上,一個躲起來的村民小心翼翼地探出頭詢問著。他所在的位置距離下方的戰圈很遠,沒有聽到兩位主教之前的對話,隻感覺戰鬥的動靜消失了,於是大著膽子詢問一下。
“怎麽辦?”帕特裡克似乎心情很好,轉頭看向聲音的來處,“你可以祈禱,等待神來救你。”
“……”村民有些愕然,這個回答的風格和之前的格雷亞塔也差太多了吧。
村民不甘心,希望能得到一點許諾:“帕特裡克主教大人……”
但這時,帕特裡克已經沒心思再安慰這些愚昧得可愛的村民了,他邁著悠閑的步伐,踏出了地下室的門。
村民一臉懵逼,這個發展好像有哪裡不對……
但究竟是哪裡不對呢?
他又壯著膽看了眼隱隱有動起來趨勢的格雷亞塔大主教的屍體,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算了,還是先躲起來吧……
蕭止和弗羅斯特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地同時起身,悄悄跟上了前方的帕特裡克。
途中,蕭止發現周圍的活屍根本就不會攻擊帕特裡克,它們就像是看到了同類一樣,對他視而不見。
蕭止用眼神示意弗羅斯特:肯定是這家夥搞出來的。
弗羅斯特點點頭,毫無障礙的理解了他的眼神。雖然記憶大多不在了,但兩人之間的熟悉和默契依然在,並沒有因為數百年的時光而褪色。
他們跟著帕特裡克一路向前,路邊倒臥著好多屍體,大多是村民,但也包括了之前見過的兩名主教。
他們的身上沒有被活屍啃咬的痕跡,只有脖子上有一道狹長又深刻的傷痕,一看就是利器造成的。活屍只有到了達娜墓穴裡的那種程度的才能運用武器,教堂裡這些低級的活屍可沒那麽厲害,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能做出這種攻擊的只有活人。
蕭止推測,可能是帕特裡克之前藏在信徒之中的殺手,在眾人前進的時候,突然對毫無防備的主教下了手,然後又解決了周圍的普通村民。
大概這就是關於格雷亞塔的失蹤變成了懸案的原因,因為知道的人大多都被解決掉了,帕特裡克這個二五仔出去之後也沒可能老老實實地說“對,就是我乾的”。
真相就這樣被掩埋。
面對著沿途的慘狀,帕特裡克沒有絲毫表示,雖然背對著看不見表情,但他的步伐依然輕快,似乎一點都沒有被影響到心情。
帕特裡克一路走到一處偏僻的地方,最終腳步停在了一面光禿禿的牆壁面前。
接著,蕭止見他打開了牆壁上的某處機關,然後露出一條向下的通道。帕特裡克環顧四周,沒見到有人跟著自己,乾脆連門都懶得關,就這樣走進黑漆漆的通道裡面。
兩人正好跟著他進入暗道。
暗道一路向下,一直通向很深的地方。
終於,帕特裡克走到了底部。這裡是一個面積堪比大廳的房間,看上去空蕩蕩的,只在中間擺放著一個台子,台子上畫著一個魔法陣,上面有一個刻畫著玄奧紋路的匣子。
帕特裡克掏出了之前吸走格雷亞塔靈魂的珠子,另一隻手打開了箱子。
箱子裡放著一本書,白色的封皮,上面滿是花紋,但卻沒有一個文字,看上去有些厚,似乎是一種古怪的皮質。
帕特裡克翻開書,將珠子放在了打開的內頁上。
下一瞬,書頁閃爍起了一陣白色的光芒,光芒將珠子籠罩在其中,似乎在吞噬其中的什麽。
隱隱約約地,似乎聽到了格雷亞塔的哀嚎從其中傳出來,仔細聽卻又聽不真切了。
片刻後,光芒消失,珠子恢復了之前的色澤,原本空白的書頁上卻出現了畫面。
黑漆漆的,有著大片大片的陰影,其中似乎隱約能看到人類和怪物的剪影。在畫面的最角落,可以看到一個倒臥的人影,簡陋的畫面描摹不出他的眉眼,但卻清晰的展示出他沒有雙腿的樣子。
帕特裡克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晚安,格雷亞塔,祝你在造夢者之書裡有個好夢。”
看這個詭異的畫面,一定是個相當不錯的“夢”才對,希望格雷亞塔可以好好享受。
帕特裡克合上了書,將它放回了那個刻畫著法陣的匣子裡。
然後他激活了下方的法陣,原本安靜普通的台子瞬間就像是一張大嘴一樣,將整個匣子吞噬進去,一直深藏在了地下。
接著,帕特裡克拿出了一個紅色的水晶,水晶的外表晶瑩剔透,裡面卻仿佛有熔岩在流轉。這是個封存了高階火系能量的水晶,只要將其中的能量釋放出來,瞬間就是一片熊熊烈火。
帕特裡克隨手將水晶朝房間的角落一拋,轉瞬之間,烈火開始在房間裡蔓延開,高溫佔據了房間,把所有可見的一切吞噬。
帕特裡克的身周出現一圈明亮的光芒護盾,將他和令人畏懼的高溫隔絕開來。
忽然,蕭止發現在火焰之中,帕特裡克的身影一點點改變了。
原本挺直的脊背逐漸變得佝僂,黑色的卷發也一點點褪色,最終變成了花白,原本就挺圓潤的身材再度膨脹,變得有些臃腫。
這是——安德烈?!
原來在暗中對格雷亞塔出手的人並不是他信賴的下屬,而是和他針鋒相對的安德烈!
至於帕特裡克怎麽樣了……
看其他主教和信徒的下場,如果這人不是二五仔的話,蕭止猜測大概是早就遭遇不幸了。畢竟安德烈是個徹頭徹尾的狠貨,沒道理會放過這個既是格雷亞塔的得力助手,又有可能暴露自己的人。
安德烈面帶微笑地拿出了傳送水晶:“永遠消失在歷史中吧,格雷亞塔……”
隨即,他的身影消失了。
大火飛快地蔓延著,並順著下來的通道一路往上,以一種不可抵擋的速度飛快的攀升,一直撲到了蕭止和弗羅斯特面前。
在蕭止準備拉著弗羅斯特跑路的時候,忽然感覺眼前一片漆黑。
下一瞬,皮膚感受到的熱浪消退,清晨的第一抹陽光也同步映入眼簾。
天亮了。
西撒教堂的副本也結束了。
鼻尖可以嗅到雜草的清新味道,空氣中有著沉澱了一夜的露水,聞起來有點濕潤,驅散之前籠罩了整個感官的血腥味,讓人不由得想要深呼吸一口。
蕭止也真的下意識地深呼吸了一下,清晨的清新空氣充斥了整個肺部,帶來一絲舒爽的感覺。
他環顧四周,看著這個靜謐的荒村,忽然感覺有點涼,原來……這裡的人都是被屠殺的,死在他們信仰的教堂裡,死在高高在上的大主教們的博弈裡。
蕭止還記得安德烈對格雷亞塔說過的話,“世界的真相”是指的什麽?他們知道這是個遊戲世界了?
還是說……Zero的設定裡還有什麽未被發掘的部分?這又會跟安德烈的舉動有什麽關聯?
見蕭止有些出神,弗羅斯特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吧?”
蕭止回過神來,看著弗羅斯特沐浴在晨光下,顯得格外吸引人的臉,搖搖頭:“沒,就是在想安德烈的事。”
“世界的真相”會不會和弗羅斯特有關呢?
但現在的他什麽也不記得了,自然也不會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蕭止說:“走吧,我們去找找那個造夢者之書,但願它還在地下埋著。”
說著,他就準備向著教堂深處去。
弗羅斯特上前一步,攔住了他。
蕭止用不解的目光朝著弗羅斯特看過去,不料卻看到一個外形簡潔的小盒子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很明顯這是要給他的。
“嗯?”蕭止伸手接過。
打開一看,裡面是一盒排列的整整齊齊的點心,每一個點心的造型都十分精巧,色彩搭配得恰到好處,伴隨著打開那瞬間的濃鬱奶香,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蕭止指著其中一個長得像阿裡法的餅乾:“你做的?”
弗羅斯特點點頭。
蕭止打量著格外傻頭傻腦的阿裡法餅乾,問:“你什麽時候做的?我怎麽不知道?”
弗羅斯特眸子裡帶上一點暖意:“出發來這裡之前,怕你路上會覺得無聊,不過你自己準備了餡餅,就沒拿出來。”
蕭止笑了,他擔心弗羅斯特路上無聊,所以買了紅心果餡餅,而弗羅斯特擔心他無聊,所以準備了點心,他們還真是想到一塊去了。
弗羅斯特說:“當早餐吃吧,再放下去就不新鮮了。”
“來來來,我們一起。”蕭止拉著他,找了個平整的位置坐下來,用技能團了個水球把手洗了,兩人一起分享著點心。
蕭止拿了一塊帶酥皮的點心,輕輕咬了一口,露出滿足的笑。
不得不說,弗羅斯特雖然早期出產了很多吃完能原地升天的黑暗料理,但後來的廚藝已經很好了,哪怕是開店也一定能賺大錢。
可惜只能想想,黑森領主做的點心,除了蕭止誰敢吃啊。
“這個好吃!”
“嗯。”
“這個也好吃!”
“都給你。”
“阿森,你為什麽把阿裡法做得那麽蠢啊?”
“……它本來就蠢。”
兩人就這樣湊在一起,如同多年前一般,一邊吃點心,一邊閑聊,不論背景是詭異的黑森,還是陰森森的大教堂都一樣。